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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角罢鸣弓+番外篇——by墟野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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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默默地吃了一回儿。傅简言期间看了Neil几眼,终于在晚餐结束前开了口。“我……我想说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和你女朋友的,呃……我手上的事情可能过两三天就结束了,那时候可能你们就可以好好地……”

“什么话,”Neil放下叉子皱了皱眉,“……她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最近很忙,但仅此而已。”Neil潦草地想出了一个借口,“和你无关就是了。”

傅简言点了点头。“我只是想说打扰你们的生活真的很抱歉,而且我也是时候回……”

“门铃响了。”Neil说着,迅速地起身去开了门。傅简言抿了抿嘴唇,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劳驾,请问一下傅简言是住这里的吗?”

“景生?”门边的两人望了过来,傅简言站起身,有些僵硬地走了过去。“这是我的朋友。”他先对Neil解释着。

“那你们先聊,我去收拾东西了。”Neil极配合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厨房。傅简言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景生,景生耸了耸肩,伸手向外面比划了一下。

“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出去说也可以的。”

昏黄的路灯把人影拖成了窄瘦的灰色长条,暗沉沉地飘在地上。街上已没有了往来的行人,只有飞驰的汽车偶尔驶过,带来些许难得能够添补尴尬的背景音。

“他病了。”景生打量了傅简言一会儿,先开了口,“自从你走之后。林家的少爷拿了这个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坐在房间里想心事,喃喃自语,连饭也没吃过。后来倒好,直接躺在床上在梦里想了。”

“这把剑……”傅简言心慌意乱地注视着盒子里的东西,有意无意地忽略过景生的话。心里的某一个地方似乎霎时间裂开了一道小口,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开始缓缓地交流在两个各自久违了的空间中。

“我给林先生打了越洋电话,他只要能找你回去一准不会有错。有这把剑就足够用了。”景生黑色的头发被夜风吹起了几缕来,显得整个人和平时严肃精干的状态有了些许微妙的不同。“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可李叔说你曾经被天龙会伤害过,现在也狠狠地回击了天龙会一把,是时候扯平了。”

傅简言沉默地定定看着那把剑,前世和今生交汇在脑子里,乱糟糟地搅和成了一团。

“回去救他。”良久,景生笃决地说道,口气里容不下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傅简言依旧没说话,握紧了那把剑的同时,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你今天的话似乎格外多。”Zack一边喝着坐下来以后的第三杯酒,一边明明白白地指出了这一点。

Adolph手里依旧没有闲着,“是么,也许是心情不大好的缘故吧,你要知道我的姐姐可几乎是类似于母亲般的人物,我从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离开我。”

Zack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终于“哐”地一声把酒杯跺在了柜台上。“你要说谎说到什么时候!”他咬牙切齿地捞过了Adolph的衣领,“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姐,天龙会才是你唯一的家!”

饶是酒吧声音嘈杂,也抵不住Zack震怒的吼声。半夜出来找乐子的人们见气氛不知不觉紧张了起来,随口骂了句脏话,钱也不给就揽着刚刚觅来的女伴儿各自散了出去。“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Adolph又惊又惑地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拉拽间磕在了柜台上,碎片划破的地方,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你他妈还跟我装什么糊涂……”Zack说着,凑近了Adolph的脸,紧对上了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儿,我现在没有一件不知道得清清楚楚,多说无益,你最好仔细考虑考虑我该怎么才会原谅你。”

“我的天哪!”Vivian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Adolph手上还在一直不断往外冒的鲜红颜色,使尽全力把两人分隔了开来。“你这个疯子!”她一边咒骂着Zack,一边找出浓度极高的伏特加来没命地在Adolph的伤口上浇了一圈,用临时撕下来的一截裙摆匆匆地把那处深可见骨的地方紧紧扎了起来。Adolph此时已是满头满脸的汗水,Zack却只是两手插在衣兜里,站在一边冷冷地瞧着。

“让开,他需要去看医生。”Vivian极有气势地冲Zack大声道。

“巧极了,我家就有医生。”Zack依旧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

“他受伤了,流了很多血,”Vivian紧皱起了眉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我从不跟女人开玩笑。”Zack瞥了Adolph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惨白着,心里不由得揪了起来,可嘴里说出的话却依旧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婊子养的败类!”Vivian啐了一声,话音未落,陈嘉让的声音便从门厅处传了过来。

“好了,甘比诺先生,逞威风的时间结束了,”他手里稳稳地举着枪,一步步向三人所在的吧台处逼近,“是时候和你的老熟人们说再见了。”

第54章

房间里亮着盏小灯。那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嘴唇上暴起了层干皮儿,似乎是瘦下了不少。一切和傅简言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不知从哪里多了一分说不出的躁动和凌乱。

“他已经这么睡了好几天了。”景生解释道,“连陈医生现在也慌地不能行。”

傅简言看着那人呼吸间起伏的胸膛和下巴上枝楞出来的硬硬的胡茬,到处都是一副颓然的架势。他无声地冲景生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剑,坐在了顾冕东的身边。

景生默默地识趣退了出去,为两人掩好了门。傅简言伸手轻抚着那人的下巴,低喃地自语。“你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陛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大胆,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么?”刘彻把矮几拍地砰然作响。

“封禅泰山是好事。”那人两鬓已经依稀长出了些白发,却依旧直挺挺地跪在殿下,“陛下既有此心,理当三思。”

刘彻叹了口气。“封禅的古礼早已失佚,这事儿比你能想出来的麻烦地多……”他看着卫青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的样子,皱纹已不知觉地爬上了那张脸的眼角眉梢,刘彻心情不由得转了弯。“过来,坐。”他冲卫青招了招手,试图回忆起当年满是热血和激情的行状,却在卫青再不会有朝气蓬勃一面的小心动作中,徒余下时光催人老的无奈和辛酸。

“仲卿……”顾冕东喃喃道。

傅简言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我在……”他试探性地握住了顾冕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没想到那只手会不安分摩挲起来,直至最后攥牢了傅简言。

“是你吗?”他叹道。

傅简言扫了一眼那把剑,神情有些肃穆,又有些悲凉。“是我……”他低声道:“我回来了……”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陈嘉让满是诚恳地向Adolph说着,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空荡荡的店里已经开始蒙灰了的玻璃。“那天的事儿是不是对你的生意有什么……”

“不,我已经决定把店盘出去了。”Adolph说着,把那些他惯常亲手擦拭的玻璃杯一个个地小心码放在了箱子里。“再开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陈嘉让点了点头,明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他要在里面待多久?”

陈嘉让知道他指的是谁。“前些日子的判决结果是六十五年。不过罗格已经在筹划着替他继续上诉了。”

Adolph点了点头。“罗格已经回来了?”

“没错,他知道他弟弟出事之后就带着Ian重新回到了甘比诺,不过这么折腾下来,甘比诺还是不能和以前的境遇相比了。”陈嘉让有些唏嘘,“不过Zack在最后关头把斯图尔特家收拾了个彻底之后,短时间内也没有谁敢去欺负他们了。”

Adolph合起箱子来笑了一下,“不论怎样,这一切对政府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不是么?”

“倒也还好。”陈嘉让有些讪讪地。“至少天龙会总算也有了新的可能……”

“好了,探长,我明白你是个好人。”Adolph从柜台上拿起钥匙,“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我想我会很高兴跟你打声招呼的。”

“吃饭了。”傅简言敲了敲敞着的门,“再在那堆文件里待下去,恐怕你马上就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

“我要是哪天成了老头子就立刻把这些东西全抛到别人手里,”顾冕东把那堆账本和各式记录草草地往一块儿堆了堆,走过来揽住了傅简言的腰。“这样我们所有的时间都可以待在一起了。”

“现在不就是这样的吗?”

卫青躺在卧榻上,虚弱地看向刘彻。“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不,仲卿,这还远远不够,”刘彻的声音像是在哄一个快要入梦的孩子,“朕的甘泉宫还没建好,长生不老药还没求来呢,你怎么敢先去?要知道那些该死的匈奴部落还会时不时地来扰乱民息,泰山祭天封禅也才去过一次,你要走,还早得很呢,至少我可不同意。”

卫青咳了几声,不知是不是喘不上气来的缘故,他的眼圈不知不觉泛起了红。“陛下还是和当年一样,重情……太子还是个孩子,好多事过于执拗,陛下千万……”

“朕知道,你放心,据儿最近越发长进了,还说要来看你呢。不过他母亲跟他说只要好好长本事,不论来不来舅舅也总是会安心的。”

卫青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

“仲卿?仲卿!”刘彻含泪看着那人带着满足渐渐闭上了双眼,不顾一切地拿他惯常带着的佩剑划开了自己和那人的手腕,让彼此的血交融在了一起。

“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一起走。”此时的他已全无帝王的样子,只是像每一个失去了挚爱的可怜人一般,喃喃地在他耳边说下最后一句矢志不渝的承诺。

“也是,不过比我想的还要差好多。”顾冕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端放在博物架上的古剑。那上面曾经同时沾染过他们两人的鲜血啊,他感慨地想着,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傅简言的腕子。“来生我要记起你来的时候,不希望还得再借助于类似的玩意儿了。”

“还有来生?你可真够贪心。”傅简言颇为不满。

“当然,”顾冕东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不过要是再往后的事儿,就留到下辈子再说吧。”

“这又是为什么?你终于想通了?”傅简言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顾冕东笑着摇了摇头,伸长了手抹去了傅简言唇边的一点酱汁。“我只是在期待着如果有一天,你能够主动对我说出这番话时的样子。”顾冕东看着傅简言夹给他一块细心拔了刺的鱼肉,默默地在心里想到,“不过这样也不错。”他把那块鱼整个儿地填进嘴里,在充满家常烟火气息的味道里笑得满是幸福。

——正文完——

番外一

“住手!”叶秋筠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声嘶力竭地吼着,已经到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地步。“别打了,算我求你们……”她的声音颤抖着低了下去,仿佛一个在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已然行将就木的老人。

肮脏的地下室里沉暗潮湿的空气中满是让人打心眼儿里不由得发抖的血腥味儿,鞭子击打肉体的声音裹挟着最后一块儿细嫩的皮肉停了下来,顾冕东却依旧定定地望着双手被绑缚在一起、已然失去了神智的傅简言。李豪生烦躁地抽着烟,只是偶尔抬眼扫过几人中间的场面;只有景生闻言转过了头,看向了瘫倒在地上的叶秋筠。

“叶姐?你这是怎么了?”他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果然,叶秋筠沙哑着嗓子开了口,“不是他……”她的表情又冷又硬,看不出一丝往日里妩媚动人甚至是多愁善感的样子。“这一切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是小吴被逼急了之后在乱咬人……这里头根本就没有他的事儿……”

“你说什么?”顾冕东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猛地拉起了叶秋筠。“真的假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真的,当然是真的,这些都是我经手的,我怎么会不清楚呢……”叶秋筠看着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傅简言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顾冕东咬紧了牙,也不再看她,而是瞥了站在一旁的景生一眼。景生忙张口道:“叶秋筠,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连小吴都承认了那收音机只借给过……”

“小吴那是在转移注意力,他那是想保我。”叶秋筠立刻道:“只要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想听什么听不到,为什么还要偏偏不嫌麻烦地多此一举?那些无非是为了陷害傅简言才玩儿的小把戏而已,平日里少爷带着我去见各种格样的人的时候,想打听什么打听不出来,谁会笨到专门用那种不入流的招数平白往自己身上引脏水的?”叶秋筠说着,似乎是渐渐镇定了下来,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轻轻整理了一下起了皱痕的衣服,一眨不眨地瞧着顾冕东,不知究竟是想要带走还是留下些什么。

气氛堪堪沉默到了压抑的地步。景生见顾冕东显然是气急了的样子,偏偏李豪生又杵在一边不说话,只是单单盯着傅简言,不由得也有些心急。“叶姐,”他再度放缓了口气,“我知道你向来是个软心肠的人,而且傅简言这小子也颇懂得如何讨好人,又有李叔替他开脱的例子在前,所以依我看你的心思也不难理解,再说少爷一向肯给你面子,这本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儿,可你不想想单凭你是怎么会弄到窃听器的呢?再说有人曾经亲眼瞧见过傅简言和联邦的一个探员在地铁站里面交头接耳,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眼下这情况已经是板上钉钉,只差他交代出背后那些不怕死地敢打天龙会主意的人究竟是哪些了。我想这事既然老大都肯舍得放开手,您也就千万别再干什么糊涂事儿了,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总是好的。”

叶秋筠听完这一番满是体贴意味的“好话”,淡淡地把视线转在了他的脸上,轻蔑地笑了起来。“谁用你在这儿假心假意的?等到把不能得罪的这些有本事干事儿的都得罪光了,你的好处也就都该显出来了。”

“你……”话已经到了喉咙里,景生却不由得哽了一下。顾冕东正灼灼地看着他。他无奈顿了顿,知道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忿忿地道:“你可别把我的这份好心当作是驴肝肺,或许确实有不少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可大多数的南墙这辈子恐怕是只能撞一次!旁观者清,叶姐是什么心思我们旁观的人未必看不明白,可您要是现在不好好当心,过了这个时候可是想找后悔药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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