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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100问——by公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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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了聘聘。

聘聘曾经对他说:“哥哥,他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喜欢他,就要把他留在我身边。”

她说的是展悠然,天正九年大道岛上战败的吴国将军,如今只是一个亡国的俘虏。他很倔强,一直不肯屈服,在知道吴国已亡后,曾多次寻死。这样倔的展悠然,不知是何时得了聘聘的青目,自此求死更是无路。

昭乐曾不止一次和聘聘谈到展悠然这件事,他说的话聘聘完全听不进去。

聘聘说:“我心里有了他便再容不下别人了!我已是亡国之女,不必再像两位哥哥所说还要顾及公主的身份!不,即便我还是梁国的公主,我也一样喜欢他。他恨我不让他尽忠又如何?他能够在我身边,我已知足!”

昭乐想,若是能将楚政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会不会像聘聘一样知足快乐呢?

“在想什么?”楚政亲亲他的头顶,语调中带着些许戏谑。“舍不得我走?”

“是。”昭乐诚实地回答他。

楚政哑然,他惊讶地发现,在长期选择虚假的境况下,这份真实竟令他如此畏惧。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来冲淡他内心的恐惧。他低头去亲昭乐的额头,昭乐的温度在他唇间辗转:“也许很快就会再见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楚政这话什么意思?昭乐心头一紧,猜测着楚政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抿了抿唇,低低地‘恩’了一声,以上扬的调子来表示他的疑惑。

“你不会不知道晋王病重。”楚政的语气笃定,他认定了昭乐是知道这件事的。

事实上,昭乐的确知道晋王病重这件事,但他并没有想过要参与。

楚政的右手还揽在昭乐肩上,左手像是闲不住一样,捉住昭乐的手来回捏弄。在这样暧昧的时候谈论政事,他还是第一回:“晋王病后,晋国之内的王储之争已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相信不管是谁成为储君,晋国之内也免不了要有一场内乱。而你与晋作为姻亲之国,势必会被牵扯进去;我作为齐晋的盟国,同样不能袖手旁观。”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晋国的战场上见面么?”昭乐蹙起眉。

他不是楚政,他没有楚政对战争的热情,比起战争,他更加渴望和热爱战后的和平。

楚政摇头:“不,不是晋国。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昭乐彻底沉默了,楚政说的话,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不管是他,还是楚政,乃至于赵王,这三个怀揣着同样梦想的人,亦敌亦友,相互间却是极为了解。这样的机会,不管是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都不会选择放弃,赵王也一样。

齐楚参与晋国内乱之际,便是赵王出兵攻打齐楚之际。

听说,王适之请命前去练兵了,少了这个最大的阻碍,师傅的计划理应行的通。

他将头枕在楚政肩上,衣上的纹理使他的脸有点痒,眼前是楚政的下颌,线条刚毅。他的手还被楚政握着,肩膀上也传来楚政手心的温度。在他耳边说话的人还是楚政,可传进他耳中的话却已经变成了师傅往日的教导。

——人往往跳不出自己的思虑之茧,从而困死其中。

——心如游云,淡看世事。

——力量尚不足以与他们抗衡时,唯有静观其变方是上策。

从小到大,师傅教授了他太多的道理。

临行前师傅交给他的最后一个句话,他一直记着:“忽略了感情的策略,永远是失败的策略。”师傅对他恩重如山,他却只能迫于情势将师傅送给赵国作为人质。他很想知道,师傅现在好吗?

“不要说了!”他仰起头,双眼在灯火的掩映下如波光潋滟,沉静且灵动。“你我难得相聚,不要再说这些事了。”

昭乐顿了一下,低低地追问了一句:“好吗?”

楚政抬手摸摸他的头:“好。”

灯影灼灼,燃尽后,谁来成就它的辉煌?

第五章:破茧而出

明月照积雪,朔风烈且哀。

昭乐的寝宫里很安静,静静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喘息。

楚政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风声哀叹,收了收胳膊,将昭乐带往怀中,搂的更紧了些。侧头看他时,见他仍是睁大双眼,不由叹息:“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不信我么?”

“没有。”昭乐抿抿唇,将赤裸的身体蜷缩到了楚政怀里。

见他蜷起身体,楚政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伸手将他和被子一起圈到怀中:“还冷么?”

“不冷。”

“那就好。”楚政吻吻他抵在自己胸前的头顶,语调温柔。“睡一会儿吧,你也累了。”

昭乐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蜷着身体,像是报复一样用头使劲顶着楚政的胸口。

楚政被他蹭的很痒,只好笑着将他搂紧一些,令他在自己怀中无法动弹:“乖,别蹭了。”

这个晚上,在楚政的记忆里是旖旎且疯狂的,简直就像是一场幻梦。

唯有还留在怀里的昭乐能够向他证明,这一切并非虚幻。

他和昭乐都没有喝酒,所以他们都是清醒的,但他们似乎又是疯狂的,就像是两条离水的鱼在拼尽最后的力量摆动尾巴一般,拼命的抓住时间温存。

“还不睡?”

昭乐没有抬头,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了楚政胸前:“睡不着。”

“因为我在?”

“因为我疼!”昭乐忽然抬起头,似怒还怨地盯着眼前的楚政。

楚政笑着摸摸鼻子:“不然你转过来,我给你看看?”

“不必!”

听着昭乐又羞又怒的口气,楚政不禁笑起来,唇贴到他耳边尤嫌不够,还要伸出舌头去勾勒耳朵的弧度:“怕什么?你全身哪里我没看过?”

“无耻!”昭乐拽着被子转过身,只留给楚政一个后脑勺。

正月的夜晚,即便是燃了火盆仍是十分寒冷,被昭乐卷走被子的楚政只好孤零零地感受寒冷。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楚政的声音,昭乐有些不放心的回过头,入眼便是楚政略带着些委屈的脸,全没了平日里的张扬。昭乐心里觉得好笑,眉眼间也就流露出几分笑意:“不觉得冷么?”

“冷。”楚政死不悔改,凑过去亲昭乐的额头。

昭乐的额头被楚政带着凉意的嘴唇冰了一下,分明是冰凉的感觉,却暖到了他的心尖。

他掀起被子,嘴角已经随着被子的掀开一同翘起:“还不进来?”

楚政寒冷的身体熨帖在昭乐身上,体温在这个狭小的床上彼此纠缠,颇有些至死不休的意味。突然间,天正八年战场上的那条火线,在昭乐体内重新燃起,燃烧在他身体的每一寸土地。

他坦然地接受着这把烈火,即便他清楚地知道,火将会把他焚烧殆尽。

楚政很享受地搂着昭乐,温柔地亲着他的额头,亲过他的双眼,目光深情且虔诚。

他还记得在桌旁的时候,昭乐靠在他怀里,脸上如古井般平静。他忍不住腹诽,果真和魏慈明一个样子。

然而,事情就在这个完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发生了。

发生的太过突然,楚政感到措手不及,在惊讶中,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年幼时就被他拉上床的男人——敬德!

他抓住昭乐的肩膀将他拉开,蹙着眉看昭乐的微红的脸:“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昭乐平静地拉起楚政的手,放到自己腰间。

楚政记得当时自己那双惯于举刀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多年来的梦想终于达成时的激动,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双手游走于昭乐的每一寸肌肤,像是顶礼膜拜一般亲吻着他渴望已久的人。

曾经他把敬德压在身下的时候,总是在幻想着敬德就是昭乐。

当他真的能够随心所欲地亲吻碰触昭乐的身体时,他才恍然发觉,他们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昭乐皮肤不似敬德那般润滑,反而是带着粗糙质感,身体也不似敬德那般柔软,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身下的这个人与他一样,是能够驰骋沙场的男人。

楚政忘记了,在最初的时候,敬德也同样可以驰骋沙场。

在他膜拜着昭乐的同时,昭乐也垂下头去追寻他的热情。

昭乐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看透此刻自己究竟在渴望什么。

他能够做的只有跟随楚政的脚步,去经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性事,像是献祭一样。当他的身体被楚政翻过来后,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心里空落落的一片,只有不合时宜的悲哀喧嚣不止。

心中的悲哀在喧嚣的同时,身体间的碰触却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疼,从被侵入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全身。

楚政仍在亲吻着他的背,细碎的吻带着楚政的柔情落在他的身后:“别怕,等一下就不疼了。”

楚政的话不是华佗的麻沸散,能止住疼痛。昭乐摇摇头,回手去拉楚政放在他腰上的手,轻声道:“我不疼的。”

楚政摸着昭乐的苍白的脸,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拱起腰就要退出来。

昭乐微笑着蹭着他停留在脸旁的手:“我很好。”他没有说谎,他真的觉得很好,很满足。

皓月当空,遍地清辉,呼啸的北风卷起地上积雪,惊落树梢枯叶。

楚政搂紧已经睡着的昭乐,目光沿着他的脖颈一直向下走过,终落到了他圆润的肩膀,他很想咬一口,在昭乐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昭乐的腿还蜷在胸前,整个人像是一只蛹,窝在他怀里。

很怕么?楚政抚过昭乐的肩膀,心中那个平定天下的信念更加坚定。

他们不能等到天亮,当这一夜最后的黑暗来到时,他叫醒了昭乐,用牙齿。正如他所愿,他在昭乐圆润的肩膀留下了极深的痕迹。

他咬的很用力,昭乐一直咬住牙,安静地承受。

天亮后,进来伺候的宫人只看到衣装齐整的太子殿下和楚王同塌而眠。有通晓人事的宫人瞧出端倪,却权作未见。后来,昭乐太子与楚王秉烛夜谈同塌而眠,传为一时佳话,留在了百姓的记忆里,天长地久。

第六章:长太息以掩涕兮

楚政离开的时候,昭乐正在书房中翻阅奏议,想到这个时候楚政理应出了城门,他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雪,微微一笑。

雪再不过了多久就要融化了吧?昭乐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翻看手中奏议。

直到桌上垒成一小堆的奏议消减下去,一一看过后又整齐码好,昭乐才移步窗边,眺望着北方。窗外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宫人走过,本自谈笑打闹间,回首瞥到了窗后的殿下,立刻便收拾起孟浪,恭谨地快步离开。

昭乐含笑望着他们,这群小宫人让他想起了昨夜的荒唐。

规矩无处不在,想要逃避它的也大有人在。真正能够人前人后都守住规矩的又有几人?

规矩,只在人前守住便够了。

昭乐面无表情地凝视窗外,心中却无法如积雪般安定下来,他还在想着昨晚楚政说的话。

战争已经势在必行。

“文师兄。”昭乐开口呼唤身后越来越沉默的文知礼。

自从三年前燕于琴死后,文知礼则变得越来越沉默。很多时候,沉默的文知礼会给昭乐一种他已经死了的错觉。

现在的文知礼,不只是文太史,同时还是燕府主人。

说燕府主人有些不大恰当,毕竟他是一个男人,与他同朝为官的燕太傅自然不会认下他是儿子的未亡人。这不单单是因为对这段有悖世情、伤及体面的感情持反对态度,更多的是出于对儿辈们的爱。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

对于燕太傅来说,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他实在不愿昔日旧友的儿子,为了他的亡子而贻误终身。

然而,文知礼不在乎。他不在乎他人的指点谩骂,不在乎自己贻误的终身。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延续燕于琴未完成的梦想,而他本身,也同样曾是燕于琴的梦想。

生世不可同长欢,故后独守孤独冢。

让文知礼感到欣慰的,是燕于琴府上的门客。

在燕于琴死后,他们主动找到文知礼,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号令,他们愿意一生遵从他手中的那枚牙刀。直到燕于琴死后一年有余,他才在无意间从一个喝醉了酒的老者口中听到燕于琴早在前往赵国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告诉他的门客,说牙刀便是他,他便是牙刀。

那一晚,文知礼抱着那枚牙刀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喊着燕师兄。

让这些门客遵从文知礼的命令,是燕于琴生命中最后的忠义,同时,也是他能够给文知礼的最后的保护。

文知礼垂着头应道:“是。”

“对于晋王病重之事,你有何看法?”昭乐看了文知礼一眼。“若外公当真病故,师兄以为我国应助谁夺得王位?”

“此事干系重大,臣不敢妄谈。”文知礼笼着手,头压得更低了。

“师兄但说无妨。”

“臣以为皆不可助!与其助他人夺得王位,倒不如趁机将晋国纳入囊中。”

“皆不可助?”昭乐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却刻意忽略了后半句话不提。

“此刻晋内夺嫡的是两位公子以及两位公子的叔叔镇边王。三人之中大公子最为名正言顺,但是大公子为人自大且好大喜功,若以他称王,必会穷兵黩武、四处征战,到那时,密夫人的故里将面临的不再是战乱,而是一场浩劫。”

“那么二公子呢?师兄怎么看?”昭乐勾动嘴角,露出了一抹近似于温柔的笑。

“二公子虽为人谦和却胸无大志,且名不正言不顺,只怕若晋国落到二公子手中,国内必将内乱四起。”文知礼停了一下,偷眼去瞄昭乐的表情,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忙又低下头去。“余下的那一个镇边王,完全不足一哂。”

昭乐一笑:“依师兄的意思,这三者都不适宜为王?那师兄说说,谁适宜呢?”

“臣只是将所见所闻如实地禀告给殿下。”他难得地抬起头,与昭乐目光一触而过,复又垂下头去。“晋国王位之争关乎天下,臣不敢肆意推测。”

“文师兄。”昭乐本还想和他谈论晋国王储之争,但想了想,终还是换做了别的。“燕师兄……他的那些门客可还好?”

文知礼点头:“很好。”

“那么……”昭乐抿了抿唇,看着文知礼在提起燕于琴时平静的表情,他反倒觉得十分悲伤。“那支队伍训练的怎么样了?”

“兽通人性,整支队伍都已按照殿下的吩咐训练妥当,随时可以随军上战场御敌。”

昭乐点点头,朝着他摆摆手:“去吧。”

“是。”

文知礼走到门口的时候,昭乐望着他在逆光下的背影,开口叫住了他:“师兄,你还好吗?”

“臣很好。”文知礼遥遥地朝窗边的昭乐行了个礼。

“方才师兄说,认为我应该趁机会将晋国纳入囊中?”

文知礼扯扯嘴角,本想笑一下,却怎么也无法在面对将燕于琴推上死路的昭乐笑出来。最后还是谦恭地垂下头:“这不是殿下所想么?”

昭乐摇摇头,没有说话,仍扭过头去看窗外正在一点点慢慢消融的积雪。

王适之的马蹄踏碎了赵宫外的一地琼葩,朵朵碎梨花在他的马蹄下展现出自然中少有的脆弱。翻身下马,迎面望去便是他日夜期盼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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