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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by公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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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政站起来,掸了掸衣裳,走到正中朝昭乐行了个礼:“殿下,我国陛下有要事命我与您密谈,可否……”

昭乐咬咬牙,抿着嘴硬挤出个笑容,道一句:“好,请随我到书房中谈。”

管相一惊,心道若是这使臣以密谈为名伤害太子,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便站起来拦道:“殿下!”

“无妨。”昭乐摆摆手,带着楚政便往书房去。

看着已隐入花丛中的昭乐,管相只得埋怨为何魏慈明此刻不在宴中,若是他在,想必是可拦住殿下的。

远在宫外的魏慈明因连日来劳累,下午的时候又猛烈地咳起来,便告了假没来与宴。此刻他正伏在床上闭目养神,哪料得到会因此糟了埋怨?

书房内明明灭灭的灯火在这略微昏暗的屋子里,平添些暧昧的氛围。

昭乐命人送了热茶进来后,便摒退众人,独自坐在那里很认真地打量着下首的楚政,时而皱眉,时而展眉。他面前的桌上左面堆着许多竹简,右面是一只三足的瑞兽香炉,正袅袅地往外飘着轻烟。推开面前的竹简,昭乐朝桌边靠过去,抬起胳膊放在桌上支着下巴,仍是眯着眼看楚政。

到底还是楚政率先开口:“昭乐,这些年我……”

不等楚政说完,昭乐一直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冷冷地问他:“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你。”楚政往前踏了一步,昭乐带有防备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多谢楚王关怀,不知您有何事要与昭乐密谈?”

楚政看他那冷淡模样,火不打一处来,也不愿再同昭乐装蒜。蹬蹬蹬地往前踏了几步,伸出双手撑在桌边弯下腰同昭乐对视,企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些波澜来。“姜昭乐,你一定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么?”

“陛下身为楚王怎如此无礼,直呼我的名讳?”昭乐往后仰了仰身子,以期离楚政略远一些。

楚政不管他,伸出手一把攥住昭乐的手腕,皱着眉问道:“你躲我做什么?”

“我……”昭乐咬住下唇,垂了眸不去看他。“我堂堂一国太子,怕你做什么?”

“我几时说你怕我了?”楚政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昭乐脸上,笑容狡黠,语气中略带着点得意。

昭乐动动手想要甩开楚政钳制着自己的手,但是并未如意,立时便火了,咬牙切齿地骂道:“松开我!你怎么一点没变,还是如此无赖!”

楚政笑道:“我怎么无赖了?”

“我在楚宫的时候,你同我耍的无赖还少么?”昭乐想起小时候的往事,更觉委屈,又用力晃动了几下手腕,终是委屈地扁了嘴:“你松开我!”

楚政见他似是动了真火儿,便依着他松了手,蹭过去为自己叫屈:“小时候我待你多好呀!你喜欢吃的我便优先送去给你,你喜欢玩的我便去找来送给你,什么时候跟你耍过无赖了?”

“你每次来时我都在读书练字,偏你讨厌非要拽我去玩!”昭乐说这话的时候,气呼呼的样子像极了生气的小青蛙,煞是可爱。

楚政见他模样可爱,心里也跟着欢喜,笑眯眯地趴在桌子上面对面地握住昭乐的手:“明明就是个又小气又记仇的贪心鬼,偏爱装出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给谁看?和你那师傅完完全全一个德行!”

“难不成跟你似的将无耻写在脸上么?”昭乐扭头不去看他,心里还想着怎么甩开楚政的手。

楚政一笑:“好好,我的齐国弟弟说什么都对,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你……你胡说什么?”昭乐被这突然而来的表白吓慌了,扭回头来看了楚政一眼,心中觉得别扭,又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小昭乐……”楚政用右手紧紧攥住昭乐的双手,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将脸扭过来与自己对视。“我是真的很想念你,我现在能够保护你,不让你受人欺负了。”

昭乐听他说的认真,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委屈起来,带着哭音儿说道:“最爱欺负我的就是你!”

“我?我几时欺负你了?”

“你扣着我父王不肯还我,我每日累得很你知不知道!”昭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见到楚政便会不自主地想要依赖,平时不肯流露在外的情绪此刻也都倾泻而出。“你扣着我父王不还我就是欺负我!”

楚政见昭乐眼里含泪,绕过桌子去抱住他,捂着他的头靠在自己怀中,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满腔柔情。“昭乐,你不要怕,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想着你……”

楚政的柔情与华夫人的母爱、魏慈明的师慈不同,似是带着诱人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沉迷。昭乐靠在他怀里,偷偷地想只靠这一小会儿就好,他太累了,难得他能有一个依靠,虽然这依靠如此易碎。

第十六章:擂响战鼓

在楚政离开后不久,战争彻底打响,战火燃遍了每一个国家,无一幸免。

以楚为首,联合鲁、晋、吴三国的西方联盟,向赵国挑起了战争。同为联盟的东方四国,不能眼看赵国独自御敌,齐、梁、周三国也纷纷伸出援手。很快,战争从战场蔓延到了各个方面。

战争已经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不再单单是由掌权者独自担忧。

赵灵宫亲自出征迎敌本只是想走个过场,增长士气。哪料得他方踏上前往边境的路途,楚政那边竟也亲自出征,闹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惧怕楚政的。楚政与他不同,他还时常要装出个仁爱亲民的样子,需顾忌的事自然是比那毫无顾忌的楚政多一些。然而只是多这一些,便足以让他行事难于楚政万分。

他与楚政皆已征战多年,也都有着战无不胜的名号。可他心中明白,楚政的战无不胜比他的战无不胜更具价值,他的战无不胜大多是用计得来,而楚政的战无不胜大抵都是硬拼回来的。

“大王,所谓兵行诡道,楚王那般只知拼命的打法才惹人耻笑。”王适之时常会同赵灵宫这样讲。在王适之心中,楚政也好,昭乐也罢,不过都是群黄毛小儿,便是再大本领也不过是多蹦跶几天,哪抵得上赵灵宫半分本领?他心里明白这是一种愚昧的想法,却又管不住自己的脑袋。起初他也曾为此感到苦恼,时日久了,也就看的淡了。尤其是当他看到赵灵宫的战绩时,便觉得自己这样也无不可。

赵灵宫的战马并不因主人的心事而慢行,反因自己此回在马队中是头马,跑的比往日更快了。到底是个畜生,赵灵宫也不能怪它不解自己的心思,唯有硬着头皮随军前行,还要时不时地发几句很震声势的感慨,激励士气。

行到三井之时,便已有人来禀:楚王亲军已于衍水西南的歧岭郡驻扎。

这个消息对于刚到三井还尚未下马的赵灵宫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他皱着眉命令身后的将士们立即扎营,随时做好御敌的准备。

赵国的三井与楚国的歧岭仅有一水之隔,踏过衍水,东面便是赵国,反之,西面则为楚国。

衍水蜿蜒而下,带着些许缠绵的味道自楚国至北向南方流淌直到洋河之中。主干下游伸展而出的分支,灌溉了楚、赵、齐三国的农田与人民。分支之下仍有支流,楚国境内罗水的支流一直流经西方的晋鲁吴三国,赵国境内洛水也是绵延直至梁周二国。然而正是这饮着同一条河水的人民,此刻正在互相残杀。

战争的源头,同样是衍水的源头。

洛水之东的梁国同样已被卷入战争,梁王坐在宫中侧头看着身畔的密夫人,满是怜爱地拥住她:“阿密,天下各国皆已卷入战争。”他将手放到密夫人已经隆起的小腹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知你腹中的孩儿此刻来到于我大梁是喜是忧。”

密夫人低着头看自己的肚子,笑道:“无论何时何境,孩子的降生对于母亲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顿了一下,抬起头与注视着她的梁王说道:“在男人们频繁举刀的世界里,在这个崇尚战争、崇尚武力的修罗乱世中,妾身身为女人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生儿育女,让下一代来征服这个世界。”

天文六年,这个想法蕴藏于十五岁的密夫人心中;天正六年,已将这个想法藏在心中十六年的密夫人终于对她第二任丈夫讲出了心中的想法。此时的她仍像满月一般美丽,仿若星子的眼中已有了岁月沉积下的睿智。

天文十三年,密夫人刚刚被迫嫁到梁国的时候,她一度想到了死。

她认为自己是个不忠的女人,她嫁给梁王后却仍想着被关押在楚国的齐王姜白,她认为这是一种不忠,她的内心不忠于现在的丈夫梁王。因为已嫁为人妇,迫不得已的行房,使她不再贞洁,这是不忠于她心中的丈夫姜白。

她最终是败在了与昭乐同岁的公子羽手中,也不该算是败给了公子羽,应该说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的母爱,拯救了她。也还是密夫人的这份母爱,在战争的年月中,拯救了很多人,遍布天下八国。

那时候年幼的公子羽总是喜欢追着密夫人,白净的小脸儿很惹人喜欢,公子羽会追着她喊‘母亲’。一遍一遍地喊,像是一只小小的爪子,挠在她的心尖上,令她想起赵宫中的昭乐太子。从而将对亲生儿子的爱慢慢转嫁到了公子羽身上,这一点,与齐宫中的华夫人是完全相同的。

王室中的孩子们大多都有些早慧,比如昭乐太子,比如公子羽。

天文十四年的公子羽也和昭乐太子一样只是八岁的孩子,他能够看出新母亲密夫人的心思,时常会拉着她对她说起多么渴望拥有母亲的爱,多么渴望母亲能时时陪着他。等他长大后,他觉得自己做的简直对极了,他的新母亲对他产生的影响,甚至大过了父王,大过了教导他的师父。

公子羽在练武场中射完箭袋中的最后一支箭后,心满意足地笑了。他今天的成绩很不错,每一箭都是正中靶心。他很有信心,如果有一日他到了战场上,自己的箭也足以正中敌人心脏。

他回到寝宫以后,认为应该趁着天色还早去看看密夫人,又觉得因为练箭术的时候出了很多汗,气味不大好闻,很怕冲撞了已经怀孕的密夫人。

公子羽沐浴过后,已是傍晚。他特意换上了一身熏了香的衣裳,才过去密夫人的居所。

“母亲!”公子羽同密夫人行过礼后迫不及待地同她汇报今日的成绩。“我今日射箭的时候全中了靶心。”

密夫人点点头:“我儿的箭法越发长进了,若是你父王知道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公子羽撇撇嘴,道:“父王定会说这是理所应当的,我不愿听他鼓噪。”

“你父王也是为了你好,才会严厉些。”

“比起父王,我更喜欢母亲。”公子羽走到密夫人身后,很乖巧地替她捏着肩。“母亲,今晚我同您一起用膳可好?”

“好。”密夫人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她想起了齐宫的昭乐,不知道此刻昭乐是否也能和华夫人如此亲密?

秋日渐沉,天空中红色的霞光,为这个乱世中难得一见的温馨场面,增添一个美丽的背景。

第十七章:殃及池鱼

战争加剧这件事,昭乐是知道的,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件事竟会影响到后宫,比如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姐姐夷光。

夷光的突然到来让昭乐很惊讶,他与姐姐的交集一直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若非夷光进来的时候喊了他一声‘弟弟’,他简直要以为眼前这穿了一身深深浅浅的红色,耳边戴着一对镶着明珠的耳坠,头上簪着两根金钗的女人是父王的姬妾。

夷光也知道此刻宫中自己这小弟弟是主事的,唯有沉住气哄得他开怀方能得着好处。但毕竟是宫里的长公主,多年来被宫人们宠着捧着长大的,没赶上小弟弟昭乐打小被送去做人质的命运,也没赶上大弟弟元孝被迫出家的苦差。饶是心里明白,也自认为语气拿捏的很得当了,在昭乐听来仍旧很刺耳。

耐着性子听完夷光的抱怨,皱着眉头指指对面的座椅:“这胭脂买不到大可不抹,香脂买不到大可不用。姐姐此刻来逼我也是无济于事,难不成姐姐认为昭乐年幼时还曾学过调香制粉不成?”

夷光听他语气不善,心里虽有些小埋怨,但也明白这时候除了找这太子弟弟也再无他法。她只得依言坐到了椅子上,低声解释道:“我……”她只说了个我便停住了,又在心里酝酿一番才开口说道:“我并非是要同你讨要胭脂香脂,那些东西我不用也是不打紧的……”

“那是最好了。”不等夷光说完,昭乐便接口答道,务求一语打消夷光的念头。他这几年历练的也圆滑多了,见姐姐眼中带有薄怒,忙又恭维一句:“况且姐姐便是荆钗布裙也是齐国第一美人。”

夷光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同昭乐寒暄几句便回了寝宫。

看着妆台上空空的银盒,夷光忍不住发火,顺手抄起一只装胭脂用的空银盒便往外扔去。

“哎呦!”

门外的动静儿吓了夷光一跳,赶紧提着裙子快步赶过去。只见卫姬正捂着头坐在地上,身边赫然就是她方才扔出去的那小银盒。夷光偷偷撇撇嘴,凑了过去,轻声问道:“姨娘,你可还好?”

卫姬识得那银盒是夷光的,伸手捡过来举到夷光面前:“你被这东西砸一下还能好喽?”

“姨娘,是我错了。”夷光扶起卫姬,一同走进寝宫。

卫姬是齐王姜白三位姬妾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姜白被囚后,一度跃跃欲试,很有热血的想要以娘家管氏取代齐王姜氏称王。奈何有亲姐姐压制,时日久了,她也明白这齐宫之中的事情轮不到她来做主,逐渐就打消念头了。无事之余便常来同夷光玩耍做伴,一来二去,这两个倒是聊得分外投机。

卫姬甫一坐定,捏着那只小银盒便打量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不是你最心爱的胭脂盒子么?怎么到了院子地上呢?”她的唇边带着揶揄的笑容:“若是掉了也该是掉在屋里,莫不是你将这银盒当成什么玩意儿踢了?”

“姨娘,你分明知道不是碰巧掉的。”夷光坐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同卫姬说了起来。“我刚去了昭乐那里,不过是想要他给找些胭脂香脂来用。他倒好,全不顾及姐弟情分,就更别说我的长公主身份了!当着宫人还有他身边那几个不中用的竖子便将我好一顿数落。说什么荆钗布裙也是齐国第一美人,面上说的那是极动听的,暗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我呢!”

“你是怎么同他说的?”等夷光同她学完舌,卫姬用食指点点夷光的脑门,颇为惋惜地说道:“你个小呆子!你是没摸清殿下的脾气,你为自己的吃穿用度求他,他有心管你,碍着身边有人也不能明说呀!可你若是能说出番大道理来哄得他高兴,甭提你的胭脂香脂了,怕是明珠也要送来几串给你。”

“这话说的轻巧,不过是点胭脂香脂的小事,我又上哪儿给他寻出这番大道理来?”

卫姬两只眼睛向夷光脸上一溜,笑着说道:“你也不想想,你身为公主都买不到胭脂香脂了,宫外面百姓家的女儿们可还买的着?书上讲过,百年之政,孰若民先?若是不能满足百姓的需求,影响了百姓生活,难免不会生反心呀!若是那样,怕是日后行军打仗之时,也不会那么尽责尽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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