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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山——by夜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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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柱香的时间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玉函琼回失血感觉有点冷,感觉到周围安静的诡异迷迷糊糊抬眼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玉函倧的人马已经全部被杀,而黑衣人这边仅仅剩下一个濒死的人还在硬撑着站起来。经历如此变故,玉函琼哪里还有等死的心思,眼前有机会出现他自然不愿放弃。

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把伤口系住后,那个仅存的黑衣人已经挪到他面前,满身刀口血污的人已经举起匕首。玉函琼没力气再站起来,只是包扎伤口就让他耗尽了体力。

那黑衣人举着匕首晃悠了两下,最后碰的一声倒进血泊没了气息。一场恶战,最后剩下的只有玉函琼。

吃力的扶着竹子起身,走了还不到十步远,玉函琼眼前一黑,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昏倒。

白昼退去,暗夜来袭。

玉函琼的人马得到之前那拨人临死前发来的消息后拼命才赶到这里,可竹林间除了满地尸体就再无其他,即让人丧气又欣慰的是,玉函琼的尸体不在其中,而他的人也不知去向。躲在暗处刚刚到达的梁渊听完他们的对话,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远在十里之外,一辆马车不干起眼的行进在官道上。车里的男子高烧已退,身上的伤口也被上药包扎好。

疲惫的睁开眼,玉函琼只能看见一个模糊地人影在他头上晃悠。

“你醒了?”那人鄙夷的说“还真是命大,林子里死了一片唯独你活了下来,说你是天生的煞星还真不是吹牛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言无情

玉函琼听完那句奚落的话又体力不支的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木头燃烧的劈啪声将他再次唤醒。随着意识的清醒,背上的剧痛也呼啸而来。

微微抬了一下手臂,玉函琼觉得自己的体力像是被抽干一样。附近的人发现他醒过来立刻走进,借着火光,玉函琼认出这群人带头的是管虎,其余曦雍和离歌的人各占一半。有很大一部分人他都熟悉,三年前在山谷小住的时候那些人也在其中。

“哟,咱们的齐国侯醒了,快把药端上来别耽误齐国侯疗伤。”旁边的一个人嘲讽的对正在熬药的人喊道。

管虎面色不善的将玉函琼扶起,起身的动作牵连到伤口,玉函琼痛的冷汗直冒。

“齐国侯,请喝药。”刚刚那人将滚烫的药碗端来递到玉函琼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

玉函琼深知自己的立场和这些人的态度,尽管浑身无力加之药碗很烫,但他还是伸出双手将碗接了过来。药碗在他手中沉了一下差点洒掉,幸好他最后稳住。

“齐国侯,您可别嫌药苦矫情的打翻药碗,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三更半夜进山给您采药已经不容易,您要是把药碗打翻了不喝那可就白瞎了咱们的一番心意了。”刚刚那人还在冷言冷语的讽刺。

周围没有人站出来替玉函琼说话,就连扶着他的管虎也沉默不语。玉函琼痛的满身冷汗,手指尖上也被烫出小水泡,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药碗,心里一横一口气将那苦涩滚烫的墨黑药汁全部喝下。

一碗药下去,玉函琼被烫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嘴中更是火辣辣的痛。无力的咳嗽几声,又牵动了背部的伤口,一时间痛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等他喝完药,管虎拿出身边的绳子将他双手困住,尽管他已经没有任何体力逃走。之后玉函琼就被管虎放在火堆旁边的石头旁,让他靠着石头坐在那里烤火。之后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放哨的放哨,拾柴的拾柴,管虎站在不远处正给曦雍写信笺,他肩膀上站着一只送信的雏鹰。只有刚刚那个没完没了嘲讽玉函琼的人还赖在他旁边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东问西。

“齐国侯这三年躲哪去了?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曦大人找不着的人,齐国侯不如说出来让咱们开开眼界?”那人坐在玉函琼对面,熊熊的火光将这两个人照的通亮。

玉函琼疲惫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火堆。

“齐国侯可知道,皇上自从三年前就一直都没拜祭过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坟墓呢,因为他们的坟在玉函倧的地盘里。”那人面色变得严肃。

玉函琼心中一痛。的确,不用想都知道,南无煌不可能冒着风险回去祭拜他的父母,这三年来他连为人子的最后孝道也没能履行。玉函倧从未放弃过杀他,在他父母的坟旁自然一直隐藏着杀手等待南无煌出现。

“齐国侯可曾打听过,玉函倧在宫变那天一共杀了多少人?”那人语气一转又变得顽劣起来,但他说出的内容却与他的口气大相径庭,异样的反差带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可怖。

玉函琼看着火堆的眼神变了变,那人察觉到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寒意开口:“皇宫内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反抗他的侍卫下人,皇宫外三品以上官员及其三族和反对他的黎民百姓,一共九百七十五人,只是那一天的时间里他就杀了近千人。”

玉函琼眼中一闪,身体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你也吓了一跳对吗?想不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是这么嗜血的魔王?”那人笑了一下继续问“之后三个月你猜猜一共死了多少人?”

玉函琼觉得胸口剧痛呼吸困难,他实在不愿听这些话,哪怕这都是事实。这人的一字一句无不像利刃一般捅进他的胸口,将那颗原本伤痕累累的心再次剖开。

“不要说了。”玉函琼将头转向他,开口打断那人的喋喋不休。

“哟,齐国侯生气了?怎么?是不愿意听咱们说你亲爱的哥哥的坏话还是不愿意听自己的丰功伟绩?”那人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原本在一旁的人也不耐烦的开口:“阿訇,你跟他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瞧瞧他那丧门星的样子,小心跟他走近了跟着倒霉。”

“就是,他在鎏国就害的鎏王的江山元气大伤。经过广丘,广丘王就重伤。路过胡国没多久,胡王就被他哥哥害死,江山也被人夺了。咱们殇王不必说了,要不是殇王足智多谋能文能武,现在哪来的新殇国。”旁边另一个人总结道。

“还有还有。”第三个人来了兴致也争着开口。“姜国不就是被曲犀灭的渣都不剩了吗,一场大火姜王连尸体都找不到,衣冠冢都没人给他立。”

“姜王淫意昏庸,鬼才愿意给他立坟上香,你看看,就连亲儿子不都没管不是。”玉函琼身边的那人将话头接过来指着玉函琼说。

玉函琼脸色十分难看,气火攻心猛的咳嗽起来,肺部的剧烈运动牵动着他所有的伤口,疼痛顿时加倍。

“哎呦喂,看看你们这些碎嘴皮子把齐国侯气的,快闭嘴,小心气坏了咱们的侯爷。”看见玉函琼咳嗽,有人幸灾乐祸的起哄道。

“怕什么,还不都是阿訇给气的,大不了让阿訇背着齐国侯赶路,正好阿訇喜欢和他聊天。”有人坏笑着提议。

“我呸,老子还没活够,才不想去见阎王,要背你来。”阿訇啐了一口回嘴道。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着恶劣的玩笑,将一旁的玉函琼当成了空气,完全不顾他的感受,甚至有些话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有时间在这胡侃还不如去整理下东西,早点休息,咱们要尽快赶回殇国,在这种地方多待一天都危险。”管虎发完信走过来打断众人对玉函琼无休止的谩骂嘲讽。

大家嘘声散去,到另一个火堆旁坐着。石头边的火堆旁只剩下管虎和玉函琼,管虎朝火里扔了几根柴火,看着燃烧旺盛的火堆开口道:“刚刚话最多的阿訇,他的父母妻儿和两个妹妹在三年前玉函倧宫变的时候被杀,全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他的儿子才六岁,就因为他是离歌的亲信,所以玉函倧才一个都不放过。”

玉函琼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塞得他喘不过气,压迫感是如此的强烈让他难以招架。看着而玉函琼神色的变化,管虎又开口。

“剩下的那几个都有亲戚死在玉函倧手里,那个坐在阿訇对面样子很瘦小的人——”管虎指了指不远处的火堆旁方向说“——他的三个哥哥在宫中当差,全部都是景衍的手下,宫变那天为了保护麒箜王爷全死在了那里,最后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玉函琼痛苦的将头扭到一边看着远处漆黑的林子,管虎低头头捅了捅火堆稍带庆幸的又说:“还好我和月盈没有家人跟随,我一介莽夫无牵无拌,月盈老家在鎏国也牵扯不到,那天之后我们全都安然无恙,最后又和爷汇合。”

管虎没管玉函琼的不动声色,依旧继续说道:“我和月盈的孩子已经一岁,那小家伙现在能叫我一声爹了。”

玉函琼有些讶异,轻轻转过头低声道:“恭喜你。”

“多谢。”管虎说完又继续道“如果你没有背叛主子,至少我的女儿会出生在他的故土上,月盈也不会因为随着主子颠沛流离差点小产大伤元气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玉函琼一滞,咬了咬唇满心愧疚。

“对不起。”他又轻轻的说。

“你欠我们太多,还有玉函倧,仅仅是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管虎不留情面的说“至少我不会难为你,但阿訇他们这一路上怎么对你我不会干涉。”

玉函琼早料想过会有这一关,所以他没有什么惊讶失措的样子。

管虎随身带着曦雍给的上好伤药,玉函琼后背的伤仅仅过了两天就开始结痂,第四天时他已经可以慢慢走动。但这群人可不会迁就他,见他刚能下马车走动就立刻不让他继续坐马车。玉函琼双手被困,绳子的另一端系在马车后面的,马车缓慢的前进,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那件白色的粗布衣的后背部分几乎要被染成红色。

“齐国侯,还坚持得住吗?”有时会有人骑马到他旁边戏谑的问。

“美人就是美人,这副病恹恹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漂亮,咱们殇王眼光到是不错。”有时嘲讽的声音会故意从前面传来。

玉函琼已经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跌倒了,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的红色和泥土的黑色所掩埋,双手捆绑的部位被勒出淤血的紫红色。鬓发凌乱,嘴唇干涸,眼神也变得迷离苦涩。

意识再次被吸引回来时,前面陡然传来嘈杂的声音。玉函琼抬起头,身边押着他的人早就不见,而前方已经乱作一团。有两拨人马相互厮杀着,其中是管虎这边属于南无煌的人,而另一边则是和上次那些黑衣人相同穿着的蒙面人。

蒙面人数量不占优势,但势头刚猛,管虎等人被连连压制,越发的吃力。激战了一会儿,终于有黑衣人发现了玉函琼,嗖的一声一只飞镖带着杀气直直朝他而来。

“不好!”管虎惊叫一声,但分身乏术,其他人也和他一样。

玉函琼见那黑衣人抬手的瞬间本能将身体朝旁边一歪,这一歪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那只飞镖偏差毫厘的刺进他的胸口上方。

接着,熟悉的疲劳感和黑暗再次朝玉函琼袭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接二连三

朦胧之间,耳边好像有人在对自己窃窃私语。玉函琼努力去分辨那声音,但越是专注就越是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他想张开口问,但是自己发不出声音,说话的力气就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

猛然间他又有了力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蒲公英田里,白花花一片无边无际,就连天地交接的地方都是一片白色,天空由远及近从白色逐渐变为湛蓝色。一阵风吹来带起无数的白色绒球飞向天空,玉函琼的视线也因为这些绒球而变得模糊。

空中的蒲公英渐渐散去,一个人影从乱飞的花瓣间若隐若现。玉函琼立刻抬脚朝那人走去,远远的看见那个身影背对着自己,而且分外眼熟。

“无煌?”玉函琼大叫一声。

那人侧了一下脸,显然听见了玉函琼的叫喊,但是他又提起脚步朝远处走去。玉函琼一见他不管自己的呼喊,立刻又加快了脚步。

“无煌,三年前的事情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背叛你。”玉函琼心中酸涩,此时此刻只想跟他说这件事情。

南无煌听见他的话停止前进站在原地,但没有转过身。

“你要解释什么?”不冷不热的声间从南无煌口中发出。

“三年前玉函倧模仿七姐的笔迹将我骗出山谷,他要我带路进谷杀你,我假意应允实则想办法拖延时间通知你,后来我的意图被玉函倧识破,他押着我凭他自己的能力进了山谷,而那时你们已经人去楼空,你之后见到我和他在一起误会我与他合谋害你,实际上我没有背叛你。”玉函琼急着解释。

“事情过去那么久,随你怎么说都行,但你偷偷溜出山谷最后和玉函倧一起进入是事实,只要你想推卸完全可以算在玉函倧的身上,说这种程度的谎话有什么难的。”南无煌的语调依旧是不冷不热。“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玉函琼心急如焚。

“如果你没有背叛我,那是谁给了玉函倧那么多皇宫机密?我的父母是被谁杀死?我的忠臣们又是怎样被满门屠杀?我的百姓又是如何陷入水深火热?我又为何颠沛流离?”南无煌一连气的发问。

玉函琼心中钝痛,南无煌的质问想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他的心窝。那副冷漠的口气在他遍布伤痕的心口吹起阵阵寒风,将原来温热的血液冻结成冰。

一阵狂风吹过,又带起大片的蒲公英在空中乱飞。眼看南无煌的身型要被漫天的白色遮住,玉函琼立刻上前一步要去抓他的衣角挽留。可惜他慢了一步,南无煌身体一动,又继续朝前走没在管他。玉函琼手抓空后心中一阵恐慌,一股股说不出来的焦躁不安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在心底翻滚。

“无煌!”玉函琼一着急也跟着他朝前而去。

当蒲公英散去,天地间又恢复一片祥和后,南无煌已经没了身影。玉函琼孤独无助的站在蒲公英的花田里朝四周张望,可南无煌却像是从没来过一般,没有半点痕迹。

“无煌!”玉函琼不甘心的朝四周大喊,回答他的除了簌簌的风声再无其他。

“无煌!无煌——”玉函琼心中急躁,抬起脚在无边无际的花田里奔跑起来。周围一片寂静,就连风声也渐渐的消失无踪。

一股绝望感将他笼罩,胸口忽然疼痛起来。痛楚逐渐放大,玉函琼忍受不住的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胸口,但疼痛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的强烈。

“无——无煌——”玉函琼的大喊逐渐转化为呢喃轻唤,可他想见到的人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朦胧中再次睁开眼睛,玉函琼发现眼前好像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而周围的光线也暗了许多。随着他意识恢复,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趁机作乱,涌上来的痛楚让他瞬间清醒不少。努力睁开眼睛分辨,眼前的人是管虎,借着不远处的篝火的光,玉函琼发现管虎似乎在叫自己,脸上也是一片焦躁的神色。

“玉公子,玉公子!”管虎轻轻晃动着他。

“管虎大哥。”玉函琼虚弱的张嘴发出声音。

见他醒来,管虎长舒一口气。转身取来水喂他喝下一些,玉函琼立刻就觉得舒服许多。

“你刚刚做了噩梦,一直在喊。”管虎将水袋放在一边说。

“原来是梦。”玉函琼叹口气喃喃道。

现在他全身叫嚣的痛楚清楚地说明这才是现实,与刚刚梦里没有半点伤痛的感觉相比,现在的情况严重许多,玉函琼只要深做呼吸胸口就是一阵剧痛。

稍稍扭头朝四周张望,玉函琼发现这附近好像只有他和管虎,其余的人都不见踪影。管虎发现他的意图直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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