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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100问——by公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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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一个身,想到东部与西部的战争,难免就会想到赵国与楚国一触即发的战争。

赵国现在大概是在全力防备楚军吧?

听说与楚国接壤的三井、屯留附近已经驻扎了重兵,就连附近的钟离、靖和、洛安等郡都已安排了众多人马,随时防备楚军的突袭。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中部六郡趁机联合东部四郡的复国者卷上赵土又会如何呢?赵军是否还能控得住场面?又如果他们是等到楚赵开战后才去攻打赵国,那么这一切又将会如何发展?

世事实在令人难以预料。

昭乐扯了扯身上的棉被,将自己与寒冷的空气隔开,他深深地陷入了被子里,开始思索吴晋的争端。

他能够肯定,吴国必已同赵国结成联盟,吴王迟迟不同晋国撕破脸面,一定是在等待赵楚开战。

照这样想来,赵王已经拖得太久了,吴王是不是会有些不耐烦了呢?

日前有一支吴国的船队在咸郡登陆,从咸郡前往内陆。

这支商队里会不会混着吴王的使者呢?这支船队如果是要往赵国去的,又为何要在我国的咸郡登陆,而非赵国的宁郡呢?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是要做给谁看的?是外公?还是楚政?或者根本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好冷,昭乐忽然觉得。他缩起身子,连头一起埋到被子里。

此刻,他身上的像是一个巨大的壳,能将他保护起来。

被子制成的壳还在昭乐身上,他蜷缩在被子里,紧紧地抓着几封信。

那是他全部力量的来源,他坚持下去的来源。

第一封信来自母亲,第二封信来自父王,第三封信来自师傅……

那么第四封呢?

昭乐轻轻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楚政。”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那封信,想到了五岁的那个冬天里,他也曾同这个人一起蜷缩在被子里。

那时候楚政对他说:“小昭乐,你莫要怕,有你哥哥我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问楚政:“如果你不在的时候,别人欺负我该怎么办?”

在他记忆里,楚政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告诉他:“那么就躲在被子里装成龟,等着我回来了好了!你不要小瞧龟,它们并不是胆小鬼!在楚政眼中龟其实才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动物,它们懂得等待时机。”

这些话对于当初的楚政来说,或许只是敷衍而已,却足以影响昭乐的一生。

现在的姜昭乐,即便装成一只小乌龟,也再没有人能来拯救他,对他笑着说一句:“小昭乐,你莫要怕!”

昭乐摇摇头,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抛诸脑后,手里的信也塞到了一旁的被子下面。

掀开这床被子面对阳光的时候,他还是齐国的昭乐太子,不是等待别人拯救的小乌龟。

与齐宫中突然的软弱不同,正月初三的赵宫里,同样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场景,强硬的场景。

赵灵宫、魏慈明、王适之,三个人同时出现,在赵灵宫的书房里。

赵灵宫坐在正位上,听着魏慈明与王适之为了赵国而展开激烈的争辩。

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适之对赵国、对他有多么忠心,他再清楚不过;他没有想到有一天,慈明也会对赵国表现出这样的忠心。他是不是可以将慈明对赵国的忠心,当做是对他的爱呢?

沉浸在这份喜悦中的赵灵宫,没有用心去听魏慈明与王适之的对话。

他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兴奋,像是一只只小虫子在他体内爬过,既痒痒又舒坦,他抬起手阻止了王适之他们的对话:“慈明……”

第十六章:言语无用,皆为讨死

天正九年正月初四,方才奉命到达闻喜的王彩御,便要面对群情激昂的百姓,这令他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僵局中来。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只能用沉重的表情,来告诉百姓们,他的内心与座下百姓相同,同样为那一家三口的惨死感到痛心。

这样无言的行为似乎不能得到百姓的认可,新上任的固土将军紧张的就连手心里都已经开始冒汗了。

闻喜的郡守抬起手,在半空中按了按,压住百姓们的叫嚷。他已经察觉到了将军的紧张,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好时机。

王彩御在感谢郡守为他解围的同时,认真地听着郡守的话,他忽然发现郡守看似大义凛然的话语中,隐藏着极为强烈的煽动性。若非早已得到殿下的提点,要他小心应对这些人,他大概也会变得和百姓一样亢奋。

他不得不承认,郡守的话说的没有错。

损坏了女人一生中最为宝贵的贞洁后,还要残忍地杀害她们,复国者们的作为已经触及为人的底线。残忍地杀害妇女和奸淫幼女的罪行,确实会令人产生同情,并且渴望为他们复仇。

然而,这场惨剧背后所牵扯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令他不能立刻给百姓们一个答案,不管是否定,还是肯定。

他揉揉头,想到当下时局的,便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头疼。他很担心,这样下去,闻喜、乃至四郡的百姓是否会对国家感到失望?

帐外突如其来的吵闹令他更觉不安,叫过身边的小兵吩咐道:“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小兵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脸色通红,极为激动:“将军!大事不好了!”

“怎么?百姓闹事了?”王彩御站起来,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最大的危机。

小兵摇头:“是……是东部四郡的来营外闹事,我军失手杀了一个统领。”

“什么……”王彩御颓然坐倒。

不管是出于国家的立场,还是出于他自己的想法,他都不想于此刻同东部四郡开战。

当前的形势下,梁国与东部四郡的战争仍在继续,如果这个时候,他带领齐国的军队和百姓卷入了这场战争。

这场涉及三方的战中,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演变成齐国与梁国的战争。

身为一个将军,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齐军并不适合与梁军的开战。

然而在他拒绝给出闻喜百姓肯定的答案后,却发生了这样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令王彩御不禁恍惚,冥冥之中是否已有定数?齐梁的战争真的势在必行么?

忽然间,他想到了年幼时听师傅讲过的那个故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开始思索,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亡羊补牢,避开这场战祸?竭尽脑汁想到的办法在他自己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但也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派人将统领的尸体送回东部四郡去,并同他们表示哀悼。

副统领认为,这样的示弱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折损了齐军的颜面,会令百姓对齐军感到失望。

王彩御笑了笑:“若是能免除一场战争,令百姓们保住性命,这些颜面又算什么呢?”

副统领道:“将军,这不像你!”

“我从未变过,只是此刻尚不到一马当先的时候。”王彩御平静的说道。

谁能够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内心深处对于攻打东部四郡,有着无比深切的渴望。他多么渴望这一刻便可立马横刀,亲自斩杀那些残害女人和孩子的畜生!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如果他还只是王侍郎,那么他可以这样做。

事到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殿下亲封的将军,他在闻喜的一举一动,不仅仅关系着自己,也同样关乎殿下和国家。他不能一意孤行,做下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思及国家,思及殿下,思及百姓。

他的封号是固土,所应为之事,同样也是‘固土’。

这让王彩御想起了早年间曾在与赵国联合伐鲁的时候,偷偷腹诽过殿下的软弱。如今他也到了这种情境下,才发现没有人可以永远强硬,适当的示弱只是为了积蓄力量,成为真正的强者。

当王彩御还在思考这个关乎自己未来人生的问题时,楚国与赵国的战争打响了。

几乎是顺德带兵攻往赵国的同一时间里,吴国也对晋国发起挑衅,放任一队士兵以讨要耕牛为名,前往穿山郡驻扎。

昭乐靠在椅背上,轻声问身后的文知礼:“文师兄,你说我国会与梁国开战么?”

“殿下希望臣说会,还是不会?”文知礼将手中的笔放下。

“我希望你说实话。”

“会,这场战争已经势在必行。吴晋、赵楚已经开战,我国与梁国也同样不能幸免。”

昭乐伸了伸腿,舒展了一下在椅子上窝了许久的身体:“看来我应该给母亲写一封信了。”

“殿下!”宫人捧着固土将军送回的信笺,颤抖着递到昭乐手中。

看到写信人的落款时,昭乐轻笑着将信放下:“果然梁王是不会让我国置身事外的。”

文知礼微笑道:“臣倒是以为不愿我国置身事外的是周国遗民。”

“你是说闻喜的百姓在暗中反我?”说完这句话后,昭乐突然觉得手指有些僵硬,轻轻动了两下才发现并无异常。“我还当他们已真心归顺了呢。”

“臣也只是推测,殿下还是先看看将军的信吧。”

“不了,先给母亲写信……”昭乐摸着自己的膝盖,低头一笑。“若是我与梁王开战,不知道母亲会作何感想。”

文知礼张了张口,却没有勇气将那句‘殿下不该在此刻考虑密夫人的感受’说出来。

他一直站在殿下身旁看着殿下给密夫人写信,信的内容也只是些平常琐事,就连对密夫人的思念之情,都控制的滴水不漏。

他和殿下都清楚的知道,这封信送到密夫人手上之前,一定会是先送到梁王手上。

将写给密夫人的信送出去之后,昭乐才拆开王彩御送回的信,他草草地将信看过后道:“传令下去,命大司马派一万士兵前往闻喜相助王将军。”

宫人领命而去后,昭乐苦笑道:“王师兄总将人想的太好,他竟没有看出一切都是闻喜郡守所操纵的。”他指指信上的‘贼人硬闯军营’。“他也不想想,军营位于闻喜与丹安交界,若非闻喜的守卫有意放纵,这一小伙贼人怎可入内?”

文知礼安静地听他讲着,他知道自己此刻不必发言,只需要聆听即可。

“这郡守不知道是安得什么心思……”昭乐伸了个懒腰。“有些累了,我回去歇一歇。文师兄也回吧。”

“是。”

文知礼正往外走的时候,忽然被昭乐叫住:“师兄与王师兄素来交好,一定要多多提点他才是。”文知礼一愣,知道殿下说的是闻喜郡守之事,连忙应了。一回到家里,立刻修书一封送往闻喜。

大野入苍穹,明月傍云生。

位于楚国边境的歧岭,并无边城常有的荒芜,就连天空中的月亮,也要比地处北方的楚都要柔和一些。在寒风侵体的冬日里观月,总会因寒冷,以及脚边映衬着的枯草,使人倍感凄凉。

顺德所率领的军队正驻扎在歧岭,月色之下,营口矗立的大旗上‘楚’字依稀可见。

他正在站营口仰视着那面大旗,旗后的月亮就这样不经意地落入了他眼中。望着月亮,顺德想起了远在楚都的敬德,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久安。

那一次,他曾与敬德一起,跟在陛下身旁征战久安;现如今,他独自来到歧岭,等待与赵国的战争。想到这里,孤独感油然而生。他连忙甩甩脑袋,将这些无用的想法甩出去,明日就要开战了,他怎可为这些儿女情长所纠缠?

抬起头便能看到东边的山头上那面平静的旗帜,即便是在夜晚,上面的‘赵’字也还是清晰可见。其实顺德并不知道,他根本没有看到旗帜上的字,那个清晰可见的赵字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顺德立刻警醒起来,握住了腰间的佩剑:“是谁?”

“将军,是我。”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看着比顺德略大上一两岁。

顺德听到他的话,紧握佩剑的手微微松开了一点,却还是没有离开佩剑:“白虔?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并没有事,只是在巡营的时候看到将军独自在此,前来问候一声。”白虔声音不大。

“若是没事便先回去吧。”顺德又扬起了头,去凝望空中的月亮。

白虔在他身后抿了抿唇,与他道了别便回去了营中。

等白虔走了一会儿后,顺德才扭过头去看营中白虔军帐的方向。

顺德眯起了双眼,开始回忆起这一道上白虔的一举一动。这个从他升为将军开始,便追随他的副将,近日来总是欲言又止。白虔究竟想说什么?

第十七章:一山不容二虎

在接到文知礼的信后,王彩御立即派人前去盯着郡守,以防备他做出对国家不利之事。

谁能料到,王彩御手下人尚未达到郡守府,与闻喜相邻的长山,便传来了若隐若无地喊杀声。

梁军与一队复国军在长山开战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闻喜的没一个角落。

更有那好事者前去看过后,回来信誓旦旦地同大伙儿说:“做下那桩惨案的贼子们,正在这队复国军中!”须臾间,大街小巷便已满是持刀持棍的百姓。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前去长山战场,为那一家人报仇。

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雄雄大齐,扬我国威’,人群中立刻就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跟着他高喊起来。他们一面喊着,一面奔向长山战场,就连在路旁看着的女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跟着他们一起高举手臂喊了起来。

已来不及阻止了,激动的情绪已经延展到了每一个人。

“雄雄大齐,扬我国威!雄雄大齐,扬我国威!”

匆忙赶来的王彩御听着这一声声震聋发聩的喊声,隐藏在心底的渴望在蠢蠢欲动。他用力去握紧手中的缰绳,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会随着百姓们一起振臂高呼。这八个字已经在他嘴边徘徊,只要张开嘴,就会不自觉的流出来。

马旁的士兵们也已经攥起了拳头,他们与王彩御一样,受到了百姓的感染,同样在渴望着这场战争。诚如百姓所说,这场与复国军的战争,并不单单是报仇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扬大齐国威的战争。

王彩御看到身旁的士兵们眼中已燃起了烈火。

他无法在克制自己,克制他们,到达闻喜后他已经软弱了太久,这一次他也该是时候挺身而出了。做为大齐的军人,他岂可让百姓们在前线孤身犯险?

“大齐的好男儿!随我赶赴长山,扬我国威!”王彩御抽出佩刀高高举起,在正午的阳光下,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光辉,仿若天神降临一般。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学着他的样子,抽出刀高举后,开始跟在他的马后奋力奔跑,丝毫不觉得高举手中的刀会为他们带来不便。

“雄雄大齐,扬我国威!”

他们的喊声十分洪亮,从闻喜响到了长山,又从长山响到了沫后,终于响遍天下。

除了天真的百姓之外,所有参与或者不参与这场战争的人都能够清楚地知道,这场战争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然而,没有人会在乎了。

沙场上的儿郎们要做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杀敌!竭尽全力地杀敌!

如同昭乐早先预料的那样,齐军只要参与到这场混战中去,就会不可避免与梁军产生冲突,从而引发齐梁的战争。果不其然,距离长山的那场混战才刚刚结束了不到三天,梁王谴责齐军的信便已送到了昭乐桌上。

昭乐捏着信在眼前晃了晃,复又扔回了桌上。

如果胜利的是梁军而非齐军,自己会怎么做呢?会不会也送上这样一封可笑的信给梁王呢?昭乐在心中问自己。

他没有得到答案,或许送,或许不送。这样一封信,又能做什么,起到什么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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