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总导演莫玉坐在座位上直翻白眼。
第十二章：三年六年又三年
莫玉如愿以偿的彻底把自己变成了大忙人，一边是即将到来的汇报演出，被迫和自己正在躲的李哲杭撰写核对主持报幕单，还被迫做对方彩排的观众，看对方激昂顿挫的开场和报幕看得移不开眼睛，末了又只好自己吐槽自己贼心不死。
一边也要和学妹讨论采访的事情，交流问题的框架和范围，并且习惯性的给予了点指导。
最后的最后，他还要抓紧写文，毕竟莫玉自己的期中考核也近在眼前，想到文里要有肉还得改成剧本，就恨不得把隔壁的大神给剁了。
俗话说，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做。
在距离汇报演出还有三天，而那坑爹的玉玑子和莫非云不得不说的小说将要结尾的时候，大一的访谈节目终于开始了。
莫玉坐在演播厅的前台，看着学妹学弟忙碌的做最后的准备，恍惚间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也是在同样的地方紧张的准备着平生第一次的节目策划。这几年他也听过不少网络上的FT和访谈，但是网络上和面对面毕竟不一样。等他回过神来，相熟的教授已经走到了身边，顺势拍了拍他肩膀。
“老师？”
“这次请了你啊。”老教授笑眯眯笑眯眯。
“恩……太不好意思了，又要麻烦您指教。”莫玉点点头。
“哪里，倒是你啊，一会儿全部弄完了也给他们点评点评，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老教授继续笑眯眯，笑得像只狐狸。
莫玉一愣，然后忍笑点头。
采访莫玉的那组抽签排在了第三个，头顶的灯光暗下来时，莫玉坐到了舞台中央的椅子上。之前风风火火来邀请的女孩子则坐在了对面，手里紧紧捏着话筒，莫玉给对方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对方不要过于紧张。
演播厅的顶灯慢慢亮了起来，然后是冷静下来的主持人的开场白：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又到了每周一期的小蕾访谈，本期访谈的嘉宾是来自本专业05届的莫玉学长，他将为我们带来他大学四年的故事，分享他的学习经验，也让我们提前体验一把大学生活中有趣的事。下面就请莫玉学长来谈谈他对于这个专业最初的认识……”
莫玉看向台下，曾经他也坐在下面胆战心惊的等自己那一组的开始，等待老师的评价，等待周围坐着的同学给予自己的辛苦成果一次掌声作为回报。
“最初的认识啊……”莫玉笑了下，“大概就是彻头彻尾的幕后工作者吧。”
观众席有细微的笑声传来。
莫玉正色道：“不仅仅是最初，直到现在我对于这个专业的定位依然是这样，不如主持人在舞台中央的万众瞩目，也许也不如灯光舞美那样有特别专业的技术含量，甚至有可能因为是初来乍到而不能服众，不能有效的调动后台所有人员。不过呢……这个职位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关于专业，学业的相关问题，以及未来学习道路上的各种注意事项很快问掉了大半场的时间，主持人从最初的紧张慢慢过渡到了游刃有余，倒是莫玉心里略有压力。尽管提问的大部分问题都是事先商量过的，他也有做过准备甚至打了腹稿，但是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问答，颇有一种一字之差就误人子弟的紧张感。
好在底下的观众听得聚精会神，而不是各种不屑，这让莫玉感觉稍微好一点。
讲完了专业，自然也有娱乐性质的八卦。在一小段欢快的音乐过后，主持人妹子启动了八卦模式。连坐在对面的莫玉都明显的意识到，对面女孩刚才正襟危坐的姿势换成了两眼放光的期待状态，更别说底下学生的状况了。
“咳，莫玉学长，在这次的访谈之前，我们的记者团深入校园，采访了不少你的同学和后辈们，从反馈的情况来看，你在校园里的受欢迎程度很高，不知道莫玉学长对这点有什么看法？”
“哎？”这回轮到莫玉惊讶了，毕竟八卦环节为了制造亮点和意外，事先并没有透露问题和形式，所以莫玉也不知道会被问什么样的问题，“有吗？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会是他们哄我玩吧？”
“怎么会呢？”主持人笑起来，“那么请后台先播放一段VCR。”
莫玉侧过身看向身后的大屏幕，开场音新闻联播的主题曲，然后是那个第一位来邀请莫玉的腼腆女孩，站在学校的主干道上非常大方的对着镜头说开场，紧接着就看见镜头跟着女孩加快脚步蹬蹬蹬的走到了男寝楼下，随随便便的拦住了一个人。
虽然被莫玉吐槽一定是事先约好的，不然哪里那么准能一气拦下了室友ABC以及隔壁的睡神咆哮君无名君呢。
相处了6年的同学在镜头里做着各种怪相：
“小玉玉可受欢迎了XDD是不是啊小玉玉。”这是室友们的集体发言。
“嗷！至今难忘小玉玉在本科毕业礼上展现的厨艺！太美了！太特么便宜李哲杭了！”莫玉默默的吐槽哪里不太对。
“小玉玉你还记得西子湖畔每天早上在你隔壁阳台练声的咆哮君吗？”对不起不认识，莫玉扭脸。
“小玉不要住娘家了嘛。”睡神总是语出惊人。
莫玉抚额，交友不慎在这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同学篇放完了，台下已经笑得东倒西歪，连带着教授脸上都是忍俊不禁的表情。亏得主持人居然还能保持镇定的请后台播放第二段VCR，莫玉在心里怀疑这姑娘私底下是不是看了百来遍，把能笑的地方都给笑够了。
这次取景地是在食堂，外景记者照例是见人就拦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儿腼腆的小姑娘。
“莫玉学长人很好，拯救了我们专业的汇报演出无数次啊无数次。”这是临表涕零的小会长。
“莫玉这孩子不错，实诚。”站在台下的教授也有幸露脸。
“呜呜最喜欢莫玉学长了，偷偷表个白。”这是不知道哪一届的学妹。
第二段同学老师篇看的莫玉满头满脑的黑线。
终于到了第三段，主持人已经毫不忌讳的把八卦两个字写在脸上，看的莫玉心跳都快了几拍，果然，黑场过后就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
“嘿~莫玉，没想到吧？”
李哲杭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低沉的嗓音加上随时都能去“观众朋友们这里是中央电视台……”的标准普通话，震得台下一时间都说不出话，半晌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回想起来，我们居然认识了那么久。不过能够在这里点评几句，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画外音的记者姑娘适时提问：“那，李学长，请问你跟莫玉学长认识多久了？”
“唔，从幼儿园小班开始的话，三年六年又三年，三年四年再两年，算下来应该21年了吧？”
莫玉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的举起话筒，也不管这是播放视频对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吐槽：
“白痴，明明是20年零4个月。”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李哲杭面对相关提问全是夸赞之词，末了对着镜头扬了扬下巴：
“阿玉，常相守，你懂的。”
第三段竹马竹马篇，结束。
莫玉捏着话筒一愣神，嘴上习惯性的吐槽却没有停：
“谁跟你随时随地一生了？”
主持人眨眨眼：“好像两位学长的关系并不是旁人理解的焦不离孟，而是有自己的相处方式？”
莫玉正欲答话，却听见后台传来的抢答，然后第三段视频的主角一身正装款款走上舞台毫不客气的坐到了自己身边，还顺势把莫玉手上的话筒对准了自己：
“那是，我们通常是，他吐槽我做事。”李哲杭对着台下展现主持专业标准笑容。
“我呸！”
第十三章：就说ID不能乱用
吐槽之后继续是访谈时间，主持人问道：“刚才播放的视频，我注意到李学长在说认识时间的时候，莫玉学长有反驳过。那么请问下这是个什么状况呢？”
八卦，赤裸裸的八卦！
莫玉正在思考怎么解释自己时不时就计算的时间概念，边上的那位反客为主的再次把莫玉手里的话筒拉向自己：
“这个么，我心急，就四舍五入了。”
“你那是都进位了吧？”莫玉忍不住道。
“这说明，艺术院的学生也应该加强自己的数学修养，大家不要向我学习。”李哲杭笑着为自己开脱，还不忘把话题扯到好好学习上。
“那么莫玉学长对于刚才视频里李学长所评价的‘温柔’、‘有担当’、‘做事负责’等等，有什么想说的？”
莫玉用眼角看了眼满脸笑意的竹马，自己也笑了起来：“我相信，他是怕我事后揍他，所以夸大了几十倍。”
全场大笑，李哲杭在善意的笑声中欠了欠身：“不然怎么说我是气管炎呢？”
主持人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表情，抛出了整场访谈最具有杀伤力的一个问题。
“我在做访谈前的功课时，意外发现学长在网络上也小有名气，不知道学长是怎么平衡自己在网络上的兴趣爱好和学业的？”
莫玉大惊，下意识的去看边上坐着的人，却发现李哲杭也皱眉看向自己，两人眼神相交，多年来的默契让莫玉至少能够确定一件事情，这件事儿不是他说出去的。
李哲杭对于这个问题是怎么被挖掘出来的也是一片茫然，只希望这些学妹们不要随随便便去网上散布自己和莫玉的个人信息，当然还有一点……
“我就说你这真名当ID到处用不是个办法！”
李哲杭熟练的压下话筒——对于一个大学四年几乎天天接触这一道具的主持系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从嘴里挤出一句悄悄话。
就这几秒时间，舞台的气氛完全冷了下来，好在莫玉反应还算快，只是瞪了边上人一眼“你之前还说看不出来呢”，就随手拽过对方手里的话筒举起来，苦笑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信息的，不过还是想说，比起业余爱好，首先完成学业才是学生的义务，这点不用我重复吧？至于爱好，等搞定了学业后再分配时间也不迟。”
他顿了顿：
“当然了，过分沉迷游戏是不对的。”
李哲杭摸摸鼻子，这句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嘛！但是转念一想，等等，什么叫“在网上也小有名气”，他转头看向示意主持人跳过这个话题的莫玉。
李哲杭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的竹马竹马，结果仔细想来，他也许在对方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上心。一直自称半透明的莫玉，也可能并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真的是个透明。
糟糕，突然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人要被抢走的紧迫感。
主持人果然反应机敏，接收到了眼神示意便直接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大家都知道，李哲杭学长是隔壁主持系的风云人物，那么作为编导的兄弟专业，也想问问两位学长，这两门专业有哪些区别和特点？”
莫玉从刚才的压抑气氛中回过神来，调侃道：“区别啊，他们有化妆课。”
果然场下一边咦咦啊啊的惊讶声。
莫玉笑着又抛出一枚包袱：“你们李哲杭学长可是精于此道哦。”
台下还在持续性的惊讶状态，继而有人忍不住率先笑出来。
“喂……”边上的人坐不住抗议起来。
主持人也期待的眼光看向对面的两位嘉宾，满脸写着“现场试一试？”的字样。
莫玉补上最后一击：“我也就享受过一次而已，不如下次你们再有访谈直接找他给你们的主持人化化妆？”
李哲杭为难的笑了下，要说化妆课，他确实学过，不过也真的只能是糊弄糊弄的水平，莫玉唯一化妆的那一次是要拍一个小短片，所以拉了李哲杭去做苦劳动力，最后担纲了备用化妆师，而且正主天生丽质，根本不用大刀阔斧的抹十七八层的遮瑕膏啊之类的。所以李哲杭充其量就是给他打了个底扑了点粉。而且还被对方嫌弃弄了之后很难受。
况且就李哲杭那点点基础化妆品藏货，可能连在座化妆的女生用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底下终于起哄完了，主持人接着问：“那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这下莫玉有点不确定了，他毕竟没上过主持系的小课，只是听李哲杭说过，也不是系统的了解，于是犹豫的看向对方：
“我记得好像有语言表达？不过这门课我们是非考试科目……哦对了！是不是有个表演课？”
李哲杭点头：“恩，是有这个。”
主持人连带着底下观众都开始有节奏的喊起来：“来一段！来一段！”
李哲杭大方的站起来，示意场下观众安静下来。然后他脱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衣领带，非常深情的拉住莫玉的手，忽略了主持人在一边小声的提醒“只有3分钟时间啦”：
“哦！小姐，我按照你说的去做，只要你把我称作爱人，我就会去一个新的名字，以后我再也不是罗密欧？蒙太古了。亲爱的，我自己都恨因为这姓氏是你的仇敌，如果写出来，我会把它撕得粉碎！”
莫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勉强在对方期待和深情的目光——他坚信这位表演课的高分尖子生有着非常彪悍的演技——中开口配合，当然懒洋洋的一看就没入戏的语气和激昂顿挫背台词的罗密欧产生了剧烈的反差：
“你为什么来到这儿，院墙那么高，为什么？”他没好气的说，一点也不像恋爱中的少女。
李哲杭站了起来，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抬高侧向观众席：
“我用爱情的力量翻过了院墙，因为石头做的围墙挡不住爱情的力量，所以，我的家人也挡不住我！”
“朱丽叶”落下满头满脑的黑线，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下面的台词是什么了，老实说要不是这段是最著名的那句“哦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之后的，可能他连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天知道这位专业主持人是怎么背下台词的。
好在李哲杭很体贴的放过了他，直接从热恋中的情节跳到了最后一场。
莫玉不得不配合着闭眼，任由对方抱着COS死尸的自己。
李哲杭表情悲戚面向观众，声音愈发的低沉嘶哑：
“啊！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仍然这样美丽？难道那虚无的死亡，那枯瘦可憎的妖魔，也是个多情种子，所以把你藏匿在这幽暗的洞府里做他的情妇吗？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我要永远陪伴着你，再不离开这漫漫长夜的幽宫……”
莫玉直觉自己能忍住不一巴掌拍过去已是这么多年来对友谊的最好诠释。
虽然他心里已经把对方骂了无数遍。
李哲杭看着眉头拧紧的莫玉，心眼一动，直接念了最后一句台词：“我就这样在这一吻中死去。”
然后他俯下身子，台下观众屏息凝神，就听见主持人煞风景的说道：
“时间到。”
莫玉睁开眼，如愿以偿的一巴掌拍开了满脸懊恼的“罗密欧”，底下观众纷纷叹息哄闹表示主持人太不给力。
第十四章：从来不是真空
被拍开的李哲杭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然后站起身随便穿起了西装，迅速收起了刚才脸上的决绝和悲痛，重新坐到莫玉身边释放低气压给主持人看。底下的观众呆愣了一阵，才响起猛烈的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