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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不是无情物 上——by蝴蝶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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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赤果果的威胁,杜子腾唯有苦笑——谁让他当初不长眼,把这样一个凶狠狡诈的豺狼看作是温柔善良的小猫呢。

无计可施之下,杜子腾想了个折衷的办法——在外置个不大不小的府第,专为他和赵僖胡天乱地所用。

平日里雇一两个人来打扫打扫。等到赵僖过来,这偌大的宅第便只剩了他二人,不管要如何折腾,都传不到杜家去。

赵僖爱杜子腾的风流倜傥,杜子腾也舍不得赵僖那一身细嫩的皮肉,于是只要他俩在一起,必定从黄昏胡闹到翌日的天明,可算是荒yin无度了。

这一次赵僖干巴巴地从自家跑过来,实是满怀雀跃与兴奋。

自从杜子腾瞄上新的猎物后,赵僖快有两个多月没见着他的人影。就连过年此等大事,也因着杜子腾跑去了南方而不能厮守一处,着实让赵僖又嗔又急,差点没憋出火来。

所以他今晚的这一腔热情,非但没有被杜子腾的狠狠一推给消去,反而越烧越旺。

见杜子腾依然不肯理他,他抛下颜面,冲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杜子腾的腰背,又哭又骂。

“杜子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是在外面受了气,我给你去出气!可是,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你还有没有良心?!”

杜子腾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后开口道:“小僖,我今日心情不好,不小心弄痛了你。不过,你也别再与我胡闹,过了今晚就回家去,别再来这里了。”

“……我和你好了这么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赵僖放开手,转到杜子腾面前,抬起哭花了脸,却是依然清丽无双,如梨花带雨。

他又怨又哀地瞪向对方——乍一看,黑亮的眼眸中似要滴出水来;再一看,却又像是要用眼刀子从杜子腾身上剜下块肉来。

“你不会突然变得如此无情无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子腾不耐他这般纠缠,一时间又无法摆脱,沉下脸硬声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听得如此绝情的话,赵僖一愣,过了会儿他的嘴角微翘,“哈”地一声冷笑起来。

“杜子腾,瞧你这副欲求不满的狼狈模样……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话一出,杜子腾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赵僖妒恨交加,嘲讽道:“你和赵烽为了个瞎子,你争我夺,丢尽了两家的脸!而你为了那个瞎子,居然敢这样对我……杜子腾,你就是个孬种!有本事你就和赵烽去抢啊,只会拿我撒气—— 别让人看你不起!”

赵僖说出这番话,原是有他自己的一番打算。

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杜子腾的朝三暮四,赵僖早已清楚,说不在乎是假,但欢场上本就是逢场作戏,只要最后杜子腾还是属于他的,赵僖也就不再苛求。

对于那个瞎子的事,赵僖早前就略有耳闻。

他以为徐明征也同之前的玩物没有两样,杜子腾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对自己冷淡至此,全是因为尚未到手的缘故——尤其,当这里还夹着个赵烽,意义更加不同——只要让杜子腾得手,依照他的性情,很快便会失去兴味。

最后他赵僖依然是唯一陪伴在杜子腾身边的人。

第二十五章

这一夜,杜子腾还是和赵僖躺在了一张床上,却难得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僖闭着眼缩在杜子腾的怀里,恬静的容颜看不出他不久前还大吵大闹过一通,只余下淡淡的泪痕和微肿的眼皮。

杜子腾一夜无眠。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他把各种利害关系在脑海中一一捋过。

直到天边拂晓,一缕晨光照射进来,杜子腾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阖上幽深不见底的双眼。

约摸眠得小半个时辰,杜子腾和赵僖一前一后的起身。

挨到晌午,在费了不少口舌许了不着边际的允诺后,总算送走了那位小爷。

杜子腾洗了把冷水脸,抖擞了精神,对镜打理一番后,方出得门去。

到得院门外,敲门无人应声。杜子腾落落大方地直接上前推门进去。

“有人在吗?”

站在院中,杜子腾喊了一声。等了半晌,还是没人出来,于是他长驱直入,直接进了东屋。

冬日迟迟,虽然已是晌午,屋子里仍有些暗。过了会儿杜子腾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清楚屋里的摆设。

屋里很干净——这是杜子腾的第一印象。这个地方他来过很多回,但今天还是头一次到徐明征的屋里去,因而心下存了些微的好奇,眼光四下游移,打量起来。

四仙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一个茶壶,还有一小盘的剩菜。

靠床的边上,挨着墙放着一只很是陈旧的木箱。光看它那寒碜的模样,杜子腾几乎能想象出,打开木箱子时那物发出的吱吱呀呀声。

再来就是那张挂着粗织白纱的木床。

厚重然洁净的白纱被分成两股,规规矩矩得归拢到左右的铜钩中。那安静本分的顺从,一如初见时徐明征给人的感觉。

杜子腾暗笑,这就是所谓“物像主人”的说法吗?

然而,当他看清床上的摆设时,刚扬起的那抹淡笑立即被打得烟消云散。

被褥床单虽然也是旧的,但不至于邋遢到不堪入目。棉被被人折叠铺在床上,枕头也被整齐地放在床头——两个紧密挨着的枕头。

杜子腾眼神阴沉得盯着那里,半晌没有挪动。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人声,杜子腾如梦初醒,瞪了一眼那刺眼的物什,转身走出去。

到了院中,正看到杜烽指挥着几个人往家里搬运东西。

杜子腾大感诧异,迎上去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杜烽忙得不亦乐乎,看到杜子腾也浑不在意,只随口应道:“家里没米没柴的,再不添点就等着饿死……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事。”

“眼下没空,等我安顿好了再说。”

杜子腾见他俨然是一家之主的模样,让人把东西各就各位得放好,再想起适才看到的两人同床共枕的情形,心里头的滋味搅得他越发的难受。

待到杜烽安顿完进来,杜子腾已然换上一副淡定的神情,悠然自得地轻摇折扇——只不过大冬天的扇扇子,还真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味。

杜子腾却浑然不觉。

他抬起脸,笑着对刚进屋的人说道:“你还真打算长久的住下去了?”

“你说的有事,就是指这个?”

“自然不是……只不过看你这副乐不思蜀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瞎子?”

“哈!”

杜烽不置可否,从桌上捞了只碗,随手倒了半碗凉水进去,仰头一口气喝光。

杜子腾摇着扇,只顾看着他也不说话。

杜烽放下碗,见了对方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眉峰紧锁。

“有事说事,再过会儿他就要回来——我不想让你碰见他。”

杜子腾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你也有今日——被个瞎子迷的神魂颠倒,竟连离殇蛊也奈你不得!”

“什么离殇蛊?”

杜烽听得满肚子疑惑,心底却升起不愉快的感觉。

杜子腾不再隐瞒,也不怕对方会生气,将下蛊一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就见杜烽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越来越难看。当他听到杜子腾说‘原来你对那个瞎子已经情根深种到此等地步’时,再也无法忍耐,恼羞成怒得拍案而起。

“休得胡言!什么离殇之蛊、什么情根深种,根本是一派胡言!”

杜子腾也跟着站起身,对方的反应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类,彼此的心思很好猜。

“大丈夫敢做敢当,喜欢了便是喜欢,你这般模样反倒是欲盖弥彰。只是表兄,你的这一腔深情只怕要付错了人——那个小瞎子可不一定对你是同样的心思。”

杜子腾的折扇遮住下半边,只露出一双透着暧昧眼神的眸子,盯着对面男人的神情变化。

杜烽如何听不出这刻意的挑拨,但是仿佛有只手在抠挠他的胸口心底,十分的不好受,催促着他追问下去。

“你知道什么?”

杜子腾冷冷笑道:“这话该问那个小瞎子——就问他:去年十一月初三的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是瞒着你,没有说出实情吧?”

“……十一月初三……”

“不错,就是那日——我相信小瞎子对那晚发生的事情一定记忆犹新……”

瞟了眼脸色铁青之人,杜子腾慢悠悠得继续道:“若是舍不得你那宝贝瞎子伤心,你只要派人去查一下也能真相大白——你深爱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哈。”

杜烽沉声道:“杜子腾,我早已说过——他于我,不过是个猎物。”

“……既如此,那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就请表兄将这猎物让与小弟几日,待玩耍够了,再原物奉还如何?”

“……”

杜子腾好脾气得候着,见杜烽良久地不作声,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怏怏道:“表兄,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时?从来哪个猎物不是你我兄弟共享,偏就这个例外?虽说他是小弟先发现的,但既然表兄如此喜爱,为免伤你我感情……表兄原是允我的那个要求也就作罢……小弟愿意拱手相让,不再强求。”

杜子腾神色黯然的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对方依然没有反应,便要离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明晚子时……你且过来。”

杜子腾大喜回身,夸张得深深弯下腰去。

“多谢表兄成全!”

杜烽偏过头去,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心抽痛得厉害。

弯着腰的杜子腾,嘴角噙笑,眼神却是如豺狼般闪烁不定,隐藏在真实目的的背后。

第二十六章

杜子腾走后,杜烽坐回身后的木椅上,沉默久久。

对这个猎物,他似乎用了太多的心思——把人逼得只能靠租房勉强度日;进驻后不管那人的困扰强势插入彼此的生活;之后更因莫名的吃醋,几乎是像不讲理的霸王一般七分强硬三分哄骗得夺了那人的身心;即使成了亲,还是鬼使神差地跑回这里,不顾对方的反对,愣是要像情人般厮守一处——若非如杜子腾所说迷了心窍,又怎会做下此等无趣却好笑之事?

至于杜子腾说的另一件事……

杜烽打了个手势,立即一道黑影出现在房中,无声无息。

“主人。”

“去查一下……十一月三日,在飘香院外发生的事……详细点。”

“遵命。”

黑影如出现时一般,迅疾地消失,就连衣袂声都不曾听闻到。

杜烽揉了揉眉心,垂下的长睫掠过眼底的光,薄唇微微抿起,是一种说不出的倦怠风情。

再说徐明征那边,趁着稍得空闲之时,他托身边的琴童小缺给杜烽传个口信,就说今晚会回去得晚,让杜烽早早休息了不用等他。

原来杜烽刚回来那几日,不分昼夜缠着徐明征,害他出不得门去不了醉仙楼,把个白面“赛李奎”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抓着人后不干足份量决不肯放手。

“赛李奎”倒是想这么着来,但介于幕后之人施加的压力,怎敢如此放肆。

也是徐明征心怀愧疚,主动留下补偿前几日的缺时,这才有眼下这一出。

小缺却很有些打抱不平,嘟嘟囔囔地抱怨。

“徐哥哥,你何苦这样拼命啊?平日里掌柜的克扣了不少该你的奉银,你偏还为他辛苦卖命!”

徐明征浅笑着,只说不累——有些事,就算辛苦些,也是甘愿。

杜烽的嘴一直都很挑,虽然近来极少听他抱怨,但只有好米好菜时他才会多吃两口,徐明征眼瞎心却澄如镜,即便是细微末节的事——只要与杜烽有关——全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家里多了张挑剔的嘴,就意味着负担的增重,不多赚些银两怎能成?

而多了个人,也意味着家里多了分暖意,怎能不让孤独的人格外珍惜……哪怕这份温暖很短暂,短暂到令徐明征既不安又惭愧。

回到家时,快到二更时分。徐明征轻轻推门,面向床里的假寐的人听得动静,翻了个身后

坐起来。

“回来了?”

徐明征放好琴,略带歉意道:“还是把你吵醒了,抱歉。”

杜烽盘腿坐在床沿,看着徐明征的动作,并没有过去帮忙的打算。

他沉声道:“……我一直没睡,在等你。”

徐明征更觉着不好意思。

“以后不会再这样晚了……我从醉仙楼带了点吃食回来,都是你喜欢的,还热乎着。”

杜烽却还是那副调子,不冷不淡道:“我在外头吃过了。”

“哦,这样啊……”

徐明征敏感地感受到对方的冷意——被刻意压下,却依然有丝缕冰冷的寒意逸出。

徐明征很惶恐,惶恐中又带上了些许心疼——因了杜烽的不快。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迟疑时,忽听细细索索的声音,是杜烽下得床来。

他轻叹道:“你不必多想,我只恨自己是一介书生,除了考取功名,端的是百无一用,不能为你分忧解劳。”

原来如此……

徐明征几乎是长出一口气,又为杜烽话中的蕴藏的体贴之意感动。

他诚恳说道:“千万不可妄自菲薄,若他日身做父母官,多为百姓做善事,即便不能万古流芳,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杜烽吃吃低笑道:“还说什么对得起列祖列宗,他们若知我只与你在一起厮混不顾家里,只怕气得跳出坟墓,直接掐死我这个混帐子孙了账。”

虽知这是杜烽随口说说的顽笑话,但徐明征还是忍不住面色黯淡下去,酸痛难言。

第二十七章

杜烽走过去,健臂环住瘦削的双肩,放柔了嗓音,道:“刚才那些都是胡话,别放心上。”

徐明征点点头,竭力压下那份酸楚,还有……隐隐的不安。

两人若即若离又仿佛亲密无间地拥抱着对方,一时间竟是悄声。

杜烽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还是徐明征轻轻推了推他,道:“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吧。”

杜烽放开手,应道:“……好。”

并头躺在床上,杜烽不似往日缠着徐明征不放,反而双手规规矩矩交叠着搁在被上。

徐明征对他的一反常态略感诧异,但多日劳碌积下的疲倦涌上心头,不多时便昏昏欲睡起来。

这时,杜烽偏过头来,盯着他半阖的眼帘,眼眶下淡淡的青色,脑中想的却是下午时候手下查探到的讯息……

手指抚上困顿的脸庞,徐明征在梦中似有所感,好似柔顺的小猫一般在那厚实的掌心里蹭了几下,身子无意识得往杜烽这边靠近了些。

抚弄的手一顿,随即像被烫着了倏地往回一缩,杜烽几乎是带了点厌恶的皱起眉峰。过了片刻,他翻了个身,面朝床外微微阖上双目,再无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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