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凡看到他又笑又哭、语无伦次的模样，就算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大声道：“赵翼，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
赵翼止住笑，对杨书凡道：“这个秘密估计穆飞宇是死都不想让你知道，可我偏偏要说。杨书凡，不要以
为自己很无辜，其实穆飞宇那样做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杨书凡惊讶的看着赵翼。
“不错，为了你。”赵翼幸灾乐祸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你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怎么会跟这件
事沾边呢？”
杨书凡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翼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便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母亲得了肾病要移植肾脏的事
？”
杨书凡有些动容了，道：“难道那次是……”
“没错，不是你母亲运气好、刚好有人死了捐个肾给她、而是穆飞宇问人借了一大笔钱，在黑市高价买了
个肾给你母亲用，还偷偷的帮你付了一大笔医药费，否则以你母亲的病情，哪会只花了十万块不到就能治
好？”赵翼讥讽道。
“他就因为那笔钱才跟人勾结……”杨书凡说不下去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傻？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居然说他傻？”赵翼恨恨的看着杨书凡，道，“杨书凡，你一定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些事吧？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
“不要再说了！”杨书凡大声喝止道。
赵翼一愣，随即咧嘴笑道：“你猜到了，是不是？原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穆飞
宇他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情人之间的喜欢，穆飞宇他爱上你了！”
“我不明白……”杨书凡脸色苍白道，“他不可能……”
赵翼咄咄逼人道：“怎么不可能？杨书凡，你扪心自问，穆飞宇对你的好，是不是已经超出了朋友之间的
感情？他帮人把毒品偷换出来，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你！他喜欢你的事已经被那些人知道了，那些
人威胁他，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杀死你！”
“那些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呢？”杨书凡盯着赵翼追问道，“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我吗？”赵翼苦笑道，“我知道是因为我曾经喜欢过穆飞宇。”
杨书凡瞪大眼睛看着赵翼，赵翼低着头，陷入回忆之中，道：“肖腾山之前是结过婚的，后来我们虽然在
一起，但都是偷偷摸摸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很痛苦，于是就天天到聊天室去打发时间，然后认识了穆飞宇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只剩随便找个人他搭讪，觉得跟他比较聊得来，就一直聊下去，渐渐的，
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他也把自己暗恋你的事告诉我；我笑他傻，劝他不要为
一个根本不知道他心意的人做那么多；他则劝我回到肖腾山的身边，说茫茫人海中能找到彼此相爱的人是
很难的，劝我珍惜这段缘分……后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就喜欢上他了，还鼓起勇气，向他告白。他拒绝
了我，说他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虽然你根本不知道……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为什么你不能爱上他？”
杨书凡脸色苍白的站在那儿，没有说话。
为什么他没有爱上穆飞宇？
那是因为他一直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啊！
这样的答案，对穆飞宇来说才是最残酷的。
赵翼慢慢站起来，抬头看着杨书凡，道：“穆飞宇死后，我在调查他死因的时候，发现了他的聊天账号，
才知道他原来就是我喜欢的人。他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最爱的人是他……”
赵翼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肖腾山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我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连他都失去
。这次的事情估计是不可能善了了，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的日子也没多少了，但肖腾山的日子还长，我
不能连累他、让他声名狼藉。所以这件事请你一定要帮我们隐瞒！”
杨书凡道：“你不用求我，我只是做一个过客罢了。”
说完他转过身，打算趁救护车来之前离开。
“等一下，”赵翼叫住他，道：“穆飞宇的事情我怀疑是跟那个叫'午夜阳光'的聊天室的人有关，因为他
在死之前曾经给我留言，叫我以后不要再去那儿，我估计是他察觉到什么，想追查下去，才被杀的。我本
来是想去查一下这个聊天室的，但穆飞宇的死对我打击很大，之后又发现自己感染了爱滋病……”
赵翼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现在这样子，估计是自身难保，也不能帮穆飞宇报仇了，请你一定要把凶手
揪出来，替穆飞宇报仇！”
“你放心，我永远都是穆飞宇最好的朋友。”杨书凡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别墅，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那两个人应该会得救吧？
杨书凡看了看天上寥落的星辰，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的开着车走了。
118.聊天
杨书凡刚到家，便接到姬小添十万火急的电话，估计是姬小添知道自己也跟着去了别墅，在害怕呢。
经过今晚，他对姬小添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原来他以为姬小添是清河帮的走狗，所做之事无非是为了清
河帮的利益，现在看来也不排除是为了替季啸天报仇。如果是后者，那不妨跟姬小添合作，把那个躲藏在
清河帮里，害死这么多人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想到这，杨书凡对季啸天的语气不禁客气了几分，道：“姬先生，既然你有话要跟我说，那就请你到我家
来一趟吧。我家就在……”
杨书凡报完地址后就挂掉电话了，季啸天简直是受宠若惊。
杨书凡竟然让自己到他家说话——那不就说明杨书凡信任自己吗？否则谁会把人叫到自己家来谈话。
季啸天不知道杨书凡对自己为何会转变态度，但这确实是件好事情，起码他不会带人直接把自己给抓了。
季啸天心里一松，心思也活络了不少，见到杨书凡后，居然能朝杨书凡若无其事的打招呼道：“杨队长，
好久不见了。”
杨书凡认真看了姬小添几眼，见他长得确实好看，连自己这个不好男色之人也觉得他漂亮，他应该是季啸
天的情人吧……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喜欢男人呢？如果自己早一点察觉穆飞宇对自己的心意，以后的事情是否就不会发
生？可就算自己当时就知道穆飞宇喜欢自己，自己又能回应穆飞宇的爱吗？
恐怕还是不会。
杨书凡苦笑一下，对季啸天开门见山道：“刚才我跟着你到了别墅，你在上面做的事我都听到了。”
季啸天的心重重的跳了两下，看着杨书凡迟疑道：“杨队长，你是想劝我自首吗？”
“我没那样的觉悟，”杨书凡道，“肖腾山间接害死那么多的人，死了也不冤。”
“那你叫我来是想做什么？”
杨书凡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季啸天，道：“你说你是季啸天的至交好友，那你之前混进刑警队
里，是为了查清河帮的事情，还是为了帮季啸天报仇？”
“两者皆有，”季啸猜出杨书凡的意思，兴奋道，“杨队长，你是不是想跟我合作？”
杨书凡苦笑道：“你叫我杨书凡吧，别叫我'杨队长'了。你好歹是清河帮的人，自古兵贼不相两立，我既
然答应跟你合作，就已经是抛开我警察的身份了。”
季啸天听了这话，不禁又惊又喜，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有跟老白合作的一天！
他喜不自禁，道：“那好，我就跟季啸天一样，叫你'老白'吧！”
“老白……”杨书凡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曾经刑警队里的人都会亲切的唤他这个名字，可如今的刑警队
，不再有“老白”而只剩下一个“杨队长”了。
他忍不住呵呵一笑，道：“季啸天连这个都告诉你，你们关系一定很好了。”
季啸天微笑道：“当然，我们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他是不可能告诉杨书凡，自己就是季啸天重生，因为他知道，以杨书凡的为人，就算自己说了他也不会信
。
杨书凡不是厉新元，厉新元这人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他能接受一个人死后借尸还魂，但杨书凡这样老成
持重的人一定不会相信；杨书凡也不是郭平孝，郭平孝跟姬小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姬小添再熟悉不
过，就算季啸天不说，他迟早也会发现姬小添变成季啸天。
杨书凡是跟季啸天一样的人，做事情深思熟虑，亲眼见到的事情都要想半天是不是真的，更何况是道听途
说的事？所以如果季啸天告诉杨书凡，自己是顶着姬小添壳子的季啸天，杨书凡一定不会相信。所以这个
秘密还是一直保守下去吧。
杨书凡看着姬小添似笑非笑的模样，突然想到他的神情是像谁了——像季啸天。上一次见到姬小添时，杨
书凡就察觉到，只是一时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姬小添是季啸天情人的缘故，所以神情举止这么相像
呢？
杨书凡若有所思的看着季啸天，突然问道：“姬先生，你跟季啸天是情人关系吗？”
“算是吧。”季啸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午夜阳光'的聊天室？”
“午夜阳光？”季啸天想了想，道，“我之前好像听说过A室有个挺受欢迎的本地同性恋聊天室，不知道是
不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好像因为网监差得严，一年前这个聊天室就关闭了。”
季啸天以前对去聊天室兴趣不大，这些还是他去酒吧听人说的，所以记不住聊天室的名字。
“关闭了吗？”杨书凡有些失望。
季啸天见他这样，便问道：“'午夜阳光'是不是跟我们差的事情有关？”
“是的。”于是杨书凡便将赵翼临别前告诉他的事跟季啸天说了一遍，季啸天听完眼里精光一闪，道：“
虽然'午夜阳光'已经关闭了，但我们也可以利用网监去查这个聊天室是谁注册的，平时有些什么人——特
别是跟清河帮沾边的人。”
“是啊，”杨书凡笑了笑，道，“就是工作量太大了，说不定要把整个A市的同志都筛查一遍。再说了，这
件事我也不好打着刑警队的旗号去查，只能一个人偷偷的查，这样根本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
“那怎么办呢？”季啸天低头沉吟道，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抬起头对杨书凡道：“老白，我有主
意了！”
杨书凡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禁怔怔道：“什么主意？”
“我想，那个幕后黑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午夜阳光'，他一定也是同道中人才会来同志聊天室，所以这
个人一定也是同性恋。'午夜阳光'虽然关闭了，但这个人说不定会出现在其他类似的聊天室里，只要我们
去那些聊天室里吊着，说不定就能把大鱼钓上来！”
季啸天兴高采烈的说着，却看见杨书凡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我脸上有
脏东西？”
“不是。”杨书凡尴尬的别过头，心想，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觉得姬小添跟季啸天是同一个人。就算
他们的言行举止、思维方式那么相像，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发生。自己一定是最近受了刺激太多，胡思乱想
了。
杨书凡定了定神，对季啸天道：“真是游戏时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教你怎样在那些聊天室里吸引别人
的注意。”
“老白，”季啸天惊讶的看着杨书凡，道，“你不会是想亲自去做饵吧？”
“是啊，”杨书凡不好意思道，“你别误会，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只是想，那个人会留意穆飞宇，是不是
因为穆飞宇是警察的缘故？所以这件事由我来做，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嗯……”季啸天想了想自己在同性恋聊天室寥寥可数的几次经历，不得不提醒杨书凡，道：“老白，聊
天室里的人有点那个……'热情'，我怕你会受不了。”
杨书凡认真道：“没事，一切为了调查。”
好吧，自然正主都不介意，自己又有什么好啰嗦的？
于是季啸天以最快的速度用杨书凡的电脑上网，先去了一个本地的同志网站，很快就找到现在最红的聊天
室地址，帮杨书凡注册了一个叫“白白”的名字，然后教杨书凡如何登陆。
很快，就有人来搭讪了：“你叫'白白'啊？是不是那里特别白？”
杨书凡迟疑了片刻，才明白什么意思，耳朵都红了，季啸天站在他身后，心想，老白真的很白。
杨书凡犹豫了一下，打上“还行吧”三个字，马上就引起饥渴的野兽们干嚎。
含蓄点的就问：“宝贝，要不要哥哥疼你？”直接的干脆就说道：“老子最近积太多，小天鹅酒店见？”
杨书凡面对着不断跳出来要求私聊的对话框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回头向季啸天求救。季啸天弯下腰，气
定神闲的在屏幕上打上：“我是来聊天，不是来找伴的。”
“丢——”野兽们很快作鸟兽散。
季啸天对不解的杨书凡解释道：“来这儿的人多数是找伴的，你一开始表明立场，他们就不会来找你了，
除非是个别别有用心之人。”
杨书凡眼睛一亮，道：“你是说幕后黑手？”
“不一定，试试看吧。”季啸天道，“反正现在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过老白你最好去查一查'午
夜阳光'，我想那个幕后黑手一定是不太活跃、又经常泡在聊天室里的人。”
杨书凡想了想，道：“好，我去查一查。你那里还有什么线索？知道那个跟肖腾山他们联系的女人是谁吗
？”
既然现在跟杨书凡是合作关系，季啸天就没必要隐瞒了，他把郭平孝的猜测告诉杨书凡，杨书凡道：“验
DNA吗？这个好办，你把材料收集好、交给我就行，保证又快有准。”
季啸天知道刑警队的技术是最好最快的，自然不客气，跟杨书凡道谢后就告辞了。
杨书凡送走季啸天，回到电脑前，看见有人跟他打招呼：“你是新来的吗？以前都没见过你。”
杨书凡见这个人叫“雪之王”，说话还算礼貌，便坐下来，慢慢的跟这人聊天了。
119.样本
话说季啸天回到厉公馆已是凌晨两点，打开房门，里面居然亮着灯，厉新元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见到季
啸天走进来便像小狗一样扑上来，道：“你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