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人右耳上黑色的耳钉，即墨澂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没什么。”
“那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将小孩柔软的身体搂入怀中，“不准你孤身犯险。”
脸颊贴在男人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即墨澂眼睛轻轻闭上。
等到即墨燃睡下后，即墨澂睁开眼，“燃？”轻轻的喊了声，没有回应。
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在房间中柔柔的撒下一层洁白，男人的胸膛轻微的上下起伏着，看来是睡熟了。
即墨澂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有些不确定的回头再次看了看床上，没见什么异常这才悄悄离开房间。
即墨燃睁开眼，翻身而起，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隔在他和澂澂中间。
打出一道“冰镜咒”，隔绝掉所有扫视过的神识，即墨燃的身体悄然隐匿于夜色中。
即墨澂要去找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前来的神使九叶，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
这次的海神祭是在一片巨大的冰面上举行，即墨澂有些费力的赶到九叶所在的宫殿。
叩门，撞击声在寂寂的海面上有些空旷。
“你来了。”早过了休息时间的九叶不但没有睡下，反倒是开门，一副早就恭候的样子。
并没有急着进去，借着屋里的灯光，即墨澂细细审视着这个男人，清俊的面容，漂亮的桃花眼脉脉含情，高挺的鼻梁，额间……
一枚暗金色的九叶草的印记，那个神秘黑影说的他的使徒，那个黑影是海神？
“你就是海神派来的人？”即墨澂抬眼看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九叶定定的看了即墨澂好几眼，恭敬的鞠躬，“神仆九叶向神子大人问好。”
“为什么称呼我神子？”
九叶薄薄的唇角轻轻弯起，“自然是因为你是神的孩子。”
讨厌这种什么都不在掌握的感觉，即墨澂皱着眉，“到房间里说。”
“一切如你所愿。”九叶微笑着弯腰。
“你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坐定后，即墨澂看着这个有些妖异的男子。
“呐呐，神子殿下怎么可以如此不镇定呢？”九叶的眼眸泛起诡异的金色。
深吸一口气，即墨澂捏着手上的戒指，考虑着是不是该给这人一点颜色看看。
九叶盯着即墨澂的脖子看了眼，这才说道，“主上说他上次太过冲动了，所以特地让我前来……”
九叶的声音顿时柔了下来，“封印你关于那段的记忆。”
即墨澂向后退了一步，“为什么神不亲自前来。”
九叶看着这个神亲自挑选的孩子，面对封存记忆的威胁，不但不恐慌，反倒是想要了解的更多，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等会不都会被抹去么。
“告诉你也无妨，神现在很难离开镜花城，上次前来还是借助了一些以前留在这的东西。言尽于此，你只需要记得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九叶的声音越来越轻柔，舒缓的好像天上的朵朵白云，又好像指间泄露的金沙，眼前逐渐变得一片苍白，亮光越来越刺眼，终于到极致，即墨澂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似乎听到九叶仓皇跪下的声音，那轻柔的声音……
即墨燃站在九叶的屋外，刚才澂澂出乎意料的走进这间屋，灵犀那里只能隐约察觉到他复杂的心情，推门进去？
即墨燃终究还是决定给即墨澂一点自主的空间，不过等回宫一定要好好进行审问。即墨燃嘴角勾了下，坏坏的。
没有等太久，就看到即墨澂开门出来，衣衫整洁，面上也是淡淡的，一言不发的走回临时的寝宫。
即墨燃看了一眼九叶还没关上的门，里面的灯光好像水银流淌而出，沉重浓郁，即墨燃转身回到寝宫，什么事在澂澂面前都得让路。
即墨澂只觉得现在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可是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即墨澂翻看着身上的东西，星罗棋盘在，守护戒也在，灵犀也在，那么是什么不见了？
等等，这是？即墨澂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巧的赤红色的海螺，留音螺？
自己什么时候把能够录制声音的留音螺放在了身上？即墨澂捧着手中的赤红色的海螺百思不解。
“这是？”即墨燃走到孩子的面前，看着他呆呆的样子，问了一声。
“啊，燃，你不在睡觉吗？”
即墨燃看着孩子一点都不惊慌的样子，心中疑云顿生，伸过手握住孩子的手，渡入灵气，用教人一族的秘法查看着澂澂体内的情况。
即便无法破解但却可以感知所有禁制的秘术这次失去了作用，孩子体内很正常，但是……
就是太过正常才不正常。
即墨燃微微一笑，“你手中的是什么？”错开话题。
即墨澂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手中就有这个了。”
“那我们听听他会放出什么声音怎么样？”
“正有此意。”即墨澂用力转了转留音螺的尾端。
“嗤啦……嗤啦……”留音螺中发出刺耳的杂音，又一声尖锐的爆鸣后，更是干脆的裂了开来。
“看来是有人恶作剧，我们还是先休息吧，明天再想怎么样？”即墨燃淡淡的说着。
即墨澂也感觉到累了，虽然心中似乎还有着些许迷云，但似乎并不太重要。
于是，冰面上临时的宫殿都陷入沉睡中。
但是阴谋是不会沉睡的……
033章：一枚银贝币
盛大的海神祭还在持续中，不过那只是下层百姓的节日了，高层们早早的从那之中清醒过来，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建造在海水之上的浮冰宫殿还在，但其中高贵的客人们都来到了深海中，唱月帝国的密室，商讨着事情。
“神使，海神大人现在可安好？”一位国主摆出和善的笑脸，问着坐在正中的神使九叶。
九叶面上永远是那种岿然不动的神色，“海神大人身体很好，也很关心海族的子民们。”
有些冷场，过了一会，宇文昊才在众人眼神中问道，“神使这次前来莫非只是为了澂太子？”
九叶把头抬起，淡金色的眼眸若有若无的在宇文昊身上划过，“海神大人对世俗的权力没有一点想法，你们可以放心了。”
在场许多人面上都露出讪讪的表情，不过又都松了口气。
即墨燃瞅了几眼九叶，又把视线移了开去。
又是一通没有营养的废话后，那些国主们终于满足的觉得可以散会了，于是持续了快一个上午的会议总算是结束了，作为地主，即墨燃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走出宫时，众人已经离开了，但是九叶却出乎意料的站在门口。
“你是在等我？”即墨燃看着这个雾一样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燃帝似乎对我有所不满呢。”九叶轻轻的笑了，薄薄的嘴唇弯出新月的弧度。
“莫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即墨燃走近几步，冷声说道，“就算是飞鸟在高空掠过，地上也总会留下一丝阴影，不管阴影多么小，它总是在的。”
九叶面上的微笑似乎一顿，“呵呵，就算发现阴影又如何，蚍蜉安能撼树。”
即墨燃从九叶身边走过，过了一会，才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噬神蚁也是蚍蜉啊。”
九叶有些怔神的看着远去的蓝色背影，这个男人或许真的可以……
不过那又如何，九叶抚摸着胸口的金色印记，脸上露出阴鹫的神情。
“海神祭也差不多算是完了，澂澂你可要开始修炼了。”
即墨燃走到正在练字的孩子身边，说道。
“好啊，我都快等不及了。”放下笔，即墨澂很是兴奋的跳起来，终于可以修炼了。
那天的留音螺虽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即墨澂很清楚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手不经意的拂过脑袋，那里，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丢失了一些东西。
讨厌这种什么东西都不在掌握的感觉，我要凌驾九天上，我要让任何人都阻拦不了我和燃。
这个想法只是快速的掠过，没达到之前，才不要让燃知道他的心愿。
“那等明天海神祭结束后，我们就去拜访你将来的师父。”
“那人实力如何？”
“很强，海族四大天王之一。”
“那他严格不严格？”
“唔……说不上，不过教学方式有些怪异。”
“有多怪？”
“比你想象的极限还要怪。”
“呃……”
三个小时后，快要忍不住澂澂碎碎念的即墨燃施展了易容术法掩去下身的鱼尾，抱着孩子一起逛都城，美其名曰买礼物送老师。
“燃……他对学生的实力有要求吗？”
“燃……老师不会喜欢会做菜的学生吧。”
“燃……那老师……”
“澂澂，你不会是害怕你还没见面的老师吧。”看孩子还在一句一句蹦达着，大街上也不方便用吻堵住他的小嘴，即墨燃于是蹦了这么一句出来。
即墨澂顿时哑火了，过了一会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着声音喊了起来，“我……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我……”
我了半天也没了下言，识穿了孩子的口是心非，即墨燃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没什么好担心，我只是希望你能拥有长远的寿元，若是不想修炼，我也会去找一些奇珍妙药的。”
忍住在大街上亲吻孩子的欲望，“不需要烦恼，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快快乐乐的。”
“噢。”
既然燃希望自己快快乐乐的，那自己再去纠结那些事又有什么必要，快快乐乐的逛街吧。
于是一个时辰后。
左手一碗百珍烩，右手一瓶甘露液，即墨燃手中也拿了好多好多东西。
吸馏一口甘露液，即墨澂舒畅的叹了口气，“果然血拼的感觉最舒服了。”
血拼？又是什么新词汇？虽然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但即墨燃还是没有完全理解澂澂不时冒出的新词汇。
“血拼呢，就是shopping的意思……”
正在解释的当口，前面突然传来纷杂的声音，还能听到皮鞭的声音，即墨燃无奈的看着孩子一扭一扭的耳朵，叹了口气，“走吧，不过只是看看热闹。”
挤过同样八卦的人群，看到的就是一个一身洁白的少年抱着头跪在地上，几个长相狰狞的大汉将手中的皮鞭甩成一朵花，朵朵绽放在少年的身上。
身上薄薄的白纱丝毫不裂，但是底下却沁出丝丝鲜红的液体，灔丽的像是情人火热的红唇。
“我家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矫情什么……”大汉口中骂骂咧咧着。
即墨燃本以为澂澂会冲上去，没想到孩子只是漠然的旁观着，看到即墨燃投过来的视线，即墨澂淡淡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无论幸福，不幸，顺境，挫折，他都必须学会自己去承受，救的了他一次，却救不了他一辈子。”
即墨澂漠然的看着那鞭子好像洒下的暴雨，倾泻在少年单薄的身体上，眼神没有一丝情感。
即墨澂的声音不大，但那少年却似听到的样子，微微抬头，一张漂亮到让人惊艳的容貌，少年睫毛上带着些许水珠，嘴唇也咬出丝丝血痕，但还是倔强的不肯吭声。
那赤色的眼眸中是什么？即墨澂看着少年的眼睛。
没有失望，没有愤恨，没有怨天尤人，有的只是隐忍，有的只是耐心，有的只是厚积薄发。
即墨澂笑了下，“燃，我想救他。”
“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或许我救不了他一辈子，但如果我救了他一次，他自己能自救，我又为何不救他一救？”
在几个凶徒的拳脚下救出少年，少年跟在两人身后来到城郊。少年单薄的身体似乎有些发颤，但依旧挺的笔直。
即墨澂看着少年，看了一会，从怀中取出钱袋，“这是一枚银贝币。”
见少年身体向后移，似乎不愿接受，即墨澂又说道，“不是施舍给你的，如果你有本事，就在将来成百成千的还我吧。”
听到即墨澂的话，又看了看孩子身边儒雅的即墨燃，终究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我记住了。”
甚至没有问少年的名字，即墨澂拉着燃的手转身就走。
身后，少年看着手中打磨的精致的银贝币，一条条花纹全部记了下来，捂在胸口，突然泪流满面。
春天，一颗小小的种子播下，秋天或许会颗粒无收，但是同样可能谷梁满仓。
034章：海盗
次日，在神使的主持下，海神祭隆重闭幕，于是各国国主都辞别回到自己国家，宇文昊似乎有什么想说，可是看到九叶走到即墨燃的身边，还是转过身，离开了。
看着站在一起的即墨燃还有金色的小鲛人，九叶淡淡笑道，“神子可要好好修炼啊。”
话是和即墨澂说，眼神却落在即墨燃的身上，若有若无，好像不小心沾上的蛛丝，讨厌极了。
即墨燃盯着九叶看了很久，看的九叶都有些发虚，才缓缓说道，“这是自然，澂澂还不谢谢神使的关照。”
旁边，即墨澂也礼貌的说道，“多谢神使。”
九叶讪讪的打个招呼带着使节们转身就走，转过身的九叶面色有些难看，自己居然被一个才天仙初期的人给吓住了，真是莫大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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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追风辇中，即墨澂仰起头看着似乎在想事情的燃，面容无波，看不出丝毫情感。
似乎察觉到了澂澂的视线，即墨燃反应过来，“怎么了？”
“感觉好舒服。”即墨澂张开双手，站在追风辇的前方，疾风吹过，鲛绡制成的衣衫被风灌入，发出猎猎的声音。
很久没有出宫，几乎没怎么离开唱月城的即墨澂看着脚下浩淼无垠，烟波万里的海面，有风，有水，有日光，有不时飞过的鸟儿，心胸似乎都因此而壮阔。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即墨澂忍不住喊了出来，清脆的声音在海面上飘转。
从背后搂住澂澂的腰，弯腰，脖子架在孩子还未完全成熟的肩膀上，“很开心？”
“开心。”即墨澂大声喊着。
脸颊蹭了蹭孩子的侧脸，紧绷的皮肤触感不错，不过更愉快的是，浩荡的海面上就自己和澂澂两人，宽广的海面，窄小的车子，有种天地间就自己和身边人的错觉。
不过即墨燃很享受这种错觉。
即墨澂也乖巧的仰着脸，无声胜有声。
不过，这种美好的气氛很快就在一些无心人士的有心举动下被破坏了。
“呔！！”一声大吼，将两人惊醒。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一声破锣嗓子吼起。
即墨澂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人真逗。
那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身后也冒出几个人，其中一个蓝衣男子单手抚额，“大当家的，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是大海，不是咱以前的燕辉山了。”
高大魁梧的汉子讷讷的摸着头，“俺知道了，俺这不是还没适应吗？等俺适应了，俺一定不会说错，老二，俺向你保证，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