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毅然的绕过了军营往最前线走去——既然一切由我而起,那麽就让我结束一切……
138、落魄至极
如我所料的,这一路很辛苦。因为战乱很多地方都已经荒芜,不见半点人烟。我常常要走上一两日有时更久才能看见一户人家。
但即便是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能补充干粮食水什麽的。毕竟如今是战乱时期,谁都不愿把粮食拿出来。最多就是让你喝碗水,再慷慨些的留你休息一晚,这便是极限了。
还好慕枫在离开时给我留了不少银子,这才能让我在这些百姓手中弄到些食物。如若不然怕我,是支撑不到见到慕枫就饿死在这旅途上了。
而这段日子我也明显的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吃的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容易疲累,更加可怕的是我睡着的时间,越加的长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会不会在明天就醒不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还命不该绝。有好几次我又饿又累的昏死在官道边,但次次都被路过的猎户或者商人给救了。
要知道我如今走的方向可是前线战场,平日里是怎麽都见不到人烟的。严格说来就算真的有人路过那也多是流寇或者到前线支援的士兵。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至於见过流寇还没见过士兵。
好在我如今面黄肌肉瘦的,与难民无异不然也就没有发生些让我更加难过的事了。
抬头看看天,虽说有太阳但并不算热。可我这破败的身子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无奈的坐下,一摸腰间的羊皮水囊。愕然发现水囊已经空了,再看看包裹里面装干粮的粮食包。。。。
愣愣的看着那半块受了潮已经发了绿毛的馒头,在瞬间我有种想痛哭的冲动。
静静的握着发霉的馒头坐了许久,我站起将馒头重新包好放回包裹:“没关系至少还有一点吃的……”
天知道这个馒头我一直舍不得吃,就怕路上不容易找到人家买食物。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几天下了雨,受潮了。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自欺欺人道:“没关系,也许在不远就会有人家或者溪水什麽的。”
我想这一路上我唯一的收获便是学会了自言自语。可是事与愿违的,已经两天了别说是人家,就连个水坑都没看见。
精疲力竭的滑坐在地上,我喉咙已经干渴到连发声都是一种奢望了,已经连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打气也做不到了。
已经是极限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在挪动一步了。
“慕枫……”身体内最後一点水分从已经无力撑开的眼睑中溢出。
我……不後悔这麽从师傅那里离开寻你。只是到了最後我却没能见上你最後一面。
不过这样也许也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你还活着,再来寻我时天下已经成了定局不会因我而在有所动荡变数。若是你死了……九泉之下我们也就团圆了……
再次醒来视线之处一片黑暗,我甚至没办法看清楚自己的手指。
动了动,身体各个地方都很疼,也不知道我是在地上躺了多久才被发现的。
当然作为药痴唯一的徒弟,我自身也算的上一个大夫我当然知道自己还活着。而对於这个事实,对於自己的幸运已经不知道应该感到高兴还是什麽。因为很明显的这一次我就是被救了也是在死亡的边缘——我本就产後虚弱又调养的不够,加之这段时日日夜赶路还有一顿没一顿青黄不接的吃饭,甚至连水也少有喝。
费力的转头,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我身处在一个类似於密室的地方。而光线是有的,只不过很昏暗,似乎是因为外面是夜晚的原因,也因为此我才在睁眼的瞬间以为这里是一点不见光线的黑暗。
“无念?!”沈重门扉开启的声音还带起了一阵尘封很久的灰尘味道。随後说话的人走向我身边不远处,接着如豆的油灯光亮起将整个密室笼罩在昏黄中。
“武……飞……?”喉咙干哑的难受,我困难的抬头想望着武飞。
“别说话,你的嗓子似乎是坏了,先喝杯水。”说着武飞轻手轻脚的扶起我将水囊送到我唇边,“你怎麽跑到这里来了?你可知道这有多危险?若不是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你,你就这麽曝尸荒野了!”言语之中不乏愤怒与担心。
清凉的水入喉我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长呼口气,我推开水囊缓慢道:“我已经到前线了是不是?慕枫呢?为何他没来看我?”
是啊,如果我已经到了前线战地,到了慕枫所在那他怎麽可能不来看我,不守在我身边?难道……不,不会的!
也许是接受到我惊恐又希望的眼神武飞有些成有些承受不住的别来了头,既不言语,也没有动作。
我一口气提不起上来差点又厥了过去。武飞连忙掐了我的人中才避免了我昏死过去。
“皇上他没有死!无念你振作些!”武飞见我我清醒了些这才松了手,“只是他现在在处理很重要的事……所以不能来看你……”
说这话的时候武飞的眼神飘忽,很明显是心虚。我也没有打算揭穿他,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发难推开了他往门口跌跌撞撞的跑去。
“无念……别……”武飞伸出手,但却没有很坚定的将我拉住。毕竟我如今虚弱的连站立都需要用尽全力,若是他有心怎麽可能在这麽长的一段时间只是发出了声音而没有从床榻那边走出一步。
我想他是想让我知道一些事情的,但同时他也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会这麽言不由衷。
推开门满天的星光携带着月色迷幻出夜的魅惑,就连不远处争执拉扯的一对人都显得格外的诗意。而拉住那个妙龄女子的便是我心心念念想见的人,是冒着暴毙与路途之上也想见到的男人——吕慕枫……
139、觉悟
夜静悄悄的,但是越是黑暗,越是安静所潜藏的危险就越多。我刚走过化明楚河汉界的地方来到一处小树林就有一支箭带着犀利的破空声而来,直直的插入我脚边的土地。
“什麽人!”一声怒喝,火把也在瞬间燃起将我团团围住。那名说话的士兵浓眉大眼,身材是戈国人最普通的身高,但即使是这样也高了我半个头与慕枫的身高相似。
此时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似乎只要我说错了一个字就将我就地正法。
轻轻吐出口气,我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是温和的笑容:“我是曲无念,我想见戈皇商谈停战一事。”
此话一出戈国的士兵顿时沸腾了起来,有惊讶我还活着的,有对我的身份抱持着怀疑态度的,但更多的是对我的愤怒,甚至有人大叫杀了我,为他们的兄弟,为他们的家人,他们想借伤害我及杀掉我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我并不害怕,因为从走出慕枫可以保护我的范围我就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可能。而死亡不过是其中不好也不坏的结果。当然,最好的是戈皇能面见我,而我能消除慕枫母亲对他,甚至是对我们的怨恨和愤怒最後罢手,让两国人民都能得到一个解脱。
至於最坏的也无非是见到了戈皇,我死在慕枫母亲的手里却没有能化解这一段孽债,我所付出的全是一场空罢了。
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去做的。回望以前,在那些我不记得与有了记忆的时日都是慕枫对我付出。他的确在曾经做了许多欺骗我,伤害我的事情。但如今这些伤害早就在慕枫的温柔和宠溺中消失殆尽了,留下的只有数不清的动容和感激。而反观我,也许曾经我是个受害者,可慕枫补偿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伤害我的,而我却只是接受着,没有付出一丝一毫。
所以在今日是轮到我为他做些什麽了,为他做一些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说你是曲无念,你有什麽办法证明?看你这模样就是个逃难的难民,莫非是敌国的奸细?”那浓眉大眼的士兵抬手阻止了哄闹,他上下打量着我撇嘴道,“我说你知道曲无念是个什麽人物吗?且不说他可是我们戈国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打仗,更加不会失去那麽多的兄弟。他可是吕黄的男皇後,为了他吕皇不惜打破世俗娶他做了皇後。而我们的君主也想得到他,想来这样一个人物怎麽也有几分姿色。你面黄肌瘦风吹就倒的,怎麽可能是曲无念。”
我当然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麽摸样,所以我也不恼只是缓慢道:“你还漏说了一样,我曾是一国之主,被慕枫与其父亲逼宫夺位,最後慕枫为了我而做出弑父此等大逆不道的举动。最後他将他的生母与胞妹送回南疆五毒教,不想伤害她们性命,同时也想保证我的安全。”我看着那士兵逐渐变幻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渐渐的信了,“但是最後慕枫的生母却掌控了五毒教,最後来到戈国协助你们,对不对?”
我话毕,周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我知道他们是彻底的相信了,因为没有一个难民会那麽大胆的直呼他们君王的名讳还用如此亲密的名字,更何况我还知道如今在他们皇宫里那个真正掌控了全局的人是谁,而她又是什麽身份。
“……好吧,我们相信你的身份。你为什麽要来?莫非是怕了?”说罢哄笑声群起,只是声音有些嘶哑,压抑着愤怒和激动。
我摩挲了下冻得冰凉的手臂苦笑道:“不是,我想各位将士也明白慕枫算起来也算半个五毒教的人,他母亲会有些什麽手段,又有什麽对应手段他很清楚。所以到现在我们都是僵持在各国的城池里无法出兵,也不敢贸然出兵。”身体晃了晃我有些站不住了,狠狠的掐住我的掌心,“而且各位也说了,所有的事情是因我而起,若是要结束那麽没有任何人比我更适合出面来解决。”
“你怎麽了?”见到我摇摇欲坠的模样,那士兵吓了一大跳连忙撑住我,“好烫!你病了?!”
我摇摇头:“是也不是。想你们也看见我这模样了,其实我只能再活半年,若是运气好也许能活得再久一些。所以我想在我最後的时间为慕枫做点什麽,他不想再伤害他的亲人,而我不想让他继续痛苦。而作为曾经的帝王,我也太清楚战乱带给百姓的是什麽,已经够了,无论这场战争是因为什麽而开始,也该结束了……”
所有的人默然,最後有人爆发出一句:“假仁假义,若你真的想早些结束为什麽不在开始的时候就出来澄清你还活着这个事实?!为什麽要等到今天我们失去了那麽多兄弟,百姓受了那麽多苦的时候才有了觉悟?!”
叹了口气,我淡然道:“因为我的确因为戈皇的原因失踪了整整七年,将心比心,若是你们心爱之人下落不明,而你们知道是谁造成的你们会不会报复?”
“……好吧……我明白了。虽然我们不应该评论陛下的所作所为,虽然我们很愤怒,但是我们并不是不讲道理的草莽之辈。我带你去见陛下。”撑住我的士兵沈吟片刻将我反手背在背上往他们营地走去,“但是不要怪我没告诉你,吕夫人可是非常憎恨你,就算戈皇接受了你的提议吕夫人也不一定会接受。”
长舒口气,我笑:“既然来了,我当然什麽都想到了。其实吕夫人的怨恨也只有我才能解决,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为了慕枫,为了天下百姓,我这条残命不值得一提……”
也不知道戈国的士兵是激动还是其他什麽,他们一路上都在小声的讨论着什麽,各种复杂的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但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注意这些了。
昏昏欲睡之际我却被放了下来,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一个明黄的帐篷之前。不用多猜我也知道其中之人是谁。
简单通报之後就听见帐篷之中劈里啪啦一阵东西倒塌的声音,随後一高大的身影冲出门棚抓了我的肩:“洛白?你真的是洛白?!”
140、疯狂
疑惑的望着这个激动的男人,我思索半晌还是开口问:“请问……我们认识?”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如若他真的不认识我,那麽怎麽可能知道那个名字。只是我记不得他,更加不知道为什麽他会叫我洛白,而不是曲无念。我们……的关系究竟是怎麽样的?
握住我肩膀的高大男人倒抽口气再次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遍,他自言自语道:“没错,你是洛白没错。只是你怎麽成了这幅模样?吕慕枫待你不好?”
“……不……他待我极好。只是我已经身染重屙,已经命不久已,所以才会是这样一幅模样。你……是戈皇?”在他打量我的同时,我也在打量着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他们有穿龙袍带顶戴,但是衣衫的料子却是最名贵的那种丝绸,且帝王的气质在举手投足间自然的散发,充满了压迫和威慑的感觉让我第一时间就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但即使是知道了这人就是戈皇,也多少有耳闻他对我有着痴念,甚至不惜冒险将我掳到戈国来。但那毕竟是许多年前的时了,而且为了我的事他也失去了他最疼爱的胞妹,更加为此弄得天下大乱,最後损兵折将。若不是慕枫的母亲即使的出现,怕他已经成为亡国之君。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以为他已经对我完全忘情,说不定从爱变恨。如同他的将士们一样,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他见到我之时除了惊喜便再无其他,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快。
“……洛白你别维护那吕慕枫,他那麽凶残无道的人会懂得疼惜人?”戈皇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他愤然继续道,“朕明白一切都是朕的不是,但是他怎麽也不应该迁怒朕的胞妹。在战场上朕也再三的忍让,并且派使臣去议和,表达歉意。但他却执意不肯接受,还斩杀了朕的使臣。”
轻轻拂开戈皇搭在我双肩的手我淡然道:“我记不得了。我落江以後前尘往事对我来说都是一片空白,虽然偶尔有些画面,但是却无法分辨那是些什麽又代表了什麽。我说慕枫待我好,是这一两年我的记忆。至於他斩杀使臣我并不知情,若我知晓定然不会让他那麽做。还请戈皇能体谅慕枫的心情。毕竟他以为我离世悲痛欲绝,这才失去了判断力。”
戈皇沈默片刻,他看着我原本热烈的目光渐渐的冰冷。他突然冷笑一声负手而立:“也就是说即使你失去了记忆,从新再来你也是选择那个男人?”
垂下眼,我笑的云淡风轻:“不是选择,而是本能了。即便忘了所有,但是第一眼我却是知道他与我是有着不可分割的亲密关系的。不知这个答案戈皇你能不能接受?”微微转头看了看慕枫所在的军营,“而且我今日来并不是与戈皇你谈论曾经过往,而是想与你商谈以後。我认为这场战争应该停止了,原本的起因就很荒谬,而为了这个荒谬的理由我们都失去了太多了。你不认为这一切该停止了吗?为了两国的百姓,为了我们自己……”
语音刚落戈皇却是放声大笑,他倏然转身阴鹜的看着我:“很好,你倒是很明理。那你可知道如今要停战有什麽条件?”
我依然带着那种淡然的微笑,丝毫不在意已经惹怒了这个帝王:“当然知道,我的命是不是?慕枫的母亲如今站在你们这方,是她不同意停止这场战争,因为她想让我与慕枫付出代价。可是我想她最恨的其实是我,因为我的缘故她失去了一切,遭受了许多磨难。”直视着戈皇我继续道,“而你其实早就有停战的打算了,无论是出於什麽你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你只是不想开罪於慕枫的母亲,毕竟你亲眼见证了得罪了五毒教的人处境是如何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