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打老子主意,王八蛋!”
得了势的唐允像个发泄怒气的孩童,嘴里幼稚的骂骂咧咧,居高临下的用他结实的牛皮鞋底对着倒地的应嘉白就是一通狂踢猛踹,
应嘉白下身痛的委实厉害,再加上下巴受到重击让他暂时陷入眩晕,此时的他完全没有精力去应付唐允的拳打脚踢,只得蜷着身子抱住头部做出最基本的防卫姿态,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唐允发了狠专往应嘉白肚子上踢,皮鞋尖专门对准腹腔中央的胃,一下比一下很,踢的应嘉白身子一下比一下弯,缩的一下比一下紧,可愣是痛成这样,他仍是没能从应嘉白牙关里听到一声呼喊。
这时揍了黑道人物的慌张感才反扑回唐允的大脑,让他一瞬间又后悔了起来,当时只想着借机脱身,完全没考虑后果,看着缩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应嘉白,唐允烦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开弓没有回头箭,应嘉白是个棘手人物,杀人不眨眼且睚眦必报,今天要是不能全身而退,那以后自己就没活路了。
虽是后悔,但蹂躏别人的脚还是没停,此时他正打着圈的碾踩应嘉白的脑袋,蹭着地板发出咯咯的响动,唐允脚下使劲,手上也不自觉的使劲,使劲揉搓着自己下巴寻思出路,这时,黑白瓷砖上那把闪着白光的匕首像只活泼的小白兔蹦进他的眼帘,唐允眼前一亮,瞬间觉得一盏明灯照亮了他通往前方的路。
干脆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吧。
第69 章
唐允快速蹲下身摸过那把匕首,先是在裤子上搓了两把手心的汗,这才交到右手中紧紧攥住,结结实实的握了起来,有了兵器助威他瞬间将颤抖小心肝升级成威猛豹子胆,撸起袖子十足流氓样的一把薅住地下那位真流氓的头发,硬扯着将应嘉白翻了个身横躺在地,他自己则是跨腿压坐在应嘉白肚子上,手掌用力摁住他的脑袋,尖楞楞的尖刃也默默抵上了喉管。
正面朝上唐允就能看清应嘉白的表情了,就见他浓黑细长的眉毛和睫毛都挤成一团,白牙密实的咬着鲜红下唇,印下一道深深的凹痕,额头和鼻尖全是光溜溜滑腻腻的汗,混成一个个豆大汗珠扑腾落下,鬓角发梢早已被汗湿,乌黑粘成一缕缕贴在惨无血色的俏脸上,正是一副全力忍痛的模样。
有这么痛么?唐允狼心狗肺的想着。
随着唐允不客气的拉扯,应嘉白此时也睁开了眼睛,他慢慢活动了下四肢,用身体感受唐允现在的动作,心中嗤笑了一声。唐允没有打架经验,这压制人的姿势也是漏洞百出,放在平常,应嘉白一挺身就能把他掀翻在地,可现在下巴被重击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消散,让他打结的脑筋实在抽不出功夫来下指令,被这么一只大兔子压倒竟让他生出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苍凉感。再加上唐允那一膝盖用足了力气正中要害,痛的他眼睛止不住的冒生理泪花,到现在那一口活泛气还没能提上来,只能无作为的躺在地上任其摆弄。
可当他感觉到自己脖子边总有个似有似无的凉意在触碰,他便明白了。
被人威胁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可应嘉白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看唐允躲闪的眼神和不带攻击性的气势便知他心中所想一二,心中笃定自己不会有事,心思便扑腾起了另一码事。
那是一种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正已无法估量的冲力和速度破坏着他的身心,如无孔不入的病毒,顺着血管和细胞的扩散,运输着那苦涩滋味散便全身,他愤恨的不再是被刀尖抵住命脉的威胁,而是对真心交付却被无情背叛的无能为力。
应嘉白就那样紧紧盯着唐允,细长的眼中混杂着无数情绪,像酝酿着大风暴的海上雷云,在一团混沌样的漆黑海洋中闪着噬人的电光,鼻腔呼吸进去的空气轮回在肺部染了病毒,幻化成狰狞的怨气无法再从鼻孔顺利排出,只得张开嘴巴一团一团的吐出来,粗重的喘息昭示着应嘉白即将幻化成一头被激怒而疯狂咆哮的野兽,还没有怒张出獠牙,却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一瞬间唐允觉得自己反抗的行为好像错了,他就不应该去挑衅面前这个疯子的。
握住匕首的右手开始颤抖,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应嘉白的脖子,他从小到大干过最缺德的事是诱哄良家小姐与他上床,这拿刀子捅人的恶劣事却是从来没做过的,真临头了不免有些胆战心惊。身下那人的脸色也太过骇人,眉宇间堆积着黑沉沉的浓云,似乎一张口便会爆发雷霆之怒。
呔!没用!大不了一刀捅死他!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应嘉白,你叫人,把门打开,放我走,我不伤害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完,唐允咽下口唾沫,气势汹汹的把匕首翻成刀背,拥到他脖子上。
应嘉白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有种你杀了我。”
唐允默默在心中审视了下自己,觉得自己挺没种,便自动忽略了应嘉白这句挑衅的话。
但是为了出路,他不介意吓唬吓唬他:“应嘉白!你放聪明点!我是说真的!”为了表现其话语真实可信,他拔高了三阶音调,恶狠狠的颠起匕首在他脖子上一比量。
刀锋实在太薄了,稍一用力就磁的一下给应嘉白的小脖上划了一道大血口子,鲜红的血液立马顺着那条红线渗了出来。
“哎哟喂!”唐允给自己这冒失动作吓了一大跳,当即失声喊了一嗓子,条件反射的就想伸手去捂那条伤口。
唐允浑身破绽百出,可偏要憋着一股子硬气想要杀出一条血路,这看在应嘉白眼中根本就是个笑话,之前他还在忍痛无暇顾及,待到这阵痛楚稍稍缓解,他便眯着眼伺机寻找翻盘的契机。
此时,趁着刀锋偏离唐允慌乱之际,他便毫无顾忌的挺身一扑,抽出压在身下的胳膊,摁着唐允肩膀就给他来了一拳!
这像铁骨一样硬的拳头正中唐允最柔软的腹部,唐允细条条连腹肌都没练出来,受了应嘉白铁打的一拳,五官都疼得移位,他发疯的嗷了一嗓子,当即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至此,小允的反攻大计彻底失败,遭到了小白的无情围剿。
刚刚唐允看似拼尽力气的一顿毒打在应嘉白铁打的身子骨上根本就是挠痒痒,而现在,他承受的应嘉白的力道便不可同日而语了,那每一下都像是千斤重的锤子一样让人无法忍耐。不消一会,唐允连干嚎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被收拾成一滩稀泥,散在地板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应嘉白那一身的恶气还没有发泄够,他卡住唐允的脖子将他提到墙上抵住,接着一个膝撞顶上他的肚子,唐允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碎裂,疼的他流着泪唔唔,应嘉白借机捏住他嘴巴不让他合拢,掏出一个小瓶用牙齿掀开盖子,对准唐允的嘴巴就硬灌:“给脸不要脸的贱货!你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
一瓶水一滴没洒的全进了唐允的喉咙,完了应嘉白把小瓶一丢,松了手,唐允顺着光溜溜的墙咻的一下滑倒在地,像被打断骨头一样无法再动弹。
“等死吧你就!”应嘉白嫌恶的踢了他一脚,拍拍手,拨了个电话让人来开门。
那药水是专门对付不听话的嫩雏儿的,半瓶便能让人神魂飞散收拾的服服帖帖,应嘉白带是带来了,可最初他并不打算派上用场,奈何唐允命贱非要自寻死路,惹得他狂性大发,白吃一顿揍不说还被一口气灌下一整瓶,这下怕是真要了唐允的命了。
出了洗手间,应嘉白像扛着毫无人气的物件一样把浑身瘫软人事不知的唐允带进了他的办公室,踢开侧间休息室的门,像抛死狗一样把他丢到床上。
这个卧室就是应嘉白的作息场所,他打小全家死绝,对家这种温馨名词没有半点依恋,再加上应嘉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场子里大事小事总喜欢亲力亲为,两头来回跑他还嫌麻烦,索性吃住穿行都在条件最好的壹号公馆。
此时应嘉白正赤着上身在衣柜前翻找衣服,先前那件灰白毛衫被唐允踹脏了,他难受,得再找件换上。
他的得力保镖阿华和阿纳正双手交握,笔直的并排立在卧室门口,恭恭敬敬听他们白哥吩咐。
“你们俩,上了床上那个贱货。”应嘉白翻出一件黑色毛衫,在身前比划了比划,毫无感情的下了命令。
阿华和阿纳在给应嘉白开门时就一直跟上了楼,知道自家大哥抗上来的人是唐家二少,那个总喜欢咋咋呼呼调戏服务生的小少爷,这唐二少也跟他们混过一段时日,人很臭屁吧但也没什么坏心眼,就算得罪了自家大哥但怎么着也不能落得这么个下场才是,应嘉白那一通不近人情的命令把两人同时都说楞了,竖着耳朵回不过神。
应嘉白看在眼里,但不想做多解释,眼皮子没抬便径直继续吩咐:“再多喊几个兄弟过来,把他给我往死里干。”
套上毛衫换了裤子,应嘉白板着脸对着镜子仔细瞅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很细,并没有涌出太多血,经风一吹凝固成一条血疙瘩,只要不挣动也便不会痛。应嘉白回头看了一眼药效开始发作的唐允,微微皱了下眉。
要不是唐允这个弱兔子非要惹是生非,乖乖顺着自己的意,也不至于劳烦自己做这么多事。
他现在心情抑郁又糟糕,浑身都毛躁的厉害,瞧着伤口也没有自己动手处理的兴致,这便打算出门找医生。
临出卧室门,他又折身回来,扶着门框静了半晌,淡然飘忽的视线拂在床上扭动不止粗重喘息的人,嘴里轻飘飘的说着:“对了,全程给我拍下来,特别是脸,给我拍清楚。”
“弟弟这么出色的表演,不送给他姐姐欣赏欣赏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说完这句,他慢慢的阖上眼皮,再慢慢地抬起,终于转身离开了。
待到应嘉白真的走了,阿华和阿纳还像两根石柱一样站在卧室中面面相觑。
“老大找我们拍GV啊哥!”
“老大大大滴狡猾,自己人拍不用给出场费,哼!”
“哥,老大啥时候涉足GV事业了?”
“哦?好像是他喜欢的小说作者曾经说了句‘BE我就拍GV’吧。”这一连串的发问让埋头沉思的阿华抬起头来,恍然的回答了他阿纳的问题。
“哦。大哥真有文化,还看小说。”
“哥,找人来?”阿纳歪着嘴看着在床上撕扯着床单的唐允,很是惊恐的咽了口唾沫。
结果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傻逼,找你个头。”阿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弟弟,气不过又狠狠扇了他一下。
应嘉白双手插袋站在观光电梯中,面无表情的望着玻璃外流泻的五彩灯光,晃荡间让这迷蒙的夜色太不真实,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是行走在梦中。刚才那场单方面的搏斗在怒气的冲刷下已经不太明晰,盛怒之下他到底做过什么好像是变成墨色海面上的点点星光,想要看个仔细,却是一碰又碎了。
可直觉的,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按理说他这个人杀孽一身,无端端造过多少祸事,命已经不能再交给虚无缥缈的神佛了,唯有自己才是一切的主宰。那些恻隐之心良心道德全部都只存在高尚的说辞里,心里有么?没有。杀过人的手不再颤抖,说过狠话的回忆不会有,后悔这种事,他没有资格。
可偏偏在这个流光飞舞的夜晚,他由衷的感觉到,那些他极力回避过不该有的奇异情绪,正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像无休止的狂潮浪头,一个接一个的铺打在他的心上,直压的他矛盾重重,杂念重重。
折腾到现在夜色已经凉了,走在路上,迎面来的夜风轻巧的边吹透了他的毛衫,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应嘉白缩了缩肩膀,像个午夜独孤的压马路少年,悄悄走上了街头一边。
壹号公馆旁边便有一个民营诊所,这一条街都是娱乐场所,精力过剩的闹事者也格外多,别看是晚上,这不大的诊所内倒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医生躲在白大褂和白口罩之后急匆匆的忙碌,装聋作哑的处理各色伤痕,除了注意事项从来不肯多开口一句。
这条伤口并不深,况且受习惯了伤应嘉白本该是很能忍痛的,可偏偏这酒精一戳到那条细微的伤口,就让他疼的浑身都要哆嗦,借着伤口神经的传导,这无端而来的痛感刺激着他混乱不堪的神经。他的心情越来越糟糕,脑海里总会不期然的浮现唐允那张哭的惨兮兮的脸,会说话的眼睛祈求的把他望着,像只受委屈的大兔子,蜷缩着身体低声呜咽。
应嘉白重重的喘息了几口,这满屋子的消毒水味熏得他鼻子有点酸,他透不过气。
他烦躁的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他迫切需要烟草的香气来压下心头所有的焦躁,正低头摸索打火机的功夫,那嘴中的烟卷却是被人抽走了,应嘉白不明所以的一抬眼,正对上了医生冷冰冰的脸,手指指向墙上的告示——禁止吸烟。
应嘉白不甘心的咂咂嘴,收起了打火机。
回了壹号公馆,应嘉白便很尽职的开始巡场子,他静不下来,坐都坐不住,似乎不找点事做就会被脑袋里乱糟糟的念头逼疯。他开始楼上楼下的跑,不坐电梯直接走楼层,他点名,检查当班人员的工作状况,检查各个监控点的设备运转,到包厢里与相熟的老板打招呼,甚至连厨房做水果拼盘的大师傅都被他仔细关照了一通。
可他还是静不下来,做了多少事他都静不下来。
他一闭上眼就是唐允那张脸,那张对着他哭的惨兮兮的脸。
应嘉白觉得自己这是魔怔了,唐允这妖孽大概对自己施了什么法吧,自己人出来了,可是魂却被他留下了。
幽灵般楼下楼下的晃荡了整整一个小时,应嘉白狠狠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下决心回去看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不听话的心是怎么了,就觉得只有这件事是刻不容缓,只有这件事是当务之急。
一旦下了决心,应嘉白的行动就迅速起来,他的步伐不断加大,走到最后失了形象,简直成了小跑的势头,只是等几秒电梯都让他焦灼,他来回的踱着步,不住的抬手关注手腕上的指针,那一格一格的挪动简直要汇聚成他的心跳,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不可调和的紊乱。
顶楼的经理办公室还是原样,地毯上没有脚印,似是并没有多少人出入过,应嘉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卧室门前,伸手急冲冲的便去推,结果一个反作用力将他震的一退,这道门却是被上锁了。
就这一停顿的功夫,他隔着门听到唐允呜咽般毫无节制的欢愉叫声,以及混合中其中肆无忌惮的几声狂笑。
应嘉白眼前一黑,血液瞬间全部冲上头顶,让他脑子里嗡的响成一片,他想都没想便从卧室门口的书架上抽出那本最厚的词典,取出挖空藏在里面的手枪,上膛便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一枪崩了门锁。
门内的世界让人震惊。
只见阿华和阿纳愣头愣脑的蹲在板凳上,守着电视嘎嘣嘎嘣嗑瓜子,俩人中间摆了个垃圾桶,可地毯上还是零散的掉出来一小片。液晶电视正面便是唐伯虎和一个胖子书生放大的脸,正是说着“我俩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床上是团成球的被子,底下有什么在蜿蜒蠕动,发出一阵阵难以自持的喊叫。
此时华纳兄弟都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竖着耳朵睁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应嘉白,逗留在嘴边的瓜子都忘记嗑。
这场面跟应嘉白估计的完全不一样,他涌上头的血液刷刷褪下,一时怔在当场,就听不怕死的阿华先开了腔:“白哥,您先把枪放下成不,就吃了你一捧瓜子,不至于啊。”
应嘉白一瞬间有点脸红,他讪讪的挠挠鼻子,把枪随手放到桌上,为了掩饰他的羞色,这便装作勃然大怒的模样,指着无辜的兄弟俩鼻子就骂:“吩咐你们干的活呢,就知道吃吃吃!养你们就是吃的?”
华纳兄弟低着头默默受了应嘉白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教训,大气不出一声。
阿华是个聪明人,此时受着应嘉白的不更正待遇,心里也是偷偷嘀咕:这又没恐怖袭击,你这便掏着枪冲了进来,要是真把你这活干了,那你那枪子儿也就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