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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by三更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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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英借力飞出,不及站稳便猛然转身,额上汗水淋漓洒落,“师傅!”

“走!”庄云卿大喝,拼尽全力缠住黑衣人,血与汗浸湿脚下。

余燕至同时跃向何英,将秦月儿送进他怀中,剑光抵挡攻势,左臂向后一推,“快走!”

何英来不及与他对视一眼,他几乎将牙咬碎,抱紧秦月儿在余燕至的掩护下急奔离去。

他不知跑了多久,脑海一片空白,耳中只有师傅和余燕至的那声“走”!

直奔至十里外的废庙,何英停下脚步,他急促喘息,将秦月儿放下,然后唤道:“师妹。”

秦月儿小声喃喃道:“婶……我不怕……”

“师妹?”何英察觉古怪,在四面透进的月光下仔细去瞧,秦月儿面色苍白,双眼微阖。他视线渐渐下移,停在了秦月儿身上,粉色的衣裙在腹处开出朵艳丽血花,鲜艳的颜色正在朝周围扩散。何英怔然摸去,指尖是湿湿热热的感觉。

何英眼睫一眨,耳中瞬间充斥记忆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月儿……”何英轻轻拍了拍秦月儿的脸颊。

秦月儿仿佛清醒了些,半睁开眼,瞧了许久才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她小声道:“英哥哥……”

何英唇角开始颤抖,搂着秦月儿的手紧紧捏住了她手臂。

“英哥哥……我疼……”秦月儿艰难地抬手捂着肚子,哼唧道:“晚上……豆干吃多了……肚子疼……”

何英觉得心和血一起变冷,声音全堵在了喉间,他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道:“谁让你要跟我抢……笨丫头……”

秦月儿扁了嘴,气息渐渐弱下,“英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你不笨,你学戏一学就会。”何英将秦月儿抱在胸前,抬手抚过她额发。

“英哥哥……你再教我两句,我想唱给婶听……”

何英轻轻点头,开口道:“我是欲爱不能心滴泪……”

“这句我会……”秦月儿笑了,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喜欢好吃的,喜欢婶,喜欢师傅,喜欢英哥哥和燕至哥哥,喜欢唱戏,她张了张口,是甜甜软软却不着调的声音,“只怕我……要连累你遭难哭一生……”

怀中的人变得冰冷,无声无息。

何英视线模糊成一团,他垂首望着秦月儿,魔怔了似的小声道:“你有娘……她一直在你身边,你有娘……”

第20章

何英抬头看那庙里供奉的佛像,是尊泥塑药师佛,发十二大愿救治众生一切病苦。他没少在这尊佛像下长跪,然而心中未存信仰,佛不保佑他。何英端端正正地跪好了,俯下身,双手贴着地面,把额头磕在了佛脚下,他每磕一下心里就说一句:我信你。连着数十下后,他抬起头,暖呼呼的血滑过眉心,顺着鼻梁流到了嘴上,下巴上,他看起来像只从地底爬出的冤鬼,眼里冒着丝丝悲凉阴冷的哀伤与煞气。

佛容慈悲,八风不动。

目光自佛像移往身旁,秦月儿面容平静,仿佛睡着了。

何英再次将头磕下,重重的三声响动,然后他闭起双眼,不去看那佛。

他想诚心诚意地相信,然而做不到,秦月儿是真的死了。

不只秦月儿,还有哑巴婶。

何英想,师傅救回了一心求死的哑巴婶,哑巴婶不愿女儿有个又丑又哑的娘,她背后的故事充满屈辱。她当了十二年的“婶”,她死前一定是想安慰秦月儿,甚至想听秦月儿叫她声“娘”,可她没有舌头,不能说话,她死不瞑目,满心的担忧与悲苦,痛楚与绝望。

他想,秦月儿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无忧无虑,像一朵开在深山的小花,不曾经历风吹雨打,每日都是单纯的快乐。她不久前还在饭桌上跟他抢豆干,在灶房外踢毽子……她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要死?她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死!

他又想到了刀剑中浑身是血的师傅,将他推开的余燕至。

何英爬起来,抱着秦月儿安放在了佛像背后,他取下那支玉簪收进怀里,最后看了秦月儿一眼,提剑走出废庙。

他不知道这场灾难的原由,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但不重要,因为杀人就要偿命。

他没有疑虑与惧怕,只有重新燃烧起的冰冷恨火。

这条废庙通往山下的道路,何英走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像今夜这样急迫,他使尽全力向前奔跑,远远望去只瞧得见黑影一闪而过,犹如山中夜行的野兽。

何英没能抵达师傅与余燕至身边,他在半途中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阻止了去路。视线一扫,九、十、十一、十二……之前山下的打斗,黑衣人黑压压一片,何英只清楚大概有二十人左右,此刻围住自己的数量足够说明一件事——山下已无能绊住他们脚步的武力。再去深想,冰冷的火由内而外,要将何英烧成灰烬。

双方沉默对峙,黑衣人皆是黑色劲装,面覆黑巾,几乎融入夜色,只有手中刀剑寒光锃锃,血色如殇。何英盯着那些刀剑上的鲜红,喉间像哽着块烧红的炭火,谁的?哑巴婶,月儿,师傅,还是余燕至……无论是谁的!心没有想象中痛,或许是已痛到极限,或许是被名为“仇恨”的毒所麻痹,何英脑海只有一个念头,眼前所有人都该死,必须死,只要他留有一口气,一分力量,就要在这些人身上捅穿个窟窿。

气息渐渐平稳,因为血液变得冰冷,他头脑异常清醒,似乎从未如此清醒过,他心无杂念,眼里只有一具具等待撕裂的血肉。

这是场围捕,围捕一只孤立无援的困兽,无人与何英缠斗,他们动作灵活,面对凌厉的剑影只虚晃几招便闪身躲避,再由其他方向的人做出攻击,十二人分三批,每一次进攻都有虚有实,令人难以招架,无暇分神。若单独一两人,甚至两三人,何英都有胜算,可十二人的车轮战是消耗术,盏茶工夫,何英出剑的威力已大不如前。他像被自水中捞出,头发与衣裳透湿,胸口一起一伏,呼出的都是疲惫。汗水冲刷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上犹如撒盐,可何英不觉疼痛,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清楚自己站着,手中的剑依旧能够挥动。

如果他心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觉悟,也许不该从废庙返回,留着条命还有机会,可何英不想“十年不晚”这回事,仇人就在眼前,或者他们死,或者自己。

他小时怕死,因为没脸去见爹娘,还因为身边有师傅,师妹,哑巴婶和小混蛋……现在他一无所有,是个心无牵挂的亡命徒,他将命豁出,所以老天爷成全,不给他生路。

何英力竭,长剑支在身侧,他听见身后袭来的剑风,可无力闪躲。

剑尖埋入他后背三寸之下,何英并未感觉到皮肉绽裂的痛楚,反而清晰地感受到了剑的冰冷。他吁出一口带着血味的气息,分辨不出这血腥是弥漫在空气之中,还是来自他体内。

剑身并未穿透何英胸膛,他自湿淋淋散乱的额发之间恍惚看见一个身影走近。

黑衣人行动迅速且有条不紊地让出道路,呈半圆的形状将何英围在其中,包括背上的剑也同时抽离。他们整齐跪下,埋首沉默。

来人头戴黑纱斗笠,黑色长布衫,双手负于身后,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仿佛踩着棉花。他站定在何英身前三步的距离,朝旁伸出右手,最靠近他的黑衣人恭敬送上自己配剑,又重新跪回原地。

那人举剑,轻轻扫过何英的剑,何英全凭这剑支撑身体,此刻便随歪斜的武器失力地跪在了地上。

何英咬着牙,握紧手中的剑,仿佛要再站起。

这一次,那人朝何英右腕一剑划下,血像一股细流喷溅而出,何英终于有了痛觉,他再也握不住剑,右臂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他暗中活动手指,发现不能,那人挑断了他的手筋。

“你辛苦了。”陌生的暗哑的声音,像是耄耋老人,然而身形却似青年。

何英抬起头,他已有所觉悟,但心存不甘,他看向那覆面的黑纱,道:“我师傅他们在何处?”

那人提剑,却仿佛将剑当作一样玩意,轻轻地点着地面,反问道:“你想见他们?”

何英猜不透这人底细,只觉十足古怪,既然想要他的命何不干脆动手,他肯定道:“是。”

“不行。”那人摇了摇头,来回慢慢踱步。

“你什么意思!”何英突然大声道,这人阴阳怪气,态度随意,无所谓地令人厌恶。

那人停住脚步,一声不吭地走近何英,他抬手摸上何英下颌,在何英扭头闪避时紧扣住对方,“咔嚓”一声卸下他下颚。何英双目大睁,眼瞧那人从袖里摸出样东西,强送入他喉间。

胸口一阵绞痛,何英猛地呕出口黑血,意识渐飘渐远……

翌日清晨,落伽山飘起雨丝。

湿冷的雨水唤醒了一个人,他在雨幕里睁开双眼,一瞬间脑海是一片的空白,他无知无觉地望着阴霾天空,任雨落入眼底,最先传来的是后颈处的酸疼,然后是全身刺痛,最后是充斥鼻腔里的血味。

余燕至立刻翻身坐起,视线送往前方。

泥水中,哑巴婶依旧跪俯在那儿,怀里空出的地方刚足够钻进个小人,不远处,庄云卿仰面躺着。

雨水接天连地,从两人身下冲出条条蜿蜒血流,那血流仿佛活物,带着无可诉说的怨恨爬向了余燕至。

他醒来前做了一个梦,此刻发现那不是梦。

余燕至瞬间惊醒,他不顾曝露雨下的冰冷尸体,爬起来疯了似的朝山中奔跑。他在冲向废庙的途中找到了何英的剑,在废庙的佛像后找到了秦月儿……可没有何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声音在胸腔中横冲直撞,余燕至在山林间飞奔,寻找他能想到的所有地方,然而没有……没有……

余燕至停在那处竹林,他原地转了一圈,前后左右只有望不见尽头的竹树,他猛地抬头,雨水冲刷上面庞,灰色的天被割得四分五裂,犹如他的心,他仿佛用尽生命呐喊,是希望是绝望。

“何英!!!”

第21章

山路上有何英的剑,和未及被雨水掩饰的血迹,可是没有何英。

余燕至脚步不停,从清晨到天色渐暗,他一无所获,然而不得不返回。

何英不算凭空消失,因为昨晚来了群黑衣人,他们像一股黑色飓风席卷落伽山的平静,短暂的一夜后带走了三条鲜活而无辜的生命。他们并未毁尸灭迹,将三个冰冷但完整的人留给了余燕至,所以余燕至有理由相信——找不到何英,何英就还活着。

他心中燃起希望,不会被悲伤的洪流击垮,不至于倒下。

余燕至先去了废庙,他从佛像后抱起师姐,清晨时,师姐的身体是冰冷而僵硬的,此刻已经恢复了柔软,她脸色发青,后颈和手背上泛出紫红色的斑痕,她躺在这冰窟似的地方一日一夜了。余燕至看她,还瞧得出生前的模样,一个水灵灵的漂亮小姑娘,只是没了生气。

他想,昨夜将秦月儿交给何英时她已经受了伤,伤口是从正面刺进,穿透过哑巴婶的身体。余燕至那时无暇分神,没有察觉;他此时耳中嗡嗡作响,仿佛仍能听见师姐在叫燕至哥哥……

雨依旧在下,不大不小,余燕至把师姐和哑巴婶抱回了屋中的床上,不忘给她们盖好被子。而后他背起师傅走上山,将师傅安置妥当。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他不做,那就没有人去做了。

余燕至重新返回山下,走进灶房,烧了一大锅热水,拿桶提进哑巴婶房屋,他摆了湿热柔软的布巾给床上躺着的人擦洗头脸,手脚。没生炉灶,所以空气冰冷,他来来回回地忙活,把染红了的布巾丢进热水搓摆,桶里冒的热气腾出血腥味,一阵阵扑上余燕至的脸,他被这白气模糊了视线,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角有些红,眼里是干的。

收拾体面了两人,余燕至翻箱倒柜地找出两件衣裳,是师傅去年下山时扯回的布,哑巴婶的针线手艺,一样的蓝绸料子,哑巴婶和师姐一人一件。余燕至低头瞧自己身上滚着血泥的衣衫,想起哑巴婶量他尺寸时特意做大了些,因为小伙子长得快,不经穿。

给哑巴婶和师姐换了身干净的外衫,余燕至提剑,在屋外的空地挖出个大坑,他想这件事不能潦草,所以那坑挖得又宽敞又规整,剑随手腕一沉,插进刨出的泥中。余燕至转身进屋,先抱出床褥子铺在了坑底,而后一先一后地将哑巴婶与秦月儿送入,最后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余燕至不知道哑巴婶的秘密,他也不是图省事,师姐年纪小,得有人照顾,哑巴婶最疼师姐,放心不下她一个,所以要让两人一处,是个伴,是个照应。

他心里跟自己说,让她们入土为安罢,可他立在土坑旁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他总觉得再等会儿,师姐就会甜甜软软喊出声燕至哥哥。

雨势渐大,模糊了天地,分不清爱恨,只有无尽清晰的愁,和着雨声不绝于耳,缠绕心头。

师姐的头脸上溅落几点泥水,余燕至终于有了行动,他迈进一条腿支在坑中,弯下腰,指尖抹净那赃污,可围在坑边的泥土越来越稀软,一块块朝下滑去溅起更多的泥水。他擦过一次,二次,三次……然后再也擦不净。一大块稀泥覆盖住了秦月儿半边面容,她依旧在沉睡。

余燕至忽然跑回屋中,他找到师姐的毽子,将它放在她身旁。

他动手去推泥土,一大把一大把地送入,掩上最后一抷泥土,余燕至开始大口喘气,片刻后,他突然将手指埋入土中,一下下飞快地挖起来,然而挖到一半时又停顿了动作,他低着头,双臂撑地,从头到脚都是脏的。他发出了单调的音节,压抑在喉咙深处,断断续续,不像哭泣,像受伤的野兽,被人割开皮肉,浑身淌血。

余燕至重新掩埋那些土,掩得实实在在。

他站起身,走进灶房又烧出桶水,去了山上。

这一次他放慢了手下的动作,褪尽庄云卿的衣衫,仔细地为师傅擦拭身体。细小的伤痕很多,数不清,左腿和腹部有穿透而过的血窟窿,血已流尽,唯有胸口一处伤痕依旧在丝丝地淌着黑血。余燕至将那处周围擦净,仔细去看发觉那竟非刀剑的伤痕,皮肉向内凹陷,伤口的形状像是颗五芒星。

余燕至迟疑片刻,在房中找出把短刃探入,果然中途受阻,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动作,半晌后将其中事物挑了出来。

一枚星形暗器,同暗器一齐涌出的还有颜色诡异的血,余燕至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用干净的布将那东西包好收进怀中。

为师傅穿戴整齐,他在屋中环视一圈,发现了书桌上展开一半的画卷。走上前,他拿在手中观看,那是幅少女的画像,既无题目也无落款,单是张人像画,画中少女姿态娇弱柔媚,面貌秀美犹如出水芙蓉,可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眼,如冰冷,如雾薄,仿佛对所视之人十分无情,轻轻一瞥便能教人心伤,心寒。这样的容貌,如此的目光,余燕至却是熟悉极了……握在画轴上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他急忙收起画卷,心知这少女便是庄云卿的师妹,何英的母亲。

余燕至在这一刻明白了师傅藏在心中几十年的感情和遗憾。

陪同庄云卿一起的是他随身配剑和这副画卷。

余燕至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动与失态,他完成所有该做的事,静静站在了师傅面前。视线送向鼓起的土堆,余燕至想起八年前与师傅的初遇——那时他父母双亡,立刻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因为余景遥是个残忍荒淫的虚伪之徒,上梁不正下梁歪,余燕至必须重受正途引导,那些大仁大义之人,决定替余景遥教育儿子。余燕至年仅九岁,犹如小囚犯般被“押”往圣天门,就在他绝望无助之际,途中一人持剑仿佛谪仙下凡,将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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