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飞，你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真正地看见我？”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徐莫应转过身去，却错过了池中人鱼鱼尾轻轻拍打带起的涟漪。
不过徐莫应错过了，却不代表一直观察着人鱼动态的研究员会错过那么细微的动作。在徐莫应刚刚想开口询问蓝迪所长的时候，房间墙上的红灯快速闪动起来。
“人鱼有反应了！”从门口涌进一群拖着设备的研究员，进入理疗室立刻围着池子开始连接设备。墙上、池边、地板下，各种接口从盖板下被拉出接到设备上，巨大的启动电流甚至让室内的光源都暗了一下。
原本还想来打击徐莫应的蓝迪所长立刻顾不上其他，跑到池边蹲下仔细观察着人鱼的反应。
一道电流通过人鱼身上连接的极点刺激得人鱼在水中弹跳了一下，这是肌体受到刺激的自然反应并不算什么。但是人鱼打开了耳后的鳃盖，张嘴吐出一串小水泡却表示出邱海飞从内呼吸转到了外呼吸。就如同婴儿第一声啼哭一样，这代表这个生命与这个世界再次有了联系。
“天哪，我的宝贝！”蓝迪所长捂住嘴，热泪盈眶：“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一串人仰马翻的紧急救治后，金色人鱼终于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看着忙碌的人们一派纯真。等蓝迪所长确认人鱼的身体机能已经回复，断开连接在人鱼身上的极点，金色人鱼在水中翻了个水花绕着池子游了两圈。
“宝贝，到爸爸这来。”蓝迪所长哄着游到池子另一边的人鱼。
金色人鱼看了看蓝迪，然后……游向徐莫应。
池子并不深，只到人的腰部上面一点。水也仅仅只有腿深，人鱼很容易地将身体探出池外抓住他的繁衍者。
“蓝所长，这是怎么回事？”金色的瞳映着他的身影，纯粹而柔情，却陌生得让徐莫应心慌。
“呃……”
还不等蓝迪想出个所以然来，徐莫应就被金色人鱼拉下了水。水花四溅中，徐莫应从水中坐起来。正要开口，金色人鱼压在他身上直接赌上了他的嘴。
冰凉的舌头在嘴里乱窜，从毫无章法慢慢变得技巧十足。压在徐莫应身体上的人鱼轻轻扭动，尖利的指甲划开徐莫应的衣服后小心地在对方身体上刮挠。
这下谁都看出人鱼想干什么了。
尴尬在众人脸上蔓延，纷纷视而不见手脚加快收拾设备。在人鱼发出第一声美妙的呻吟后，众人手忙脚乱地把设备丢上车，一个个跟有鬼在身后追一样逃窜出理疗室。
“所……所长，要不要关掉房间里的摄像器材？”脸涨得通红，人鱼的声音仿佛有机器在耳边重放一样不停回响。
“关什么关，不关！”蓝迪满肚子气，原本想来打击徐莫应的，结果他家小人鱼醒了不算还直接爬到对方身上去了，怎么不让这个素来和徐莫应有嫌隙的老头跟吞了炸药一样。
不关就不关呗，多一份人鱼交配资料也不错，而且是那么精致的人鱼，声音跟要勾魂一样！想到妙处，尴尬全变成了兴致勃勃，一个个找个借口就往观察室跑。
“跑什么，工作不做了！？”蓝迪老头怎么看不出来这群家伙想干什么，一个咆哮把所有人赶回工作岗位。再把原本就在观察室值班的研究员赶出来，自己蹲那开始当门神。
“海？邱海飞？”在嘴中感受到熟悉的技巧的时候，徐莫应的心就渐渐安定下来，随后人鱼小心却更点火的碰触让他焦躁得更想要对方的确认。
将徐莫应硬起来的部位放入自己的生殖裂，那热烫的温度熨烫得敏感的裂壁禁不住地抽搐，整个身体都伸展开来。
邱海飞张开嘴长喘了一声，然后看着徐莫应轻笑：“我现在看着你了，你想干什么，嗯？”
“我……”感受着下体被包裹的感觉，看着邱海飞流转的眼波，徐莫应一时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不想干我吗？”邱海飞贴着徐莫应的脸颊伸舌去对方的耳垂，然后咬住轻喘：“我想要你干我。”
还能说什么？他的人鱼都已经这样邀请他，这时候只需要做就可以了。
人鱼长长的侧鳍在身边飘动，如同最好的金色绢纱一般在水中随着波动发光。深沉而激烈的喘息伴着优美而婉转的呻吟，在最后高昂的叫声震碎摄像仪器前，理疗室里的镜头一直恪尽职守地忠实记录着一切。
“你们想我说什么？”十几亿的设备就被人鱼的一个声波攻击给报废，蓝迪心疼的同时还有着淡淡的自豪。
看，这就是他的小人鱼，他最完美的作品。
“爸爸，宝宝们怎么样了？”拿了半个椰蓉月饼慢慢舔，邱海飞看着蓝迪装可怜。昏迷了一个月，即使有内呼吸护着内腑，他的肠胃还是只能先适应软食，月饼只能舔着尝个味道。
宝宝问题问徐莫应就跟问白痴一样，只告诉他是个漂亮的蛋有什么用？
看着邱海飞已经有蓝化倾向的眼睛，蓝迪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两条小人鱼拥有不同的父亲的情况说出来：“我想你们还是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怎么？”蛋有什么问题吗？徐莫应和邱海飞对看了一眼再将视线投向蓝迪所长。
“徐上尉，”蓝迪喝了口水，看着徐莫应开口：“两条小人鱼，有一条不是你的。DNA序列比对，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邱海飞很明显地感觉到徐莫应的身体僵硬，同时他也能想到那条小人鱼真正的父亲是谁——
那个艳丽而多情的海妖终于还是留下了东西给他。
而徐莫应想到的则是邱海飞第一次金化时带着满身鲜血回来的样子，金色人鱼和银色海妖在海中争斗的画面惨烈而悲伤。
转过头，眼前还是那条金色的人鱼，金蓝色相间的眼中有伤感却没有悲伤。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金色人鱼也看了过来，眼神没有慌乱没有逃避十分坦然。
不知为什么，看到邱海飞这样的眼神徐莫应的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抚上对方发根泛蓝的金色长发，徐莫应笑笑：“我们有两个孩子。”
“废话，我又没生第三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邱海飞止不住地笑了出来：“你想要第三个还得继续努力。”
“好。”亲了亲邱海飞，徐莫应看回蓝迪：“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带宝宝们走？”
说到这个，蓝迪老头扭捏了：“按道理你们随时可以带宝宝走，孵化池和营养液什么只要按时让人鱼医院去换就可以了。不过宝宝们有两层卵壳，孵化时间和其他反应可能会和其他人鱼蛋不一样……”
“那……您跟我们回去？”拐一个人鱼基地的研究所所长回去当保育员会不会被雷劈？
“我当初是带着私自改造人鱼的罪名回基地的……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人鱼基地……”蓝迪所长眼神暗淡下来。
蓝迪所长不说这个徐莫应都差点忘了蓝迪还给他顶着罪名，顿时一层赫色蒙上了脸。
“能不能让叔叔做一下担保？”邱海飞看着徐莫应。
“我……我去问一下。”说完，徐莫应急匆匆从蓝迪的办公室走出去。
目送着徐莫应消失在视线里，蓝迪灰暗的脸色顿时恢复了光泽：“宝贝，没问题吗？”
邱海飞抿起嘴得意地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放心，如果他搞不定徐上将，我就和宝宝们留在这里陪您。”
“那就最好了！”蓝迪并不怎么想离开人鱼基地，更何况他家小人鱼还能留下来。
看着蓝迪满脸幸福地臆想表情，邱海飞也笑得很高兴。就是不知道到时总参二部的部长到时能不能高兴得出来，参谋部里等着看人鱼蛋的人可是大把大把的呢！
92、蛊惑
这是林赛第一次看到真实的邱海飞，一身黑色军装立在军团长的身后，姿态十分漂亮。一双蓝瞳淡然地扫过从母舰上下来的人，然后安静地垂目在叶问团长身后小声说着什么。
将小姑娘向上抱了抱挡住视线，林赛自嘲地笑了一下。
为了切实地掌握对方遇事的反应，他将邱海飞的生平研究了个透。一个人对一件事情的细微反应能够体现出对方真实的性格——就好像邱海飞对徐莫应并不如表现得那么漠然，他总是在等待对方更成长一些——埃龙一号星的那场捕获有一半的成功性就是建立在邱海飞对于徐莫应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的好奇上。
林赛从来不信邱海飞会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要他踏入绝地除非那里有个让他觉得并不危险的饵——徐莫应就是他准备的饵，为了把邱海飞这条鱼钓上钩。
把彤送去青星的那家私人人鱼研究所学习，将海妖的调制资料泄露给那个专注人鱼的研究者。满足了彤变成人鱼的愿望，然后让善于蛊惑的蛇族去挑起徐莫应心底黑暗的欲望。
于是林赛想要的鱼落网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邱海飞这个人类，有的只是带着怨恨和怒火的人鱼。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4年的调制期被缩短到3年，邱海飞在出水后15天就被带回了主星，连带着原本打算一起收入囊中的研究团队也回到了人鱼基地的势力范围。
他辛辛苦苦算计一场全成了为他人作嫁衣。
说服金放弃兽园并不难，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早就厌烦了“神”的身份。何况为了那个男人的理想，“方舟”也确实需要一个强悍的防御系统。
于是他再次将绳索套在了徐莫两人身上。
林赛人生中从来没有针对同样的人布过两次局，邱海飞让他做到了。
“不能掌控势的布局那是瞎折腾。”黑色小毛球蹦蹦跳跳却老气横秋，“别总是针对人，人只有在那个点上才会有用，但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希望的点上。”
“顺势而为！顺势而为！”毛球激烈地蹦跳，然后颓然地趴下：“人的习惯真没法改……你那是小道，迟早要撞上铁板的。”
他不正是撞上铁板了吗？
“涅柔斯的叛逃者”有着自己的骄傲，原本不该这么轻易就交出最后的底线。一个兽园，一个完善的繁衍体系又怎么可能仅仅只能换回堡垒防御系统。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的卡位让他们不知不觉加快了计划的步伐，甚至到最后的溃逃……
帝国，果然是个危险的怪物。
关于这一点，金这个一直坐在王座上的人比他认知得更为清楚和快速。
穿着黑色皇袍的男人从停在雪谷的金色行星上慢慢走下，背后的金色和身上的金丝相辉映衬得男人如君临天下的王者。黑色的中长发，红色的眼睛，男人的脸部棱角如刀削一般。薄唇紧抿，微微抬高的下颌以及习惯性俯视的眼神都让这人多了一层冷冽的气势。
这是个和美丽这样的字眼无缘的男人，身高只能算中等，五官也不是很有特色。但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甚至会让人心神动摇。
王者之气、霸气侧漏，不管怎样的解释也好，这样的人在任何环境里都习惯掌握主导权。
“彤。”黑袍的王者开口，从他身后蜿蜒出一条红色人鱼。
防寒服密密包裹着身体的人鱼像蛇一样在雪地上扭动着尾部，黑发下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但眉眼唇角处又勾着一缕魅惑。金色如蜜的眼神流转，被视线扫过的人们仿佛在清冷的空气中嗅到一股甜香，在鼻端萦绕不去。
在甜香入鼻的一刹那，徐莫应皱起了眉头。久远的记忆中仿佛也有过这样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带着酒香和让人癫狂的温度在梦中如魔鬼般低语着什么。
“你不想吗？让他对你哭泣哀求……”
“想象一下，他像我这样缠着你……”
“把我当成他进入会不会更兴奋一些……”
“你很棒，你是最棒的！让他也感受一下……”
“把他变成人鱼，让他也感受一下……”
“对，把他变成人鱼……”
“你的……人鱼。”
青筋在徐莫应的手背上爆起，泛起血丝的眼恶狠狠地瞪向那条扭向雪谷腹地的红色人鱼。
他想起来了。
在露星计划后，被邱海飞狠狠地嘲笑了一通，满腹挫败和不甘的徐莫应在军官俱乐部见到了这条红色人鱼。那是条美丽而魅惑的孤身人鱼，如毒品一般吸引着俱乐部里的繁衍者。如蜜般的眼眸盛着浓浓的寂寞，上勾的嘴角又发出无声邀请。几乎所有人都中了毒，围绕着这条人鱼不去。
他不记得这条人鱼是怎么接近他的了，或许是因为他永远坐在角落自顾自喝酒。记得的时候已经是自己对着对方在诉说，诉说着和邱海飞的相遇、争斗，说着自己的不甘心和……嫉妒。
是的，嫉妒。
用嫉妒的口吻说着邱海飞的没有节操，说着和他有过关系的所有人以及即将可能会有关系的人——他嘲讽着邱海飞的毫无廉耻，却嫉妒着这些人里永远不会有他。
恶魔总是善于蛊惑带有黑暗欲望的人类，所以他被蛊惑了……其后的来自这条人鱼一系列计划和安排他并不是没有犹豫和怀疑过，但当那双蜜色的眼睛看着他，那张红润的唇对着他吐出甜蜜而惑人的气息，他就再也记不起自己的犹豫和怀疑。
直到将邱海飞送入培养舱，那条穿着白衣的红色人鱼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冰冷而诡异，然后——
徐莫应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存在过这条人鱼。
93、小夜
雪谷腹地虽然因为地形原因并没有外面那么冷，但对于冷血生物来说依然是难以忍受的温度。从蛇族兽人转变而来的红色人鱼在雪地上游动，张合鳞片下的积雪带走肌肤中剩余的温度。
这片困了他二十几年的雪境仿佛在惩罚他的擅离职守，几乎僵化的身体在每一次的扭动中都有一种会被扭断的惶恐。
但彤依然向前移动着，哪怕手指早已僵直，哪怕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艰难。张开嘴呼出一口气，带着毒的香氛环绕全身给麻木的身体带来新的能量，支撑他维持着自然的姿态向目的地而去。
用尾巴扫开目标位置上的积雪，一个表盘显露了出来。盘下身体，彤将手掌贴了上去。表盘上的利刃割开了原本属于兽人的坚硬肌肤，因寒冷而显出深红近黑颜色的血液艰难地从伤口处流淌出来。混合着血液的手指在表盘上的特定位置点按，随着按动表盘亮起红色光芒，整个雪谷腹地都开始轻震。
积雪被渐渐隆起的地面从中间向两边排开，从小块的崩碎到大面积坍塌，高高堆起的雪堆被向外推挤直到和雪谷周围的谷峰联成一体。
红色的毛皮披风带着熟悉的体温裹上了彤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金已经带着兽卫来到入口处，覆在身上的披风扬起将红色人鱼裹入怀里。
“做得很好。”低头贴上彤愈加白得透明的脸，吻上那张冰冷却更艳红的唇，黑袍王者并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仅仅四个字，红色人鱼就鲜活了起来。金色的瞳如蜜一般在眼眶中流转，嘴角如噙着最美丽的花，甜蜜的气息缺少了激烈的刺激而变得柔软清爽，在与王者的唇舌交接中哼出愉悦的轻音。
就着亲吻的姿态，金打横抱起快冻僵的人鱼，两人在厚厚的披风包裹下走入了已经彻底打开的入口。
人鱼基地的人对于研究外的事情并没有太好的耐心，特别是即将接收的地方和资料原本还属于那个研究出人鱼和兽人体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