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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戈+番外篇+100问——by周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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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志强笑道:“我不是韩探长的亲戚。不过我老爸和大哥都是警察,所以我‘皇气’是应该的。你呢,小小年纪就混黑道啊?”他晃了晃手里的蝴蝶刀:“这把刀我会上交,档案呢就先不给你记上,你到了感化院后好好学做人,以后找份正经事做。”

蓝飞四处遥望的脑袋一顿,抬头粲然一笑:“我会记住你的——小强!”

他一脚踢中韩志强的膝关节,同时夺刀,屈膝击中对方要害,随即将撬开的手铐扣在小警察手上,另一头就地扣在下水道的铁丝盖上。“后会有期,ps38。”

道路另一侧的筒子楼里,陌生的呼吸陡然逼近,浅眠的阿凛一把扼住对方喉咙。

“呜……”女人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阿凛一瞥,原来房间主人已经醒来。

“不要出声,否则永远别想出声。”女人使劲点头。

阿凛慢慢放开手,立刻去摸腰间配枪,还在。“给我一些消炎药和酒。动作慢一点。”阿凛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十分慑人。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女人小声问。

阿凛颇感意外:“有什么?”

“半锅菜粥。”

阿凛点头应允,警惕的目光片刻不离对方。

“你先喝。”女人果然喝了一口。“现在喂我。”她便认真照做。

阿凛眉头微皱,语气却缓了些:“多谢。”

离约定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分钟。他静静靠着墙角,感觉体力正在恢复。

“阿菲是你心上人?”女人忽然低声问。

阿凛瞧了女人一眼,将她吓得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偷听!是你梦里叫了好几声……”

阿凛反问:“我没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跑,或者喊人?”

女人一抿嘴,期期艾艾道:“我开始以为你是救过我的那位小哥,你们的衣服一模一样,”她目光一垂,“连裤脚上的窟窿都是。”

阿凛想起这件汗衫牛仔裤正是蓝飞最常穿的,不由坐正身子,审视女人的模样。三十多岁,丹凤眼,瓜子脸,面色惨白,眼角和侧脸各有一处新伤痕,睡衣却是簇新的,丝质。

“他是我兄弟。”阿凛撇开眼,淡淡道:“钱还够用么?”

“够用够用。”她脸色微红,“不过前几天买的电视和衣服被抢了去,就剩下身上这件,又不敢外穿……”

阿凛只是盯着潜水表出神。女人伸手拂过脖颈、锁骨,楚楚可怜道:“大哥你要不要——”

“不必。”阿凛猛地起身,忽看到女人手腕处的蝴蝶纹身,不禁一晃。女人牢牢扶住,眼光流转,脉脉含情。阿凛抽出手,留下几张钞票,几步便没了身影。

昏黄的路灯照着人迹罕至的岔道。向左还是向右?左边通向执生叔安排的避风口,右边是去台湾的码头。阿凛往右走了几步,路灯下立刻晃过几条黑影。他暗叹一声,到路旁小卖部买了包烟,复又折回。义帮帮规第十三条:加入义帮,不得懊悔叹息,离帮叛会,如有此心者,万刀斩死,沉水;助者等罪。其他堂口暂且不提,光执生叔下令处决的单子,阿凛和阿飞近年就接过十几宗。杀手上岸,竟比从良还难!

又经过一个路口,遇见乞丐伏地不起,表面潦倒,实则是帮会暗哨。阿凛上前敲了敲铜碗,那人立刻抬头,认出阿凛便往右走,阿凛随即依约向左。七拐八绕后,他终于到了渡口。保镖隐隐成合围之势,执生叔从一辆黑色轿车中下来,慢悠悠踱到跟前,状似随意地拍拍他肩膀:“做得不错。”

伤口的疼痛让阿凛微微皱眉,礼数却丝毫不差:“执生叔过奖。”

执生叔赞许地点点头,亲自递了根雪茄。阿凛低头,面露迟疑。

执生叔似乎不以为意,淡淡道:“阿飞,你也过来吧。”

蓝飞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雪白绸衫,风一般从车里跳出来,笑嘻嘻地接过雪茄塞到阿凛手心:“阿凛你发什么愣,被枪打傻了么!”执生叔随即面露关切:“你受伤了?哎呀,”他嗅了嗅手指,“不会是我刚才碰的那边肩膀吧?”

“一点小伤,早就处理好了。”

执生叔跟着叹气道:“当年我收留的孩子里有不少资质好的,却比不上你们俩机灵懂事。一晃眼快十年,你们也该是帮会的顶梁柱了。说感情,我是真不想送你们走啊。”他突然感慨片刻,突然厉声一喝:“叛徒何在!”

阿凛心头一跳,就要摸枪,手立刻被温热的掌心裹住,坚定地握着。他回握蓝飞,渐渐放松身子,目光却不离执生叔片刻。就见保镖们拖出几口麻袋,打开一看,竟是白日接应自己和阿飞的一班人,只是个个身中数刀,一拖之下便裂成肉块。

“沉水,喂鱼。”执生叔一口一口抽着雪茄。四下俱静,只有扑通扑通的投水声。

蓝飞忽一拍掌,大笑道:“真爽利,执生叔你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啊!”

“我执生堂从不姑息叛徒。”执生叔一顿,呵呵笑道,“你们最清楚不过。”

做完恩威并施的大戏,执生叔终于放二人登上开往南洋的渔船。这条钢质渔船不过二十多米长,马力却极大,设有美式通讯设施,舱底暗藏枪械,正是义帮专用来“送货”的。蓝飞因练刀的缘故耳力极好,这会被无尽的马达声扰得心烦。阿凛见了,从药箱中取出两团棉花递了过去。蓝飞顺手取走阿凛的酒瓶:“你伤还没好,少喝点。”

阿凛点了支烟,低声道:“你不觉执生叔近来行事太古怪。”

“他一贯老奸巨猾嘛。”蓝飞灌了几口酒,“不过帮派火拼,同其他堂口争势都是本分;把手伸到警察嘴里,又弄死个上流绅士,实在捞过界。”蓝飞不禁困惑:“难道他想搏出位?可这些事怎么看都是引火上身啊,奇怪……”

明知此行和以前单纯的“避风”不同,却想不出缘由,阿凛盯着黑漆漆的海面默然无语。他和蓝飞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小船,开得多快,武装得再好,也主宰不了自己的方向。

此时,执生堂口状似不起眼的大院里灯火通明。执生叔西装革履,带副金丝眼镜,乍看简直是个正经商人。此刻他扶着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妇送至门口,手在她光滑的黑丝旗袍上缓缓下滑。“李太太节哀顺变,有什么需要尽管向鄙人开口。”他抹去少妇的眼泪,笑得好生温和:“随时随地。”

少妇刚走,执生叔削瘦的脸颊便阴沉起来。没多久,一个手执文明棍,白胖得活像馒头的中年人瑟瑟缩缩地走进办公室。执生叔施施然抽完一根雪茄,忽然道:“哎呀,梁翁,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坐下?瞧您站得多辛苦。”

梁翁勉强一笑:“多谢多谢。”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刚要说话,不料执生叔一敲桌案:“这群英国佬好没道理,占我们的地,抽我们的油水,现在又要赶尽杀绝,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么!”

梁翁肥嘟嘟的脸颊狠狠一抖,结结巴巴道:“是,是啊,您可要为我们华商做主……”

执生叔抚了抚眼镜叹气道:“其实我只是个生意人,和气生财多好,何必搞得鸡飞狗跳。比如刚刚不幸遇害的李先生,夫人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实在我见犹怜。不过好在他一脉单传又没儿没女,倒也死得安心——你就不同了,梁翁。听说贵公子白白胖胖,煞是可爱啊。”

梁翁晃了几晃,好容易挣扎起身:“执生大哥您明鉴啊!李戴维和几个太平绅士撺掇英国人建什么独立廉政公署,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这消息还是我表侄与港督秘书打牌时听来的,我一晓得不就告诉您了么!李戴维他,他咎由自取,他该死!”

“唉,谁让李先生骚扰的女明星里有一个是14k老大的情妇,这不是老虎嘴里抢食么?至于你嘛,”执生叔又抽了会雪茄,终于道,“不如问问你家好侄儿,最近上面刮什么风。”

“是是是。”执生叔哈哈一笑,倒了杯酒递给梁翁:“你紧张什么?你是做地产的,挖人祖坟的事也不是没干过,也不见儿子没p眼。不过廉政公署真建起来,你再想打通关节刮地皮,可没以前那么容易了。还是和我们亿生元公司合作吧,海外的市场可不小啊。”

第八章:初来乍到

“两位大哥,快醒醒。”蓝飞翻了个身,脑袋直往被子里钻。阿凛看看表,戒备地盯着对方:“才3点钟,根本没到菲律宾。”

水手不由后退半步,赔笑道:“执生叔没跟大哥们细说么?我们负责追上游轮,二位要搭大家伙正正经经入境。”

“差点忘了,执生叔给了两个皮箱,说打开就知道怎么做,我一早让人把箱子搬上船了。”蓝飞一骨碌起身,掏出耳中棉花,吩咐水手取件潜水服,这边帮阿凛重新包扎伤口,一边碎碎念叨“千万别感染了”。

阿凛不禁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你呢。”

血丝滑过阿凛纹在胸口的“义”字,蓝飞轻轻抹去,仔细敷上伤药。“你不要命么,靠两条腿就往别墅里冲?”他眉头紧锁,想说些什么,又觉不吉利,只好闷头打结。阿凛心中一动,摸摸蓝飞柔软的头发,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是初见时那个白白净净,威风凛凛的孩子。

“下次别那样。”蓝飞抬头望着阿凛,眼里微光闪动,“我只得你一个兄弟。”

“都依你……”阿凛抱住蓝飞,只觉周身温暖,任风高浪急也吹不散。

“准备好——”水手一顿,有些惊讶地望着二人。阿凛立刻松开蓝飞抢过潜水服。蓝飞对微妙的气氛毫无所觉,怕阿凛牵动伤口,硬是帮忙穿上。游轮上早有人接应,这时已把箱子送上去,蓝飞随后和阿凛顺着绳子攀上甲板。

“飞哥,凛哥,我是小余。”海员模样的圆脸青年笑容可掬地递上两件浴袍,“这是船票和房卡,两位大哥可以好好休息了。”说完招了招手,服务员打扮的小弟便拎起箱子带路。

虽说是单间,却十分宽敞,还配有浴室,白日若站在窗口还能看欣赏海景。打开录音机,悠扬的舞曲缓缓流淌,蓝飞从水晶托盘里捡了串水灵灵的葡萄,咬了一口,是真的:“铁公鸡转性了么,这么大手笔?”查看箱子的阿凛也觉吃惊:干干净净的身份证、签证,几件衣服,皮夹里塞了一叠美元。蓝飞打开另一个箱子,见东西大致相同,不禁哈哈大笑:“这架势……难道要我们做007?”

阿凛又从夹层里翻出个牛皮档案,里面记着菲律宾黑道的重要人物,以及他和蓝飞此行的最终目的:亿生元菲律宾分公司经理特助。“这是帮里的产业?”阿凛满心疑惑。

蓝飞看了半天,摇头道:“各帮会无非都是走私、抢劫、勒索、拉皮条,至多卖粉,什么时候转行干正经生意了?”他说完一愣,想起幼时跟着执生叔的情景,忽然大悟:“这老——”阿凛忙捂住他的嘴,示意门外。蓝飞点点头,大声道:“这老神仙似的日子,我可得好好享受。”边说边拉着阿凛走进浴室,打开喷头。

“这老猴精年轻时当过会计,后来勾搭上司老婆丢了饭碗,还差点被人打死,不知怎么又进帮会做了账房。”蓝飞哼道:“他茶水钱向来没少收,我说老大怎么查不出,原来他早把钱转到海外。借腹生子还让别人出钱养,真绝……”

流水滴滴答答打湿蓝飞的头发,沿着脸颊没入浴袍,又顺着笔直的小腿落在雪白的瓷砖上。阿凛挨得太近了,近得略一低头就能吻上他一张一合的唇。他怔怔盯着蓝飞,觉得自己居然能忍这么久,居然每每靠得这么近,却只是望着。如果这时蓝飞能回头看看自己,会不会明白他近乎露骨的心意?

“阿凛!”

阿凛被蓝飞一推,霎时如坠冰窟,“阿飞,我——”

“小心伤口!”蓝飞赶紧关上喷头,着急又内疚,“看你脸都白了……都怪我光顾着说话。”他取下浴巾披在阿凛身上,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床上,翻了翻柜子,找到一包面和几根火腿,用开水就着水晶盘一泡,递给阿凛:“先吃点热的垫垫。”见阿凛愣愣地盯着自己,蓝飞一拍脑门:“得,你坐着就成。”说完便夹起面条吹了吹,送到阿凛嘴边。

屋中一静,就剩低低的吞咽声和歌词不明的轻柔旋律:

Much have I desired you.

But speechless was my love.

Let it rather be a moving sea

between the shores of our souls.

Only the hand of life

can contain our hearts.

“我饱了。”阿凛忽然道。蓝飞看了看正好剩下一半的面,会心一笑,默默吃完。

游轮终于在凌晨驶入马尼拉湾。这里的水深得近乎蓝黑,天海交界处却升起一条金黄的光晕,光晕越来越宽,像滚烫的铁水迅速融化阴云。不一会,眼前就剩蔚蓝、金黄、靛青三色。蓝飞和阿凛第一次见到如许壮丽的海景,不禁看呆了。

轿车穿过马尼拉湾对面的“日落大道”。小余热情地向二人介绍城里的著名景点。蓝飞和他聊得投缘,顺手递了根雪茄。小余看了一眼,赶忙推辞:“这可是正宗古巴货啊,比白粉都精贵,飞哥折煞小弟了!”蓝飞硬塞了过去,低笑道:“兄弟好眼色,执生叔确实拿它当宝贝,不过送自家兄弟哪里算可惜了?”

小余见状便不再客气,瞧蓝飞的眼神越发亲近了。蓝飞又聊了几句,皱眉道:“不瞒兄弟,我和阿凛向来是接单干活,除了遵纪守法什么都干,就不晓得总经理助理是做什么的?”

小余笑道:“管事的冯叔这两天到雾宿岛谈笔大生意,临走吩咐就小弟领二位好好玩玩,公司的事倒是不急。”蓝飞闻言便不再多问,嘻嘻哈哈将话头扯向本地著名的娱乐场,拉阿凛凑几句场面话,车内一时气氛热烈,仿佛老友重逢。

一行人抵达公司办公楼,小余骄傲地指着青褐色的西洋建筑侃侃而谈:“这一片以前是西班牙人住的,外墙都是珊瑚和砖砌成的,快两米厚呢。”蓝飞盯着高不过四层,占地却一眼望不尽的建筑群,盘算这样一片究竟值多少港币。阿凛则赞了一声:“兄弟们经营真是得不错。”

小余咧嘴道:“都是冯叔的功劳。二位请到侧楼休息吧。”

蓝飞笑嘻嘻地冲小余摆手:“今晚不见不散。”

原以为菲律宾是庙街那样喧嚣杂乱的市井之地,现在看来倒不尽相同。繁华中透着颓废,纯朴中挟着野性,这种浑然一体的气息完美地体现在日落大道上。待太阳沉入对面的马尼拉湾,夜总会、餐厅、露天酒吧霓虹闪烁,每个酒吧都有一个专属舞台,有混血女郎的西班牙热舞,有简单却纵情的吉他弹唱,偶尔一阵大雨非但没有浇灭热情,反成了恣意的催化剂。

蓝飞阿凛和小余带的几个公司“保安”借着酒劲加入劲舞的人群,很快吸引了不少身材姣好的女郎。有人撞推了阿凛一下,力气甚大,阿凛往边上一让,不想对方紧跟着挥来一拳,阿凛扣住他手腕拳头顺势一带,那人便踉跄着扎进人群。这些动作在狂欢的人群中原本极不起眼,但几个男人来势汹汹地围上来,指着阿凛和蓝飞破口大骂,本地语中还夹着几句“fuck”、“shit”。蓝飞立刻用粤语骂回去,双方便推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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