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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二公 上——by顾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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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你是说……”我大讶,浑身一颤,贴了他的面,但顾及不上尴尬。

“不,袁大人聪明,他只想保延绵富贵,大权揽手而已。”

“哼,尚书大人不是说过谁坐天下不都一样?”我反唇相讥。

他长身而起,在屋内踱步,悠然道:“子夜,偏巧我知道,这萧言并非是个简单货色,若真立了他,不出

三月,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若是跟错了人,安国公这名号丢了是小,搞不好……”

“那么——”我寡淡地问:“你为何会笃信萧言赢得了?他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袁大人宦海沉浮数

十载。”

他笑了,如朝阳跃空般,万物遍染暖意,“有你,有我,他便能赢。”

我一怔,不动声色地回神,略略翘唇笑道:“尚书大人可否明示,你如此算计,又是为了什么?”

“只因,你我不可龟缩一世,袁大人若此番站稳脚跟,天下苍生定然陷入战乱之苦。”

“原来,你尚存爱民之心——”

袁首辅虽是文官但嗜战,若不是先帝一力压着,恐年年要对番邦用兵,百姓赋税已是极重,经不起连番遭

逼。

“不——”他停步四望,最终将目光停驻在我面上,“天下人如何,我半丝兴致也无,热心国事,只因你

说‘今生必以国士八品以抱皇恩,至死不渝’,你不会袖手旁观,终有一日会与袁大人分道扬镳,互为仇

敌……子夜……”他轻声笑,“你那么蠢,我总要帮着你。”

一时间,我思量无边。

第五章

纵观整个京城,胆敢在国丧期间聚众宴乐者,唯有首辅袁大人之子袁秋才一人。

京中官家子弟大都相识,但绝谈不上知交。所谓国事家事,国事在前,家事为后,宦海沉浮,今日好友明

日或便为霜刀寒剑相逼者,为自保,只得将“君子之交淡如水”做到极致。

所以,袁秋才邀我共品春茶,我着实惊讶于他的“言出必行”。

“子夜兄,论品茶,你是行家——”袁秋才亲自去府门迎我,一路聒噪个没完,“本应去法华寺的,可前

些日子出去吃酒归家过晚,可巧就被老爷子逮个正着,却不想就在这禁足的时候,下头的人就送了新茶上

来,没办法……我出不去,只得委屈你们到我那院子里坐坐……”

“哪里谈得上什么委屈……有幸一观袁府景致,是在下的荣幸……”

袁秋才爽朗一笑,行至月洞门前,忽然踌躇止步,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子夜,我……”我不解,“什么

?”

“哎!子夜,我知你同叔才合不来,所以这次饮茶会本未邀叔才,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今日一

早便到府中来,我……”

我见袁秋才满面歉然,只得安慰道:“无妨的。”——真是倒足了胃口,自李子修回京,我日日便如吞蝇

一般,可恨的是日后还要与他共同进退,想到这里我不禁恨起我那老爹来——既然不问政事又何必同宁国

公暗通款曲,惹毛那袁大人?!现在倒累得我替他擦屁股。

算了,往事不必再提,横竖尘埃已定。

“还有——”袁秋才弱弱续上一句。

“还有?!”我按捺焦躁,笑道:“文长还有何事?直说便是。”

袁秋才掩面长叹,道:“子夜兄可知我有一妹妹待字闺中?”

“啊?是袁小姐,小姐乃京中首屈一指的女子,样貌品格堪称上上之选……文才,难道说袁大人想将小姐

送入宫中?那这个忙,在下还是很乐意帮的。”

袁秋才慌忙摆手,“子夜兄!舍妹其实最顽劣不堪,女孩子家家总喜欢易装游玩,去年上元节,子夜兄心

潮所至到闹市卖画,舍妹还曾买过一张,视如珍宝,后来前些日子说是与你街头重逢,这次听说我请你到

府,所以……一定要陪席,还请子夜兄不要声张……”

袁姑娘这样的女子我见了不少,以貌取人投怀送抱在先,尔后惊闻阳痿之疾便毅然退却,久而久之,我极

厌恶。哼,袁秋才虽与我相识数载,还是看不起我的吧?否则无需这般小心翼翼地来央我守口如瓶。

我有意逗他,狡黠问道:“文长,难道舍妹看上我这个不中用的了?”

“是啊!”袁秋才答得坦坦荡荡,我不由一怔,全城皆知我因身残志废投入断袖余桃之列,这袁大小姐难

道是闭视塞听之人?

“文长兄何必开这玩笑……”我蹙眉,不悦。

袁秋才苦着一张脸:“要是开玩笑便好了……要真是嫁予你,那岂不是老无可倚……”袁秋才说得直白,

我只得讪讪陪笑两声,不过,这位袁小姐未必不可亲近,正值多事之秋,或可……

“走吧!”

“好!”

……

浮世中人喜欢充装佛祖、三清、观音、……一切可以救世人超脱苦海,自堕凡尘的圣人,袁小姐便是各中

翘楚。

我饮着茶,一口一口,目不斜视。

“子夜兄,这茶如何?”她说话声音太脆,就算是高梳发髻,着石青袍,也不掩那生生不息的少女气息。

“嗯,不错……”我咋舌,赞道:“文才兄是会品之人,这龙井以春茶前期为最佳……夏茶苦涩,秋茶枯

老,茶味单薄,香气欠高……所以说,品茶到底还是春茶为上,而文才兄这龙井,是明前珍品,在下今日

可是有口福了……”

这位袁小姐杏眼圆睁,痴然许久,叹道:“想不到子夜兄对茶道研究如此之深……得空不妨指点在下一二

。”

袁秋才脸色一白,挤眉弄眼,我有心笼络此女,便索性视而不见,展颜笑道:“这位兄弟有意,在下当然

应招前往……”话音刚落,就见从旁伸出一双手来,左手置茶碗,右手置茶匙,将盏内茶叶俱倒入我那海

棠红小盏中,倒得仔仔细细,临了还用茶匙将茶叶拢在一起,尖尖得像座长草的坟山。

我无言地看着这一幕,费尽力气吞了口口水,刚想伸手让茶童换一杯,就觉身子一沉,有人压过来。

李子修半吊在我身上,嬉皮笑脸道:“这几片茶叶能有什么味?文长,你定是不知子夜爱喝酽茶,……昨

夜我还专门在夜炉上煨了茶给他……”

席间众人俱呆。

还是袁秋才擅打圆场,笑叹道:“竟然瞧不出叔才对子夜如此细致……”

“那是自然!”袁秋才话未说完就被李子修打断,我忍无可忍,侧头去看这身旁之人,只见他侧身立肘,

手托着下巴不停摩挲着,一双凤目半闭,似笑非笑,潇洒不羁。

“子夜最是难搞,年少时我便对他爱慕得紧,谁知他是个正人君子,对我不闻不问……”说着话,双臂一

交将我揽在怀中,笑道:“各位想想,想得到一女子,可用情动之,用财买之,可是要得到一个眼高于顶

的男人该怎么办?”

我浑身一抖,冷冷道:“尚书大人……够了,不要乱开玩笑……”

李子修对我的不满充耳不闻,追问道:“文长,若是你,你会如何?”

袁秋才竟然极认真地考量起来,敲桌面许久方道:“这情爱之事怕是勉强不来吧……”

李子修长眉顿挑,不屑道:“文长,你这是灭自家威风,其实你可以踢他一脚,叫他不得已做了断袖,然

后再将他追回来,岂不是美事一桩……”

我终于恼羞成怒,长身而起,顶到了李子修的下巴,他瞬间闭上了嘴,紧蹙双眉,却不叫疼。“文长兄,

恕在下唐突,身体不适,请允在下先行回府……”我黑了脸,不观众人,只恶狠狠盯着袁秋才,袁秋才面

上挤出一分干涩笑意,殷勤道:“子夜兄请随意请随意……”

我拂袖而去,尚未迈出一步就被人抓住手腕,只听李子修用宠溺的口吻道:“你啊!总是这么扭扭捏捏,

文才也不是外人,你又瞒着他什么?小时候你说喜欢胖子,我便吃成胖子,谁知长大后你又嫌我胖,我好

不容易瘦下来,又不用去外放,你怎么还跟我闹?前些日子不是说妥了么?那一脚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去偿

还,你也是接受了的……”说罢,李子修再一次凑上来,一脸凄怨,“难道你怕人知道么?还是说……你

还恨我?”

“我……”纵然是我全身长满了嘴,也休想说得清,也许明日,不,只要我一出了袁府,我与李子修的“

艳事”便会传遍京中大街小巷。

好一个痴痴不悔用情良苦的李子修!他冒着被心上人顾承阳痛恨终生的风险,为了与他携手共老而狠狠踢

了他一脚,然后负荆请罪,在顾承阳门前跪足三天三夜,只因不被理解便日日借酒消愁,为与心上人比肩

而立而寒窗苦读终中状元,然因不得原谅便自我放逐,甘当五品小吏,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明月回心照

沟渠……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李子修爱顾承阳爱的深,因为爱的深便想要在一起,因为爱的深所以踢我一

脚也值得宽容,因为爱的深,李子修将成为深闺少女梦中生死不渝的英雄,而我顾承阳,不过是得了便宜

卖乖,是传奇话本子里做陪衬的角儿,不如张生痴情,不如红娘机敏,只是崔莺莺一般木讷的好命人!

我……怎么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于是我生硬地道:“叔才兄……”话因刚落,有黄莺轻叫,愤愤的:“这位李兄,我看子夜兄并非是情愿

的样子,还请李兄不要过多纠缠了,以免令子夜兄太过为难,误入歧途。”

我忽然对这位袁小姐心怀感激……多么明理的人啊!

“哼,不知这位兄台是何方人士?我与子夜青梅竹马,兄台又对他了解多少?怎知他不情愿?”李子修冷

哼,站在我身边寸步不移。

袁小姐长身而起,带翻茶盏,碎叶全粘在青袍上,对阵关头,偶失一招,更觉得丢脸,一张尖尖小小的脸

上红潮顿生,衬得眉眼愈发俏丽。

李子修得寸进尺,“这位兄台,你年纪尚轻,多用心向学岂不是美事?至于断袖余桃之事,你何须蹚这趟

浑水?”李子修分明是看穿了她,欺她面皮薄,欺她年纪小不敢声张,更欺她在心上人面前不愿自暴身份

李子修这个人,总是这般无耻。

“你以为,还有女人愿意嫁他么?”李子修倨傲地道,“这位兄台所谓的正途,并不适合他……”

袁小姐忽然快步走至李子修面前,只及肩,但气势磅礴,字字铿锵:“我若有姐妹,自然会嫁给他!”—

—好一出惊世喜剧。

“那你可知他身有隐疾?”

“我知——但这世上总有人不会在意的!”她针锋相对,大义凛然。

“哈——”李子修竟然笑出声来,戏谑道:“怕只怕这位兄台家中无兄弟姐妹,这般激动,只是自己看上

了顾承阳吧?”他连名带姓地唤了我,然后猛然揽住我的腰往怀中一拉,瞬间敛了笑意,发狠道:“只是

,有我在,别人休想沾他一个指头!”

我心惊肉跳,袁氏兄妹骇然无措。

“走吧!”李子修拉着我,走出五步,我猛然回过头,喊道:“小兄弟,以后若想跟在下切磋茶艺,可让

凤翔茶馆的茶博士带信给我即可……”尔后,被李子修硬生生抓腕,掩嘴,拖出门去。

……

同乘一车,坐得远,似乎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三十年未必能擦肩一次。

“李子修,其实你不用迫我……那晚我不是说了我会想想么?难道你等不及?”我靠着金线枕,闭目道。

“等?”他冷笑,“你让我等到何年何月,等你二十来年还不够么?现在新君再有七天就进京了,你打算

当墙头草到什么时候?”

我霍然睁眼,“什么?七天?”

“对,袁大人一早就定下了萧言,先帝驾崩之前就已动身赴京,拖得久,周边藩王蠢蠢欲动,恐生事端,

你瞧,他多么老谋深算。”

我垂首沉思,许久,道:“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通告天下你同我交情匪浅?你何不留我在袁大人处,给你

传递消息?难道……你是信不过我?”

李子修忽然凑过来,将我压在身下,一双沉沉黑眼似乎将我拢了进去,只觉一切心思都被他看透,没由来

的发慌。

“子夜,这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你就算今日把我拉到西四牌楼活剐了,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袁大

人现在虽不信我,但我也没碍着他什么事,怕就怕日后我站在新君这边,他会视我如眼中钉……到时候务

必会全力笼络你,钱你是不稀罕的,而袁小姐正好对你有意,我不喜欢你身边另站他人,无论男女,无论

身份,甚至连一头畜生都不能有……”

“哦?”我好整以暇捋了下头发,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尚书大人多虑了,我本就不喜与人亲近,

无论男女,无论身份,甚至是一头畜生,当然……包括你……”

李子修身形一滞,继而笑道,“你喜不喜是一回事,我站不站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你砍断我的脚,我爬

也会爬到你身边。”他低下头,贴着我的脸,“子夜,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不,你不喜欢任何人

,包括你曾经的那些伴,你的眼睛里头没有人影,没有爱,因为你从不主动,亦不拒绝……不过,我会用

刀子把我刻在你心上的。”说罢,他轻轻碰触我的脸颊,如鱼嘴吸肉一般,有些痒。

我神游,莫名其妙地道:”李子修,你说你当初是因为我才胖的?”

“嗯!”他闷在我脖间,轻声道。

我被他呵得太痒,起身推开他,好奇道:“为什么呢?”

李子修眼底闪过一丝悲郁,一瞬即过。我若抵抗,证明我在乎他,我置若罔闻,这才证明我压根未将他放

在心头。

果不其然,我心中顿觉舒爽。

“因为——”他笑得厉害,“你小时候总是做恶梦,有此听说书人讲段子说到唐太宗用秦琼敬德做门神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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