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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by公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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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乐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宫人,一脸平静地问道:“我若不在了,难道齐国就没了仰仗么?”

宫人用力地磕了几个头:“您若不在了,齐国哪抵得住那些虎视眈眈的诸王呀!”

“罢。”昭乐抬手拍了拍宫人的头,对着渌水宫朗声道:“母亲,昭乐想通了!”

话音落尽,渌水宫门也打开了,一身素服的华夫人奔了出来死死抱住昭乐,哭道:“你莫怪今日母亲逼你做无情不孝之人,母亲也有自己的难处呀!”

昭乐任由华夫人抱着,将头抵在母亲肩窝,哽咽道:“母亲所作所为皆为齐国百姓,昭乐心中明白。况且作此决定,母亲想必是比我更加难过……”

冷月无情,将寒冷的月光铺洒而下,落在渌水宫前的这对相拥而泣的母子身上。

第二十五章:你既无情我便休

天正七年二月的赵宫里已撤去了火盆,王适之躺在床上搂着赵灵宫的脖子,笑道:“大王此番攻鲁,大胜归来时可否赐适之一部书?”

赵灵宫揽过他,偏头盯着王适之的眼睛问道:“你所说的可是鲁王时代家传的那部经书?”他顿了一下,轻轻抚过王适之的腰背:“那书我已应了姜昭乐了,此番他肯助我夺鲁,不单要钱粮,还要那本书。”

王适之一愣,靠在赵灵宫胸口低声道:“罢了,我师弟既然想要,那谁也拦不住。”

“什么?”赵灵宫搂着王适之的手臂一紧,随即恢复如常:“你不必着急,待我日后攻占齐国之时,便将那书拿来给你。”

王适之笑笑,趴在他胸口并不多言。

赵灵宫隔着里衣摸着王适之的背:“你比你师弟如何?”

“我自然比不得师弟。”王适之笑如平常,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挑赵灵宫爱听的说,不再去与谁争锋。

赵灵宫顺着王适之的背,将手伸入裤子里揉捏着他的身体,手指在两股之间的缝隙来回游走:“你除了这处不如他紧致,旁的并不比他差。”他低头亲了亲王适之的额头:“你们清溪门人都练过长生不老术么?这么多年你的脸怎么还像我刚见到你那会儿似的?”说着手指捅入那个本该紧致的穴口:“只有这里有些松了,不似当年。”

王适之强笑道:“大王说笑了,天下哪有什么长生不老术?”

赵灵宫的手指在仍停留那里,来回搅动了几下:“那你告诉我,这里松了怎么办?”王适之抿紧了嘴唇,红着脸缩了缩下身。赵灵宫感觉到变化后,笑着翻过身体将王适之压在身下,轻轻咬了咬王适之的唇:“真乖。”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王适之站在城楼上,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一抹鲜红。他并不知道这春风一度过后,赵灵宫便要亲自前去靖和带兵出征。他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大王以为他已累得睡过去后才走的,这算是温柔还是抛弃?王适之分不出来,他只知道,这次的战役,途径齐都。

赵国王师自靖和前往齐国嘉陵这个消息传到楚政耳中时,惊得楚政当即从留守都城的一万五千军中拨出一万大军开拔,分别前往与齐交界的陆口和与赵频繁开战的歧岭,以期保护昭乐、保护齐国。

倘若此刻赵灵宫能够率人攻入楚国,想要以多胜少,一举拿下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赵军经嘉陵入齐都之日,正是绿芽初绽,满目浅色桃花含苞待放。

昭乐亲自率人站在城楼上迎接赵国王师,魏慈明站在他身边,手中的佛珠已绕到腕子上:“赵国王师治军甚严。”

昭乐抬眼望去,见为首的是一队重甲骑兵,泛着青光盔甲已武装到了马蹄之上;之后徒步的士兵手中,上百面赵军旌旗随风飘荡;步兵后的马上是几个看起来极威武的将士,那几个将士中披着鲜红披风的便是赵灵宫;后面的队伍虽长,有人有马,还有粮车等装运补给的马车或人力车,却一直整齐划一地朝着齐都前进。

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赵灵宫的场景。

霎时间,日子停止倒退,退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赵宫初见的那一日,退回到了他喊赵灵宫少君殿下的那一日,退回到了赵灵宫扬手打了师傅一个耳光那一日。

时光已轰轰烈烈地走过,他伸出手,感觉时间从手指间无声地掠过,却始终留下这些令人不快的回忆。他侧头去看身边的魏慈明,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目光清澈悠远,似在看着赵军,又似眼中什么都没有。

伍齐射、王彩御、李寄书三个人站在昭乐身后,踮着脚眺望赵国的军队,俱是将行军之阵偷偷记在心里。唯有侍立在昭乐身后的文知礼,轻轻摇摇头,似是对赵军的布局有何不满一般。

赵国大军并未进城,十数万在城外驻扎,不由得齐都百姓不感惊慌。

昭乐命人召燕于琴进宫,宫人到燕于琴府上时,他正在同一众门客饮酒唱歌,见宫人前来也不起身相迎,只笑道:“文大人呢?他怎么不来?”

如今文知礼已升任太史之职,再不干来他府上传话的差事了,因此,燕于琴也少了见到文知礼的机会。

来传话的宫人哪知道文知礼与燕于琴这宛若欢喜冤家一般的关系?正在为燕于琴的无礼而生气,冷言冷语便抛了过去:“文大人身处太史要位,传唤燕先生入宫这等小事还需劳文大人尊驾么?小的来办足矣。”

“足矣……”燕于琴捏着手中的酒杯,眯着眼看了看,而后一口饮尽杯中酒。他笑着站起身,与身旁门客交待一声后,便随着那宫人进了宫。

齐宫梧桐初萌碧色,燕于琴走在梧桐树下记起一年前,齐宫门口的马车上坐着他的文师弟。他走进大殿,跪在殿中,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他的师兄师弟,还有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文太史。

昭乐抬抬手:“燕师兄请起!”

此时殿上的人倒是齐整的很,魏慈明、昭乐、以及当年六侍童,今日都到齐了。

昭乐道:“各位师兄今日想必都看到赵军的阵仗了?”

燕于琴笑笑:“我一介草民,从何得观?”

“从何得观?只怕赵军尚未落脚,你府上门客便已将赵军行军之阵画好送到你桌上了。”文知礼死死盯着燕于琴的眼睛,生怕遗漏他一丝情绪。

燕于琴最受不得文知礼这样,冷冷淡淡地回他一句:“是又如何?”

眼见这两个又要吵起来,昭乐连忙抬手制止,不让文知礼再说话,沉声道:“各位师兄今日得见赵军阵仗,不知心中有何想法?”

当齐宫之内诸人各抒己见之时,赵军驻扎于齐都之外的消息辗转传到了楚国。

楚政这时候才明白了自己的愚蠢,提着刀大发雷霆。他想不到,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昭乐,竟是如此无情之人。

也好,你既无情我便休!

第二十六章:痴情总被无情负

天牢中的阴寒与外面初春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被关在天牢里多年的齐王姜白望着天牢中那仅有的一扇小窗,外面的蓝天白云,茵茵鲜花,悠悠碧草,都已与他毫无干系。他与外界的接触,除了这扇小窗,便是前来送饭的老狱卒了。

他听老狱卒说起外面的事,天下的事。

他听老狱卒说起齐国的事,老狱卒说:“你那儿子比你能干些,却也是个软蛋!”

姜白很想反驳老狱卒的话,然而他有什么立场呢?他从未见过长大后的昭乐,更不知道昭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难道就凭当日魏慈明曾说过的语言,便以其来反驳么?那只会惹人发笑罢了……

更何况,他身为阶下囚,又能说什么呢?

姜白每天就这样,看着窗外相隔甚远无法触及的风景,听着狱卒或褒或贬的谈论着天下大事。

日复一日,不曾有过更改,姜白靠在天牢的墙壁上,反复思索着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唯有懦弱无能可用作评说自己往年所为。

他听着牢外传来的脚步声,这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是老狱卒能够发出的。脚步声渐近,随后又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似是追随着那第一个进来的人而来。

终于要死了么?

姜白撑着墙壁,露出一丝无力的苦笑,纵然他曾想过就此死了,却总舍不下。

舍不下的太多,唯有苟延残喘地活在楚国的天牢之中。

所以如今的齐王姜白,也一样不想死。但是他的性命早轮不到他来做主,他的咽喉已被人紧紧的攥在手中。

站在牢门外的青年剑眉星目,身穿纯黑的袍,胸口绣着麒麟纹,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厚重的大刀,甚是英武。只是目光涣散,虽身在牢门前,那目光却是飘飘荡荡的,竟似不在此处一般。

青年开口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姜白偏头看了看身后追过来的狱卒侍从们,低声念出了青年的名字:“楚政?”

“不错!”青年爽朗一笑:“可知我来所为何事?”

姜白冷笑一声:“杀我。”

楚政问:“可知道为何?”

姜白看着他,露出很轻松的笑容来,这个问题不必回答便知道答案,无非是无用了。留住他不过是想要挟齐国,如今杀了他则是因再无用途了。

狱卒侧身推开牢门,将牢中腐朽的气味和潮湿的空气一同释放出来。楚政迈步进入这间他从未踏足过的天牢,环视一番后,最终驻足在姜白对面,皱着眉头凝视眼前的人,这是昭乐的父王,是他心中的那个人的父王。

姜白站在楚政面前,神色并不似笑容那般轻松,微微颤抖的指尖也出卖了他的情绪。

楚政叹了口气:“你不如昭乐。”

姜白无奈地笑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了。”

楚政有些好奇,笑道:“还有谁说过?”

“他。”姜白抬起手指指牢门外的老狱卒,自嘲地笑道:“他说我不如昭乐,但昭乐还是和我一样是个软蛋。如今你要杀我,想来也是因为我儿不济事,你再留我也没什么正经用处了。”

“软蛋?”楚政像是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一样,一遍遍地重复着。

电光火石间,楚政的刀尖一转,直直穿透老狱卒的身体:“小小狱卒也敢妄谈国事?”他趁着老狱卒未死,蹲在他身边,眯着眼睛靠近他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要怪只能怪你说的是昭乐,是我的昭乐弟弟,你们未来的王后!”大概是很满意老狱卒惊诧的神情,楚政笑着将刀又刺入了几分,结束了老狱卒的生命。

刚刚追过来的狱卒侍从都愣在原地,张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站在监牢中楚政,吓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楚政见他们屏息凝神的样子很想发笑,摆摆手:“都下去吧。”

侍从们还想说什么,却因惧怕陛下手中的刀,均随着狱卒一同退下。

望着远去的狱卒和侍从,姜白轻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楚政歪着头看他,忽然笑道:“其实你也不傻。”

姜白长舒一口气,心说我什么时候说我傻了?

楚政将刀放到一旁,盘腿坐到了铺着干草的地上,他冲姜白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他也一同坐下。待姜白坐下后,楚政倾身过去捧住姜白的脸,吓得姜白脸色煞白,不明所以。半晌后,楚政放开他,苦笑道:“你一点也不像他。”

这下姜白算是明白了,冷冷地看了楚政一眼:“我实在没想到堂堂楚王竟是个好男色的。”

“嘿,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楚政大大咧咧地往后一仰,伸出胳膊撑住身体。“赵灵宫不也好男色?只是我好的是你儿子,他好的是你们的太子太保。”

“魏慈明?”姜白想起那年见到的魏慈明,十八岁的魏慈明,眉眼如描似画,美艳的不可方物。如今,不知是副什么样子了……

那一日的楚国天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楚王和齐王又谈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侍从们只知道那一日陛下出来时站在门口用刀指着牢中的齐王说:“我不杀你,你也不许死!记住我们的约定。”当晚,陛下命人将齐王带往宫中一处小偏殿,后来听人说起,正是昔日关押长安君那一处。

那一日李斯在楚政寝宫外听了一夜的歌,那是楚政醉酒后唱起的歌,齐地歌颂昭乐太子的歌……

乱世的业火并未因为谁的无情、谁的有情而任何发生改变,反而越烧越烈。

面对古老而沧桑的土地,掌权者便如同绘画之人,执一只画笔,沾上浓墨重彩,或是只染些淡墨,画出一幅幅雄伟壮阔的蓝图。然而这些雄伟壮阔的蓝图中,并没有百姓的位置,他们不愿顾及百姓因战祸连年而导致的贫瘠,他们要的只是更多的土地,更多的金钱,以及更多的权利。

正如魏慈明所说,土地,金钱,权利,只要这些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终止争斗。

人,终归无法从迷茫与执着中得到解脱。乱世浮沉,谁能揣度?

唯有苟活乱世,持刀杀伐也好,默然赴死也罢,只求功成名就的快活而已。

卷二·完

卷三

第一章:攻占大道岛

天正七年,赵齐伐鲁。

史官铁笔,只一言便将那一场大战囊括,然而参与了战争的天下诸国,直到多年后都在讲述着天正七年春的往事。

城门旁的茶楼里,老人捋着胡子给年轻的后生讲起天正七年春的往事,他说那时候,赵国大军可是吓坏了人喽,马蹄子踏到刚栽的菜苗上,四处都是青色的菜汁。说到这里,老人不再说话了,他想起天正七年的时候,他唯一的儿子也被征入军中,至今也没个消息,若还活着大概和门口的小贩一样大了。

门口的小贩回头看了看茶楼里讲故事的老人,无奈地叹一口气。这老头子总是这样,明明是提起那年的往事便要难过,却总是要提起,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说起天正七年呀,小贩笑着摆摆手,不愿提起天正七年,那一年赵军渡洋河之日,正是他娘子生产之时,马蹄声连绵不绝,吓坏了他的娘子,憋死了他的孩子。小贩摇摇头,不愿想起那娘俩儿,继续招呼摊前买菜的大娘。

大娘拿着菜挑挑拣拣,选出了一小堆极好极新鲜的菜来,末了摇摇头,抱起了另一堆已有些发蔫的菜,付了钱后慢悠悠地走了。路过买陶器的小摊前,大娘笑着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饼,递给买陶器的瘸腿小贩。

坐在地上的瘸腿小贩接过大娘递给他的饼,也不道谢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天正七年,他是先锋馆,同样是天正七年,他失去了腿,再上不了战场了。

天正七年的战场,是鲁国人永存于心中的噩梦。

赵灵宫用一支小木棒点着地图上洋河中的一个小黑点:“七日之内,攻占此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天正七年二月二十七日,身在洋河东岸齐国历阳郡内,而他点中的那是洋河中唯一的岛屿,名曰大道,是鲁国的领地。

同样是天正七年二月二十七日,伍齐射率六千兵马自齐都附近的军营赶往历阳,援助赵国。燕于琴跨上骏马,奔赴陵山,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陵山中的兵马也快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入夜时分,由何九畴和文知礼陪着,魏慈明给昭乐占了一卦,看着卦辞,魏慈明淡淡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何九畴偷偷瞥了眼那卦辞,上面八个字,他记了许久。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身在齐都的昭乐不知道攻占大道岛的那场战役死了多少人,三月四日赵齐联军攻占大道岛之时,他正带着人在齐都郊外插秧播种。昭乐认为,无论战争如何蔓延,播种收割保证粮食的充足,才是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事情。倘若百姓都吃不饱肚子,又会有几个人愿意为国拼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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