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锁孽天使（下） BY： 惁鈙
16
走入董事长办公室的瞬间，白乔碧感觉到三道目光直往自己瞧，有一道是非常熟悉的柳夏桢投来的视线，每次他送完公文回来，柳夏桢便会抬起头看他一眼，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
另外两道目光的主人是赵恩成和人事部那位原本该担任翻译的职员，这两人看他的眼神显然比较奇怪，彷佛是期待着他的归来，又有点害怕他的出现，而他也不晓得为何这两人会在此刻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忽略那三道目光，迳自走到柳夏桢桌前，将手上的急件公文放在他的面前，说道：「总务部的结算总表，已经核对无误，请您在这儿签名。」指出需要柳夏桢签字的栏位，若不这么做，就算只是签名这点小事也会被柳夏桢拖个半天，这份公文还得送回总务部继续处理，要是耽搁了可会造成许多职员的困扰。
随便应了声，柳夏桢拿起笔在白乔碧所指的栏位签上名字，他才停笔，白乔碧便将公文收起，准备再去一趟总务部，将公文送去。
「白秘书，你先别走。」出声叫住了白乔碧，在那人儿还未转过身看他以前，他用眼神向赵恩成打个暗号，要他自己把话讲出来。
停住脚步，回过身疑惑地看着柳夏桢，见他正瞧着赵恩成，又将视线移向莫名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的两人，礼貌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抱歉打扰你办公，事情是这样的……」赵恩成将他们来此的原委清楚地讲了一遍，并解释了柳夏桢要她留步的原因，说完后便不再开口，静静等待白乔碧的回答。
之所以会来此不为别的，正是要为上回与客户商谈时翻译因病未到的疏失负荆请罪，那名职员果真病得不轻，请了近一周的病假，终于在今日好不容易能来公司上班，赵恩成当然立刻带着他一起到董事长办公室，亲自向柳夏桢道歉，并要柳夏桢给予该有的惩处，商谈虽顺利结束，但该依戒律处置的仍是要做。
要不是赵恩成又提起，柳夏桢差不多快忘了这回事，他只记得白乔碧法语说得很溜，其他的全都自动忽略，而且真正被麻烦到的人也是白乔碧，所以他决定让白乔碧代替他给予惩处，顺便想看看这人儿会怎么处理这类的事件。
听完赵恩成的说明后，白乔碧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温柔地说道：「这事儿就算了吧，生病在所难免，若因此而怪罪于他未免太过苛刻，赵经理也别放在心上，况且商谈已顺利完成，以后多的是机会需要懂得法语的人才，希望能好好发挥所长，为公司尽些心力。」
此话一出，三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柳夏桢感叹着白乔碧的「宽以待人，严以律己」，若换作是他自己有所疏失，肯定会比赵恩成要坚持个几百倍，非逼上司给予严惩，就是上司不肯，大概也会因疚请辞，对别人就能这么好，怎么对自己却不行？
赵恩成对她的反应很是惊讶，他仔细研究过私自调查的关于白乔碧在美国时的资料，当中也有写到白乔碧与家中佣仆的相处模式，如同此时她所说出的话语，总是不苛责别人，尽管对方犯了再严重的错，仍然愿意无条件地给予原谅。
难道她真的是那位白家千金？是他疑心病太重了？
而那名职员则是感动万分，以前都只有听其他同事说着白秘书的传闻，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见识，现在那位女神就站在他的眼前，还带着美丽的微笑，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原谅他的话语，原本紧张不已的心情全都一扫而空，就好像本是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一样，他的心也被那笑容给暖化了。
等会儿他回到人事部，绝对要帮白秘书再多说几句好话，定要让大家都知道她不仅气质美丽，个性也好得无可挑剔，是女神中的女神！
「若没有别的事，我先送公文到总务部了。」微微点个头，再次准备离开。
「请留步，抱歉再打扰一下子，有件事情我很想问你。」赵恩成突然开口，他还是想亲自问个明白，确定白秘书是否就是那位白家千金。
听见赵恩成此话，柳夏桢立刻晓得他想问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白乔碧会法语的原因，不禁有点紧张，怕会漏了馅儿。
「您请直说，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定会如实告知。」馀光瞄到了柳夏桢的表情，他心里也有个底，既然柳夏桢问过，那么心思更缜密的赵恩成自然也会想问，反正只要不让赵恩成听出任何端倪即可。
「为什么你不在履历上注明自己会法语呢？你的法语明明说得那么好。」直接明了地点出自己的疑问，碍于那名职员在场，否则他会更直接地要白乔碧坦白隐瞒懂得法语的原因。
「赵经理过奖了，我只是在十五岁那年曾到法国游览过不短的时间，就在那时候学了些基本的对话，除此之外都不大擅长，不能算是专长的一项，也就不好意思列在履历上头。」非常自然地回答赵恩成的问题，彷佛是真的一般。
这对「白乔碧」来说，确实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白家千金在十五岁时确实去了法国好一阵子，在赵恩成所查到的资料里也有提及，上头更注明了那是白乔碧最喜欢的一次旅游。
藉着旅游的机会学习外语是许多人选择的方式，而若以此来解释白秘书为何会说法语，也不是说不通。听完白乔碧的回答后，赵恩成放下原本的怀疑，既然与资料无不符之处，或许真的只是动了极大型的整型手术，实际上她就是白乔碧本人。
确定赵恩成接受了白乔碧的答案之后，柳夏桢松了口气，并庆幸着自己有交代白乔碧要小心赵恩成问的所有问题，要是不小心被套出话来，他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不过这人儿也知道得太清楚了点，该不会其实是白家的私生子之类的吧？
回答完后，白乔碧不再耽搁，拿着急件公文走出董事长办公室，送去总务部进行后续处理。
赵恩成要那名职员先行回人事部，而自己则继续留着，谁叫他受了利音沛之托，必须负责提醒柳夏桢今晚的邀约。
「夏桢，今天晚上的事你没忘吧？」先是试探地询问，对于工作或女人的事情柳夏桢都特别健忘，但只要是玩乐的则是记得比谁都牢，所以他也当这提醒是利音沛行事谨慎的习惯。
「今天晚上？」出乎赵恩成的预料，柳夏桢一脸困惑地思索着今天晚上有什么重要的大事，想了一会儿仍没想到，干脆直接发问：「有什么事吗？」
「……音沛昨天应该有打电话给你吧？」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应对柳夏桢的反问，他真不敢相信这成天只想着玩的家伙会把好哥儿们的邀约给忘了，而且还是昨天才约的，竟然不到一天就忘了！
「音沛吗？好像有……」仔细想了想，昨天晚上他认真在研究「追求攻略手册」时好像有接一通电话，而且好像就是利音沛打来的，但是他对于电话中说了些什么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干笑着，还好有赵恩成提醒，否则他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何利音沛会特别托他提醒柳夏桢了，这厮根本没认真听对方在讲些什么，然后就随便应付了事，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分心，别人打的电话就算了，那可是利家少爷难得的主动联系欸！虽然同样是位大少爷，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今天晚上六点，公司门口等，不准迟到。」学着利音沛的语气，把昨晚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语毕便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再待下去只会被柳夏桢搞得更无奈，他情愿赶快回办公室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才想追问利音沛是因为什么事约他们出来，赵恩成却已迅速闪人，像是故意不给柳夏桢机会询问似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开始实行规划已久的追求计划，趁着明后两天公司放假，是培养感情的最好时机，却不得不取消。
他总觉得自己最近很常叹气，该不会是上了年纪的关系吧？
不行不行，就算年过三十他也不要跟赵恩成一样，整天烦恼东又烦恼西的，得改掉叹气的坏习惯。
白乔碧送完公文便立刻回到董事长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见柳夏桢莫名烦恼的样子，着实让人不解，他将门关好，忽略那男人，迳自回秘书室处理剩馀的公文。
「等会儿下班你先回家，今天我会晚归，你可别乱跑，也不可以乱来，乖乖等我回去，知道吗？」站在隔间的墙边，柳夏桢叮嘱着，这几日他几乎随时都盯着白乔碧，怕他想不开又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在公司还好，在家就得特别注意，即使已安然无事了好几天，他仍不敢太早放心。
「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的。」顺着柳夏桢的意给予回答，实际上他也不会做什么，更不能做什么，他答应当柳夏桢的床伴，虽然至今仍未尽到职责，终究是答应了，在期限还未到之前，他都会乖乖地等待柳夏桢想找他的那个时候，用这副身躯来满足那男人的欲望。
每个晚上他都在等，却仍像之前一样，两人分房而睡，什么也没做，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真的已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床伴，也许那只是柳夏桢的谎言，为了骗他留下的谎言，而他却傻傻地没看穿，就这么等待谎言成真的一天，等着再一次堕落的那天到来。
何必撒这种谎呢？挽留我这样的人是没意义的啊！怎么你却是这么傻呢？留着我在身边究竟有什么好？若你要的是我的身体就快拿呀！别让我继续忐忑地等着……
抬眼朝柳夏桢看去，神色带点忧伤，那不是该在公司表露的情感，但现在只有他们俩在，他才敢稍微放纵自己，不掩饰那满塞于内心的感觉。
视线对到的瞬间，他又立刻将头低下，假装认真地处理着公文，不再理会柳夏桢。
相视的那短暂片刻，柳夏桢隐约瞧见了白乔碧眼底的忧伤，他困惑地想再看得更清楚些，那人儿却已收回视线，继续原本被他打断的工作，想开口问，又怕会在这不适当的地点勾起人儿伤痛的回忆，只好作罢，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赶在下班前把公文都阅毕，以免迟到再犯利音沛的大忌。
「子宁怎么没来？」来到约定的包厢，见到只有利音沛一人，柳夏桢疑惑地问着。
他们四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柳夏桢和赵恩成是邻居，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利音沛和辰子宁则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也是自小便认识的朋友，而柳夏桢、赵恩成和利音沛刚好就读同一所高中，才开始有所接触，到了大学四人也全都考上了长益，虽然分读不同系所，但在同个学校里，总是有机会碰面。
原本柳夏桓是第五个人，但自从他意外身亡后，四人非常有默契地尽量不提起他，免得把气氛弄得尴尬，而且身为哥哥的柳夏桢也不大介怀他的死，其馀三人也就没立场多说什么。
因着他们相识的关系，每次有人提出聚会邀约，总是两两一同前来，这次却不见辰子宁身影，当然得问认识他最久的利音沛了。
「他说有门诊，没空来。」利音沛简洁地说着，语气明显带着不悦的情绪。
「哦，当医生果然很忙。」听出了利音沛的不悦，不想被迁怒的柳夏桢随便应了句，结束关于辰子宁的话题。
赵恩成在一旁没敢搭话，除了柳夏桢以外，他和利音沛都晓得辰子宁不来的原因，前阵子他才接过辰子宁焦急打来的电话，通话内容全都围绕在他那位难以接近的大学同学左之音身上。
总而言之，大概是左之音突然失踪，而且失踪原因跟利音沛脱不了干系，所以辰子宁和利音沛起了不小的争执，到现在仍未和好。
「上礼拜的相亲如何？尚小姐怎么样？」赵恩成转移话题，问起利音沛关于相亲的事，这次聚会有一半的目的是要谈论此事。
「没什么问题，她是个不容小觑的女人，比夏桢还适合当董事长，事业心很重，这种婚姻对她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谈起他那位相亲对象，利音沛不禁要赞赏一下，他很少见到如此强势的女人，尤其又是个千金小姐，和这种女人结婚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尚家专营制药厂，是国内唯一有进行药物研发的公司，而和利音沛相亲的尚香秋则是尚家的独生千金，更是尚家唯一的继承人，为了扩大自家的企业，她主动要父母向利家提出相亲的请求，其企图心非常明显。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好歹我做了快两年，公司也没倒，不觉得很值得夸奖吗？」柳夏桢不满地抗议道，他可是被硬逼上任的，再说他的个性本来就不适合做这种沉闷的工作，虽然他没得选择。
「是啊，真了不起。」利音沛相当敷衍地说着赞美的话，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柳大董事长，你可别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什么？轮到我？」不明白利音沛指的是什么事，柳夏桢一脸困惑地看向赵恩成，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相亲。」直接告诉柳夏桢解答，不出所料地听到了他不以为意的笑声。
「怎么可能，我家又不爱搞政治婚姻那套。」彷佛是听见笑话般地大笑着，要是他父母会逼他去相亲，应该早就开始了，哪可能等到现在。
「夏桢，音沛说的是真的，好像是利伯伯和你爸妈聊了这件事，才引起他们的兴趣。」赵恩成不敢说出柳氏夫妇曾询问过关于柳夏桢与女秘书相处的状况，他是没将白乔碧的事情供出来，但柳夏桢八成是逃不过相亲的命运了。
赵恩成的话如雷一般地给予柳夏桢一记重击，他实在不愿意和女人相亲，又不是联谊，玩玩就好，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相亲拘谨得要命，想拒绝又不能太坦白，而且他也不想结婚，就算要对象也该是个男人。
利音沛故意补充说道：「那天香秋也有跟我提到，她的好姊妹苏妤茜挺喜欢你的，好像从大学就喜欢你到现在了，苏家似乎也有意要和柳家提起相亲这事儿，你自己保重。」
最后那句保重是非常认真的，就是少接触上流社会的赵恩成也听闻过苏妤茜的事迹，她是苏家唯一的女儿，上面有个哥哥，全家人都很宠溺这位大小姐，因此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只要是她想要的，就非得弄到手不可，谁也不能跟她抢，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凡是被她看上的男人都得自叹倒霉，而现在这位倒霉人士就是风流成性的柳夏桢，不晓得苏妤茜得知他是同性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会逼柳夏桢转性，想到此处就让人无法不摇头叹气。
然而柳夏桢对苏妤茜唯一的印象就只有在某几次的联谊看过她，倒贴他的女人太多了，哪可能一个个都记得，反正就是她再怎么献殷勤也没用，只要她的性别不变，就绝对没机会。
「算了算了，等我爸妈真来逼我的时候再说吧。」不想拿未来的烦恼困扰自己，柳夏桢决定忽略相亲这回事，等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再想办法就好，到时候自然会想出好的应对策略。
三人跳过相亲的话题，继续聊了些闲话，好友久未聚会总难免多聊了些时间，等到他们各自回家时已是半夜十二点，除了利音沛以外，柳夏桢和赵恩成分别搭着计程车回家，结束久违的聚会。
由于喝了不少酒，柳夏桢微醺地回到家中，悠哉地拿出钥匙打开门锁，走到漆黑一片的客厅，顺手将灯打开，电灯甫亮起，他便瞧见蜷着身体侧卧于沙发上的白乔碧。
缓缓走到人儿身旁，打算摇醒他，却在看见那天使般的睡颜时打消了念头，他蹲下身，伸手轻抚着白嫩的脸颊，将脸凑近，轻轻吻上诱人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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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睁开眼，待柳夏桢的唇离开后，看着他轻声说道。
白乔碧觉得自己等得好久，无事可做的他随意地整理了屋内各处，也洗了澡，小睡了一会儿，又被恶梦给惊醒后，却发现柳夏桢仍未归来，那时已要十二点了，他决定到离大门最近的客厅继续等着，不开灯是不想引起邻居的注意，毕竟他是偷偷居住在此的，被人知道对柳夏桢只有坏处，就连那位定时来清扫的佣仆，他都得小心地躲着。
等着等着，又泛起些睡意，索性侧卧于沙发上，阖上双眼边休息边等，但恶梦仍萦绕在脑海，无法轻易入睡，而柳夏桢也终于在此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