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以自己的身法，他只想过巫龙吟会出手，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欢欢抱住自己，还用那么快的速度，欢欢明明没有内力！
更关心的是，他用抱他儿子的姿势，把自己闷在他怀里，还是在四个千里寻主的下属面前，这太——没人性了！
虽然，欢欢的胸膛枕起来，似乎，比肚皮还舒服。
夜合欢一口气把肚皮灌得鼓起来，翻手擦擦嘴，走到正对他‘抛媚眼’的美人身前。
看炙焰寒天被自己揉成一团的细发，不由就习惯性地伸手，帮他顺直。
边道，“小鸡，下次想去金銮殿逛，提前通知我一声，别这样让我措手不及，嗯？”
对着炙焰美人白瓷般的脸蛋，真是无法开口责备，谁让俺是个既怜香又惜玉的皇帝呢？
炙焰寒天才不管他什么婉转的说教，更不管他顺发的动作有多细致，一把拍开那手。
张口就用想咬人的狠厉，清叱：“夜合欢你抱住我干什么？！那个姓柳的，张口闭口赖定我乱你朝纲，他都骑到你头顶了，你还傻乎乎在那儿坐着笑，你平日欺负我的劲儿哪去了？怎么不砍了他脑袋？！”
我傻乎乎坐着笑？夜合欢无语。
还有，好象平日都是你欺负的我吧？
“寒天，他奏本的目的，并不单纯是因为你，我就是要砍人家脑袋，也要师出有名的。”
“哼，说到底你就是崇信奸臣！而我想替你砍了他，你还拦住不让！你夜国灭了又关我什么事？！”
“……呃。”合欢皇帝再次无言以对。
炙焰美人步步相逼，“从那老头说我坏话开始，你就笑嘻嘻看着他，他说什么你都不反对，我看他倒像个皇帝！我替你出头，你不但拦住还差点闷死我！那你干脆要他当男宠，还要我干什么？”
“嘎……”
鸭子般的单音节，是皇帝大叔的叹息，这越说怎么越跑偏了呢？
柳淞卿当男宠？让我死了吧！
还有，似乎，好象，‘男宠’这词，在小鸡的想法里，是很有档次，很有身份的一东西。
炙焰小鸡的脑构造，果然霹雳无敌。
抚了抚额头，夜合欢道：“小鸡，我没说怪你替我出头（你是替我出头吗），你杀了他其实我也很支持的，我也没想闷坏你（我哪舍得呢），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你的眼睛就是他抓住不放的把柄，朝上那么多人，我是怕你被人看到，又要闹出不必要的麻烦……呃，说到这个，今儿怎么有兴趣去我朝上看风景？”
眼见炙焰寒天因为那‘麻烦’两字，眼底红色有加浓的趋势，夜合欢赶紧转移话题。
这时代的美人，个个都有功夫撑腰，又个顶个都是暴力份子，一个不中听，小刀伺候。
“嗤！”一声冷笑，薄艳的唇吐出不屑一顾，“谁稀罕看你上朝，一群丑八怪，一看就是群蠢才！你一直不回来吃饭，我饿了，就找着地方去看看了。”
“呵，我没回来你不会先吃？再说，能站到庙堂的，哪有丑八怪，而且朝臣长相，与办事能力可没关系。”
又是关于长相的喜好，夜合欢对炙焰小鸡用美丑划分人的能力，一向很无力。
挨到榻边，坐到炙焰寒天身边，又伸手去顺那细发，美人顶着鸡窝头的形象，实在碍眼。
炙焰寒天被他捋着耳边的头发，火气就被捋得一点一点消褪，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还是一脸柔和，身上，还是阳光晒过后的干净味道。
在他身边，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似乎，总是很安心，安心到哪儿都不想去，安心到连从小就执着的二哥，也很少想起。
这是什么想法？一瞬间，炙焰寒天为心头莫名的情绪疑惑。
我这么安心呆在夜国帝宫，真的只是为了等那个启示？
还是，我也有了眷恋，只因这个人的味道。
修眉一动，墙角一溜四个黑咕隆咚，悄无声息，正纹丝不动看着他两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平日从没注意属下的眼睛，今日一瞥，居然都带着看他好戏的神情。
炙焰寒天突然良心发现，正脸对夜合欢道：“是不是我呆在你这儿，给你添堵了？”
夜合欢一愣，小鸡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不过那一根筋能想到这个，倒是很有进步。
安抚地一笑，“没有的事，帝宫这么闷，你在这儿倒是解了我不少无聊，呃，我是说，听你弹琵琶很解闷，呵呵……再说，今日就算不是你，柳凇卿也会找别的事，没啥区别。”
夜合欢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暗自祈祷，小鸡美人，你可千万别当真天天弹琵琶给我解闷。
“真的？倒也是。”炙焰寒天认真地思考一下，小酒涡隐现，接道：“我也觉得是，要论给你添堵的，怎么也不会是我！你要怕麻烦的话，把他们四个打发走好了，真是添堵！”
“……呃。”
这样的主子，夜合欢不得不为四傻同志，感慨人生的悲凉。
人家四杀同志，其实一直保持一贯沉默的作风，站在墙角，空气一样的存在感。
只是在肃立中，有鼻息微微振动了尘埃，有嘴角紧紧抿住从没有的笑意，有眼光偶尔交换下诧异的默契。
人都做到这个快虚无的地步了，他们主子还诬陷他们添堵，暗部的杀手们，活的真是悲哀！
而四杀，在听到他们主子，这么没有下属爱的话后，依然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
以前的主上，动辄就会说解散暗部的话，四杀他们已经不知被‘抛弃’多少次了，今儿不过是赶他们出宫，倒仁慈了不少呢！
在四杀看来，主上和这夜国皇帝之间，很有戏看。
而四傻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的深沉，倒看的夜合欢更坚定了收编的心思。
慈祥地扫了眼四傻，合欢皇帝伸长手臂，捞那茶壶，他又渴了。
边道：“寒天，哪有主子赶自己属下走的道理，别说只是你们几个，再多来几个，也不会添堵。”我巴不得多来些这样人给我添堵呢！
炙焰寒天看着夜合欢的手臂，在眼前晃来晃去，却突然想起一事，一把攒住那手腕，冷森森道：“夜合欢，我倒是想知道，你从哪里来那么快的身法了？”
“这个问题，臣也想知道。”
夜合欢还没寻思该怎么回答，门口突然传来冷冷清清的声音。
第四十七章：械斗
巫龙吟仍是一身黑色朝服，寒着一张俊脸，站在御书房门口。
凤眸冷冰冰扫了眼坐在锦榻上的两人，黄袍与白衫，亲热地偎在一处，不分你我的样子。
炙焰寒天从眼角瞄了眼巫龙吟，手掌紧紧扣住夜合欢的手腕，不许他起身。
想起来迎接你的右相？想都别想！就是看你们君臣亲密的样子不爽！
夜合欢一下没挣开，只得笑眯眯招呼：“龙吟，你来了，坐啊，小秋，进来奉茶！”
“是。”
小秋躬身进门，目不斜视、恭敬有加，挨个都奉了茶，四杀也同享了这个帝王待遇。
“那个，龙吟，朝臣没什么大动静吧？”
想起自己抱着小鸡退朝的那段，走得那个无厘头，合欢有些汗颜，眼见皇上的尊严也是保不住了。
巫龙吟坐到锦榻边的杌子上，不言语，只用带着冰碴的眸子，扫了眼榻上二人。
炙焰寒天对巫龙吟，从开始就不存在好感，从鼻子里哼哼了一声，道：“一群蠢材，能有什么动静，敢有动静，宰他几个就老实了，嗤！”
“小鸡……”
巫龙吟从来不是好斗的人，但炙焰寒天这个张狂样，他就是看不顺眼。
不顾君臣礼仪，打断夜合欢的话，淡然道：“好象我们夜国的事，还轮不到他国人来掺言，就算身份再高，在夜国，还是遵从夜国的规矩的好，况且，还是身份不定之人，您说呢，陛下？”
啧，俺的美人右相原来也是口齿伶俐的人，只是，这让我如何回答？
情景又和那天一样了，一黑一白，黄色该偏向谁？
夜合欢不知如何回答，巫龙吟的话却正是炙焰寒天心头之刺。
身份的尴尬，亲人的抛弃，世人的畏惧，等待的迷惘，二哥的厌恶……
他以为他不在意，却其实，这些东西，如同根根尖刺，刺到他心口，从来没有拔出来过。
等着夜合欢的归来，解开那个咒语，本就是他呆在夜国皇帝身边，唯一的理由。
原来的夜合欢囚禁他，他不在乎，他是囚犯，又没有人来救他，所以，呆在夜国是‘身不由己’，所以他很坦然。
而如今，夜合欢放了他，甚至以‘男宠’的名义，安排自己住到最好的宫殿。
但他心里其实却很清楚，无论是自己娲族余孽的身份，还是炙国三皇子的身份，赖在这里，实在名不正言不顺。
而这些日子与夜合欢的朝夕相处，他温暖的态度待人，温和的笑容以对，甚至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他很不习惯的宠溺。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观念大相径庭，与他对待事物原有的认识，发生了根本的冲突。
他是帝王，却眼眸干净到，让人自愧行秽，更让人想把他毁掉。
他是皇上，却笑容温和到，让人感到温暖，更让人想看到他血的颜色。
而在这恶毒的念头之后，不舍，却占据了更重的位置。
更有那日难以自控的亲吻，更深人静时，会有喜悦偷偷升起。
这样陌生的心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让他心思迷茫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他从小就性子执拗，却就不曾有人好好引导，懂事起就和死亡与血腥打交道，很多人情世故，他只凭自己喜恶去解决，而解决的方式，永远只有一个字——杀。
人命在他的观念里，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死和活之分。
他心头的刺，更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所以，故意挑刺的巫龙吟，故意招惹他不快的巫右相，就更是该死之徒。
莹白修长的指一动，扣住夜合欢的左手不动，隐在广袖里的右手，一点寒芒射出，直奔近在眼前的巫龙吟喉头。
杀手之王出手，向来一招夺命，毫不留情。
夜合欢从巫龙吟话出口，就防着小鸡发飙，眼瞅着炙焰寒天的眼眸红色加浓，立马就知道不妙。
一个用力，反手扣住紧握自己的手，腾身一个泰山压顶，想再次把小鸡没头没脑一番。
可惜，这次炙焰寒天可没那么容易被捂，腰一扭，夜合欢就扑个空，薄刃依然不改轨迹。
夜合欢就是瞎操心，巫龙吟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宰了，那‘雪寒功’就算是白练了。
美人右相不过是在寒光近到眼前的一瞬间，出指如风，‘叮’一声轻响，同样寒光乍现，众人还没看清是什么兵器，已经隐回了袖口。
炙焰寒天的飞刃，饶是巫龙吟，也不敢轻易用手指去对抗。
“哼！不错！再来！”
炙焰寒天一见自己的飞刃居然如此轻松就被破解，登时就起了胜负的心思。
“好！”
巫龙吟可不是外表看来那么清冷的人，少年血气，一激即发。
眼见一黑一白两美人发展到械斗了，夜合欢可急了，一高从榻上窜到两人中间，大吼，“都给我住手！”
“没你的事！”没成想，一黑一白居然异口同声，呵斥合欢皇帝。
然后同时身形俱动，寒芒乍漏，黑色与白色，同时带起一阵冷风，卷到了一处。
只闻偶尔‘叮’‘叮’几声传出，夜合欢只看到黑白颜色，如同两股旋风，扭成一团，分不清谁是谁，只感觉寒风四起，人难靠近。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夜合欢围着两人的光圈，急得抓耳挠腮，也无计可施。
四杀却是直挺挺站在原地，衣衫不动，这种情况，为了主子的终身大事，还是只当自己是死人的好。
这番美人械斗，给夜合欢的御书房造成空前的灾难。
奏折、画册、纸张、笔墨，那是漫天飞舞！
书案、屏风、摆设、杯碟，那是一塌糊涂！
‘喀嚓’‘眦啦’……一声接一声。
眼见那白釉点金龙纹的茶壶——夜合欢私认为，价格应该超过他买的那栋单元楼，碎成一地白色碎片的时候。
夜合欢大叔抓狂了。
‘嗖’一下，窜到暂时还没倒塌的书架后，‘嗖’一下，手持一把龙形三尺青锋，跳了出来。
感情你大叔不发威，真就把我当肾虚了不是！
打量下械斗的现场，目前制高点，也就剩那锦榻了。
保留完好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个斗得兴起的美人，你死我活中，倒都顾虑到昏君的安全。
大脚一抬，平地而起二尺半。
夜合欢皇帝威风凛凛，手持三尺青锋，颇有厘定天下的气势。
就是挥舞起来，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有些打了折扣。
再加上那气急败坏的口气，更是毫无气质可言。
嘴里一边大吼，“你两个死小子！折腾我就算了，还敢折腾我的茶壶！我说都给我住手！该死的！小鸡！小乌鸦！”
眼见两个因为‘小鸡’和‘小乌鸦’的称呼，被这么吼出来，而微顿下出手的速度，但旋即又不声不响斗到一处，而且那寒光的圈子，极有扩大的趋势。
不管了，再不阻止，别说那黑玉瓷瓶保不住，就是整个御书房的屋顶估计都得没了。
这俩死小子，到底把兵器藏在哪儿？
我天天占他们便宜，也没摸到这么有杀伤力的东西，切！
手臂一动，抡起那把龙形剑，不管不顾窜到打斗的圈子里，没头苍蝇一样，照着一黑一白俩影子，就是一通狂舞。
嘴里大喝：“小鸡！小乌鸦！你们胆子都肥了啊！我他娘的说的是住手！住手！！”
他这猛不丁跳进战圈，委实吓了两人一跳，若不是听到，他手里舞那剑风声有异，估计两人的致命武器都招呼到他身上了。
巫龙吟凤眼一挑，出手如电，轻轻一弹，就弹开夜合欢群魔乱舞的剑。
猿臂轻舒，在炙焰寒天落下的刀光里，准确揽到‘龙腰’，脚下一旋，轻松地把夜合欢带出了战团。
炙焰寒天的兵器是两把薄刃，收的时候，就没有巫龙吟的‘缠龙丝’快，在救夜合欢这个动作里，就落了巫龙吟下风。
见终于成功解决美人斗殴的场面，夜合欢松了口气，却在扫视了现场的惨况后，欲哭无泪。
唯一堪慰的，黑玉瓷瓶因为个头大，放在墙角，看样子是躲过了无妄之灾。
拍拍胸口，却一眼瞄到小鸡恶毒的红眼，正狠狠剜着他，这才后知后觉，貌似，俺的龙腰还在美人右相臂弯里！
嘎！我又犯错误了！
“啊，那个啥，你们两个说吧，打碎了我这么多宝贝，怎么算，啊？”合欢皇帝没辙了，只得借着查看书房的目的，轻轻从龙吟手臂下脱开腰身。
巫龙吟倒也没难为他，顺着他的力道，放开了手臂，只是和炙焰寒天又是统一的，一声冷哼，谁也没搭理他。
和稀泥又把自己和里边了，“哼什么哼，知道我那个茶壶值多少钱吗，嗯？还有那砚台，废话少说，你两个给我赔来！以物抵物也行，小秋，进来算账啦！”
以物抵物，合欢大叔惦记的是人家巫右相怀里的东西。
巫龙吟冷声道：“你还有帐没给我交待呢，谁欠谁，还不知道呢。”
话头一摞，拍拍衣襟，牛哄哄，美人右相眼神都没施舍一个，走人了！
“嘎？这就走了？小乌鸦！”
“嗤！赔你？你慢慢等好了，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