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抱住他，齐皓轻轻挣扎了下，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声音嗡嗡的，若不是耳廓紧贴着他的脸颊，就会漏过这句话。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难得说出煽情的话，肖朗觉得自己也脸红了。
“为什么这么做……”齐皓的声音打着抖，“不是叫你什么都别说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早晚要说的。”肖朗满不在乎，可碍于齐皓的悲观态度，还是放软了口气，“你别害怕，今天反正已经给我
妈打了预防针，只要她这关过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万一过不了呢？”齐皓无比绝望。
“那又怎么样？我们又不靠他们给钱过日子，大不了断绝关系咯。”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他们是你的父母啊！”
“难道你要我抛弃你才开心吗？”
齐皓的眼眶又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好歹给我点思想准备啊……”
“没事的没事的，”肖朗轻抚着他的发际，“你担心过不了我妈那关，我还担心你母亲看到我就想扔刀子呢。”
“我妈不会。”
“我妈也不会，她一心以为是我强上了你，”不过事实也是如此，“你记着，是我拖你下水的，是我一厢情愿缠上你，高中的事
你一个字都不要提，听见没有？”
“为什……”
“反正没差。”肖朗揉着齐皓的发丝，温柔地笑了。
一朵硕大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响，须臾回归沉寂，间歇不同的颜色又点亮了眼眸。直待声嚣湮灭，停伫唇上的温软却是持久不散
。
自从我们相逢，我便忘不掉你，我把对你的思念归结为过去的遗憾，其实这种执念只有一个词可以解释……
午后
过年等同于慵懒，特别是不用走亲戚的日子。肖朗搂着齐皓脚碰脚睡到大天亮，若不是一个电话过来搅了他的清梦，他还可以昏
迷更久一点。
「喂……」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肖朗的声音还在天山之外。
「醒了没有。」
母亲的声音一下子震醒了肖朗，「醒了醒了，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你这个混小子，大年夜不说一声就跑了，你让我把脸往哪儿搁啊？！」
「妈，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反正我是不会妥协的。」身旁的齐皓拉了拉他的手，他反握住对方的手，叫他安心
。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通常母亲说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管不了你了！
肖朗笑了，「妈，除了没法给你添孙子，其他所有的事我不是还能给你办嘛。」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懂不懂！」
「妈，你还老八股呐。现在全国人口这么多，少生几个响应国家号召嘛。」
「你有理，我懒得说你！」母亲气咻咻地说，「齐皓呢？」
「他还在睡，找他干嘛？」
「今天你们有空的吧，帮我约他出来聊聊。」
「妈，记得我跟你说过……」
「怎么了，我说要拆散你们了吗？！丑媳妇还得见公婆，我跟他聊聊有错吗？！」
好像是没错。肖朗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打发母亲，齐皓这时候坐了起来，「是阿姨吗？要不要我跟她说？」
「不用。」肖朗断然拒绝，那头的母亲叫嚣开了，「你这个臭小子到底有没有礼貌，今天下午我在家门外头那家咖啡厅里等，不
把人带来你就不是我儿子！」
狠话撂下，母亲挂了电话。肖朗埋怨地看了眼齐皓，「都叫你别出声了，干嘛自己找罪受？」
「我想，我还是跟阿姨碰下头比较好，不管是好是坏，怎么说也是个结局，总这样吊着我反而难受。」
肖朗叹了口气，吻了吻他的眉心，「好了，我知道了，我妈约你下午在家门口见面，我陪你去吧。」
「嗯。」
所谓的家门口指的是家规模不小的咖啡厅，平常肖朗母亲决计没有在这儿消费的习惯，可能是为了迎合他们这些年轻人，今天她
特意穿得格外洋气端坐在位子上等待。这样一本正经的母亲肖朗也很少见，他真怕齐皓会吃亏，几次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去，齐皓
还是选择独自一个人面对。
「阿姨新年好。」还没来得及坐下，齐皓赶紧向她问候，然后摸索着坐下~身，手放哪儿都觉得不对。
肖朗母亲盯看了他半天，长长叹了口气。齐皓心惊胆战，根本猜不出这声叹息背后的含义，随后，那位母亲开了口。
「对不起……」齐皓愣了下，他没想到和肖朗母亲碰面听到的会是这么一句话。
「阿姨……」齐皓不确定地唤了她声。
「我想了半天，总觉得这事儿不对，一定是肖朗强了你吧？那小子丢分寸丢到这种程度我还是头一回见，委屈你了吧？」肖朗母
亲愁容满面，抓着齐皓的手好像在跟受苦受难的媳妇说话，一口一个“委屈你了”，“对不住你了”，听得齐皓非常不自在，但
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她暗示，如果没有过去的事，肖朗是不会这样执迷不悟的，不过伯母好像不知道高中时自己和肖朗发生
关系的事，肖朗也再三警告他千万别说，所以，他只有当缩头乌龟了。
「齐皓啊，你说肖朗那小子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啊……我不是说你有问题啊，肖朗这孩子脾气很暴躁，而且对你的迷恋也不
像是一点点……所以我……唉……还是改天有空带他看看心理医生吧……不过这个重任只有交给你了，现在家里没人敢跟他答话
，也就你了，唉……委屈你了。」
肖朗的母亲又叹了口气，对过去毫无认识的她让齐皓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他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你是闺女就好了……皆大欢喜……唉……」
「……」
「不过你跟我说老实话，你觉得肖朗改邪归正的机会还有没有啊？」
「这个……」齐皓握紧了双手，心比较痛。
「唉，算了，顺其自然吧。」肖朗的母亲大度地叹了口气，「我看肖朗那孩子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对象了，就凭他那烂学历和臭
脾气……」
齐皓温和地笑笑，没有反驳。或许正是这样才好，正是这样悬殊的差距让肖朗有依靠他的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安心，
觉得自己和肖朗可以在未来的路上走得远一点。
「呃，最后问个问题，」肖朗的母亲压低了声音，让齐皓也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你跟我儿子……」母亲的眼神在躲闪，「到底
谁是当女方的那个啊？」
齐皓的脸彻底红了，这种表情不说也都明了了吧。肖朗的母亲嘀咕了句，「虽然我觉得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不过……真的委屈
你了。」
某种程度上，肖朗母亲对齐皓的态度是同情和宽容的，可齐皓总觉得这样对肖朗不公平，做错事的又不只有肖朗一个，他也有责
任啊。
「我听说，」肖朗母亲支支唔唔地说，「同性组织的家庭受到的阻力会比较大，你母亲又在国外，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帮忙吧，
记住了么？」
齐皓的眼圈红了，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的人了。
「傻孩子，哭什么，肖朗欺负你尽管跟我说，他这人孬，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我给你撑腰。」
「阿姨，谢谢你。」齐皓绞紧了双手，「可我……喜欢他。」喜欢了很久，甚至变成一种习惯，已经戒不掉了。
「没事没事……」肖朗母亲疼惜地摸着他的头，「你我还不知道吗，过去都是邻居啊。我不会逼你，总之，你觉得好就好吧。」
这边煽情的气氛到达了极限，那边肖朗不屑地哼了声。整段话他从头到尾听了便，合着没一句好话是给自己的，算了算了，反正
他心眼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被多说两句也不会死，只要能和齐皓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就行了。
「肖朗坐在后面吧，我找他聊聊。」肖朗母亲又和齐皓寒暄了会儿，起身结束了谈话。齐皓的心弦一下松一下紧，眼见肖朗母亲
背过身去，齐皓也跟着站了起来，还没迈出一步，他忽然被人握住了手。
「嗨，齐皓哥哥，好久不见。」精灵古怪的初二女生对着他笑，齐皓恍然大悟，「小表妹？」
「呀，太好了，你还记得我啊。」小女孩儿一脸高兴，拉着齐皓坐到了另一边，随意地晃着腿。
「你怎么也……」齐皓奇怪地问。
「哦，我跟着偷偷跑出来的，因为我有话想跟齐皓哥哥说啊。」小表妹笑容可掬地说，「你别紧张啦，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而
是来祝福你们的，只是……」
「只是……」故意拖长的音调让他感觉到不安。
「只是我第一次看到活的同性恋，有点兴奋。」
齐皓糊涂了，看到同性恋会兴奋？这小孩儿脑子没问题吧，如果委婉地劝她去自己学校附属脑外科神经检查一下的话……一定会
被骂吧。
「不过齐皓哥哥，你跟表哥呆在一起真的幸福吗？他的功夫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啦……」小表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齐皓却羞愧欲
死。能不能不要明目张胆地说这种话啊，齐皓忽然觉得，光自己一个人在害羞非常不公平。
「不是我说，我表哥他啊这个人脾气暴躁，嘴巴又坏，说翻脸就翻脸，没准还喜欢玩虐待，这种人配不上你吧，你还可以找到更
好的吧？」小表妹一连串的话让他应接不暇，咋听之下完全愣住了，张嘴刚想回答的时候，他眼前忽然冒出一堵人墙狠狠敲了小
表妹两个毛栗，齐皓眼前一眩看清了肖朗的脸庞，黝黑精致，有黑宝石的深邃却没有它的含蓄，呲牙咧嘴的模样更像只黑狼。
齐皓忙不迭望向窗外，正见得伯母走远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啊……他有些惆怅，回过神，身边已经炸开锅了。
「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肖朗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儿，气得不轻，「我配不上他你就配的上了？少在这儿煽风点火！」
「哎哟疼疼疼……」小表妹挤掉泪花回头不服气地说，「表哥！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替你试探他呢，万一他对你
不是真心的怎么办？你们好乘早散伙啊！」
「散伙？然后呢？」肖朗眯起眼睛的样子真的很吓人，「你想把他介绍给哪个王八羔子，说出来啊，我立马去宰了他炖汤用来冬
令进补，你说好不好啊？」
「表哥……」估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小表妹居然临危不乱，还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说，「我现在可以肯定，你是真的很
爱他。」
「这种话不用你说！」又敲了她个毛栗，肖朗吼道，「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捂着生疼的脑袋，小表妹鼓着腮帮站了起来，跑出几步后忽然大叫起来：「臭表哥，你这么暴力，齐皓哥哥总有一天跟你飞吻说
拜拜！」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嘴不饶人啊。齐皓汗颜。
「臭丫头！再说一遍试试看！」
肖朗又动怒了，追着小表妹就要打，幸亏齐皓死命拉住了他，小表妹才得以顺利逃tuo他的魔掌。
「肖朗……人家都在看，快坐下。」好不容易拖住暴跳如雷的肖朗，齐皓觉得自己的力气都快用光了。
「为什么不让我追？」肖朗冷哼了声，「你心疼了？」
跟肖朗在一起的确很累，他动不动就生气，不过想到这都是因为自己，所谓“离开肖朗的念头”也随之化为了乌有。
「你还真是六亲不认哪，她可是你表妹，如果你真把她打伤了打残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
「什么意思？」
「知道你是为我出头，你的亲戚还不是把我当作祸害，恨不得把我乱棒打死。」
「算她命大。」肖朗不屑地哼了声，气还没消，齐皓见着好笑，其实这对年龄差距一轮的表兄妹，关系不错吧。
「先生。」服务生忽然走到他们的身边，礼貌地说，「刚才离开的一位小姑娘叫我把这个便士贴交给齐皓先生。」
「给我吧。」肖朗率先接下小表妹的便条，狐疑地看了起来，孰料，他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等齐皓看完之后才知道原由。
「齐皓哥哥：再造之恩，来日再报，我一定给你找个比我哥好上千万倍的多金小白脸给你！小表妹敬上」
「我还是要杀了她！」肖朗的脸上满是戾气，齐皓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不过不是现在。」猛然站起身的肖朗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坐了下来，紧紧地盯着齐皓，「我有话问你。」
「什么？」提问时，肖朗已经从对面的位子转到他身旁坐下，不是没近距离接触过，但在公共场合齐皓还是紧张了起来。
沉默片刻，肖朗好像费了好大劲地说：「我、我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做人也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值得你能炫耀
的，而且过去也是我一直在勉强你，但是……你不会离开我吧？」
肖朗的不安写在脸上，这让齐皓有些困惑。肖朗之所以会有危机感，原因很简单，就是母亲和他说的一句话，「如果齐皓不愿意
跟你呆在一块儿，我会帮着他一块躲你。」或许是说话人是母亲的缘故，肖朗觉得自己好像被施下了诅咒，以往毫不在乎的假设
今天也让他害怕起来。
「我问你话呢，会不会像那个臭丫头说的一样跟我分手！」见他半天没反应，肖朗愤愤地敲响了桌子。
「你轻点……」齐皓再一次心虚地按住激动起来的肖朗，有些哭笑不得。过去肖朗从来没有当面问过他这些事，原来他也会……
不安的呀。
「如果会呢？」对肖朗的答案，他很好奇。
肖朗睁大了眼睛，旋即又阴郁地眯成一条缝，他咬牙切齿地说：「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然后跟你一直做到死。」
齐皓轻颤了下，明明肖朗只是凝视着他，他却觉得自己被他揉进了怀里。
「我说得出做得到。」直视无碍的目光无情地宣告。肖朗是令人害怕的，或许他也有病吧，名为执狂的病。齐皓闭着眼想，现在
的他已经被这种执狂牢牢束缚住了，根本逃tuo不掉。
「我知道了……」睁开眼，齐皓嗫嚅了句，轻轻覆上肖朗的手。
「你不会走的，对吧？」
肖朗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旁若无人地揉着齐皓的耳垂，然后手指划过脸颊，抵住唇的中心。肖朗以前不喜欢接吻，但是自从跟
自己接吻之后，他又好像着了魔一样喜欢和自己亲吻，而且是那种纠缠不休，直抵心扉的深吻。
「嗯……」齐皓慢慢地应了声，微微开启的唇与肖朗的手指摩擦着，好似在点火。指尖的摩挲越来越慢，即将被亲吻的预感让齐
皓红起了脸，肖朗凑近了些，唬道：「记住你今天的承诺，不许反悔。」
「好……」
尾音被肖朗凑近的嘴轻而易举地吃掉。
那是个漫长而轻柔的吻。
——正文完——
番外：八卦学会
精神是什么，精神是一个人的全部，精神是一个人说得出的21克，精神是一个人神圣神秘的存在。神经科学院里的女生相较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