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达成的目标吗？”捂住眼睛，霍林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控制台上。即使这是事实，他又怎么甘心。25架飞行战斗机甲，放在任何一个执政星都可以控制起一个国家的首都，就要在那条“漂亮的小东西”面前铩羽而归？
“徐，你怎么说？”扭过头问着身边沉默的徐莫应，霍林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答案：“现在你才是参谋长，整个计划也是你在推动，你要放弃吗？”放弃抓住那个动了他人鱼的海妖？
徐莫应并没有直接回复霍林的问题，仅仅是认真地盯视着屏幕中那条坐在礁石上的金色人鱼和贴着他嬉戏的银白色海妖。这和搜寻人鱼时不同，那时他在基地，可以让卫星放大画面以看清对方的表情。现在他在海舰上，卫星只能提供他区域镜头，他根本无法看清那条灿金色人鱼的表情。
踌躇半响，徐莫应开启自己的权限接入通讯：“邱上尉，你想做什么？”
白王是海中王者，即使进行三段二号计划也必须先将他诱出海水制服才能将标记打入对方的身体。但那银白色海妖很清楚自己在陆地无力的弱点，根本不会离开大海。哪怕是将他逼出海面，他们也无法在他重新入水前将白王困在网里。
那条发光生物几乎是他们至今碰上的最棘手的兽人，爪、牙、尾、鳍、鳞，全身都是武器，还有空手撕开机甲的巨力……几乎让他们重温了一遍两千年前主星上那场野兽出笼的经典情景。
没有牢笼困住的野兽，华丽而残酷的身姿，血腥是属于他们的盛装，生命是装点他们的宝石，美丽得让人战栗的生物。
这样的生物要怎样才能让他屈服？
“啊哦。”没想到会听到徐莫应声音的邱海飞发出惊讶的音节，眼神游移中看到紧贴在主舱旁的士兵，不自觉地就对着百川笑了起来。
即使百川再警戒，对着那个笑容也不免放松了心防，回应了一个友善的微笑。虽然在邱海飞转开视线后，可怜的士兵就为了自己的动摇想要撞主舱的钢壁，但依然不可否认那个笑容让他无法再升起敌对的情绪。
嘴角仍然带着笑意的邱海飞用双手调整了一下头盔的位置，让自己的声音可以更好的传出去：“白王是南海最强的海妖，不能捕获没有关系。至于标记，那就由我来做。”
[你想怎么做？]徐莫应的声音依然沉稳，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听不出那沉稳的声音下隐藏着一丝焦躁。
“白王不会防备我，所以我来做是最好的。”说着这话的邱海飞眼神冷了下来，就连在嘴角的笑意也在看到燕歌将大半个身体露在滩涂上晒太阳的时候收敛了起来：“准备好‘MGT’，派飞艇来接我。”
118、断
【标题注解】
断
“断”也可称“切断”，是直接切开对方棋与棋之间的连络，使对方的棋分散开的行棋方法。
当飞艇出现在邱海飞上方天空的时候，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戴回自己头盔的百川使用通讯器和飞艇驾驶员协调着下降位置，间或眼神复杂地看看依然坐在礁石上和海妖嬉戏的人鱼上尉。
绝情？冷情？无情？
都无法形容人鱼上尉曾经做过，现在在做，一会将做的事情。
百川很矛盾，为了帝国他无法说邱上尉做的是错的，更何况人鱼目前依然是被“绑架”的受害者。但先对着海妖温情无限，纵容对方的游戏，转身却将对方当做猎物计算……这个人连感情都拿来当做诱饵，实在残酷到极点。
“让飞艇离远一些，麻烦你替我将‘MGT’拿来。”邱海飞安抚住因为看到飞艇而有些激动的燕歌，转头对百川说。
“是。”百川毫不迟疑地向远处跑去，他觉得如果再留在原地，他一定会接受不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看着百川跑开，邱海飞这才转身搂住腾出海面想将他拉下海的燕歌。总长有四米还带着海水的海妖比正常体重重得多，不过因为变异而力气大涨的邱海飞还是轻易地搂住他：“燕歌，别闹。我有东西要送你，那飞艇是替我送东西过来的。”
“礼物？”燕歌不挣扎了，银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邱海飞。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宝石花托到对方眼前，再一次重复：“礼物？”
邱海飞手上一紧，将银白色的海妖搂入怀里。海妖的发丝带着粘液，贴在脸上柔软而滑腻，像夏日的海风带着凉爽的水汽。
“海？”托着宝石花的燕歌有些疑惑，努力扭过头想看清邱海飞的表情。
扭过身体的海妖迎上了一双灿金，在水中流淌的细金好像带着漩涡一般吸引了他，将他深深的吸入了金沙中直至没顶。
“是的，礼物。”
清亮的声音将燕歌从那片金色迷梦中惊醒，眨眨眼才看清眼前那张脸。他不喜欢这张脸，相比起来还是雪洞中的蓝色更让他心动。那片蓝色在邱海飞笑起来的时候会像海面一样漾起，一波一波将温情漫上他的心头，漫入他的心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他淹至没顶。
但这是他的海，不管是蓝色还是金色，依然是他喜爱到哪怕对方变成雄性也不愿放弃的海。而他的海也想要送礼物给他，这一认知更是让他欣喜若狂。
欢快地甩动鱼尾，燕歌将邱海飞压倒在礁石上，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离开海面。
“很高兴？”被压倒在礁石上的邱海飞一手搂住燕歌的腰，另一手抚上了燕歌的额头。晶莹的宝石花因地心引力垂了下来，正好落在他的嘴唇上方，看上去就像是在亲吻那朵花一样。
燕歌嫉妒地看着那朵占了好位置的花，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拨开花朵将自己的唇替换了上去：“高兴！”
欢快的轻吟像高潮的余韵一样透着从内到外的愉悦，海妖张开的鳍翼轻轻颤动，甚至刚刚恢复的部位也凑热闹地从裂口偷偷挤出一个小脑袋。
拿着装着“MGT”的盒子过来的百川第一眼就看到了白王情动的样子，无可否认这原本就瑰丽无比的生物在情动的时候更加惑人。但他情动的对象却是那个即将夺去他自由的家伙，脑补能力超级良好的士兵只能带着怜悯站在一旁。
邱海飞不是没发现被他差遣出去的士兵已经回来了，但处在发情期的野兽让他腾不出手来。握住燕歌勃勃跳动的源头上下滑动，本身就带着粘液的柱体让他的行动很顺利。才刚刚恢复的部位撑不起一场欢爱，并没有用多长时间那鲜红的器物就吐出稀薄的液体偃旗息鼓了。
“呜……”自己的表现实在是丢人，燕歌不好意思地移开自己的身体，脸向下地伏在礁石上。
好笑地坐起身来，邱海飞伸手抚摩着燕歌的脊背，待对方冷静了些才转过头来对着百川说道：“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得到这句话的百川那是窜得飞快，至于人鱼上尉怎么上舰这种事他根本就没想。在他看来，这么凶残的人鱼已经不是印象中柔弱美丽的人鱼了，简直比海妖还要海妖。待久了一定会严重影响到他对人鱼的观感，万一以后患上人鱼恐惧症他可怎么向双亲交代。
机甲营一个普通士兵的想法并不是邱海飞会关心的，拖着鱼尾爬了几步，将那个放置在一旁的金属盒子拿过来。考虑到人鱼上尉现在处于变异状态，盒子没有加上任何需要身份识别的锁。掰动盒盖上的暗簧纽扣，这个小盒子就轻易地被打开，一份“MGT”被悬空放置在盒子里，静静地流动着金属光芒。
MGT，名字来源于“跗骨之蛆”这个古语。而它的特性也如同这个古语一样，是一种可以附在骨头上的液态金属终端。只要它和骨头中的钙质相遇，就会像是共生体一样融进骨头中。由于这种特性，MGT不仅仅作为一种信号发射源存在，也是主星监视甚至控制危险生物的主选终端。它一般会被注射进生物的脊柱和脊柱骨相结合，当生物进展到不可控状态的时候，它可以造成脊椎神经损伤以完成杀伤或杀死寄主的功能。
但它不发作的时候，却会像一条细巧而美丽的银链缠绕在骨头上，这也是为什么它还会有个别名叫“锁链”的原因。
“这是什么？”感觉到邱海飞的移动，燕歌起身学着也爬了几步，正好在邱海飞打开盒子的时候爬了过来。
像水银般发出重金属光泽的“MGT”量并不多，装在不到一个指节长度的晶瓶里没有液体的晃动感。直到邱海飞将晶瓶划开，那银色金属液才在流出晶瓶后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液态球停在邱海飞的掌心。
阻止燕歌好奇想要碰触的手指，邱海飞将完成的贝雕取出小心翼翼地用尾部的地方靠近液态球。直到液态球沿着贝雕上的纹路融进那小小的海妖雕刻中，邱海飞才好像完成了一件大工程似的吐出一口气。
邱海飞先前紧张的样子让看到贝雕后就双眼发光的燕歌一声都不敢吭，直到他放松后，海妖才欢乐地扑到了他身上。
“那是给我的吗？海做的？”燕歌比划着贝雕的大小，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翘起：“那个小小的，小小的燕歌，海给我的礼物？”
打开燕歌想要拿贝雕的手指，邱海飞握紧手心等着“MGT”彻底融合进贝雕。生物体内的高温可以促进“MGT”的融合，可是没有血肉的贝壳没有温度。如果让燕歌的指甲在“MGT”未完全融合前碰触到金属液……他可没有忘记指甲也是含有钙质的。
“小燕歌……我的小燕歌。”使劲瞅着邱海飞握着贝雕的那只手，燕歌心痒痒地想要摸摸露出手掌外的部分。那么精致美丽的小东西，是他心爱的海要给他的礼物。
“海，不能给我吗？”银蓝色的眼睛可怜地望着邱海飞，时不时地瞥一眼还被邱海飞捏在手里的贝雕，那副渴望的样子让人忍俊不已。
这么想要……
将燕歌压倒在礁石上，腰部使力，几个翻滚滚到临海的礁石边。燕歌紧张地看着邱海飞握着贝雕的手，丝毫没发觉自己所处的位置。
“想要？”压在燕歌身上，将握着贝雕的那只手缓缓摊开。属于“MGT”的金属银已经完全融合进贝雕中，在贝质细腻的鱼尾上环绕着细密的鱼鳞形成了漂亮的鳞纹，精致美丽得让人目不转睛。
燕歌兴奋地盯着贝雕频频点头。
“那……求我。”扬起意义不明地笑容，邱海飞吻着燕歌的头发，然后慢慢将亲吻的位置移到了燕歌的嘴唇上方。
这是邱海飞第一次主动亲吻燕歌，海妖的注意力立刻从贝雕转移到了眼前这张脸上。
顺着对方的视线，燕歌很容易地看见了邱海飞的唇。那是一张不薄也不厚的唇，因为常笑所以嘴角总是向上。微微张开的嘴唇中露出几颗牙齿微微透明的前端，柔软的舌头正藏在后面。
“求你。”燕歌呻吟出声，也不知道自己求的是贝雕还是邱海飞的亲吻。
但当那张唇贴住了他，躲在牙齿后面的柔软舌头探进了他的口中，他已经忘记了那个精致的贝雕，满足地发出悠扬的长吟。
这个吻很长，长到燕歌甚至觉得不会终止。贴合的双唇分开不久又会贴在一起，纠缠的舌头分不清究竟是在谁的嘴里。嘴唇、口腔，嘴里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细细舔过，仔细纠缠。双方的气息交换、混合，直到再也分不清彼此。仿佛两个人就因为这一个吻连成了一体，变成了一个。
直到一个声音在这绵长的亲吻中响起。
那声音美得像梦，仿佛不经意就会消失，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听清。
那个声音说着——
“燕歌，我爱你。”
我爱你……
邱海飞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三个字，对象还是自己稍后就要舍弃的白王。
明明是和爱情无关的感情，却像“MGT”缠上贝雕一样细细密密地纠缠在心上，如毒一般渗入。
因为是特别的存在，所以舍不得让他不自由。邱海飞现在才有些明白亚特兰的心情——如果不能在我的世界里自由生活，那么就让他在属于他的世界里生活吧。
细细品着心中的不舍，邱海飞抚摸着燕歌白色的发丝，将先前滚动中沾上的小石子一颗颗拨开。等将那一头发丝都整理好，才将贝雕放入燕歌的手里。
燕歌捏着贝雕怔怔地看着邱海飞，不太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他知道看着邱海飞他会高兴，会想要和他的海亲近，但他不懂对方嘴里所说的“爱”是什么。
应该是个美好的意思吧？因为邱海飞说起来的时候美得像歌一样，会让人身体颤动，胸口隐隐发痛。
“海，我……”燕歌开口，想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会不会也像烈阳照射的海面上吹过的那一缕风，炙热而浓烈——但邱海飞阻止了他。
翻身坐起的邱海飞将头发由一边向后拨去，露出掩在发下的耳鳍。薄薄如蝉翼的鳍膜轻轻开合，鳍骨的金色就像在阳光下跳跃的金线在人的眼底留下痕迹。
“燕歌，”邱海飞将放在燕歌嘴上的手收回，仿佛不堪阳光直射一样眯起眼睛。常笑的嘴角角度完美地勾起，清晰地吐出接下去的话：“之前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随着这句话，巨大的抽打力度将白王整个身体抽离礁石，腾在半空中的燕歌还没有从这变化中反应过来就砸进了海中。
巨大的水花高高飞起，从天而降的海水像瀑布一样浇到了邱海飞的身上，足以证明这次抽打绝对不是嬉闹。没有多事地去看自己的成果，将随同“MGT”一起送来的耳麦挂上耳鳍，金色人鱼冷静地命令飞艇向自己靠近。
“这样就完成了？”海舰中的霍林收到基地传来的终端连接完成的回复，有些不可置信。
废掉他半个中队的白王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入了标记？
卫星传来时画面仅仅表现出人鱼上尉拿到终端，压制住白王，然后抽飞白王。但终端连接成功却证明了在那一系列的动作中，邱海飞确实已经完成了任务。
“欺骗那么漂亮的小东西他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不管是队员报告的，还是屏幕显示的，那条白王对他们的人鱼上尉都十分亲近和信赖，完全一副陷入情网的样子。虽然不知道邱上尉是怎么做到的，但对着那么个漂亮生物也能下狠手，邱海飞这种人只能说是天生的无情吧。
徐莫应双手交握着架在操作台上，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无法忽视终端连接信号和白王被抽飞间的时间差。虽然偏差的间隔并不长，却也足够邱海飞做些事情了。
邱海飞他，到底做了什么？
“让飞艇尽快接回邱上尉！”几乎是和邱海飞打到成年的徐莫应能够大致估算出那一尾巴的力度，加上抽打的位置——他可没忘记邱海飞一向喜欢一击将人打得爬不起来——再配合海底的声纳扰乱，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一头鲸鱼都能被放翻，短时间根本无法再浮上海面。
但那是海妖，是可以单人对抗半个飞行机甲中队的凶物，徐莫应并不想赌这“短时间”到底是多短。
“霍中队，派机甲空中监控掩护。在邱上尉登上飞艇前，[700，34，—200]区域内决不能出现任何生物！”
简洁的命令通过海舰的操作台被发了出去，原地待命的飞行机甲如发现了猎物的鹰隼般向着目标区域飞去。
事实证明，徐莫应的考虑是正确的。当飞行机甲到达预定区域，被砸下海去的白王已经缓过气来正急速向海面冲来。
[电极炮准备，十二定点封围，封锁住海域。]零号机上的光头快速调动着屏幕上的信息条，快速刷动的全息屏和360度的镜头实屏交错，最终三点十字光标会合在了一个坐标点上：[标741，56；零、七、十一拉网，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