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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情人 下——by幽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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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可以把那个从小保护自己的哥哥给忘记了呢,要不是哥哥挡着歹徒,那晚自己也许就死了。忘记了父母都没有关系,毕竟他们已经去了天堂,可活生生的哥哥,为了自己受苦受难的哥哥,每次自己都那么怕他不敢和他多说一个字,这两个多月来小玉每每想起都会心绞痛得无法呼吸,再没有比这样的生离更让人心碎了。

阎启林也没上前,这些感受亟须发泄,他只是默默的发自内心的贪婪的看着自己亲爱的小妹,这十年分离,自己苦,小玉如今也不好过,这不是他们兄妹任何人的错。

小玉还是没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一滴滴如下雨般唰唰的落下,晶莹剔透的砸在地毯上消失不见,她快走两步一把搂住哥哥的腰,发自肺腑的叫了起来:“哥哥。哥哥。哥哥,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哥哥,小林哥哥,真的真的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十年……”

一声声哥哥叫的飞快,如机关枪一般扫射而出,毫不停顿,鼻子里吸着属于哥哥的味道,哪怕间隔了十年也依然刻印在灵魂里,她真的想不出自己是怎么会一次次避开他,那些血腥味不正是哥哥为了保护自己才沾染的吗。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令她痛恨得撕心裂肺,她嚎啕大哭起来,为着哥哥的委屈,也为了遗忘的爸妈的逝去,还为着未曾醒转的爷爷,为了阎家这一代代的不幸。

荣柯和林医生在一边看着,心里也都憋得难过,小玉可以哭,他们却没法这样抒发,只是听着这简直要响彻云霄的哭声,这股声嘶力竭的疼痛散发着,忍不住都转了头无法直面。

眼看小玉哭得都要喘不过气来,阎启林忙不迭地拍着她哄着她,就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第一个找的不是爸妈而是哥哥一样,仿佛这样拍着天大的事情哥哥也能解决,这样哄着再大的委屈也不值一提。

荣柯早早端了一杯水在一旁侯着,此时才递上去,说:“好了,哥哥都说没怪你呢。喝点水,我们吃早饭去,哥哥肯定饿了。你这样靠着他,他身上还有伤呢。”

对着哥哥是个温柔的小女孩,对着荣柯可就不一样了,从哥哥怀里满脸尴尬转过身来的小玉,斜睨着荣柯,哼了一下道:“就你知道心疼人。你抢了我哥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也知道哥哥带着伤的,哥哥,我扶你过去吧。”说到一半就把荣柯甩一边去了,杯子也直接让他带着,自己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托着阎启林的胳膊,仿佛对待精致易碎品般谨慎,动作带点不好意思的僵硬,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脸蛋倒是涨红着。

阎启林也不推辞,由着小玉把自己带到餐厅,这一场相见竟然用去快一个小时,他更饿了,都感觉到头昏眼花起来。

张妈看他们过来了,快手快脚把各人爱吃的摆上台。她刚才听得眼泪直流,躲在厨房里都不好意思出来,此刻也只是胡乱抹了把脸,眼睛鼻子都还红着。

许是各自都有感慨,这顿早餐反倒很安静。之后阎启林因上衣泪渍斑斑要回房换衣服,小玉羞恼得又憋红了脸蛋,一副想要说点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阎启林摇摇头笑笑,径自上楼去了。衣橱里早已备有按照他习惯穿着的衣服,看了一圈,他鬼使神差的换了一件白色粗棒针毛衣,下面也换成浅灰色贴身休闲裤,这样穿着浑身轻松。

没有一堆工作要他处理,身后也没有保镖跟随,阎单魁还没有醒来,他坐到床前凳上,手里摸着手机键盘,随意按了几下又放下,过一会又重新按了几下还是放下,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是荣柯。

他拎着一个小木匣子进来,阎启林认出那是他小时候存放宝贝的小木匣子。

阎启林心底一跳,有点讶异,他以为这个匣子已经和阎家大宅一起化为灰烬,毕竟贺东从来没有在阎启林面前提起过那枚戒指,他的心底埋着深深的遗憾和懊恼,未曾想在万里之外还能看到,他挑了挑眉望着荣柯,无声的询问。

荣柯神色有点沉,仿佛拎着的匣子重逾千斤。他把匣子放到床前凳上,“啪”一声打开了,先拿出一个防弹背心放到一边,接着是那个精致的盒子,也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翻到最底下,竟然是匣子内部同色的绸布包裹着什么,不仔细看的话一如平整的底部,阎启林不得不怀疑上次他把东西装进去时这个包裹是否已经在里面了。

“这是爷爷给你准备的,很早就放在这里了。”荣柯没打开,而是整个交给了阎启林。

双手接过来,阎启林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感到轻飘飘的包裹如此沉重,他缓缓掀开一角,再一角,直到呈现出五本小册子般的护照,一一打开来看,他,沉默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荣柯直接坐到了床前凳前面的长毛地毯上,毫无形象可言,也不符合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可他带点小任性似地非要这样坐地上去,好像这样能甩掉一些沉重般曲着双脚抱着膝盖,也不看阎启林,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半响才说:“爷爷每隔几年就会收养一批孤儿培养起来做各种事情。在哥你和小玉出生那前后两年更是收养了一大批,里面有些长大后身材和你们想象的,有些是脸想象的,还有些是后来整形过的,这些被挑中的孩子从小就选定在各行各业学习生活。他们全部都是你和小玉的替身,我也有几个。”

荣柯也是孤儿,可他幸运的成为了唯一的一个例外,但他的心却很复杂,他并不责怪阎单魁,也没有任何立场,可也无法放下心底那份对命运不公的无奈共鸣,只不过他能自我调节得很好,懂得人生的取舍。

荣柯抬眼看了一下阎启林,又好像看的只是他身后的天空,指了指护照继续说:“这些人每一个的来历都无懈可击,各种身份资料都完整匹配着我们,是真实存在的。哥有需要的话可以取缔他们任何一个,这样贺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找得出你来。这只是五本,两个同名三个别名,在瑞士银行家族存柜里还有一些,随时可以取换。被用过身份的人会自动回安排好的地方,有人照顾,也会根据他们的意愿给他们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没有启用的身份呢?”

“一直到死。“荣柯顿了顿,”或者到我们不需要为止。”

“难怪后来查不到他的资产去向了,不少公司都交给这些人打理了吧?”阎启林想了想,说道。

“是。这些人除了一些掩人耳目用的自由职业外,都是各个领域的高端存在,要想维护好只能是自己的公司,这样取缔时才不会出错,所有人都很低调,哪怕是公司配的助理也都不清楚他们的实际情况,身边都有安排自己人跟随。”

荣柯直起身子,一脸严肃的说:“爷爷说这条后路不能断,原先只是考虑脱离H市后换上各自喜欢的工作的那个身份就好,但现在多了贺家,爷爷让你一定要留着后路,以免以后吃亏了。”

阎启林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嗬”的一下,荣柯有点生气的站起来,“医生说爷爷其实是心愿未了才拖着的,他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哥哥,你去看看他吧。这十年来,爷爷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的。虽然我们一起骗了你是不对,可是,可是……反正他经常坐在一辆很一般的黑车子停在流夜门口,就等着看你出门那一面。有时候你出去直接自己开车从停车场走了,他就白费好长时间等候见都见不着一次。他从来没为自己打算过,让哥哥你受的那些训练任务,你杀的那些人都是爷爷千挑万选过的,都是很坏的人,我手上有证据可以给你看。再说了,混道上的谁不杀人了,你不杀他他就杀你,最多我们也只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阎启林看他激动起来,内容都开始偏了,干脆直接问:“他醒了?”

“啊?哦,没醒。要是哥你同意去看的话,我去告诉爷爷,他能听到的,上回也是我去和爷爷说话的时候醒来的。”荣柯一脸期盼的望着人,水雾蒙蒙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只要阎启林摇一下头或者说个不字,那里面的水珠就会掉下来一般。

“我去看他。”阎启林点点头,手上开始收拾东西,五本护照他照着原样包起来放回去。

荣柯一愣,霎时开心得要蹦起来,“真的?那太好啦,我这就去告诉爷爷,他一准能马上就醒的。”

说完都没等阎启林答复就小跑着出去了,生怕他变卦似地。

第四十七章:夫人的命令

荣柯一离开,阎启林还托着护照的手一顿,随后还是继续放回匣子底下,再把一些小玩意儿拨散开,又是看不出痕迹的恢复如初。

他拿过盒子打开来看,两枚银光内敛的戒指斜插在黝黑的绒布上,捏起一枚仔细瞅了下戒指内部,果然发现有凹痕和什么颗粒状的东西,再看另一枚却没有,看来只有适合自己的安装了。

阎启林垂头盯着看了一会儿,放回一枚到盒子里。那晚那人说的话言犹在耳,仍记得那人凶巴巴霸道的说着不喜欢自己带着别人的东西,然后一把把褪下的戒指甩到垃圾桶里去了,一边手上却轻巧的给自己套着他买来的。

低低笑了一声,为着那人偶尔孩子气的做法,那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呢。阎启林这回自己动手把戒指套上去,还是那么合适,以后再不会亲自动手取下了。

盖上匣子,按照老习惯放到衣橱的一角,那件曾经被放弃的防弹背心却没有锁进去,而是放到了领带架子上的抽屉里,这里是最快速度能取出的位置,以前他不穿时就是这样放置的。

房间恢复原样,如石子落入深潭很快就抹平荡起的涟漪,可阎启林心底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抬首看向窗外,冬日也依旧湛蓝如洗的碧空,白云悠闲的晃来晃去,弄潮嬉戏的海延伸到天边连接成一体,直到分不出界线。

阎单魁的房间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软装饰,冰冷的器械堆满了四周,孤单的躺在病床上,一如他以前一直扮演的角色般冷硬强横。

荣柯彷如感觉不到这种冰冷,在他眼里心里,床上的老人给了他人生,他从心底儒慕着这样一个人,血脉不能阻挡。此刻他一如孩童时那般,双手握着老人的手,头也侧靠着搭在床沿边,呢喃的说着悄悄话。

静谧的空间,阳光从窗棱洒落进来,窗纱挡去了强光,折射了温暖光明到床这边,温情脉脉,这才是真正的祖孙图吧。阎启林推开门就看着这两个人,在他遗失的美好里,也有过这样的景象——当年妈妈守在自己床边,也是如此轻声细语的安慰。

阎单魁昏睡时间越来越长,醒过来后精神也越来越差,人是很难胜天的,一周后,这个曾经在H市叱咤风云一生的老人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呼吸也停止,再也没有遗憾的撒手人圜。

当晚,寥寥无几人的小岛上,按照老人的意思不设灵堂,仅是入棺停灵一晚,第二日火葬后把他的骨灰撒入大海,他要化在尘世间,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要守护着谁。

这一晚谁都无法好好入眠,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子夜后一个个都回到自己房间。

阎启林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黑夜里只留着一盏豆丁般的灯光,据说这样能够让逝者的灵魂找到归途。这一周他陪着荣柯他们,尽量按着他们期望的那样陪护着,来者不拒的接受他们细致入微的关怀,接受他们屡屡表达的歉意,接受每次看望老人的请求,尽了自己最后一份心。

往事已矣,人死如灯灭,原谅与否,理解与否都不能改变过去,阎启林只是很清醒的认知前路,不再迷茫。

他思忖着走回房间,手搭上门把一拧,“咔嚓”一声响,往里一推,腿一抬脚未落地途中顿了一瞬,再若无其事的继续进门,眼底滑过精光,全身肌肉暗暗绷紧,蓄势待发,脚步也一扫今日的沉重,而是优雅的两三步后反手把门下了锁。

来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自己的房间,退出去并不是上策,他要摸清楚来人是谁,什么目的,来了多少人,其他房间是否有潜伏者。

静,厚重的窗帘遮挡了自然的光,漆黑的房间里阎启林调整呼吸换步走位,一手伸向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枪,敏锐的监控着不请自来的呼吸,没有敌意,潜伏的高手,来意不明。

“好了,老三,都被发现了。”带着一丝敬佩的中音响起,呼吸也没有刻意隐藏了。

另一边的人哼了一下,有点不服气。

阎启林这才伸手搭上电源开关,“啪”一声,开的不是顶灯,而是一盏暖光的壁灯,自己也滑步换到阴影中,尽量靠着家具最大面积把自己的要害挡住,谨慎从来不会是多余的,感受不到敌意也并不表示友好。

刚才发声的人咦了一下,似乎对阎启林这个动作很诧异,继而笑出声,“老三这下服气了吧。林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人嘱咐要带你去个地方,请配合跟我们走吧。”

说完还自角落处现身出来以示友好,精瘦的一身黑衣,年纪不轻了约有五十多岁,略带风霜的双鬓和脸上的皱纹更添了他的魅力,人如他的声音一般,表面随意实则惯于发号司令。

“你们是谁的人?要带我去哪?不说清楚别想那么容易出去。”阎启林也大方的走出来,心底大概有了底,能知道这个地方还能摸进来,而且这么称呼自己的屈指可数,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方式。

“说请是给你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哥,直接打晕带走得了,跟这小子客气什么。夫人还等着呢。”被叫做老三的人暴躁脾气,来之前又被人挑拨过,此时不顾其他腾一下从潜伏处蹦了出来,真看不出他微胖的体形竟然做出这么灵巧的腾挪。

阎启林半眯起眼睛,深入骨髓的战斗本能激发出来,打晕带走,好狂妄的口气,对着两个高手也许不那么容易取胜,但他们想这么容易就得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过,夫人?是谁,难道自己猜测错了?

被称为大哥的人,好像对那老三很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手一翻亮出一个身份牌,阎启林认出来了,和贺齐他们的一样,只是底色不同,贺齐的是紫色的,他的是蓝色的。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这位大哥收起牌子才正经地说到:“蓝色是上代家主的颜色,当代家主代表色是紫色,下代会用赤色。”

阎启林心思一转了然了,按照彩虹排序,循环使用,那么这两位就是上代的贺一、贺三了,老一辈的传奇人物,也就是说夫人是贺东的母亲,命令是夫人下的,人是贺东父亲的人,不管是那两位大人感情好还是两位都有意向要请自己去,实际都一样。

贺家当家一卸任,跟随当家征战的贺家从一到十这十个最荣誉的名字也跟着换人,老一辈就必须在名字中间加上他们所代表的颜色,这也是一种荣誉。而他们的性质也变为老当家的家臣,不再参与贺家主家对外事物。

“贺东知道?”这是阎启林在意的,这个情况有点诡异,与他预想中不同。

贺蓝一摇摇头,估计想了委婉的表达:“我们接到夫人的命令是尽快带林少回本宅。其他不知。”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坐标?怎么上岛的?还有没有其他人影响到我家人?”阎启林继续问,他要弄清楚是否岛上存在安全隐患,但不管怎样,贺家看上去太复杂,荣柯他们都必须尽快转移了。

边上本就不耐的贺蓝三一听,炸了毛似地说:“大哥,和他废话那么多!”

“不要紧。夫人没说这些要保密的。”贺蓝一截了老三的话,很有眼色的看出如果不给个令对方满意的答复,这趟差事并不如表面那样好完成:“坐标是贺齐提供的。潜水艇在湾内,到了公海换乘飞机。上岛只有我们两兄弟。林少,别在意老三的话,他就是这个暴脾气,我们是诚意请林少走一趟,我想林少也不介意去见见当家的母亲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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