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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二公 下——by顾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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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紧我的手,微颤,蜷缩地像是虚淡的影子,连口气都萧索,是大病未逾又添新伤,连眼也半眯着,目

光沉重,“因为……你是顾承阳。”

最动听的却是最惨烈的,因为我是顾承阳,他是李子修,所以我们身不由己要从现在开始,划席断交。真

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分别词……意外的,我有些许留恋、恐惧、苍茫、忐忑、自怨、愤恨以及……寂

寞,未分离便开始怀念,略有些恨,太软弱了!

国庆插花番外

偶一日,清晨早醒,双臂俱麻如废,再一注目,怀中卧有一人,脸盘尖小,面色苍白,五官清秀但神情抑

郁,我立即毫毛乍起,这……不正是我吗?

那么,我又是谁?摸脸摸胸,胡子拉碴,肌肉结实,腹下三寸有一棍状物体昂然而立……这尺寸,这姿态

,这分明是……李子修!

啊……微微声张,就见怀中人眼皮轻颤,数下后悠然而展,惬意地扬臂伸腿,舒服到一半忽然停住了,看

看手,再看看胸,然后拉开裤子……最后转过脸来盯着我。

我先声夺人:“柳大人?”他面色数变,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你叫谁?”

原来,我生气时是这副姿容……不错,英气勃勃!

我有心再逗逗他,佯作恍然大悟状:“啊!原来是张二爷……”

“顾承阳!”

“啊?这位兄台是在唤我么?”

他一愣,捏住我道:“你不是子夜?”

“子夜是谁?”我继续装傻充愣。

他骤然松手,急赤白脸地跳下去,打开门就吼,“吉吉!快!去请法华寺的主持和白云观的乾清道长来!

”尔后,他闭了门,蛮横道:“我不管你是谁,在他们来之前,你不准走!”说罢,拖了条椅子,扎扎实

实坐在我对面闭目养神,纹丝不动。

“这位官人……”我以袖掩面,凄惨垂泪道:“小人本是花鼓胡同裕德楼的侍酒人,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

事情,可是前些日子被钱老爷看中买进宅子里,夫人们个个凶猛,命小厮上前欺凌,我……忍受不住投了

井……官人……”我爬起来,走到他跟前,抑扬顿挫,泣诉道:“我怨啊——”李子修悄无声息地侧了下

身,“那个——”他蹙眉道:“我不管你是谁……我现在丢了个人,一定要找回来……”

“啊!那位官人我知道去了哪里……”

李子修立即扑上来,也不顾“人鬼授受不亲”了,一把扭住“自己的手腕子”,挑眉道:“他去哪里了?

“阴曹——哎呀……疼!”我娇声道,他用力太猛,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捏出五个青指印来,“官

人你听我说……阎王爷见我死得惨,特地恩准我还阳一天……所以借了那位官人的身体,却不想鬼差出了

纰漏,将你同他的魂都拘了来,那位官人阴气重,所以看得到鬼差,他说‘既然你们拘错了人,那就换我

到阴间去游玩一日。’鬼差本是极不愿意的,但那官人讲‘你们不允了我,我百年之后总还是会去,到时

候定然将此事和盘托出,你们少不得要受责罚,横竖带我游了这趟,两厢扯平……’于是鬼差无法,只得

带了他去,官人休着急,不过是一天罢了……”我忍得辛苦,侧过脸去借抹泪的时机勾了下唇,玩到了兴

头上,也就真的不去想为什么自己会占了李子修的身体……

李子修咬牙切齿:“果然是他能干的出来的事!”说罢,自顾自倒杯茶,一饮而尽,重重放了杯,焦躁道

:“你打算这一天干嘛?我要跟着你,不然你跑了,我到哪找人去?何况,你占得还是我的身体!我只道

人间为官者都是糊涂蛋,却不想鬼差也是白痴!若是只拘他,又何苦让我用了他的身?不过……”他念及

此处,又道:“这样也好,省得你磕磕碰碰,一个不小心给他留了疤又难褪……”

我很想白他一眼,又恐被看透,只得在心里抱怨李子修怎地变得这般啰嗦,他跟着我?岂不没什么好玩?

我细声细气,扭捏道:“官人……”尚未说完,被李子修打断:“把称呼改改,叫我李大人……”我抬眼

瞥他,风情万种:“却不知官人的字是什么,李大人叫起来太过疏离……”

“啊~”李子修自言自语:“不对,应该是顾大人,记住了!叫顾大人!”

我做乍惊状,掩口退步,“啊——难道是当朝吏部尚书顾大人么?如此说来……李大人……哎呀!小人拜

见次辅大人……”腿一弯未及地,被托住了,李子修神色古怪:“别跪了,眼瞅着自己对自己行礼,当真

是……罢罢罢!你到底上来何事?了却尘缘就快些走,子夜身体不大好……”

我侧头,半眯眼,笑得妖娆,以男儿之姿做女儿媚态,柔声道:“既然是占了大人的身子,而大人同顾大

人感情匪浅,那小的就斗胆叫一声‘子夜’……”话刚落,就见李子修扬了手,又快又狠打得我偏了脸,

左耳中尖锐之声顿起,模模糊糊听他说:“子夜这个字,不是人人都叫得的,不要以为你用的是我的身子

就能这般唤他……”

一时间,我不知该喜该悲,只得先低低允了,方才道:“小的昔日在裕德楼有个相好之人,只想同他……

李子修阴了一张脸,我猛然发觉自己的表情丰富了许多,长久以来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可是开了眼

,神情倒是也还不错。

“不行——我的身子不会碰别人,你死了这份心,你若不肯,我现在就找人送你回去……”他忽然伸出手

捏住我的脖子道:“我人都不怕,何况是鬼?你大可来试试,送走了你,上天入地,我总能寻他回来……

我透不过气来,胡乱在他手上掐了一把,他立即松开了,心疼地瞧了瞧,勃然大怒:“我说过了,不许你

碰他的!”

忽然间,我感觉异常混乱,只好快刀斩乱麻,娇嗔道:“小的只是去看一眼罢了……官人多虑了……”

李子修冷哼:“任你口若悬河,若无我在旁,今日休想出了这个门!”

他太决绝,我登时懊丧,退而求次,“也好!”

于是——欢天喜地出门去!

……

用着李子修的身体,能做些什么呢?我忽然有些苦恼,若无李子修在旁,我可以出入妓馆,可进宫面圣,

可命人买来十个八个姑娘当通房,可以极尽龌龊之能事,只是……现下被他看得死死的……一切不过是未

成形状的黄粱美梦。

“到了,还不下去?”李子修冷冷道,一把掀了帘子,车就停在裕德楼前,日早歇业,门前无雀可罗。

“李大人……”我轻声笑道,“顾大人面目清秀,不宜这般恶形恶状,何况他平日见人都是极和善,李大

人还是心平气和点好——”我给自己留个退路,免得他一时兴起又甩来一个耳光,虽然不是自己身体,到

底还是痛。

李子修一怔,随即道:“你见过他?”我顿觉失言,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小的哪有那个福份一睹尊

容,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哦?”他喃喃道:“是么,子夜在外人眼中竟是这般的……”尔后,挺胸收腹,敛色道,“这样?”

“嗯~是了!”说罢,我率先挑了帘子出去,免得多说多错。李子修随后跟上,支使着吉吉上前招来主家,

主家耳目灵通,又岂会不知李子修与顾承阳的大名,立即红毯铺地,花篮迎宾,一众清秀少年穿金戴银并

肩立于大厅,任挑任拣。

只是……所谓的相好之人在哪里?

我站在众少年前,一个个看过去,果然各个姿色超群,风华绝代。

李子修翘着腿,悠哉喝茶,主家却是极惊奇,只听说独自来寻欢的,带着相好来还是头一次见,于是小心

翼翼陪着笑,低声道:“李大人,你这是……”我轻声道:“上半年可是死了人?”

主家一愣,笑道:“李大人这是哪里话——”我不悦冷笑,他察言观色,立即回道:“是有个坏了身子的

……不过已经去了三个月了……”

果然,堂子里悲欢离合无情,死人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我随即转身,散了一堂人。

李子修放了茶碗,问:“可是寻到了?”

我悲悲切切,黯然神伤,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李子修刚想发作,许是想起我先前叮嘱,忍了又忍,耐着

性子问:“问你是不是找到了?”

“他……”

“他什么他!”

“他竟然不在人间了……”尔后我扑在桌上,抽个不停,笑到肚疼。

“啊——”李子修短促地唤了一声,我自眼角飘出余光去,他铁石心肠,也有哄人的一天?“既然他死了

,你就快点回去找他吧,让鬼差把子夜给放回来——”他催促道。

我还真是高看了他!岂止是铁石心肠,整个人都是铁浇钢铸!

“顾……”话到一半,又不知道要叫自己什么名号,索性不说,只拭了先前笑出的泪来,故作悲伤道:“

昔日我与他同游共息,我想去看看故地,而后就走……”

李子修立即长身而去,“那就快走!”随着话音,人已在三步之外,行色匆匆,背影瞧去,精气神十足,

毫无文雅之态。

……

溜酒肆,有人下大盘棋,不由手痒,指点一二,技压满堂,被众人齐邀,推脱不过,只得若柳扶风登上高

台,前提马,后进军,攻城略地,杀得对方片甲不留,人人鼓掌,皆叹当朝次辅李大人出手不凡……

逛茶馆,恰逢史金讲茶,偶插一句话,语惊四座,史金得遇大敌,斗志极高,你来我往数次,败下阵来,

见他羞惭,我好人做到底,抚琴一曲《高山流水》,以示敬意,曲高调清,聆听者众,竟成一景……

穿闹市,有当众卖画者,号称“天下第一兰”,心生不忿,随即抽笔,挥毫泼墨,当街成画《墨兰图》,

折服画匠,有人以百两之银求购,置之不理,送画匠以做鞭策,众人皆惊,叹李大人品行画艺之高……

最后,玩够一日,施施然而回,做昔日想做不敢做之事,着实惬意!李子修冷眼旁观,不言不语,倒真像

了“顾承阳”!

行至安国府大街,我吆喝停车,只身跳下车来,奔至柳府门前,高声叫骂,久久不绝,门子气极红脸,却

不敢招惹当朝次辅,只得紧闭大门,充耳不闻。

啊!甚爽!甚爽!正想继续寻衅,却不想被人拉住手腕,正欲开腔就听李子修道:“子夜,你也该骂够了

!占了我的身子行泼妇之事,你……”

“咦?”我讶然,“谁是子夜?”

他忽然一把揽过,恨恨道:“你当我傻?我虽棋艺不精,但是你的棋风却是极熟悉的——见你难得开心,

由你玩了一日,你怎么就不想想,若是我们换不回来怎么办?”

“嗯——”我冥思苦想,“这是个问题——”

“可不是!”他急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近在咫尺却无法碰你?”

我大笑,“叔才兄,你不可碰我,但我可以碰你啊!”说罢,我不知廉耻地挺挺腰,李子修当即绿了脸,

一把拖住我后领,打算将我扛上车,岂料今日所扛非是平时瘦弱之人,抓了前襟竟然提不起来,我趁机扭

住他的手,得意道:“叔才!让我来伺候你吧!”话罢,扛人上肩,直丢入车,扬眉吐气。

“你!”他抚头,“磕破了要怎么办?”

我不以为意,“破就破了,横竖以后我是你,你是我——”他抿唇,死盯我,愤愤高声,命吉吉赶车而去

入夜——我被五花大绑放在坛前,又是做法又是念经,折腾半夜,无果,李子修悻悻然,带我回房,准备

来夜再战。

我神采奕奕,一只手搭在他背上,“叔才——”他全身一僵,翻下地去,急声道:“子夜,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

他狼狈异常,“你对着自己干那事不会觉得古怪么?”

我以袖遮面,幽怨道:“小的难得上来一次,难道官人不体谅下做鬼的辛苦么……”

他生硬地移开一双眼,郑重其事:“子夜——你不要闹——”我跳下床,奔向他,他身手敏捷,动如脱兔

,嗖一声窜出门去,待我近身时,狠狠闭上了门,大呼小叫:“你家少爷今日身上不妥,休要进去打扰,

把门锁死了!”

门外沉寂片刻,尔后,上杠子,合门锁,当真无趣!我闹够了,上床而眠,门外有个单薄的黑影,哆哆嗦

嗦站了会子,忽然消失了,不多时又出现,倒是披了一床厚被……我打了个哈欠,闹足一日,他若不嫌累

,站着好了——尔后,酣然入梦。

次日,艳阳高照,第一件事便是上下摸索,只听身边有人笑道:“子夜,你不用摸了!”话刚落,我硬生

生被人翻了过来,他骑在身上,贴面愤慨道:“昨日戏耍我戏耍的可够开心了?今日我要讨回来……”瞬

间,我被扒个精光……

“叔才,今日要上朝……”

“不去了!”

一把抓下帘子,他激情四溢,我顿时后悔,想必昨日在门外站了半夜,困倦乏力,就算反抗也没个力气,

倒是他,好床好被休息足够……

翌日,法华寺主持连同白云观道长双双来访,烧符化灰再做法事……原来,那日竟然是中元节,恰好我同

李子修夜半回府,不小心冲撞煞气……世间传奇绮梦竟是如此巧然而生,心底里,我暗暗憧憬起明年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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