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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by公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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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宫命人往齐宫中送了封信,在信中大肆夸奖伍齐射本领高超、齐军治军严谨,之后又说鲁王的动作快的很,他们攻上大道岛时,岛上只有军没有民。末了告知昭乐,大道岛死守的将军是由伍齐射亲手斩杀。

一封信写的轻描淡写,但上面分明还沾染着血花儿。三月的空气中弥漫着的花草香气,浓郁芬芳,掩盖了血腥。

鲁国的都城迎着融融暖阳,正中的鲁宫像是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一般,高贵庄严。天下诸国,最为庄严的宫城便是鲁宫,最为华美的当属位于东部的周王室。

鲁宫背依罗水支流凌河,左靠穿山郡,右临沛郡。若非年初将沛郡割让给了吴国,那么此处的天然屏障大概是可保其平安的。在将沛郡割让给了吴国后,鲁国迅速在沛郡与鲁都城交界处筑起了城墙,时至今日,已几近完工。

鲁宫的正殿中传来了激烈的争吵,站在殿外伺候的小宫人偷偷数着,从几位将军进去后,这已是大王第五次摔碎东西了。

听见鲁王命人送茶进去,小宫人叹了口气,认命地捧着茶送了进去。刚放下茶盘,便听到大王拍着桌子大骂几位将军无用,小宫人低着头将茶放到桌上,生怕大王迁怒于己。他捧着茶盘匆匆往外走,脚步急的仿佛这殿中的将军和大王俱是妖魔一般。

行至鲁宫宫门处,小宫人自腰间解下一块令牌,举起给守宫门的侍卫看了看,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他走在都城的小路上,笑嘻嘻地买了一包糖果,边走边吃,笑容爽朗,全不似方才在宫中的模样。

七转八转,他来到了一座两层楼前,楼顶垂下的飘带掠过宫人的头顶,带着阵阵香气。才一进去七八个美貌的少女便迎了上来,拉着他便要往各屋里去,他一一推开后迈步上了二楼,转入了角落里的一间小屋。

宫人单膝跪在地上:“参见夫人!”

坐在桌边的女人转过头来看着小宫人,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小宫人跪在那里将在宫中听来的,不管有用没用统统讲给女人听后,又叩了个头,问道:“夫人,小的几时才能回到故土?”

女人站起来摸摸小宫人的头,苦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心急,什么时候夫人我能回归故土,你便能回去了!”

小宫人仰起头叫道:“大……”

“闭嘴!”女人柔和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伸手捂住小宫人的嘴,冷冷道:“你想把大伙儿都害死么?”

“不……”小宫人在女人手下扭动着身子,闭着眼睛感受从腹部刺入的尖刀,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日,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他这时候死了,又有谁能在宫中刺探消息,助大人成就大业呢?

女人叫人进来处理了小宫人的尸体后,独自进到内室,打开桌上的鸟笼,将小鸟紧紧抱在怀中:“小雀呀小雀,我与大人之间唯一的关联便是你,你莫要让我失望……”说罢,她将一张小小绢帛系在了小鸟腿上,将其放飞。

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呼唤:“越女姑娘!李丞家的公子有请!”

她这座花楼里叫越女,在齐国叫班辛。她是弦高的夫人,却非弦高唯一的夫人。

第二章:弱国的无奈

踏上大道岛的土地时,声子捂着肩上的伤口,眺望西方的临沛,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那笑容并不像他自己想象中那样冰冷,反而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捂着伤口问身旁的李寄书:“参军此番有何打算?”

李寄书偏头看了声子一眼:“打算?还不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做,夺下沛郡,与赵军相应和。”他伸手摸了摸他所骑白马的鬃毛,幽幽叹了口气:“声子你又忘了,这回我是将军,你才是参军。”

声子愣了一下,冲李寄书笑着拱拱手:“是,将军!”

李寄书翻身下马,伸手去扶独臂的声子,却被他着意躲开了。李寄书并非执着的人,放下手站在一边,看声子用他的独臂支撑马鞍,十分艰难的下了马,这才收回目光,率先走进军帐。

声子跟在他身后进了军帐,才放下帘子便见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窘的声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门口观看新任将军上演的这一场……他也说不好这是一场什么剧,大概是能算场闹剧了。

趴在李寄书身上的四名少女分别穿着绣着春夏秋冬四季景色的抱腹和褐色的裙,洁白的手臂全都露在外面,更有甚者是那穿着绣有秋景抱腹的少女,正坐在李寄书怀中任由他掀起长裙抚摸她纤细的小腿。

见声子进来,那四个少女像是见怪不怪一样,仍如同四条小蛇一般缠在李寄书身边。李寄书笑着对声子招招手:“声子,你瞧我这四个小妾可美?”

声子冷着张脸不愿理他,正待转身出去,李寄书那四个小妾便扑了过来,有拉他胳膊的,有搂他脖子的,同时娇声娇气地挽留声子不许他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声子哪受得住这等莺声燕语,顿时红了脸,想要推开四人,却因一瞥眼就看到少女雪白柔软的胸部和肩膀,怎么也不敢妄动。

看声子实在是窘的不知所措了,李寄书才拍拍手叫回四个少女,命她们站到一旁伺候。

他伸手指指身旁的位子,示意声子坐下。

声子皱着眉头坐到了李寄书身旁,低声道:“军中怎可带有家眷?更何况还……”说到这里,他偏头瞟了一眼身后的四名少女,便闭了嘴,定定地看着身旁的李寄书。

李寄书嘿嘿一笑,抬手搂住了声子的肩膀,将嘴唇贴近声子的耳朵,做出了个要说见不得人的悄悄话的架势,然而声音也未见得有多小:“她们可不是一般的姑娘,此番伐鲁可少不了她们。”

“就算如此……”声子本要同他据理力争,可偏李寄书的唇紧贴着他的耳朵,喘息中带着些许热气,令他浑身燥热,红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寄书正是吃准了他性子害羞,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笑道:“既然声子你不喜欢她们留在军中,我这便遣了她们走。”他扭头对着四个少女使了个颜色,少女们便走到他与声子面前,款款一拜,仰着头的模样像是在等李寄书下令。李寄书斜眼看声子的大红脸,觉得好笑之极,摸摸他的脸颊后松开他走到四个少女面前,满是怜惜地看着她们,低声道:“委屈你们了。”

少女们均是温柔一笑:“为太子殿下效命,有什么委屈的?”

李寄书捧着四个少女的脸一一端详,最后在每个人额头都落下一个轻吻:“你们为齐国大业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殿下还是寄书,都会永远铭记于心。你们的故事将在齐国的后代中流传,齐国的百姓世世代代都会记得你们姐妹四人。”

穿着春景抱腹的少女抬手扭了下李寄书的耳朵,笑道:“不必别人记得,你要你这没良心的能记住我便好!”

李寄书点点头:“不论何时何日,寄书永不忘你们四人。”

目送四名少女出去后,李寄书转过脸苦笑道:“她们呀,是送往吴国的人质。”

“吴国?”声子不解地看着李寄书。

李寄书道:“吴王因殿下与赵军联合出兵伐鲁,深恐殿下伐吴,便要求殿下送上人质,而殿下为了减少攻占沛郡的阻碍,便答应了吴王的要求。不然也不会将我提为将军,将你降为参军。”

“那么赵国送上了谁?”声子理所应当地问道。

李寄书一笑,苦涩至极:“赵国?他哪敢去要求赵国呀!”

声子感到喉间一紧,哑着嗓子问道:“赵国作为我国联盟就……就这般看着吴国欺辱我们么?”

“我的傻声子,赵王是什么人?他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但赵王不开口阻止,殿下便是不愿也是无济于事。如今的齐国……”李寄书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声子愣住了,他恐惧地看着落下的帐帘,方才李寄书四名小妾在帐中留下的脂粉香气犹在,他像个孩子般跺着脚,既是愤怒,也是无奈,人生如此不可思议,又如此冷酷无情。他握住李寄书的手,带着些委屈地问道:“你……你就忍心让她们去送死?她们可是你最心爱的小妾!”

“忍心又如何?不忍心又如何?能够改变这些么?”李寄书从声子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声子的手,在他手面上轻轻拍了拍:“若想改变这些,只有日益强大起来,才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一切。况且……她们几个是主动来求我让我送她们去吴国为人质的。”

见到声子眼中的悲哀,李寄书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脸:“你这副样子若让外人看来,大概都会以为送去的是你的小妾呢!”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

李寄书站在地图前看着地图,想着如何部署,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坐在一旁的声子,见他仍是满脸悲伤地低着头也不理他,仍低下头径自看桌上的地图。

直到李寄书壶中的热水已变成了凉水时,声子才缓缓开口:“她们可知……”

“可知命运如何么?我早告诉她们了。”李寄书打断了声子的话,不愿意再谈及四名小妾。他知道现在的洋河上有一艘小木船,上面坐着两名士兵和四名少女,那是送往吴国的人质,有去无回。

第三章:我不愿与你为敌

昭乐将手中的战报放到桌面上一封封摆好,最右的是伍齐射初踏鲁地时送回的,最左的是李寄书自大道岛攻往沛郡时送回的。

从右到左,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赵灵宫已带领赵齐联军攻占鲁国六郡中的三郡,日前更是攻占穿山郡,想来不日便能攻入鲁都了。

目光从多封战报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手中那张丝帛上,只几个字而已,却刺得他眼睛生疼。丝帛上的字迹他似曾相识:昭乐,我不愿与你为敌。

这是楚政亲手写下的字。

昭乐不知道送信的信使经历了多少危险才将信送到他手中,他也不愿知道,只是丝帛上的血迹随时提醒着,这封信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才送到的。甚至有时候,昭乐会担心丝帛上的血迹,会不会是楚政的。

文知礼在他身边垂着头,不去看昭乐桌上的战报,也不去看昭乐手中的丝帛。

直到日落时分,昭乐才开口吩咐:“文师兄,你先回去吧。”

“是。”文知礼应了之后便施礼离去,出了宫门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后,轻轻叹了口气,掀帘上车时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燕师兄他还没回来么?”

车夫笑笑,眼睛贼溜溜地打量文知礼:“文先生这是惦记我家先生了?”

文知礼皱皱眉头,放下车帘,不再理他。

车夫自己讨了个没趣也不大在意,吁的一声,驾着马车离开了宫门。

昭乐将丝帛塞到怀中,绕过花园来到宫中一处偏殿,这里名为书房,实是他为魏慈明设置的一处佛堂。推开门走进去,见魏慈明正垂着眼跪在菩萨前,沉静慈悲的样子与龛中的菩萨如出一辙。

昭乐走到他身边,行了礼:“师傅。”

听见他的声音,魏慈明仍垂着眼帘跪在佛前,只低声道:“既然来了,就和为师一同念经吧。”

昭乐跪到魏慈明身边,从颈上取下几年前魏慈明给他戴上的那一串佛珠。佛珠因他的长期佩戴,在他的汗液浸润下泛出了木制品特有的柔和光泽,使之看起来更为厚重,充斥着沧桑感。佛珠在他手里一颗颗捻过,时急时缓。

魏慈明闭着眼睛听昭乐念经,忽然开口道:“殿下,今日你的心不静。”他顿了一下,转过头半张着眼睛,似是窥探猎物的猎豹一样:“殿下,若是心不诚,祈求什么佛菩萨都不会帮你的。”

“师傅。”昭乐从怀中将楚政派人送来的丝帛拿出来交到魏慈明手中。“这是楚政送来的。”

魏慈明并不去看手中的丝帛,只定定地盯着昭乐的脸:“这件事,需得殿下自己决断。”

昭乐抓住魏慈明的手,黑亮的眼睛充满了委屈与不解:“师傅,您若不帮着我,谁来帮我?您不……”

“殿下!”魏慈明打断昭乐的话,将手中的丝帛塞回到昭乐手中,站起来掸了掸袖子后拉着昭乐的手走到佛堂右侧的桌边坐好。他微微一笑:“殿下此刻的苦恼,也恰恰是为师此刻的苦恼。情之一字,为师也参悟不透。”

昭乐皱了皱眉:“情之一字?师傅对谁有情?”

魏慈明扬起头,目光悠远深长:“为师念得是故乡之情,终有一日殿下的军队将踏上晋国的土地,也将踏破为师宅院的大门。虽此刻为师身在齐国,心在齐国,然而幼年的回忆始终是无法忘记的。”

昭乐偏头审视着魏慈明脸上的变化,轻声道:“师傅,你有事瞒我。”

魏慈明笑笑,并不回答昭乐的话:“殿下有身为齐国的太子有您当做的事情,也有不当做的。任何事物都不该令您感到苦恼,当您感到苦恼时,理应回归自身,审视内心,只有这样才能明白,您所有的苦恼不过只是梦幻而已。”

昭乐抿了抿唇,素来清明至极的眸子也变得迷离起来,他像是看到了那个令他苦恼的男人一样,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合在一起捂住了脸,不愿再看到外界一切。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回归自身,却不知心魔诚在心,外界如何变幻都是无法改变的。

姜氏的家国,百姓的生存,以及这个混乱的天下在他心里。

承诺要保护他的楚政,不愿与他为敌的楚政同样在他心里。

沉默良久,昭乐低着头抓住椅子的把手,轻轻说道:“我也不愿与他为敌。”

魏慈明慈爱的笑了,拍拍昭乐的肩膀,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带着支持,也带着悲哀,若肯往深处发掘,就会看到他眼睛深处的怜悯。

梁宫深院里传来的喜讯使因战乱而万分烦躁的梁王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他喜冲冲地跑向密夫人寝宫,红通通的脸蛋儿像是第一次做父亲一般兴奋。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的长子公子羽,当他赶到密夫人寝宫之时,他的长女聘聘已经等在哪里。

聘聘拉住梁王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父王快进去看看母亲吧,那些嬷嬷都拦着不许我进去看。”

梁王笑道:“那是自然,哪有没出阁的大姑娘看人生产的道理?”他走过去掀起帘子的一角,匆匆闪了进去,生怕漏进去一丝冷风伤了他心爱的夫人。他走到床边拉住密夫人的手:“阿密。”他只喊了一声密夫人的名字,便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他不需要说什么,只一个眼神,他的夫人便该明白了。

密夫人对他露出了一个十分虚弱的笑容,方才的生产已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

梁王握紧了她的手,温柔地笑道:“你是大梁的功臣。”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公子羽的喊声:“父王,父王,我能不能进去瞧瞧母亲!”

梁王低头看了看床上的密夫人,回道:“不可!你母亲方才生产完,你身为男子是不可进来的。”

“那……”公子羽站在门口想了想,又问:“我瞧瞧小妹妹成么?”

一听公子羽提出这个要求,聘聘也不甘示弱,喊着要随哥哥一起去看小妹。

梁王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却掩盖不住欢喜的情绪:“乳母,去把小公主抱到外间给公子他们瞧瞧。”

密夫人由他握着手,轻声问道:“您还没给女儿取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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