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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芳百世II上——by颂世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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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刚靠近的时候,萧霖跃便已察觉到了,只是从脚步声他可以知道此人没有内力,应该不会武功,便继续闭着眼睛躺着不动,看他想干嘛!结果,来人的举动却让他忍俊不禁。他居然来探他的鼻息,别是以为他死了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正在睡觉!正想着看他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来人却站了起来,走到了溪边,似乎是在洗脸。然后又感觉他从自己身旁走过,好像准备离开,萧霖跃心里纳闷,这家伙到底是来干嘛啊?

而此时树上的某人可是开心地快要掉下来,在心里不断地暗念到:快点走,快点走,离他远远的!

不过小人儿可没遂了他的心,只见他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踌躇着到底该不该回去。子木暗自懊恼,也对,就子筱那性格,心软得跟豆腐似地,山上的小动物们都放心不下,怎么可能放着这么个大活人不管?他肯定是以为人家受伤了!真不知道那小子是真的还是装的,他要是敢对小筱出手,他绝对跳出来揍得他满地找牙!

师傅说,不要随便靠近陌生人的,可是,他衣服上全身血,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如果就这么把他丢在荒郊野外,会死的。

想到这里,子筱还是倒了回去,重新蹲了下来,伸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地上的人:“你……到底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感觉到那人又返了回来,萧霖跃心里顿时提高了警惕,想看看那人想耍什么花招。结果,当他到那人声音的时候,心里顿时颤了一下,天底下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如夜莺般优美,清脆地犹如风中摇曳的风铃,干净,纯粹,不带有一丝杂质。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拥有如此天籁?

见地上的人没有动静,子筱眉头蹙得更深了,转头环顾一下四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该怎么办啊?“你,你要不要紧啊?听得到我说话吗?醒醒啊!快醒醒。”子筱有些急,无奈又怕力道太大会伤了人家,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推了几下,结果用在萧霖跃身上,他只觉得他是在给他挠痒,就算人家是真的睡着了也不可能给他摇醒,更别说是对一个“昏”了过去的人,他觉得这样能让他醒过来吗?

不过,他怕自己装得太久,身边着人会失去耐心,就真的撇下他一走了之了,那可就无趣了。本来战事平息了,他心中正空虚得厉害,正愁着回来没事做会闲得疯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他感兴趣的,别脸没见着,就让人给跑了,那他就真的得闲到发霉了!

所以,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心中有些期待。由于闭得太久,开始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地才变得清晰起来。只可惜少年的面容让他有些失望,眼前的人脸上稚气未脱,分明还是个孩子,虽长得还算清秀,但跟他想象之中差太远,毕竟,这么好听的声音,他还是头一回听到的。

不过,当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时,他觉得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少年有些憨傻,却又相当可爱。于是就忍不住继续装到:“啊,好痛……”果然,少年见他捂着胸口,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便赶紧过来扶住他关切地问到:“怎么了?哪里痛?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伤?就他那说话中气十足口气,面泛红光的样子,哪里像是受伤的人?这分明是装出来的!小筱肯定是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被他给骗了,不过,他穿的是军装,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士兵,倒像是名将领。可是天麟打了胜仗,军队今天抵达长安,这时候不应该是在庆功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逃兵吧?

其实子木从小就跟师傅呆在山上,偶尔也会去城里,外面的事情虽是知道,但几乎没怎么跟外人接触,虽然身怀绝学,江湖阅历还是很浅的。天麟打了胜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逃兵?况且,这人的服饰一看便知道在军中地位显赫,他居然能把萧霖跃当成逃兵,可见,他除了比小筱年长外,心智却不比小筱高多少。

“我……浑身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萧霖跃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口气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却又拼命地撑起了身体,整个人都倒在子筱怀里,子筱则是一脸慌张,手才刚碰到他,他便“痛”得大叫一声。吓得子筱一下子缩回了手,手足无措地连连安慰到:“不会的。我会带你去城里找大夫,让大夫给你治,一定能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坚强。”

树上的子木气得整张脸都黑了,差点就忍不住冲了上去揍死那个不要脸的,但是,如果就这样贸然出现的话,小筱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小筱虽然心软,但却死倔,他就当你跟他说好了的,像承诺一般铁铮铮,要是违背了的话,搞不好从此就不理人了。他才不要子筱不理他!

“你这么瘦弱,能把我背到城里吗?我看还没到城里,我就已经死了,我怎么这么命苦……”萧霖跃把头埋在少年的颈间,大口大口地嗅着少年身上好闻的花草香气,只觉得惬意无比,有些不想离开了,就想就这么粘着少年。

树上的子木气得冒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无名火上窜下跳地,眼看就要爆发了,那边的子筱已经卖力地将地上的人扶起,背过了身子,往后伸出双手说到:“我……我坑¥的,别看我这样,我……我力气可是很大的。”

萧霖跃自觉好笑,就他这身子骨,一看就知道是弱不禁风的了,搞不好要真的这样将他背到城里,该去看大夫的就变成他了吧?

但他还是坏心地覆上了少年单薄的脊背,想看他接下来要怎样把他弄到城里去,结果,他刚压上去的时候,少年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趴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树上的子木看得相当心疼,子筱细皮嫩肉的,这该有多疼啊?这三年在山上,他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他磕到,绊到。这个人倒好,一上来就欺负他,对这么个善良的小人儿,他也忍心。子木越想越气愤,在心底把萧霖跃连同他祖宗十八代都好好招待了一遍。

可那头,那个不知死活的人又接着哀声怨气到:“我就知道,你不行的。小兄弟,算了吧!人命天注定,天要亡我,无可奈何。你就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你去死吧!去死!最好现在就死掉!子木在树上气得发癫,骨头捏得咔咔作响,手指硬生生地扯下一块树皮来。

可人家子筱可是一副伤在自己身上一般焦急,只见他快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摆好了姿势,认真地说到:“我真的可以,刚才,刚才只是没准备好而已,你不要灰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少年说得一脸认真,小小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狼狈,萧霖跃却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滋生出一种又甜又涩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想要保护一个人,却又忍不住想欺负他,两种欲望交叠在心头,汇成一种陌生的情感,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第三章

“你怎么了?快点啊!我怕晚了就找不到大夫了。”少年弓着背,回过头来一脸焦急地催促到。萧霖跃怔了怔,赶紧回过神来,却再也舍不得压上那个小小的背影,只好假装轻咳了两声说到:“不行,你太瘦了,我怕你骨头会硌到我,你还是扶着我走吧!我应该还能走的。”

“可是,我看你连站起来都很费力了,还是让我来背你吧!来,上来,我尽量不硌到你,我会很小心的。”小人儿说着,便向后扬了扬手,示意他上来。萧霖跃实在不忍心,便故意放狠了声音道:“我都说了不要的!你这人是要怎样?到时候我要是让你弄得伤上加伤了怎么办?搞不好人还没到城里,就让你活活给硌死了!你是存心想害我是不?”

子筱一听便急了,赶紧回过身来,连声道歉到:“对不起,我……我没有那意思,真的。我就怕,怕去晚了,找不到大夫。如果你想走,我就搀着你走吧!你尽量把重量都往我身上压就行。我会扶你到城里的,师傅说,长安城是皇帝住的地方,那里肯定有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你身上的伤医好的。”

听到小家伙焦急谨慎的话语,萧霖跃心中一震,竟有些心虚起来,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从小到大,头一回打从心底感到深深的内疚,无以复加。

而此时蹲在树上的子木,手里的剑被他握得咯咯作响,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要扑过去砍掉那个人的冲动。

幸好萧霖跃没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而是顺从地任子筱扶着,两人一深一浅地往城里走去。

子筱一路上不停地对他嘘寒问暖,生怕他哪里又不舒服,一脸焦心。而萧霖跃心里也不好受啊!毕竟这么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要他装出个半死不活来也不容易,况且,还是像他这种,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人。平常闲着的时候,总想着怎么找个人来切磋切磋,好好干一场,活络一下筋骨,现在让他装出这么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可让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法使,生怕一个不慎,没控制好力度,伤了身边的小孩。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这小孩发现他是装的啊!到时候不理他了怎么办?那可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萧霖跃趁着赶路那会儿,赶紧打听小孩的背景。

“我叫子筱,住在山上。”子筱扶着他,认真地说到。偷偷跟在后面的子木朝天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暗磨牙:好你个登徒子,狼尾巴露出来了!不是伤得快挂了吗?怎么还有这闲功夫?

“哪座山?”萧霖跃皱了皱眉头,心想那么多座山,你也给我说清楚点啊!

“嗯……”子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半晌才蹙着眉头憋出一句话:“离这里挺远的。”

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那山叫什么名字?”萧霖跃耐着性子继续问到。

“我不知道。”这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小孩脸上的表情看上无比真切,应该不是在说谎。

“那你跟谁住一块儿?”萧霖跃不再纠结那座山,转换了话题。

“师傅,还有师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子筱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到。

我没问你他们的人品!萧霖跃腹诽。又接着问到:“那你师傅叫什么名字?”他非得弄清他的来历不可。

“不知道。”又是毫不犹豫的肯定句,这下萧霖跃没辙了,这世上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家住哪里,师傅叫什么名字的?

“那你一直住在山上吗?”萧霖跃接着问到。

“嗯。师傅平常都不让我下山的,只有师兄可以。”小人儿说着,便嘟起了嘴,语气里隐隐有些委屈。

萧霖跃这才恍然:原来是一直都住在山上,怪说不得一副未经世事的样子,单纯得让人心疼呢!

“那现在怎么又肯让你下山了?”萧霖跃刨根究底。

“呃……因为,我把过去给忘了,师傅让我下山找回来。师傅说,或许江湖上会有人认识我。”少年看着他,说得一脸认真,让人没法相信他是在说谎。

把过去给忘了?那就是失忆了?萧霖跃在心里暗想,忍不住对少年的过去有些好奇,但又觉得奇怪,子筱明显不会武功,秉性老实,又是这么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他师傅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下山来?

想到这里,萧霖跃便忍不住问到:“你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吗?”

“知道。江湖很危险,坏人多,不小心会被骗了去。”少年看着他,一副很懂的样子。萧霖跃心中一疼,便接着说到:“那你还敢下山来?”

“不怕。我有东西防身的。”少年说着便摸了摸自己的包裹,表示里面有东西可以保护自己。

“什么东西?”萧霖跃有些好奇,说着便要伸手去摸他的包裹,结果少年被一把捂住,一脸谨慎地看着他说到:“不行的。不能给你看,师傅说了,不能随便给陌生人看的。”

萧霖跃见他这个反应,心中只觉好笑,这小家伙也真够没心计的,他说都说了,又不会武功,人家要强看他没辙啊?不过他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我是陌生人?那等我们熟悉了,是不是可以看了?”

少年皱了皱眉头,抿着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但过了一会儿,便又点了点头说到:“可以的,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说。”

“嗯,当然。我叫萧霖跃,比你年长,你以后就叫我萧大哥吧!”萧霖跃笑着说到。少年怔了怔,也回以他一个无比温馨的笑容,看得萧霖跃一呆,怎么才一会儿,这平凡的少年一下便变得颜倾天下,好看得让人别不开眼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宫里的那些女子明明外表姣好,风姿绰约,却总入不了他的眼,因为,真正的美,是发自内心,来自于灵魂深处,而不是人的皮囊表象。

“萧大哥,我们到城里了!快点,我带你去找大夫,你现在身上感觉怎么样了?”耳边传来子筱略带兴奋的声音,却也隐隐带着不安。

萧霖跃心中一惊,暗叫不妙,怎么这么快便到城里了?是不是跟少年在一块儿,连时间都过得快了?

“咳……我身上已好多了。可能是刚才躺了会儿,元气恢复了不少,不碍事了。”萧霖跃推辞着说到,生怕少年真找来大夫给他看,那岂不露馅?

“怎么不碍事儿?我看你刚才很难受,况且,你身上全是血,得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帮你包扎一下先。”子筱眼里满是担忧,看得出来很少焦心。

“真不碍事,咦,我感觉肚子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让我吃顿好的先。”萧霖跃这么一说,肚子倒真的很配合地叫了起来。本来这次归朝匆忙,上战场杀敌的军装也没换,上面全是血,当然,那都是别人的血。不过,这一整天还真没吃过什么,主要是仗也没得打了,他饭也懒得吃了,感觉力气多了没处使。

“先去看了大夫再吃,身上的伤总得包扎一下的。”子筱拧着眉头,很是担心呢!

“都这么长时间了,伤口的血也差不多凝固了,再过不久就会结痂的!真不碍事,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知道?”萧霖跃挑挑眉,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

“不行!必须去看的!”子筱异常固执。

萧霖跃心中没招,软的不行只得来硬,便故意板起了脸说到:“我说你是想怎样?是想救我还是害我?没听过那句话吗?民以食为天!人不吃饭,便会死掉,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吃饭,这不存心想我死吗?”

“没,我没那么想,萧大哥你别误会,我,我只是担心……”

“别担心,你萧大哥我死不了的!这点小伤,没两天就会好的,现在,吃饭最重要!”萧霖跃说着,便拉着少年,自顾自地往客栈去了。

子筱步子不大,萧霖跃本身就比他高很多,走得又快,他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去的。情势好像一下便转变了过来,角色对调,变成了萧霖跃拉住子筱往前走,而不是子筱扶着他了!

后面的子木可就纳闷了,子筱啊子筱,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这健步如飞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伤得快死掉的人?你是不是也太好骗了点?想着便无奈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不过一路上他发现了一件很奇异的事情,路上的行人见了子筱都忍不住频频侧目,见子筱靠近,又赶紧远远地避开了,还有人看着子筱聚在一起在低声谈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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