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猴精投胎。“季清澜放声大笑，“我知道他难管啊，可谁让华华你心肠好，你这么好心肠，怎么会不管他。”
也是，朱华此妖堪称妖怪中的慈善家，心肠特别软，耳根子也软，吵架都不利索，就只会大声哼哼，火气刚起就被季清澜三句两句搅合没了，两个妖精又凑在一起聊得兴高采烈。
小狐狸洗干净了，没衣服穿，光着白白的身子撒丫子跑。
空流刚一出门，他就像瞅准了似的往道长身上一扑。
“哥哥。”小家伙长大了，也不再像个圆馒头，倒像个矮树苗。
“哎，胡儿好。”空流弯腰抱起他，或许因为季清澜的缘故，他对小狐狸也由衷喜爱起来。
小狐狸欢乐的搂着他脖子，身体扭得跟麻花似的：“哥哥有没有想我呀？”
“想呢，胡儿这么可爱。”
“哎，我也想哥哥，想青青！”小狐狸叭地在空流脸上狠亲几口，口水顺着道长脸颊流进脖子。
“呵呵，”空流笑，掌着他的脸蛋把口水又蹭回去：“哥哥喜欢青青。”
“我也喜欢呀！”小狐狸没明白空流的意思，单纯的附和。
“去玩吧！你指路！”空流笑的爽朗，把小狐狸抗在脖子上。
“呦！马！”小狐狸拽着空流的头发，肥肥的手丫子到处乱指。
空流也就随着到处瞎跑。
“华华，你没事吧！”在屋内聊着天，朱华突然一头栽在桌子上。
“没事。”朱华捂着额头泪眼汪汪，“磕的疼死爷了。”
季清澜吃惊，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突然来了句：“华华，你老了。”
“什么？”朱华没听明白。
“我上次见你还是十几岁的模样，现在明显像老了几岁。”季清澜追问，“到底怎么了？”
“没事。”朱华哼哼唧唧，磕的眼睛都红了，“我没事的臭蛇，人各有命，妖也是，劫来了谁能挡得住。”
“什么？劫？”季清澜纳闷，一一下子抓起朱华的手，灵力在他身上慢慢游走。
“小猪，你这是怎么搞的？”灵力呢？
朱华单手揉揉脑壳，眨巴眨巴眼睛，任季清澜拽着他，却怎么问也不开口。
“……”季清澜心疼至极，“到底怎么了？！”
“阿青，我遇上个人。”朱华低着头，只说这么多。
人？季清澜突然不想问他是什么事了，两个妖精相对坐着，良久默默无言。
人间。
燕王府。
屋内的男人板着一张阴鸷的面孔，脸上满是山雨欲来的愤怒。
李旌一脚把地上跪的人踹飞：“拉下去砍了！”
“王爷！王爷饶命！”地上的道士张皇大叫，兀自挣扎求饶。
“都给我滚！”李旌气急败坏地捂着脑袋，本王想找的人怎么会找不到？
“谁！滚！”有脚步传来，李旌一杯热茶扔过去。
既没听见喊叫也没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
李旌突然激动的回头，四周安安静静，只有大风穿堂吹起幔帐。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男人疯了一样到处乱翻，屋内很快一片狼藉。
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他走到长廊上，一漾一荡，宽大的袍袖云卷云舒。
季清澜在山上没呆多久就要下山。
他给朱华输了自己的灵力，但妖体不同，灵力的助力也有限的很。
“清澜，你说朱华有体衰之症？”空流很是惊讶。
“嗯，妖精到了少年都不会再长，朱华虽没有老，但跟先前的面貌已经不一样了。”季清澜声音沉重，“他不对劲，妖力也流失的很快。你看，咱们在山上的时候他大部分就是在太阳下睡觉，浑身都是冷的。”
空流回想一下，点头认同：“你知道原因吗？”
“他不愿说，我们到山下用影灯看看吧。”季清澜皱着眉发愁，怎么一桩一桩的都这么不省心？
空流也苦恼道：“不知怎么，我也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整个天地都不对劲。”
季清澜闻言，呆了一下，只是不说话。他此时正靠着空流，轻轻挪着身体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
人间正是花红柳绿啊。
两人就这么在马上依偎，季清澜闭目养神，空流下巴亲昵地抵着他发旋。
------前缘-------
“我是来捉猫的。”朱华很尴尬，他闯入了人类的庭院，并且打扰了两个正在卿卿我我的男女。
“捉猫？”男人像听到了世间最荒唐的话一般，身下的女人娇叫一声，羞红的掩住身体。
“是，捉猫。”朱华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个庭院十分奢豪，大概主人是人间权贵。他思索了一下，抱着怀里的小奶猫：“他是我的孩子，太小了，闯进你的家很对不起。”
这应该差不多了吧？朱华是个懒妖，除了买吃的极少跟人类打交道。他自觉道了歉，理所当然的就要走。
“放肆！”男人震怒，“堂堂燕王府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人，把他给我乱棍打死！”
朱华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看一群官兵拿着长刀冲他砍过来。
他能站着让人类砍吗？当然不可能。
朱华理都没理那个疯男人和杀上来的士兵，纵身一跃，遁了。
“没用的废物！”男人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嚣张来去，顿时暴怒，上去踢飞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抓不到他你们提头来见！”
燕王爷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官兵全城搜捕两天后没找到任何踪迹，李旌就开始一个个杀人。
朱华在几十里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他飞回上空，发现他才离开的那个宅院不断冒出黑气。
刚降进去，正好看见一个人在挨板子。
“你们会把他打死。”朱华落地后诧异地提醒。
周围人见鬼一样哄然而上，拿枪带刀的围住他，一旁还有人喊：“快去报告王爷！”
李旌大步流星的走来，正看见朱华静静地抚摸地上被打的快没命的人。没多久那个官差呻吟一声，白如金纸的脸色显出一点红晕。
“他要找大夫。”朱华对着人群道，“不然会很疼。”
“你是什么人？”恰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李旌喝问。
朱华很老实的答道：“我不是人，我是妖怪。”
“什么？！”李旌明显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是妖怪。”
朱华又一次重复。
李旌眼里蓦地射出冷冽的寒光，妖怪，妖怪？
燕王爷极快地踱步，死死盯着他：“你说你是妖怪，拿什么证明。”
“我可以飞。”朱华很开心地回答，“你要不信，我可以带你试一试。”
李旌脸皮狠狠抽动，踟蹰半晌，缓缓答出个好字。
妖精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到半空，下面一片唏嘘惊叹。他在空中转了个圈，歪头看着李旌。
李旌纹丝不动。朱华想了想，慢慢飞过去，伸手一点点拉起他，两人飘到半空，朱华高兴问：“是不是可以飞？这下总相信我是妖怪了吧。”
李旌一开始绝对有慌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试一试，话说出口后连小王爷本人都觉得荒唐。就像现在，突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一双妖怪的细手。
但没多会就发现悬浮的感觉真的很好，轻飘飘的，像在梦里飘荡的感觉。
李旌抿着嘴，没回答朱华的话，脸上表情略微松动。
熟悉他的人就会发现，这样的李旌八成是在高兴。
可是朱华跟他不熟。
所以，妖怪没等燕王爷过瘾就降落在地上，拍拍手，真挚地重申：“看吧，我是妖怪，你不要杀人了。”
自以为大功告成，妖怪拍拍手就要走。
“管你是什么东西，他们抓不住你就得死！”李旌在朱华再次准备撤退时冷冷冒出一句。
朱华停下脚，望着他非常发愁：“你这个人类是不是脑壳坏了？都跟你说了我是妖怪。”
眼看妖精又要走，李旌喝到：“来人，接着打。”
那个打的快死的男人又被拖到板子上。
朱华生气了，他不过就是误进这人的院子逮了只猫么，还特地跑过来解释，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可恶？
“你造杀孽会有报应的。”朱华面色不愠的警告。
“是么？我愿意。”李旌不在乎的冷笑，下令，“还不打？”
随从听话的“啪”一板子下去，闷哼的却是李旌。
李旌随即醒悟过来，身影不动，仍旧狠厉地命令：“往死里打。”
板子一下一下，李旌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地上。众人早已察觉了王爷的异常，但李旌不叫停，随从只能继续打。
跪在地上的男人口角噙血，阴鸷的眸子狠狠盯着朱华。
像一个魔鬼在狰狞的笑，朱华被他看得后退一步。他从来没跟人类发生过龃龉，没想到头一次就碰上个脑壳有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题目实在不会起了，真的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发文的时候没仔细研究，如果章节题目是章节数改多好~
唉，近期老卡文，我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不顶用了……
第三十七章
跪在地上的男人口角噙血，阴鸷的眸子狠狠盯着朱华。
像一个魔鬼在狰狞的笑，朱华被他看得后退一步。他从来没跟人类发生过龃龉，没想到头一次就碰上个脑壳有问题的。
朱华收了法力，无奈摊手：“好吧，你想怎么办吧？”
燕王爷得胜的笑了，露出牙齿上红艳的血，看起来像吃过人一般。
“你先留下。”
燕王爷李旌是个非常惹不起的主，此人残酷暴戾，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听说才几岁时就把一个犯点小错的仆人点了天灯。
朱华当然不知道这个。
他就这么留在燕王府上，看着李旌在他对面痛苦的吃饭。
没过多久实在看不下去了，心软的妖怪伸出细白的手，一下下抚过李旌的背。
李旌的眉头随着他手的拂动渐渐松开，最后还很享受的舒口气。
“你留我下来干什么呢，我就进了一下你的院子而已。”朱华再次解释。
原谅他吧，妖精想破了千年的脑袋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好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妖精，你得留下。”李旌口气霸道的回答。
朱华更发愁了，好玩？
“这没什么好玩的，呐，我可是个妖怪，会吃了你。”
“吃我？”李旌看笑话似的看他，“就你？”
“……”
朱华抑郁啊，他很想不明白。妖怪对着月亮沉思了很久，最后还是归结到这个人类脑子有问题上面。
老实说，李旌这个人不发脾气还是挺好的。朱华发着他的呆，睡他的懒觉，李旌会在一旁拿一大摞书用毛笔勾勾写写。
有时李旌也会让他带着在天上逛一圈，让朱华给他变戏法，例如灯笼里跳出一群鸟，筷子突然变成美人什么的。还要看什么茅山道术，穿墙啊，自唱自跳的木偶人啊，如此等等。朱华忍不住又提醒：你不是王爷么，可以去茅山找道士陪你玩，想看什么有什么，我很忙啊还要回家。
一说到回去李旌就发脾气，当着他的面摔东西。
妖怪看着漂亮花瓶在面前砸的稀烂，有些不高兴。真是，好好的东西呢。
朱华渐渐识相，不再提走的事，但心里越发委屈。
我还要回家呢！人类真可怕。呜，以后再也不下山了。
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发现李旌这个人类粘他粘的厉害，有时还会动手摸他的脸和嘴，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朱华极其不适应，觉得这个人类脑子的问题果然越来越严重了。
他试着把这个想法委婉的说了，李旌咬牙切齿的差点捏碎了他的肩膀，一张脸黑的扭曲。
……
影灯放到这里，季青澜一下子挥手打翻灯，气得捏紧拳头。
灯笼上晃晃悠悠粘了一根发丝，像是白纸灯罩的裂痕。
那是蛇妖从朱华头上拔的。
身体发肤皆能传感，一根头发也可以记录很多事情。
空流扶好影灯，抱着季清澜安慰：“再生气也已经发生了，我们接着看吧。”
季清澜皱着眉头又开始施法。
于是，影子继续变幻——
“这有用吗？”李旌手机攥着个白色的瓷瓶，低声问跪在地上的人。
他一向压迫感慑人，地上的男人身体哆嗦几下：“回，回王爷，小人以人头担保。”
李旌冷笑一下，俯在男人的头顶冷漠的陈述：“不仅是你，还有你全家，不，全族的人头——明白吗？”
“明，明白。”
李旌不再看地上的男人，大步向外出去。
灯光转换，接下来的场景是——
李旌正和那头懒猪一起喝茶。
朱华怀里一直抱着李旌给他寻来的小豹崽，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小东西虎头虎脑的，时不时乖巧的舔舔他指头。
李旌在一旁很想把那小东西给扔到厨房炖了，但是朱华喜欢。更窝囊的是，自己只能隔一段时间给他个小东西玩，没玩腻之前这个妖怪就不会提走的事。
这种什么都控制不了的感觉非常不好。李旌就算再狂妄，目前却无法掌握一个妖怪，而且这个妖怪还敢说走就走。
真的很不好。
看着对面兀自逗着小畜生的妖怪，燕王爷眉头一皱，眼光顿沉。
“喝茶吧。”李旌把茶杯递过去。
朱华抬头接过了，道声谢，递给怀里的幼崽：“宝宝喝不？”
小豹子哼哼唧唧就往他手上蹭，李旌黑着脸拦下：“它不能喝这个，会坏肚子。”
“嗯？”朱华端着茶杯，笑了，“人类的茶真奇怪，我喝就不会坏肚子？”
“你天天喝，肚子坏了吗？”李旌盯着他问。
朱华着实不喜欢被这种眼光盯着看，而且据经验，他不喝的话这个人类小男孩又会发脾气。
朱华的扬手就把茶喝干净：“其实哪，人类的茶味道很不错，比我山上的还要好哦。”
好你就天天喝吧，李旌把玩着茶杯，这个妖精真是白活那么大年纪了。
还是只猪？果然是猪。
朱华着实对自己太自信了，他一直防着李旌会请人间术士，他法力精纯，于修习上进步飞快，妖界中鼎鼎有名的奇才，自忖人间也没有能打得过他的。
而李旌，他看李旌就像看他养的脾气坏的崽子一样，年纪小，脾气大，被惯坏了。
真是一点都不好玩，我上山的宝宝哪个都比他强。朱华不服气的在心里嘟囔。
夜里妖怪猪正搂着他的小豹崽酣睡，“嘭”的一声，就见李旌破门而入。
朱华瞧见是他，不在意的翻个身：“你走错门了吧？”
李旌抿着嘴：“我今天要睡这。”
朱华很不解：“你有那么多房子，干嘛要睡这里？我和宝宝两个就把床占满啦。”
妖怪生怕他不信，特地指指床，以示自己没骗人。
此刻朱华怀里的小豹崽正四只爪子扒在他胸口，紧贴着对方光润的肌肤睡得香甜。李旌看的火起，眉毛跳了几跳，沉声命令：“把它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