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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100问——by公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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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是昭乐哥……”被公子羽一瞪,聘聘立即改口道:“这是殿下让我叫的。”

公子羽沉声道:“殿下待人亲和并不是你不懂礼节的理由。你莫要忘了,不管何时你都是梁国的公主,身为公主岂可不知礼节,惹人笑话?”

聘聘点头:“是,聘聘记住了。”

江山任寥落,残灯旁谁人寂寞。夷光扶着腰坐到坐到桌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灯火,晃动的灯火在黑夜中一跳一跳,映照在她的脸上,像是一朵闪烁跳跃的花。

夷光微垂着头,目光柔柔地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面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当女人成为母亲的时候,那会是她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感觉到那个小小的生命在她体内一点点长大,这让她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一双手掌从她身后伸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夷光把头往左边微微偏了偏,挨到了吴王抵在她左肩的脸上:“天气太热,我睡不着。”

“是天气太热还是心事太重?”吴王转到夷光面前,笑着握住她的手。“你只管好好养着身体,大道岛之事你不必多想。”

夷光低下头:“我便是想了,也是无用。”

“你是我的女人,既然来了吴国,就该忘记齐国的一切。夫为妻纲的道理,我想你还是懂的。”

“自然。”夷光扶着腰站起来。刚起身,吴王便迎了过来,扶着她往床边走去。她轻声说道:“大王还是去别人宫里吧,我此刻有孕在身也伺候不了您。”

“不必了。”吴王扶着夷光坐到床边,微笑着在夷光额头落下一吻。“我今夜就在你宫里睡。我早说过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你不必将我当做吴王。你我既为夫妻,你有孕在身,我自然要陪着你。不但要陪你,我还要陪着我的儿子呢!”说着,吴王将脸贴到了夷光肚子上,去感受她腹中的孩子。

夜深人静,夷光看着躺在身边的吴王。这是一个矛盾的男人,对她温柔之余却始终防备着她,夷光总会想,如果她没有怀孕,恐怕吴王会更加不信任她?她来到吴国之前一直在担心日后的生活,当真的嫁入吴宫后,才发现昭乐口中的那个吴王,与日夜同自己相处的丈夫并不同。

世人口中的吴王,阴险狠戾,是战场上一个不折不扣的疯狂赌徒。而她身边的丈夫,却是一个温柔的男人,那种温柔不是伪装的,她从他的眼中看出来,所有的温柔对待完全都是发自内心。

丈夫对她说:“夷光,你若给我生个儿子,我便要他继承吴国大统。为了让我的儿子能坐稳江山,我一定会得到更多的土地。”

按这样说来,他接二连三的出兵扩张土地,是不是与自己肚中的孩子有关系呢?夷光站在床边如是想。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在心中对床上的吴王说道:“大王,夷光心里是有你的。”

然而,手上的动作与她的心意完全相悖,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将那柄利刃刺入吴王的胸口。由于用力过猛以及情绪激动,她的肚子疼了起来。跌倒在床边,她的手还停留在吴王温热的胸膛上。

“贱人!”吴王大叫着踢开她,门外的侍卫也都冲了进来。

望着被自己踢倒在地的夷光,吴王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那是为他孕育了孩子的女人,也是聚集了他全部宠爱的女人。曾经有那么一刻,他天真的以为,只要将爱给予夷光,夷光就会全心全意的待他。

他从来没敢忘记过这个女人是昭乐的姐姐,只是他想象不到,时至今日夷光还会为了齐国而与他作对。

这一夜,是吴宫中最为混乱的一夜。大王受刺,而刺客正是大王最为宠爱的、正怀着孕的夷光。这一件宫闱秘事很快便传遍了吴都,传遍了天下。

吴王伤的并不重,他摸着自己的伤口,冷着声音下令:“将罪妇夷光乱棍打死,尸体送往大道岛交还齐国。”没有人敢去提醒他,夷光怀有身孕。吴王也并没有忘记这一点,他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在哭着对他说:父王,不要杀死我。

夷光在接受死亡的时候很平静,她从容的趴在地上,等待乱棍的到来。

棍子打在她的背上,落在她的肚子上,当她感觉到双腿间的濡湿时,终于落下了泪水,她的孩子并没有陪她一起走到最后,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直到死前,她才豁然开朗:我不过是个女人,为何要用孩子和婚姻去换取国家的平安?

为了保护齐国,一切都可以放弃。多年的坚持,终于在死前土崩瓦解。

夷光的手指抠入地面,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她想告诉吴王她后悔了,她觉得用孩子和他换取齐国的平安并不值得。

吴王蹲在夷光尸身旁,盯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和地上那汪鲜血,久久无言。

第三十三章:欲要人灭亡,必让人疯狂

大道岛的战争仍在继续,本就如同虎狼一般的齐军,在得知夷光公主的死讯后,顿时势若疯狂,拼死也要斩杀吴人。

昭乐在面对夷光的尸体时表现尤为平静,古井无波的双眼并未在尸体上停留,只匆匆扫过便吩咐人择日下葬。走了几步,他又退了回来,看着夷光的尸体,终于迟疑地伸出手,却在快要摸到夷光肚子的时候,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昭乐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他转过身轻声吩咐:“葬了吧。将长姐脸上的粉擦厚些,将那些斑点盖住。长姐生前最爱美了,还曾因没有脂粉来同我讨要呢……”

他还记得长姐活着时候,肤若凝脂,是一等一的美人。

负责丧葬的礼官道:“长公主已和亲到了吴国,若还以我国长公主之制下葬,怕是于理不合。”

昭乐很想对那礼官大吼,想告诉他这是大齐的长公主,这是为了齐国的未来而丧失生命的女人,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既然如此,你便依照礼数葬了长公主吧。”

夷光的死完全是昭乐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的死比起昭乐所预料的时间,要来的晚很多。同样,齐宫中的华夫人也能够预料到夷光的死,早在将女儿送往吴国的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牺牲女儿的准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国呈现出一种十分奇异的状态。

每一户百姓都在为因国家前往吴国和亲、终一尸两命而归的夷光公主哭泣时,与之最为亲近的几个人却都极为平静,齐宫中除了小宫女的哭声之外,再没有人为了夷光公主恸哭落泪。

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征战。暖洋洋的夏天会使人不自觉地慵懒,也同样会使人的心不自觉的柔软。它缺少冬日的凛冽、没有秋天的萧索,春发夏生之时,不宜征战。

夏生之时的战争,踏碎了娇嫩的花朵,踩烂了初长的庄稼。这一场不合时宜的战争,本就为人所诟病,终于在夷光公主死后,在天下人眼中成为了一场不义之战。

大道岛上的疯狂,一如吴王所料。这正是他想要的。用夷光的死去激起齐军的愤怒,在这种时候的齐军看起来强悍,实则不堪一击。

听着司马禀报,他脸上始终挂着不屑的笑。

他蛰伏多年,如今到了他振翅而飞的时候,又岂会有失?若非先前梁国那不知事的竖子不自量力,现在晋国理应已是他囊中之物。想到公子羽,他便有些气恼,无意识地去摸腰间的佩玉,想用玉石的冰冷来镇压心中的情绪。

“谁动了我的玉佩!”方一碰到玉佩的时候,吴王立即大叫起来。

望着勃然大怒的吴王,小宫女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夫人吩咐奴婢换的绳节。”

“夫人?”吴王想到许久未见的发妻,有些不耐烦的摇摇头,“换回来。”

“可是之前的那一条已经污了,而且也不结实了。”

也是,日日被他捏着手中,又怎还能好呢?吴王苦笑:“那便将它收到锦囊中,我随身带着。”

“是。”

装着旧绳子的锦囊挂在腰间,吴王轻轻叹息,唯有那一截断绳寄托了他全部思念。他没有后悔杀了夷光,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他不能留下。他一直都知道,在夷光心里只有齐国没有他。之所以要将夷光送回齐国,更多的只是为了让夷光能够魂归故里、落叶归根。作为一个和亲的女人,这大概是她最好的归宿。这也是他身为吴国之君,所能够给她的最后的宠爱。

在声子顺应了吴王的期待后,昭乐也如同吴王所想的那般,派了大批的兵马来到洋河之上。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上岛,而是操纵船只,在洋河之上对吴国的船只围追堵截,大有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放任一人的感觉。

吴王笑着仰倒在榻上,小小姜昭乐岂会是他的对手?

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一个紧急传回的消息冻结了他的笑容:“你再说一遍!”

“臣收到前线传回的消息,齐军新派来的参军已于昨夜到达,今日齐军所有船只退回历阳渡,大道岛上的齐军也已退到岛东。”

“新派来的参军是谁?”

“是个没听过的,名叫丁望。”

“丁望?”吴王皱了皱眉头,“周王曾有个娈宠也叫这名字。”

“我军细作探不到此人底细,只知他是昭乐太子一力提拔上来的。”

“再探。”吴王对于丁望充满了好奇,他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跟周王的那个娈宠是什么关系?

丁望把信放到声子的桌子上,严肃地说道:“将军,这是殿下命小人带来的信,请您看一下。”

声子接过信后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不住地打量着对面的丁望。他完全可以确定这是第一次见到丁望,然而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惊讶不已,他轻声问道:“丁参军可曾与我见过?”

丁望笑笑,没有回答,只是把桌上的信又往前推了推:“将军先看信吧。”

“信上无非也是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我此番确实太过莽撞,险些就中了吴王的奸计。”声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信,一边以近似于虎狼探索猎物的目光观察对面的丁望。“你是……齐都人?”

丁望点头:“是,小人世代居于都城。”

“可曾到过清水?”天正八年正月的战场,正是声子的家乡。

听到清水这个地名的时候,丁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直:“小人从未到过。”

他的变化尽数落入声子眼中,他垂下眼继续看着手中的信,笑道:“那是我瞧错了,总觉得在哪儿和参军见过。”

丁望抿紧唇:“小人相貌平凡,将军觉得眼熟也不足为怪。”

“或许吧……”声子微微一笑,将目光收回到手中的信上,殿下对他的责备与教诲仿若就在耳畔。“殿下命我凡事多遵循参军的意见,看来殿下很信得过参军的才华。”

“不敢当,将军才是此战主帅,小人不过是区区参军。日后若说了不得当的话,还请将军宽恕。”

第三十四章:守

六月的楚都很是燥热,楚政想了很久,决定前往楚国极南、与洋河相临的陆口避暑。

朝堂上的臣子们纷纷劝阻:“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洋河上齐吴之战正是激烈的时候,陛下尊贵之躯,岂可身往险地?”

楚政笑笑,挥挥手阻止臣子们继续发言:“齐吴小儿,本王何惧?他们若敢进犯楚国,本王则亲率军拒之。”顺德敬德都已经死了,没有人再能够如同他们那样明白的知晓楚政的心思。

一直因为战争而兴奋雀跃的楚政,第一次有了想要远离战场的想法。

可是,这一次是昭乐的战争,他又如何忍心?唯一能做的,就是离战场近一点,在无形之中给吴国压力,虽不至于能令其退兵,好歹也能让吴王行事稍有顾忌。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的纹路,纠纠缠缠一如他与昭乐。

似是信步而走,实为心中所导,楚政从殿中出来后,又一次来到了天守宫。

手指滑过桌上的书简,时隔多少年,他依旧能够从这些旧物上触到昭乐的笑容。耳边是牙牙学语时的昭乐,用一声软软糯糯的哥哥,俘获了岁岁年年的公子政。

坐在天守宫中,楚政想起了灵童阿吟的话:“与其求来生,不如在今生相守。”

守之一字,实是最艰难的。

不管是相守一生,还是守住疆土,都要面临重重艰难险阻。

丁望随着声子来到大道岛上,他看到身旁声子脸上颇为沉重的表情时,无言地垂下头:究竟有多少条生命为了这片土地牺牲?所谓兵,是否都注定要为了土地、为了百姓而牺牲?

“丁参军。”声子低声叫他。“我想起来了。”

丁望回过头,皱着眉看他,等待他继续。

声子遥望着大道岛上的土地,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备战的士兵,最后还是落回到丁望脸上:“丁望?丁期?参军的兄长此刻正在军中。”

“将军好眼力。”丁望从善如流,毕竟丁期在军中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是瞒不住的。

“参军不去见见兄长么?”

“不必了,此刻相见无非是徒增牵挂,倒不如得胜之日再去拜见兄长。”丁望也学着声子的样子,遥望正在备战的士兵。“那时候,对兄长来说乃是喜上加喜。”

声子点头:“既如此,我也无需多言。参军以为此战我军可有必胜的把握?”

“有。”丁望语气笃定。

听着他简洁有力的回答,声子心里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表述的感觉,它从心底中的某一处翻涌而出,把胸口填的满满的,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够宣泄而出,可该做什么呢?他什么也不知道,心中的感觉也无从宣泄。

就在这时,丁望的声音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将军不信我的话?”

“不,我相信!”声子脱口而出,不明白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后,他满腔情绪都得到了宣泄。难道方才心中满盈的都是对丁参军的信任吗?声子没有答案。

声子急切的回答令丁望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多谢将军对丁望的信任,丁望必全力以赴,以报将军。”

“你是殿下亲选的参军,自然有非比寻常的本事。”声子笑笑。

丁望蹙起眉头,偏头望向声子:“你这样相信殿下么?”

他的问题让声子感到不可思议,但他还是笑着回答道:“当然!别说是营中将士、朝中百官,就连是街头小儿口口传唱的歌谣中都在歌颂殿下的仁德。我相信像殿下这样仁德兼备的君子,眼光必有独到之处。”

“仁德?”丁望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忽然扭过头望着遥远的齐都,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殿下,我终于知道你是笼络住人心的了……

而他不得不承认,就连他自己也已经被昭乐笼络住了,却不是因为昭乐的仁德。

夷光下葬的时候,正是齐吴之战持续蔓延的时候。昭乐没有参加夷光的葬礼,因为他觉得在战争结束前,他都没有颜面去面对长姐,面对这个为了齐国而奉献出生命与孩子的女人。

丁望已按照命令到达大道岛,而晋国的使者也理应快回到晋都,只要再等上几天,大道岛上的战争就将写定结局。昭乐方才放下大道岛上的战报,便已拿起另一份奏议,那是大司空送上来的奏议,关于衍水分源的奏议。

战争并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当将士在前线征战,国内的百姓仍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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