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其他服侍的人，在这里大声呼喊不晓得会不会有人听见……
心中正急著要怎麽叫人来找我，还要请伊夫利特赶紧过来查看腹中孩子的情形，一双修长的手蓦然伸到我面前
，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将我笨重的身子扶抱了起来，安置在一旁已被扶正的躺椅上。
「谢谢……」躺回椅上，我抱著肚子道谢。
一旁酒红色华服的金发男人，放好我後就站在旁边不知在想什麽，被银鍊拴住的那个人类还在旁边乱吼乱叫，
粗哑的嗓音扰的我连头都痛了起来，正皱眉，就听见「啪！」的一声，像是打在肉上的声音。
吼叫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被东西堵住无法发出声的呜咽声。
耳边的噪音一消失，我正想撑起身站起来，突然一只白晰的手摸上我隆起的腹部，吓了我一跳。
肚中的宝宝也感应到我的情绪似的，突然猛力翻踢，带起一阵令我扭曲的痛楚。
「你怀孕了。」声音从旁边响起。
「嗯……」喘喘气，我忍著痛开口：「请问你……」接下来的话在转头看到声音主人的脸孔时，像是被掐断的
音节嘎然停止。
「还认得我吗？」那张脸上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原来你是藏到了艾尔多这了，难怪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夜临。」
我呆愣的看著这个擒著笑的金发贵族，脑海中，过去那些早已淡薄褪色的不愉快记忆，随著眼前这个人的出现
又再度鲜明了起来。
──莱德，奥雷尔的朋友。
他为什麽会在这！？
11
「看来你还记得我。」莱德微笑的说，虽然那个笑容在他绝不粗鄙的脸上看起来十分好看，但此时我只觉得阵
阵发冷，就连他抚在我肚子上的温热手掌，都像是会透出寒气似的，让我非常不舒服。
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框啷声，我转头去看，只见那个被堵住嘴的金发男性人类，被绑住的身体趴在地上剧烈
的扭动挣扎，一双赤红充血的蓝眼死命的瞪著我，粗重的呼吸以及白色长衫下方被撑起的帐棚，都显示他现在
的状况──欲求不满……不，应该说是兽性大发才对。
而他现在想发泄兽欲的对象，就是我。
面对这样明显的兽性情欲，我本能的害怕想起身远离，但抚在我肚子上的那只手却故意加重力量让我无法起身
，无法抗拒德亚人非人力量的我只能带著忍著腹中疼痛，警戒的坐在躺椅上看著莱德，以及地上那个死死盯著
我的人类。
吸口气，稳定自己不稳的情绪，我低声道：「……你想做什麽？为什麽你会在这？」
莱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移开我腹部上的手，反而是伸长了腿直接踢了地上那人一脚，也不管那个人类
在蜷曲在地上发出的痛苦呜噎声，立刻就将头整个靠在我的肚子上。
他的举动让我身子震了一下，因为他竟然贴在我的肚子上，像是在感受里头孩子的动静？！
现在这样，我是推也不是，动也不是。
一股羞窘与愤怒的情绪袭上心头，他现在是在做什麽？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就算确认了又能如何？
还是，他想对这个孩子不利？
我使力推开他的头，他倒也很乾脆的直接离开，我瞪著他护著肚子问：「你做什麽？」
他微笑，「听你肚子里的动静。」
「……为什麽这麽做？」
他眯起了金色的眼，微微抬起下巴，笑道：「我喜欢。」
我无语，这个人跟以前同样一点都没变，果然是奥雷尔才会交的朋友，同样是个无赖！
「可惜我不喜欢，请你以後不要随便碰我。」撑起身体，我站起来转身想往房间的方向走，莱德却突然抓住我
的右手让我动弹不得。
「放手！」我怒道，这人到底是怎样，跟奥雷尔一样一见面就想找我的麻烦，我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
「不要以为你怀孕了，就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被他拉回躺椅上坐著，莱德用他那修长匀称的好身材整个人堵在我膝盖前让我无法起身，我抬头怒瞪他：「莱
德少爷，那你又有什麽资格在这里叱喝我？这里可不是你的宅邸，也不是德尔克拉府邸！」
「那你呢？」莱德低下身，两手撑在我身旁，语带嘲笑：「你在这被人培育发展下一代，真以为自己跟其他人
类不一样是不？」
「你说什麽我听不懂，走开……唔！」
他的右手毫不客气的使力压上我的肚子，粗暴的举动让我肚中再度传来不适的痛感，不禁闷哼了声，额际爬满
了冷汗。
「我是不知道艾尔多用什麽方法让你怀孕，但是这样也挺好，至少我们不用烦恼以後黑发的人类会绝种……」
「……什麽绝种？」我喘著气不适的问。
「既然你已经怀了一代了……」他左右磨蹭著我的肚子，抬起眼露出了个可恶的笑容，以及令我大脑停摆的话
──
「那你生出的孩子就给我当宠物吧，我也想要一只黑发的人类，希望他也能跟你一样聪明。」
……
我相信我的脑中，定有一瞬间是完全停摆的。
宠物？他说的是宠物？
要我把生出来的孩子给他当宠物！？
难道他以为……我肚里的孩子，是艾尔多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让我繁衍留後以防绝种的黑发人类小孩！？
这真是太可笑了……！
在呆愣过後，有一瞬间我真的想放声大笑来嘲笑他的愚蠢的想法，不过我并有没这麽做，因为虽然心里很愤怒
，但至少还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知道我跟艾尔多的关系，也不晓得赐与我腹中孩子的另一半就是艾尔多，所以
才会有艾尔多抓了我来繁衍黑发人类的想法。
也是，普通人怎麽可能会想到一个人类与德亚人有了亲密关系之後还能怀上他们的孩子，人类对於他们只是养
著玩的动物，有时候还可以用来发泄欲望，仅此而已。
看看地上那个被莱德狠踢了一脚还抱著肚子蜷缩在地的人类，这才是人类在德亚真正的地位，没有任何尊严，
没有任何智慧，一切行为只凭本能，如同动物般的存在。
心中的感触突然变的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麽感受。
自从跟艾尔多在一起後，我的一切生活待遇都与他相差无几，怀了孩子後更是受到无微不致的照料，我几乎都
要忘了，人类在这个世界是多麽低下的存在，而这里的「人类」，也全都是披著人类外表的原始动物……
「怎麽？怎麽突然就傻了？」
莱德抚摸著我的肚子，像在玩一个新奇的玩具般，还不时低下头贴著我的肚子听听里头的动静，我无语的看著
他的动作，放在两旁的手逐渐握紧。
肚子很不舒服，从刚才到现在的痛一直没停过，可是我没有力气，压在我身上的莱德根本没发觉我苍白的面容
，他只心心念念著要我将孩子给他当宠物这件事。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大著肚子的模样……」他顿了一顿，「不对，其实我也没见过任何人大肚子的模样，
毕竟女性这麽少，能真正怀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奥雷尔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突然转了个话题，他抬起头用金色的眼瞳望著我，语带嘲笑：「可是没想到
你竟然跑到这里，藏到了他最讨厌的艾尔多爵士的家，虽然说现在他已经不用去结那个他不愿意的婚就是……
是说，难不成你在知道艾尔多的癖好之後还能不在意的请求他养你？真是让人搞不懂你。」
我忍著痛无言的看著他，不懂他到底想要说什麽。
「看你模样就知道你一定不知道艾尔多有养人类来玩的『兴趣』吧？」
我心里剧跳了一下，艾尔多养人类来玩？难道是……
我看著莱德的脸，发现他的眼神一直带著玩味试探的神情。
果然是这样，莱德想刺激我，我又岂是没有随便他一句就会被拉著走的蠢人；德亚贵族本来就有这种风气，如
此行为者又岂是只有艾尔多一人，想故意用这种事来吓唬我，莱德对我的了解果然是少的可怜。
「我相信这种『兴趣』莱德少爷你一定也很擅长，毕竟贵族们不是都有把人类当发泄欲望工具的癖好不是吗？
」
12
我面无表情的开口，果然，下一刻就看见他眉头紧蹙，一副被揭穿事实的模样。
「你的嘴还挺利的。」
「谢谢夸奖，彼此而已。」
不想再跟莱德继续扯下去，见他离开了躺椅前，我立刻撑起身体想站起来，本以为会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莱德竟
伸手过来扶我，瞥了他一眼，等身子稳住後立刻拍掉他的手，他也丝毫不在意似的继续在一旁瞧著我。
「你的……地上那位不用管了吗？」指指地上，那个人类还蜷曲地上奄奄一息的呜咽著。
「喔，炎华是我前一阵子才刚养的，有些不听话，反正他被打惯了，死不了。」
我嘴角抽动，他果然跟奥雷尔是同一种人，这世界上有谁是一生下来就被挨打成习惯，不都是因为生长在没有
任何人权与尊严的世界才会如此。
可是我不能为他求情，因为我没有任何立场，连我本身在其他德亚人眼中都是个被眷养的人类宠物，又有什麽
立场去指责别人如何对待他所饲养的人类；再来，我现在该做的是赶紧远离这里去安抚我腹中燥动不已的孩子
，已经疼了一段时间，不知是否有受到惊吓或伤害。
不再搭理他，我撑著腰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後方莱德扯著锁鍊的匡啷声与他凉凉的声音缓缓飘来：「说要
你腹中的孩子是跟你开玩笑的，有伊夫利特在，再怎麽样也轮不到其他人……」
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踩在脚下的落叶发出破碎的声响。
伊夫利特，怎麽会突然扯到他？
莱德没有察觉我的异样，继续扯著锁链让那个人类呜呜哀叫。「你生下的孩子一定是给伊夫利特的，他与艾尔
多的关系亲密成那样，艾尔多要给也是先给他。圣界家族有他这种人真不知道是该羞耻还是怎样，艾尔多不就
是长的好看了些，爵位要比也没他的神官地位高，为了他而放弃继承大主祭之位，真是圣界的一大笑话啊。」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怪异，因为转过身後，莱德看见我时的表情显得相当古怪。
「怎麽那副表情，不想把孩子给别人？不过这可能由不得你喔。」
没有理会他调侃的话，我压下心中不平静的波动，慢慢的开口：「你刚才说，艾尔多与伊夫利特……关系亲密
是什麽意思？」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笑笑，说：「艾尔多与伊夫利特的爱人关系，这件事人尽皆知，你住这不可能不
知道吧？哦，我忘了你只是艾尔多养的宠物，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嘲笑的语气，伴随著玩味的视线，一瞬间，只觉得心脏彷佛被人掐住，为的却不是莱德对我的讽刺与看轻，而
是他话中所带来的讯息。
我的心跳彷佛在剧烈跳动後倏然停止，血液得不到流通而凝结，全身难受的发慌。
爱人关系，艾尔多与伊夫利特……他们两人是人尽皆知的爱人关系……
脑袋不断盘旋著这句话，我听见自己用乾涩的声音说：「爱人关系……这种事岂可以随便乱说？」
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没看过他们两人有过亲密的举动，艾尔多每夜都跟我同眠，怎麽可能跟伊夫利特有什麽？
我知道伊夫利特是艾尔多十分信任的人，但要说他们有什麽特别的关系，这实在难以令我相信。
「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也被艾尔多骗了。」莱德扯著地上那个名为炎华的人类，走到我面前，叹口气抚摸我垂
落的长发，「我有没有骗你，你可走出去问这宅邸里的任何一个人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两人的事在
德亚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任谁都知道艾尔多爵士的入幕爱人是身为圣界家族的神官治疗师伊夫利特──」
他的话说完了，最後一个字的尾音伴随在吹抚而来的寒风消逝。
我心跳的频率也随著这阵风逐渐絮乱，失去了原有的秩序。
无语的看著他，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团刺，刺的我难受至极，连口气都无法顺利吞吐。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戏
谑与谎言的痕迹，却发现他的眼神清澈无比，先前的恶意与嘲讽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
但我如何相信他？
单凭他一个人的话，我难以相信这个让我从未想像过的事，有了亚修斯的前车之鉴，我知道只凭一人之言是无
法看清事情真相。
拍开他摸著我肩旁垂发的手，抱著肚子撑著腰两步并作一步地往前走去，见到一个金发侍从，身上穿著与一般
侍从有所差异的服侍，认出他是艾尔多的随从拉克斯，虽然他对待我的态度一直以来都不甚友好，但他是艾尔
多的近身侍从，如果真有此事他一定清楚。
喊住他，他一脸疑惑，但还是停止脚步站立著等待我的续话。
「虽然唐突，但有个问题，我想询问你应该是清楚的……」
他看著我，语气简洁：「你问。」
「艾尔多与伊夫利特，他们……」吸了口气，我再度开口：「艾尔多与伊夫利特他们两人的关系，你清楚是吗
？」
我承认我胆怯，因此没有将那两个字直接说出口，而是选择了用疑问句的方式询问，其实心里已经隐约有著接
受事实的打算，但在即将接触到答案的门前，我依然还是胆怯了。
拉克斯听见问题後沉默了，没想到他竟然会犹豫，这一切也许的确是真的，所有人都知情，不知情的始终只有
我。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用我的耳朵，去听见最真实的答案。
「不用顾忌什麽，你实话实说吧，他们，是什麽关系？」
「是爱人关系。」拉克斯的语气不改平时对我的冷漠，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不值得我去探讨。「主
人与伊夫利特先生是爱人关系，这件事不是什麽秘密，你还有什麽疑问？」
他的语气很冷漠，甚至是有些轻蔑，我知道他一向是如此，刚才的一番话，也与平时对我说话的语气没有半分
差别。
我凝视著拉克斯无表情的脸，金色的眼中如同往常见到我般，带著冷漠，没有一丝波澜。
他说的，的确是真的。
他没有说谎，也不需要说谎，因为，我这个人类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我当做一回事，所以他不需要欺骗我。
也不屑欺骗我。
见我没有接话，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我收回视线抚著肚子慢慢摩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但眼前，却逐渐模糊。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中，却从未察觉过真相。
我知道艾尔多对我是有感情的，他对我的一切已经超出对待宠物的范围，我不认为仅是宠爱一个人类宠物，就
可以让他做到如此，他对我的感情，我不可能不知道。
但为何，他与我认为是可以信赖的好友兼习字老师的伊夫利特，竟然是那样的关系，可笑的是，一直生活在他
们当中的我，竟然毫无所觉。
艾尔多，难道你真的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对我的一切温柔，都仅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
我从未听过你说爱我，也许，那个爱字不是我所可以拥有，因为那是身为你爱人的伊夫利特，才能拥有的言语
。
我以为找到了真爱，却没想到是个早已属於另一人的爱情，你们间的情谊竟是满城皆知，吾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