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他妈哭了起来，凄然道：“他只给了十万块而已，说是给你的分手费。”
沈浩心中弥漫着巨大的恐慌，好像快要天塌地陷了一样，根本来不及安慰她，旋风一样跑了。当他回到A市的时候，小玉依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像要干枯了。
第十章
沈浩把门关上，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怒吼道：“你从哪里弄来的钱？啊？我需要你给钱？”
小玉睁开眼，仓皇地看着他，小声说：“我……他们说如果还不上，就要砍你的手，还要把你抓起来……”
沈浩气得发昏，闭了下眼，抵住他的鼻尖，恶声恶气地问：“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小玉颤抖着，看也不敢看他，低头说：“十八万……”
这真是一桩好卖卖。十八万就把他的小玉买走了。沈浩倒吸一口冷气，松开手，扶住自己的额，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他存折上的钱被他老妈拿走了，小玉这个傻逼又存上，还了回来。数目差不多，他没发现。
小玉苍白着脸，抓住他的衣角，弱弱地叫了一声：“浩哥？”
沈浩脸色发青，吼他：“十八万你就跟他们走了？”
小玉吓得又拿被子护住自己，说：“我和他们签了合同，他……他们说这样可以把你的利息抹掉……”又皱着脸，低声道：“本来说好，还完钱我就可以走了……”
沈浩冷笑着，心想：白痴，你永远还不完的。沈浩心头雷电交加，愤怒，惊讶，不可思议的惊叹，像闪电一样破开了往事。
沈浩想起了过去。他曾经带小玉一起去买手提电脑，在一堆7999、8666、8999的标价中，沈浩在听专柜销售介绍性能，小玉则努力地比较着八五折、八折、七五折的差别，算了半天也没算好。
沈浩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嘲笑道：“你小学没毕业吧？”小玉炸开毛，愤怒地回击道：“我英语学得很好的！”
沈浩嗤笑着，一口断定他小学还没毕业，所以现在才到野鸡大学混文凭。小玉气得要命，说不过他，在他的电脑上设置了极其复杂的英文密码。沈浩系统盘一装，把格掉了。
小玉永远看不懂店里的双面对账表，对复杂的法制新闻大惊小怪，和街上常见的小崽子一样，租房的时候才见到人生的第一个合同，看不懂，也不打紧。
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兔崽子，眼皮浅得只见过几个软趴趴的基佬。
小玉第一次在沈浩家接到诈骗电话的时候，他惶恐地问：“浩哥，电话欠费会被法院发传票吗？”沈浩在厨房里大喝一声：“挂掉！”
张立军曾经对他说：“小玉是个傻逼，你发神经。”沈浩嗤笑一声：“关你屁事，你以为营长不傻逼？”
他错了。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不要来。小玉的傻逼方式，居然那么不走寻常路。
沈浩看着小玉呆呆的样子，心里惊涛骇浪，他意识到：无论在他们眼里，小玉有多么傻逼，他始终是个漂亮的孩子。否则，他不可能在大街上，靠仙人跳基佬活下去。
程帆手下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比小玉聪明能干。
小玉长得很好，而且是个柔弱的玻璃，就像赌场里那帮小娘们一样，便于控制与操使。
沈浩知道，在赌场里，当那些欠债的男人身上，无法再榨出什么油水时，若他有个姿色尚好的女人或者女儿，一旦有机会，庄家就会把她们骗走，尽情玩弄，或者拖到欢场里，吸干她们的青春，直到彻底沉沦下去。他以前没有意识到，对男人也可以来这一手，失去了警惕。
沈浩心头滴血，他明白，他的小玉被人骗走了，因为他已经被判定为人生输家，一个没有未来的男人，再也没有力量来保护小玉。
我要弄死这帮贱逼！用刀捅死他们……不不，我要一个个切碎他们……或者用枪……我要找一把枪，或者买一吨炸药……把他们像池塘里的鱼一样炸飞……沈浩的脑海中翻腾着无数血腥的念头，面色阴晴不定。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突然鸣叫了起来，沈浩看了一眼，是程帆打来的。
沈浩眼中的血色逐渐褪了下去，接起电话。程帆刚刚回到A市，要休息，叫沈浩晚上带小玉参加一个活动。
沈浩挂掉电话，看着面带病容的小玉，喂他吃了两片药，把他塞到被子里。自己走到程帆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程帆正在对着墙上的大屏幕，一手指点金融买卖，一手讲电话，一心二用，敷衍得滴水不漏。
见沈浩推门进去，程帆挂掉电话，问了句：“什么事情？”沈浩汇报说小玉病的爬不起来了，恐怕出不了门。
程帆从抽屉里随手拿出两只针剂，扔给他，带着搞定大买卖后特有的喜悦，神采飞扬道：“给他用上这个，就能爬起来了。”
沈浩定睛一看，是两针兴奋剂。他点点头，把门关上，慢慢走下楼，把那两只药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沈浩站在窗前，点了一支烟，看着雨后青翠的绿叶，整理心情，逐渐跟上了程帆的思路。
沈浩明白过来，小玉不是程帆的情人，他连二奶都算不上，只是程帆的东西罢了。他和舞场里的脱衣女郎一样，都是程帆的财产。只不过，小玉是一项比较贵重的财产，所以才和程帆住在一起。
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许程帆认为小玉奇货可居，有抬高价码的意思，想让那帮阔佬掏更多的钞票，为他做更多的事情。程帆为小玉花的钱，全部都是投资，他要在小玉身上回收上百倍的利息。
程帆对小玉有绝对的处置权，随时可以搞一搞，如果不想搞他，可以把他送人，让他出去接散客，或者把他切切零碎卖器官。
沈浩一路走回小玉的卧室，叫他起来穿衣服。小玉蔫巴巴的，慢慢套上衣服。
沈浩沉吟片刻，问他：“我带你走好不好？”
小玉打了个寒噤，扣子都扣错了，吓得抱住他说：“浩哥，我不能跟你走。他们有枪，会杀了你……”
沈浩笑了起来，把他抱进怀里，亲了一下。小玉好像没那么傻了，真让人欣慰。不过，他最惊讶的是，小玉对自己原来这么有良心……
没错，程帆手下有不少人，赌场里还藏有足够的枪支弹药。他们跑不掉的。
如果他想带走程帆的财产，把小玉揣在口袋里，像珠宝大盗一样，不动声色地偷渡到另一个地方，难度不亚于虎口拔牙。
曾经有人狗胆包天，试图把一个当红的舞小姐拐跑，但是这个舞小姐还没赚到足够的钞票。这两人刚跑到自认为遥远的地方，就被程帆的追兵赶上。程帆让人把那个撬墙角的小子打成一滩稀泥，埋进了云南的原始森林，将吓得疯疯傻傻的舞小姐带了回来。
那漂亮姑娘一时得了失心疯，好几个月都泪涟涟的，好像永远都揩不干眼角的泪。
程帆发现业绩下滑了，让人把那姑娘提溜到办公室，给她买了几套巴黎新款的礼服，还有一匣闪亮的碎钻首饰，对她说：“宝贝，你不是个普通女人，你是一个绝代佳人。赌场里的其他女人，连你的脚后跟都比不上。你根本不需要丈夫，你永远都有情人。”
他把她的眼泪擦干，给那个姑娘穿上镶嵌了无数珠片的长尾礼服，替她擦了带着香气的口红，戴上一双黑纱手套。让她站在赌场最华丽的舞台上唱Jazz，边唱边跳舞。
无数赌客将钞票掏出来，换成玫瑰和首饰扔到她的脚下。他们喊着她的名字，争相馈赠她最昂贵的礼物。
舞台的灯光闪着她的英文名字，她渐渐不再哭泣，夜莺一样无休止地唱歌。她忘记了死去的情人，忘记了自己还在卖身，像一个绝代名伶似的活了下去。
沈浩弹弹烟灰，笑了一下，心想：程帆不愧是大老板，他很有办法，像个魔术师。
第十一章
日历很快就翻了过去。
过几天，小玉的病好了。沈浩一大早就去接他。推开门才发现，小玉这个懒骨头，依然蒙在被子里昏睡不醒。
沈浩把他从床上拖出来，抱到浴室里，放在水盆边，顺手往他下巴底下垫了块毛巾，免得口水淹没了他。
沈浩在牙刷上挤上牙膏，马克杯里倒上水。见小玉依然朦胧着，只好把他扶起来，托着他的腮，给他刷牙。
小玉扒着大理石台面，睁开惺忪的睡眼，把嘴巴张开，予以配合。一直等到沈浩把热毛巾敷在他的脸上，他才激灵一下，说了句：“我自己来……”扔开毛巾，用温水扑脸。
沈浩下楼等他，顺便在周围跑了一圈，看见了程帆在露台上。
程帆虽然烟酒不禁，但是最最养生了。他带着西式做派，每天除了应酬，一律在家用刀叉吃素。早晨起床，他定然在别墅的露台上，温习一种传自印度的吐纳秘术，做心灵普拉提。
沈浩对这种秘术早有耳闻，据说，如果悟得了心法，修习到了顶层，可以减慢心跳，不吃不喝地活一周。美国最热辣够劲的风骚女星麦当娜——麦姐，就修习了这个养生秘技，所以能够返老还童，50岁还能交20岁的男朋友，夜驭数男而不衰。沈浩在健身房曾看过演习此种秘术的男人们，一个个练得腰身柔软，屁股隆起来，比死钙还钙，让他不忍猝睹，除了“我操”之外，无言以对。
沈浩在楼下做完几百个俯卧撑，绕着街道跑完两千米后。回到别墅，发现程帆还在露台上，像个千年老妖一样，昂着头吸收初生的日光精华，吐纳不止。当即打了个寒噤，扶额碎语：“妈的，真是毛病……”
沈浩进门，看见小玉已经准备好，下楼了。程帆的管理很严格，要求小玉也拿着刀叉食素。用绿色蔬菜来洗涤小玉世俗的、缺乏智慧的小心灵。
小玉对着早饭桌上的番茄罗勒叶子配燕麦面包，露出了牙痛的表情。乘程帆不在，小玉赶紧说了句：“我要迟到了，先出门了。”挥挥手，窜了出去。
沈浩开着车，一路疾驰到肯德基门口，买了个全家桶和一杯牛奶，回车上递给小玉。
小玉开心的接过去，喝了口牛奶，抱怨道：“牛奶太淡了，不好喝。”
沈浩又开车直奔超市，去买纸盒装的鲜牛奶。沈浩把盒子撕开一点，用超市的微波炉打了一分钟，拿上车的时候还是温的。
小玉猛啃了几口鸡腿，把牛奶喝得嘴唇上都是的，像个吃奶的大少爷。等他打着嗝，把鸡骨头丢出去以后，沈浩拿纸巾帮他擦了一下嘴边的奶沫。
小玉吃饱了，斗志昂扬地表示：“我不要去上舞蹈课！我要去画画！”
沈浩把车打燃，载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少爷，去了油画工作室。
小玉充满激情地在那里调色，用画笔在画布上涂涂抹抹，沈浩在旁边坐着，静静看着他。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小玉终于画好了一副画，冲过去，满怀期待地展示给沈浩看。
沈浩拿在手里，发现是一副奇怪的画，上面的背景蓝得像大海，一些金色的光点像漩涡一样，将这片深浅不一的蓝色搅动着，缠绵着，下面有一束火焰一样的荆棘或是水藻，往蓝色深处飘动。神奇的是，下面还有一片小小的房子。
沈浩捧着小玉的旷世巨作，只觉得画布上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扭曲了，融化了，他不知作何评价。
小玉扬着脸，一脸梦幻的表情，问他：“这是星空，好看嘛？”又略带羞涩地说，“老师说我色感很好，学得很快，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浩不敢接茬，又仔细看了看，觉得那片蓝色很美，朵朵漩涡样的金色光点也很可爱，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小玉高兴得话都不好意思说了，跟在他后面，轻盈的飘动着。
回到车上，沈浩问小玉想吃什么。小玉吸着口水说：“我要吃火锅！”
沈浩迟疑了一下。程帆有规矩，不能随便带小玉在外饮食，更不能给他吃火锅一类的东西。沈浩问小玉：“你是不是不能吃这个……”
小玉豪气顿生，大喊一声：“老子要他管！”气冲云霄。
沈浩扶着方向盘，放声大笑了起来。
小玉脸红了，讪讪道：“你笑什么？”
沈浩心情很好，给他系上安全带，说：“好，那就出去吃。”小玉高兴得脸上放光，一路上都唱着歌。
沈浩带他找了一个挂着红灯笼的酒店，点了一个鸳鸯锅，他转身去了下洗手间，回来就发现锅子里布满了红辣椒。
沈浩对服务员质疑道：“我要的是鸳鸯锅底……”
小玉捧着碗，得意的说：“我改了！”
沈浩对小玉微笑了一下，帮他把辣椒全部捞出来，再把鸭血、毛肚、牛肉等等放进了一锅热辣的红汤中。小玉幸福得一顿猛吃，沈浩拖了半天才拖走。
第二天，小玉捧着腮，郁郁道：“我嘴巴里痛……”
沈浩捏着他的下巴，朝里面看了一眼：小玉口腔溃疡了。他叹了口气，原来程帆是有道理的。
小玉痛得眉头纠结，问：“怎么办？浩哥，两边都痛。”
沈浩又看了下，发现另一边被槽牙挡住了，看不见。他吻住小玉的嘴巴，舌头扫过小玉细腻的口腔，慢慢舔过那个小坑。小玉呜咽了一声。
沈浩下车买了两片药，给他贴上，又给他买了巧克力。沈浩摸着小玉的头发，低声说：“下次还是不要吃火锅了。”
小玉靠在他怀里，含着巧克力，恩了一声。
沈浩开车，带他找了一家高级的茶餐厅，点了馄饨与烧鹅，摆了各种点心。这顿饭吃得很成功，除了英俊的甜点师傅准备在小玉面前露一手，用喷枪给布丁烤上焦糖的时候，被沈浩赶到一边。然后，由沈浩亲自操刀喷坏了一个布丁之外，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虽然小玉一直在埋头苦吃蜜汁火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但是沈浩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去一次烹饪学校，务必把喷枪用得比手枪还熟练。
小玉睡得很香，晚上做梦都在梦游仙境。沈浩心情也很好，加班加点多种渠道的找枪。
程帆将小玉的日程排得很满。一大半时间都在户外，与市内活动网状交叉。
当私人教练在山顶等着小玉的时候，小玉还在半山腰要死不活的喘气。沈浩只好把小玉背起来，努力爬山，等快到山顶的时候，再把他放下来。
小玉欣赏着沿途的湖光山色，趴在沈浩背上，感叹道：“山上的空气果然很好啊……”
等下午回到市区后，他们又奔赴那个时尚巢穴，让大师给小玉拍照。
沈浩正靠在门外无聊闲看，小玉把他叫进化妆室，甩上门，目露凶光地盘问道：“你在找谁？”
沈浩抓住小玉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含住他半张的嘴唇，凶猛地长吻了一口，直到把他肺里的空气全部吸走。
小玉呜咽着，扭动了几下，把他的衬衫抓皱了，慢慢软在他怀里。小玉艰难喘息着，不忘记呲出小白牙威胁沈浩，悍然警告道：“你不准去找她！”
沈浩好笑得看着他，想起了被程帆养在赌场里做宠物的一条小鲨鱼。那只小东西还不到一米长，每天被程帆喂饱了苏眉和象鼻蚌，欢快地游来游去，活跃着巨型海鲜鱼缸里的气氛。它还不时地对旁观欣赏的人露出小牙，作势要凶，完全不觉悟自己将要做极品鱼翅的命运。
沈浩在小玉的小牙上亲了一口，用手掌轻拍了下他的屁股：“别发骚了，快去吧。我在旁边等你。”
小玉跑到了垫子上，进入了工作状态，仍不情愿地用余光瞄着沈浩，眼里好像有小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