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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坟挖出鬼 上——by君子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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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检查过了,能用就是太多,随便挑两样带着,再去买点香火纸钱,就、就够了。”

“都行、都行!”周墨抱着袋子,苦着脸回答。

尹舟从袋子里捡出一只纸风车,看了看又给扔了回去,朝周墨一努嘴,对林言说:“这哥们看着挺气派的,脑子不太对,来看儿子就看儿子吧,怎么跟掉了魂似的,大早上西装革履过来,拿起扫帚拖把开始干活,谁喊也不停,护工还给撵出去了,这不连墙都擦上了。”尹舟摊摊手:“也中邪了?”

“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哥们坏事做的有点多,昨天可能遭了点报应。”林言一脸轻松:“门敲得有点响。”

小道士在旁边扑哧一笑,尹舟还是一头雾水,不解的摇摇头。

“说来话长。”林言撇了撇嘴:“阿颜,人我带来了,咱们再怎么办?”

周墨见没人理他,拎着抹布愁眉苦脸的重复道:“小兄弟你可帮帮忙,我全家人都在外面飘着呢,保姆吓跑了,孩子在奶奶家……”

林言嫌弃的扫了他一眼:“我是专门骗你钱的,会请不会送,您另谋高明。”

周墨两条眉毛向下耸拉下去,想继续说话又碍于面子,鼓着嘴巴像刚嚼了苍蝇。林言指着躺在床上的小阳对周墨道:“你问他,你儿子要是原谅你,我就放过你。”

周墨看着被子里的女孩彻底无语了,半晌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他、他来了就好办,等会咱们去他儿子坟前把他随身的一件东西烧给锦天,再让他摆两碟水果上上供就行了。”阿颜说。

“那现在走?”尹舟虽然没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周墨身边年轻的小媳妇也猜了个大概,同情看了小阳一眼。“让那孩子早点投个好人家。”

林言刚想点头,突然看见门口萧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正倚在门框正盯着他看。从这个位置看过去他颀长的身形沐浴着阳光,漂亮的像杂志的广告招贴画,林言有些晃神,冲尹舟笑了笑,轻声说:“稍等,我还有点事没办。”说完便绕过去走到萧郁跟前,那鬼的眼神一变,伸手想抱他时林言却摇了摇头,拽着他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

这一层全部是配套单人病房,因此公共卫生间很少有人,确认各个隔间都空着后,林言咔哒一声反锁上门。

“组织表示很满意,说吧,采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林言撑着大理石洗脸台盆,歪着脑袋问萧郁。

萧郁摇了摇头。

“组织表示很好奇。” 林言挑着眉毛:“那人看着也没伤,怎么办到的?”

“真想知道?”

“嗯。”林言点点头。

萧郁用一根手指点着他的下巴,想了想说:“做好准备。”

林言见萧郁背过身去,一阵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来,不由脱口而出:“不行不行我不看了,啊!”

谁知还没等他闭上眼睛,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面前,双眼成了两个深深的黑洞,腐烂到一半面部肌肉流出尸油和浓血,沾着一缕缕乱发,牙床露在外面,暗绿尸斑像豆腐上生出的霉块。丧衣中一对阴白骨爪撑在林言身侧,声音如同破了洞的风箱,林言简直能感觉到从那东西口中喷出的腐臭之气:“你……儿……子……在……我……这……里……”

“啊!”林言狠狠把那东西推开,毫无心理准备的对视让他头皮都麻了,下意识别过头死死捂住眼睛。双手随即被一阵冰凉强制性掰开了,眼前出现的还是那副英气的面孔,林言被吓的狠了,一急之下掐住萧郁边摇边吆喝,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你吓死我算了,吓死我算了!”

“林言……”见玩笑开大了,萧郁把林言抱到洗手台上,环着他的肩膀轻轻在后背拍着,半晌林言才回过神,从萧郁怀里挣出来委委屈屈的瞪着他,两个人脸贴脸大眼瞪小眼,最后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郁双手撑在林言两侧,两人一个坐在大理石台子上,一个站在他面前往前倾着身子,离得太近鼻尖都要撞到一起。

林言莫名的有点心跳加快。

好像事情发展不太对,他的迷迷糊糊的想,刚才还恐怖片,怎么一下子就小清新了,他使劲推了推萧郁的肩膀,想从他两臂的禁锢中溜出去,可那鬼的胳膊像铁钎似的,林言只能用膝盖死撑着不让他过来,余光一个劲往门口瞟,悲愤的想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这鬼跟自己关在一起……不是惹事嘛!

萧郁索性掰开他的双腿,挤进来贴上他的胸膛,还没等林言使出下一个防御措施,那鬼便不客气的吻上了他的嘴唇。先是轻柔的磨蹭和点啄,接着压上来含着他的下唇一下下舔磨,微凉而柔软的触觉让林言觉得简直像濡漉一片花瓣,接着干脆利落撬开了他的齿关,把舌欺进来肆意吸吮。

林言使劲摇头想摆脱他,萧郁把他往怀里按着,舌头粗暴的顶到喉咙口,一手摸索上林言的大腿,沿着大理石台面往他后臀挤过去。

草泥马狂奔而过,把草原踏出一片乱七八糟的窟窿。

好像……有反应了……

好像……反应有点强……

林言悲愤的瞪着眼睛,近距离注视下那鬼的睫毛抖的像蜻蜓翅膀,放在他腰侧的大腿下缘被他用手掌来回磨蹭,林言搂住萧郁的脖子,一边用舌软软的缠上他,一边在心里发誓这次结束一定得回去收拾他家不听话的小兄弟。

萧郁腾出一只手解林言的牛仔裤扣子,因为不熟练,摸索半天也不得要领,林言被他撩拨的有点急躁,索性单手撑着台盆帮他。

“哎不行不行……停!”林言忽然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僵硬的往后倒着,扶着萧郁半天才支起身子,不好意思的说:“我……我腰疼。”

“昨天睡沙发睡的,疼的快断了。”林言尴尬的解释。

尼玛操蛋的人生,林言在被萧郁搀着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走回病房时尹舟盯了他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中气十足大吼一声:“林子你这是纵欲过度了么?”

林言一脸黑线,气的恨不得拧了他从十七楼扔下去,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没战斗力,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狠狠咽了口口水,黑着脸说:“睡沙发抻着了……趁哥们还能动弹,赶紧收拾收拾把小鬼送了去。”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扔给尹舟:“你开车。”

给小阳办完临时出院手续,又按照小道士的吩咐围绕全城搜索一家家叫不出名字的小店凑齐需要的东西,赶到郊区的墓园时已经下午六点了,正值夕阳西下,余晖将大片修剪的一丝不苟的草坪染上一层细腻的金黄。

一行人安静的跟着周墨沿着小道往里走,在最正中的A区一座新坟前停了下来,墓碑上端正的刻着爱子周锦天几个字,黑白遗照上一个秀气的男孩睁着弯弯的眼睛,笑得天真灿烂。林言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独自站着小阳,对阿颜说:“他肯走么?”

“没问题。”小道士肯定的点点头,把供果和香火在墓前摆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青烟袅袅升起,一件件玩具和纸糊的衣服被投入火中,哔哔剥剥的焚烧着,纸钱卷了火苗被风吹着在空中扬起又落下,很快坟前便均匀落了一层细细的灰烬。

林言不愿意近前,一个人走到远处静静坐下,看着一行人忙碌的身影他忽然觉得有些辛酸,所有的错都可以被原谅么?他想,被亲人背叛,遗弃,孤零零的留在黑暗与冰冷之中,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么?

阿颜开始低低的吟诵地藏经,平和的调子在青翠的墓园中听起来格外静谧,接着令林言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直无知无觉的小阳忽然转过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周墨,就在他以为要出事的时候,小阳慢悠悠的走过去,伸开双臂抱住他的大腿,脑袋埋在周墨腰上。

像个普通在校门口等待父亲的孩子一样,搂着爸爸的腰,欢欣雀跃的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可惜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未来,没了学校,林言想,他即将走上这辈子最长最孤单的一条路,一个人走下去,不管路的尽头是不是开满繁花。也许他会轮回,也许他会去童话中一个叫做天堂的地方,对死亡世界的畅想不过是生者对亡人最后的哀思,但那有什么关系,这么一个好孩子,上天不会舍得对他太差的。

尽管世界功利而冷漠,总有些感情不计回报,历经伤害,背叛和遗忘,还能捧着一颗碎的不成样子的心,努力伸开双臂去拥抱。

女孩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小阳妈终于克制不住扑上前把女儿一把抱在怀里,这次小道士没有制止她,只是抬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晚霞将一切都浸染在昏暗的灿金色光晕中,林言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萧郁牵着一个秀气的小男孩从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绕出来,男孩有些羞涩的咬着手指,飞快的看了一眼林言又扭过头去。

萧郁在男孩面前蹲下来,温和的摸摸他的脑袋,似乎在认真嘱咐着什么。夕阳给他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橙黄光芒,甚至他们两人都像是泥金塑的偶像,萧郁和善的笑着,男孩则轻轻的点头,半晌站起来一个人朝墓碑的方向走去,最后留恋的回头环视一眼,从脚开始慢慢化成淡蓝气雾,在晚霞中消失不见了。

萧郁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手被一个人牵住,穿白衬衫的清秀男人捉了他的手指,长长叹了口气。

“我们讲和吧。”林言转过脸轻轻说:“不吵了。”

萧郁点了点头。

“走啦,回家。”

墓碑前一行人还在忙碌着收拾东西,两个人已经牵着手走出去很远,夕阳下一座座坟冢默默无语,林言将步子放的很轻,尽量不打扰他们,触摸着指缝中传来的冰凉体温,林言想,今天可以终于睡个好觉了。

26、照片

从南三环的天桥下来往右一拐,穿过一条被梧桐树掩映的小路就到沈家园。

成片的低矮楼房和两侧杂乱无章的地摊跟这座城市的现代化格格不入,但这里却是全国有名的古玩市场,每天数以万计的人怀揣重金来到这里,冒着被烈日烘烤中暑的危险在一个个摊点徘徊不休,盼望能在角落慧眼发现一两件被埋没的珍玩,行内人谓之捡漏。他们中不乏投机者,收藏家,观光客,书画名手,甚至赌徒,他们坚信一座数千年历史的城市到处掩藏不为人知的财富,而正是这种心情给了他们相似的神态,陶醉而狂热眼神像一条长长伸出的舌头,水淋淋的舔过两侧小摊上粗制滥造的高古仿品。

这里是留给少年时的林言无数回忆的地方,他读书的中学离这里很近,放学后常常一个人背了书包来这里,那时候人还没这么多,附近有一条污染厉害的河还没被填埋,空气总弥漫着一股臭咸鱼的味道,摆摊的小贩也还没学会一边懒洋洋的打瞌睡,一边偷瞄客人的表情来判断一笔生意能骗多少钱。

旧日时光仿佛一卷泛黄的报纸,穿浅蓝校服的少年穿行其中,用零用钱换一颗清末时期的琉璃,他蹲在摊点前挑挑拣拣,摆摊的老汉一边抽旱烟,一边讲晚清琉璃厂的故事,林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同年龄的孩子攒钱买明星海报时他只对旧货店充满兴趣,就像当他们对亲戚带回的比利时巧克力津津乐道时他还数年如一日执着于校门口老奶奶掂着的一锅蜂蜜缠糖。

木头,宣纸,旧物特有的尘土气中有时光的味道,少年时代的林言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像一条落单的鱼。

下午三点的阳光明晃晃的铺在地上,林言左手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右手握着一杯烧仙草奶茶,慢悠悠的在人群中踱着步子,草绿色V领T恤和棉麻七分裤的打扮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淘古董的人喜欢穿黑,风尘仆仆的像刚从地里钻出来。

“喏,怪热的,喝不喝?”林言晃了晃奶茶杯,冰块撞上杯壁,扑棱一声轻响,旁人看来他在对着空气小声说话,实际上一个看不见的人正走在他旁边,帮忙分了袋子的一半重量,因此林言虽然提了不少东西,但并没费多大力气。

萧郁就着他的手低头,在林言含过的地方抿了一口,使劲咬了两下吸管转过头去。

林言有点想笑,牵了牵嘴角把杯子拿回来。

阿颜说萧郁跟着他可能想起更多的东西,因此吃完早饭林言便带他来了古玩市场,希望能借着他那个时代的东西让他记起些什么,谁知一家家店铺走过来,东西买了不少,这鬼却没什么起色。林言看了眼手里的袋子,里面塞的全是从沈家园一家有名的汉服店买的成衣,制作精良价格昂贵,一般人最多买一套来收藏,像林言这种一买一堆当日常用品的顾客还真是少见,连店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萧郁这人也不知道什么公子哥出身,架子端的大,适应一下时代都不肯,林言翻了个白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扔个银锭子,自个儿当甩手掌柜,让他当小厮跟在后面付钱。

刚从店里出来还没从肉痛中缓过神,路过一家木器行时萧郁突然停下步子,林言望着店面华丽的装潢和一件件花梨、紫檀家具,哭丧着脸说祖宗这个真买不起。萧郁却不理他,拖了他径直往里走,于是三十分钟之后,林言在店员小姐的注目礼下刷卡结账,买了一张漂亮的桐梓木古琴。

“我家祖宗,还要什么?”林言把木器店的送货单往口袋一掖,转过头愤愤的朝萧郁丢眼刀。

萧郁若无其事的摇头。

路上人多了起来,有些不知淘到了什么宝贝,一脸藏不住的兴奋,偷偷打量刚买的东西,有些则面容严峻,一副吃亏上当的样子,还有三三两两的外国游客,带着雷锋帽聚在路边买皮影,时不时回头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全部以中国风构建的古玩城。

从店铺区出门往南是大片仿明清风格古建筑,熙熙攘攘的窄街有些像水浒传的场景,二楼的木窗推起来,用一根短棒支着,往上看能见到喝茶的客人,店小二一身短打,拎着大茶壶来回忙碌。

窄街通往一大片翡翠摊,用塑料棚搭起来遮蔽阳光,林言带着萧郁刚走进顶棚的阴影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吆喝。

“您看这绿多阳,这水头多好,这个价格您就算跑遍沈家园也找不到第二家!”卖翡翠的小贩挺着圆肚皮,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手里举着只通透的福镯对客人唾沫星子横飞,摊前的打扮朴素中年妇女一脸犹豫,接过镯子翻来覆去的看。

“太贵了,再给降点。”妇女诚恳道。

“这么绿,这么透,才这个数,大姐您要是再压价就是断我活路,您走好不送。”小贩鼓着眼睛一把把镯子捞了回来。

“给闺女买来当生日礼物,太贵了她摔了多可惜,您再给个最低价。”

“这样。”小贩骨碌一转眼睛,掏出计算器噼里啪啦打了几个数往妇女眼前一塞,“这行了吧?不能再低了!”

林言忍不住凑过去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小贩对他使劲挤了挤眼。

林言摇摇头,拿过镯子对妇女说:“您别买这个,他忽悠你呢。”

“哎哎说什么说什么,咱们这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信出去打听打听……”

林言撇了撇嘴,把烧仙草杯子放在摊位上,捏着镯子换了个角度,弧面正好倒映出塑料顶棚的一线亮光,对买镯子的妇女说:“您看这反光的边缘模糊,仔细看能看出表面有极细的网格交织。”林言将镯子举高让光线透过来,“里圈有紫色荧光,说明这镯子经过酸洗充胶才这么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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