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了专业人才,单佳月反而轻松下来。他看看日历,自牧野走后,红色成片,眼看就要去买张新的了。
六月了。
如果不想牧天南的话,单佳月的小日子也过得很滋润的。因为可以上网,也谈不上精神空虚。哪管朋友天南海北啊,想怎么聊就怎么聊。
他一直都没有敢去看任何关于牧天南以及他的公司的新闻。他不敢。所以,有时候,电脑右下角会蹦出来新闻说“牧氏分家之后……”或是“自曝性向的业界电子龙头牧氏太子……”时,他就像是触电一样,连电脑一起关机。
如果不是这样,他会冲出去,没有车,走也要走到那个人身边。不,爬也要爬去。
正当又产生这种冲动时,感谢他的朋友,在电脑上向他发出了视频邀请。
“HI!MAN!”
“啊,越繁星。有一个月没有你的音信了吧!”单佳月一阵惊喜。
“是啊,告诉你啊,我在追一个美女喔!”那端的男人黄发蓝眼……等等,蓝眼?!
“啊,你的眼!”
“我的眼?”男人摸上了眼,才理解对方在惊异什么,他眯起了桃花眼,笑得倾倒众生,“啊,这个啊,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嘛。只是一直在戴隐形眼镜。现在跑到外国了,就不用了啊。话说回来,这个不重要了,我告诉你啊,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双性恋,女人的天敌……”单佳月听到了儿童不宜的内容后,赶紧插上耳机,去了外音。可不能让纯朴的村民听到。
越繁星说他现在在追一个印度安的公主,说他跑了半年去了快十个国家,觉得印度是个好地方。越繁星说,孩子啊,后悔吧你,当初跟着哥就可以吃香喝辣顺便玩遍世界,现在呢,你就在那里发扬古风苦守寒窑吧。不过最后,还是表示出了点人性,用他那一向奇准的分析能力预测说,单佳月马上就可以得道升仙了。
单佳月想他才不想得道升仙呢,他只想,只想回到那个人身边。
在结束之前,这个两面极端,浑身是迷的男人还不让人安心,留下了两个问题:
1.为什么与你的他是双胞胎,但是去了牧家的人却是他?
2.为什么与你的他是双胞胎,但是我却是黄发蓝眼呢?
提示:1与2互为参考答案。
“去追你的女人吧!”单佳月切断了视频。
不过,是啊,为什么呢?
凭着这两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也足够单佳月转移两天注意力了。
到第三天时,单佳月还是没有想明白,不过,有另一件事发生了。那就是,当初,离开牧天南时,他一并带走了路斯,说明一下,那是条母狗。路斯要当妈妈了。门诊室要忙开了。
牧天南把路斯给他时,说,不要寂寞。
单佳月亲手切断路斯与她的孩子相连着的脐带时,想起了,那个人说“不要寂寞”时的音容,他的一个助手接过了看起来很那个什么的小狗,另一个助手朝眼看又要哭出来的男人大叫,“佳月哥,快啊,还有呢,不只一只!”
忙得啊……乱得啊……
等一切平息后,单佳月一个人走在日落的田埂上,沉思。
想着十年之前,想到了十年之后,想到了与牧天南相遇之后的种种。想到了牧野,越繁星,朱葳安……
——如果这浮生只是一场梦?
单佳月手中还残留着新出生时狗狗的身体的温度,他抬头,看到那个人如梦一般的身影。
那个人一身三件套西装,与这村子一点也不搭。
那个人在这漫天霞光下对着单佳月笑:“佳月。”
佳月——?
单佳月眨眨眼,与那个人有五步之遥。
不是个梦!
这次单佳月允许自己哭出来。
单佳月说:“路斯生了两个宝宝。”
“嗯。”
男人朝他走来。
“我想,哥哥叫‘喜欢’”单佳月眼中有泪。
男人走到了他面前,环抱住他,问:“弟弟或是妹妹呢?”
“是妹妹,叫‘欢喜’。”
男人捧起单佳月的脸,与之对视:“啊,那真是大欢喜呢!”
——“我回来了。”
——“唔……”不用怀疑,这是某个老男人的哭声。
——正文完——
番外
以朱葳安这件事为契机,晒晒一些快要腐烂生蛆的陈年往事,让牧天南在痛的同时有一种怪异的舒适感。简而言之,他很痛快。就像是拨开了乌云,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那样痛快。
不过,以牧天南这种有才有智的人来说,这当然不是一种意气用事的行为。在做之前,怕是已将种种可能有的困难与阻碍通盘算计进去了吧?
下班时间一到,牧天家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正准备赴约而去,却迎面与朱葳安相见。
自两人将话挑明,这还是他们四天之后第一次相见。牧天南默许了这位秘书的不告缺席。
牧天南与朱葳安重新回到办公室。
情分不在,还客气什么?两个人对面而站。
一直是如水一般的相处模式,不温不火,好了,挑明了,反而不是悲凉、伤心,而是痛快,就像是两人一直努力营造的和谐假像被挑开,扔了去,他们都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朱葳安早就明白这不是爱情。甚至也不是友情。
——可自己这五年青春又是什么呢?
“牧天南,你告诉我,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朱葳安开口。
男人看着一身艳丽装扮的女人。
“……”
女人盯着男人看的明丽双眼由期待渐变为无望,她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同情。同情自己又来自取其辱。这让她至今不想放手的心成为冰块。他竟连欺骗都不给。
为什么明知道你是这么可恶可恨的男人,还是……朱葳安皱紧纤细的双眉,一步步朝牧天南走去。
牧天南不动,不言。
女人用蔻红十指抚上男人的脸。
男人目光如冰,结实地冰冻着。
朱葳安收缩瞳孔,她放下手的同时,又伸出右手,一掌挥上牧天南的左脸。
“啪!”
——你污辱了我的自尊!牧天南!
这个新时代的典范女强人,转身挺胸而出。
——你夺去了我的幸福,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去幸福?!
女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背对着一直未开口说一句话的男人说道:“啊,对了。你不必去我家了。虽然说,牧伯伯与我爸打过招呼说,小辈的过错与我们两家的利益无关,不要伤了大人们的脸面;可是,我爸很生气……”女人转身,对着男人笑,“还有啊,我手上有一个很精彩的档案档,应该是有很多人很感兴趣的吧……”
——求我,牧天南。开口,求我!
牧天南抚了抚因朱葳安那一掌而松下一缵的头发,笑了,他说道:“你爱上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自尊。”
至此,牧天南也想明白了一些从前他不想去想的事。比如说这个女人为什么出现在他身边。
朱葳安想要的,是能够让她的自尊得满足的东西。
好高贵的自尊啊。
牧天南在对方愣神之际说道:“抱歉。但是请代我向令尊转达一句,牧天南准备好了。”
女人从“自尊”什么的思考中回神,听到男人说:“但请你务必不要挑战我的底限——不要去碰‘他’。”
朱葳安闭上了眼,拉开了门。
——大笑话!你不爱我,就是因为我太“自尊”?!
——‘他’呢?!是个不要自尊,也不要脸的人?!
牧天南,你是个混蛋!
众像
——这是一些事后还能想起就变成回忆的东西
一.牧家雄对着与自己哥哥的面容有七分相似的牧天南时,偶尔还是会感到不安的,为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他的哥哥牧家英病逝,临终遗嘱的内容伤害到他这个为牧家鞠躬尽瘁半生的弟弟,利益蒙眼熏心,他改遗嘱,找人封住真正的利益所得人——越南星的口,他所谓的封口只是形式上的威胁。可惜,一与钱有关,大多数人的行为都会失控,他所找的那三个人看到了发财契机,一通商量,绑架了越家三口大小,一路南下,逃往南岛。这是牧家雄始料不及的,整个局势失控。当警方赶到时,三个由他招来的匪徒早已无踪,两个八岁幼童跪在崖边大声哭喊“妈妈”。
牧家雄的本意只是要钱与势,非人命。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不能让自己参与其中的事曝露,于是一路钱权交易,成功在处理了那三个人的同时也让自己脱险。事情大发了,牧氏股东都在关注,毕竟不能如他所意,再三衡量,他还是遵了部分遗嘱做出了让步,比如,让牧氏遗脉让祖归宗。
可是,可是啊,至今他都不明白,他的哥哥与越南星之间的爱恨纠葛。为什么相爱,又为什么分开,为什么生了双生子,却只承认一个儿子……
可是啊,如今重想,又有何必要?
这是个半百之人了,钱与权,他得到过,也失去过,这个男人对着夜空长叹。钱与权,好个钱与权……
二.牧天南找到了他的美国老友,那个情报狂,以寻求帮助。两人相交不深,但情分不浅。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暂不提。牧天南在想,多好的时机,他正好要离开牧家,朱葳安就给了他机会。不要要求他对一个女人感到歉意,这种东西他没有。他能给她的只有那一个巴掌的忍受。当下最先要解决的事是,那份有着他与单佳月两人隐私的档案泄露出去怎么办。他的应对方法是,如法炮制——找到与朱葳安或是朱氏有关的“资料”。这是与之对战的筹码。事情的结局,用他回应他那情报狂朋友的话来说是“很好”。
女人的恨意全起于爱意——这也是他可以解决这件事的原因,当然,多年之后,牧天南才领悟到这一点。
三.牧氏的动荡让整个市场都不安起来。牧天南这个太子要从本家分离出去,朱氏金融大亨又公然与牧氏电子龙头对战,这是一个多事之冬。直接导致各种报纸全被此占据了头版,娱乐刊有其热闹,财经报有其角度,这是一个热闹之冬。朱**小姐与富二代牧**这间发生了*****,或是牧氏家族当家人与掌权人之间的恩仇血泪史,或者是朱与牧这一战战局的分析……
牧天南想,让单佳月离开是正确的决定。单纯的人最好能一路单纯。
——因为你是我的,所以我决定为你构筑一个温室。
三.牧天南离开时,只拿走了“龙翔”的股份,因为,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好像曾经化名为“牧龙翔”接近了他的母亲,他在遗嘱上提到过,“龙翔”归越南星。
算是接管遗物吧。也算是自己人生重新开始的资本。
牧天南对于事业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四.为了事业,牧天南又回到了在美国独立生存的忙碌生活。一天二十小时的工作量,充实得他没有时间去思念别人。危机四伏,但这个青年才俊凭着真才实学,以及在南岛三日时与“天兴”的达成的协议,险险让大换血的“龙翔”安然存活下来。
这已是单佳月离开了三个月之后的事了,这个时候他已开始想念那个爱着自己的男人。可是时机不到。牧家雄与朱氏握手言和,之后,朱葳安接管下自家企业,这个女人当初没有用那种手段对付牧天南。那太令你不耻不是吗?她想,堂堂正正与你对决,在商场,你看如何?
商场,遵循价值规律的地方,讲究优胜劣汰,也正好让这个新上任的女强人试试手。
战争再次打响。
——所以说,不要得罪一个女人。
五.男人无疑血性,而牧天南好战。假如他有想得到的、或决心要守护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不知疲惫的战士。牧天南想,单佳月可能要寂寞了,在他击退朱氏、并成功将“龙翔”在国外上市时,已是七个月之后的事了。
中间过了一个春节,可那一个月却是公司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两个人真真正正没有说过一句话,在这个七个月的分离里。
可怜又可笑及可怕的默契。
牧天南依旧那么想,没有单佳月,他也可以照常过活。可是,有了那个男人,会活得再快乐一些。
在他想见单佳月时,他那个消失了七个月的弟弟突然一个越洋电话就打了过来。越繁星直奔主题,问牧天南是不是还活着?活不了的话,他那里还有许多钱,那是他们老娘的遗产以及他这些年的收入。牧天南闻言笑谈,活得很好,多谢。又说道,故事如你所料,你猜中了,医师大人。
临了,越繁星用无比悲痛的声音说:“哥,我刚给小单视频,小单他——”正说到关键,那边的手机成为盲音。
——单佳月怎么了?!
这个一向淡定的男人一下子失了形像从转椅上站了起来,慌了。
真得是,没有单佳月也不会怎么样吗?
——不是吧。
越繁星对着被自己挂断的手机挑眉,张扬着黄色头发,眯着墨蓝眼眸,在大巴车上一大票被其吸引的男男女女的注视里,笑着,想,天底下往哪里找比自己还善良的人啊?又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用尽了心力爱自己却被自己一手推开的少年——啊啊,我现在应该想怎么去摆脱那个公主才对,毕竟已经离开印度了,要去下一站,不好意思让人家长等不是?虽然追上她好辛苦的说……
六.牧野夹在其父亲与牧天南之间很难做人,牧天南要离开牧氏的原因,他多少猜到了。这个少年想,当年做错了事的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口头上还是得帮着自家老爸不是?也意思意思地与牧天南“绝交”了几个月,那几个月,他老爸将他弄到了美国,大概也在想如果牧氏怎么怎么了,不想让自己受累。他赞成牧天南的意见,如果只是小小的挑战,牧家就要灭了,那也就是到了它该灭了的时候;然而自己学业不精,帮不上忙,也是事实。因此,对于学业,他突然有了新的认知。幸而,牧氏无碍,两家一时气愤终难抵这商场和则生财的法则,再次握手。牧野暑假回去时,发现,自家老爸与牧天南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解的,只是需要时间。他去看了天南哥,又去看了苦守寒窑中的佳月哥,在无语之中,发现爱情也可以这样啊。。之后,在公司中实习了两个月,算是用一用所学,再之后,要回去了。回去美国,继续学业。
六月。
牧野下了机,出了机场,站在机场门口,慕然回首——看到了——!!!!
少年低下头,嗤笑自己。
——这里是美国,‘他’怎么会在这里?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