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第十四章
去疗养院的那天，天气十分好。
陆小海手里拎着小闵的小书包，一手拿着保温瓶，跟在陈翔他们身后。沿着那条通向疗养院的小路缓缓走着。
身边不时开过“突突”的汽车，陆小海遥遥望着车屁股，一阵长吁短叹。
都是因为出门前看到阳光正好，那个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行动派陈翔，立马提议干脆就从山脚下徒步走去目的地。沿路正好可以领略大背山的风景。正好算是一个短途的郊游。
陆小海还来不及提出异议，小闵欢呼一声，一边拉一个，积极的就要响应大爸爸的号召。
果然是一家人啊！
“小海哥哥！快点快点！不要做乌龟！汽车怪人会追上来的！”
“……那是变形金刚吧！”
陆小海无力吐槽，哎哎答应着。
走了将近1个多小时，陆小海一行总算爬到了山顶的“大背山生态疗养院”。
望着头顶大理石雕刻的颜体招牌，陆小海忍不住流出了宽面条泪。
太不容易了！自从进了大学就不怎么运动的某人今天简直就是超常发挥。
看着一边神情怪异的陆小海，小闵可爱的咬了咬手指，抬头扯扯大爸爸的衣摆，
“小海哥哥这是怎么了？”
陈翔回头看了看陆小海，弯腰摸摸小闵的头顶，笑的一脸和煦。“你哥哥在感动呢！”
“……？”
“咱们先进去，让你哥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感动一会儿，小闵就要去看妈妈了哦！”
说着，一把抱起提到妈妈就雀跃的小孩，朝门里走去。
“……感动你妹啊！混蛋。”
说归说，陆小海赶紧拍了拍脸振奋一下精神，抬脚追上陈翔。
小闵妈妈住在疗养院最里面的“养心楼”。
听之前的护士介绍说，静心楼里住着的都是那些精神处于时好时坏的病人。不同于中间的“改建楼”住的全是具有攻击性的病人。养心楼里的人精神好的时候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有时候还会要求见见自己的家人，做一次短暂的交流。
陆小海他们来的时候，小闵的妈妈陈羽刚巧前几日就清醒了神智。此刻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看见小闵被陈翔领进来，满脸洋溢着属于母亲的温柔笑颜。
“小闵……妈妈的乖孩子。”
“……妈妈！”
小闵难得见一次自己的母亲，激动的哇哇大哭起来。陈羽一脸无措的搂抱着小闵，嘴里说着不哭不哭，轻轻拍了拍小闵的屁股，在陈翔的帮助下，把小闵整个搂到了自己怀里。
阳光下，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陆小海也忍不住酸了鼻子。
陈羽是一位长得很温婉的女性。脸部线条十分圆润，鼻子嘴巴都小小的，唯独一双眼睛大的有点不合比例，看起来就像是现下流行的SD娃娃。精巧的不像真人。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美女，竟然是受过精神创伤的人。
好不容易哄了小闵，陈羽这才得空关注到一直站在陈翔旁边的男孩。
“翔，这位是……？”
“姐，他是陆小海，小闵平时多亏了他照顾。”
陆小海一脸腼腆，笑着和陈羽作了自我介绍。
“小海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陈羽一手搂着小闵，弯了弯嘴角，笑意吟吟的看着陆小海。
“嗯！”
“呵呵，听翔说我们小闵多亏了你的照顾，真是太感谢了。作为母亲，我实在是……”
看着对面的陈羽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好看的柳叶眉也挤了起来，陆小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一个柔弱的母亲，慌乱的摇了摇头，一张脸憋得通红。
一边的陈翔看不下去自家恋人这么丢脸的举动，赶紧走上前挡在了陆小海身前。
“姐！说这种话做什么，小闵这么久不见你，想你的紧。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家，到时候姐你就可以天天看见小闵了。”
陈羽听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亲了亲怀里的小闵。
只是这和谐的气氛还没有维持多久，就看见抱着小闵的手一阵强烈的颤抖，随即陈羽突然抬头四处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人，四顾无果，转而焦急的睁大了眼看向陈翔，
“不对！翔，你跟姐姐说实话！谭佳文是不是又出去找女人了？他怎么不在这里？！谭佳文呢？谭佳文呢！”
先前还安安静静的陈羽只片刻的功夫就狰狞了一张美丽的脸，大大的眼睛雾蒙蒙的，却又透出一股叫人胆寒的疯狂来。
这是典型精分病人的眼睛！上课的时候老师还特别解说过这种现象。
精分病人，尤其是女病人，都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看起来水润润雾蒙蒙的，瞳孔呈扩散状，如果她很专注的盯着人的时候，往往给人一种一见钟情的错觉感。
陆小海傻愣愣的看着发疯的陈羽，为头一次亲眼见识这种现象而震惊不已。
“小海！陆小海！快点把小闵拉走！去叫人！”
一回神，就看见小闵一脸要哭不哭的站在陈羽身边，陆小海冲上前去一把抱起小闵就往外面跑。边跑边叫医生。
身后陈羽尖利的声音还在叫着“谭佳文”的名字。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孩子已经被陆小海抱走了。
怀里的小闵一直傻愣愣的看着自己母亲发狂的样子，一张小脸早就没了血色，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呜咽着含着妈妈。
陆小海一把蒙住小闵的双眼，直到感觉手心里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润感，才安心的轻抚着小闵的背，吻了吻怀里的小孩。看着身边陆陆续续赶来的医生和护士，一时间百感交集。
“不怕，小闵不怕。有哥哥在。没事的。”
第十五章
抱着小闵哄了一会，小孩子就累的睡着了。
只不过一双哭红的眼睛肿的跟个核桃样的，小鼻子也通红通红的。睡着了还不停打着哭嗝。
陈翔一脸疲惫的从病房走出来。陆小海抱着小闵赶紧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小闵的妈妈还好么？”
陈翔叹了口气，看看陆小海抱着的小闵，“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一路上沉默的回到了陆小海的住处。
把孩子抱进了卧室床上，盖好被子又顺便调了空调温度。做完这些，陆小海才安心的关了门出去。
门外，陈翔正拿着手机和人通话。应该是和医生商讨陈羽的病情。不过听起来不太乐观。
陆小海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捧在手里，看陈翔在客厅里不时烦躁的走来走去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陆小海觉得自己一开始要求要让小闵去看妈妈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不知道原来小闵妈妈的病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先如今就连小闵的存在都不能保持清醒，怪不得上次会把小闵一个扔在了动物园。
不知道小闵经过了这两次的事情，会不会心理产生什么阴影？
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人生？
精分通常都具有家族遗传史。而陈翔他们家显然是没有这么前科的。
像小闵妈妈这样的病例倒是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收到了非常巨大的打击或者心理重创，否则是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陈羽口中的那个叫“谭佳文”的男人，是不是就是小闵传说中的爸爸？
只是为什么，小闵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想了很多，但是说到底，提出要去看小闵妈妈的人，还是自己。
小闵……
陈翔打完电话就看见陆小海一脸自责的坐在沙发上，老实说，这种忧郁的表情，真不适合他。
“怎么了？在想什么，小闵的事，不是你的错。”
陈翔从沙发背后搂住陆小海的脖子，亲昵的蹭蹭陆小海的颈项，安慰着。
“可是，如果不是我……”
“那不关你的事，小闵本来就一直说着要看妈妈。只是我一直没有同意。前几天接到了医生的电话说是姐的病情稳定了，我正在考虑什么时候带小闵去一次。”
“正巧你又提出了这件事，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我姐她，还是不行。”
“对不起。”
陆小海转身抱住陈翔，两个人隔着沙发拥抱在一起互相慰籍。
陆小海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一瞬间特别想要抱陈翔，只是觉得，当时的陈翔应该特别需要自己的安慰吧。
这个男人，也只不过还是一个大孩子，就要背负那么多东西，自己姐姐的病情，还有年幼的小闵，还有……也许还有自己。
第十六章
半夜里陆小海去厨房倒水喝，顺便去隔壁的卧室看看小闵。
经过白天那么一闹，不只是自己，小闵还这么小的年纪就亲眼目睹妈妈发病的情形，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睡不好。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床上静静的一团球型鼓起，小孩子好像特别喜欢把头蒙在被窝里睡觉。这样其实对身体最不好。虽然比较暖和。
陆小海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想把小闵的脑袋露出来睡觉，谁知刚碰到被子一角，就感觉手下轻微的抖动，仔细听还有小小的抽噎声。
陆小海心理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八成是白天的事情给孩子造成了影响。
赶紧一手拉开被子，果然就见小闵整个小身子紧紧的缩成一团，眼睛鼻子嘴巴全皱在一起，“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陆小海看的心里一阵疼，伸手把小闵从床上抱起，捋着小孩汗湿的额发，又拍拍小闵的小屁股，低声哄着，
“不怕不怕，哥哥和小闵一起睡。”
“唔……嗝……”小闵被陆小海拍着背缓了一阵，打起嗝来。
陆小海爱怜的亲亲小闵的脸颊，上面还有湿湿的泪痕。抬手抹了把小闵哭花的小脸，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翔正靠在床头抽烟，看见陆小海抱着小闵进来立马掐了烟。又去把窗户开了条缝好让屋子里的烟味散去。
陆小海好似早就料到这一大一小会失眠，也不去看陈翔，低着头把小闵安置在大床上，一面招呼陈翔去弄条热毛巾来。
待陈翔递了来毛巾，陆小海试了试温度，小心的把小闵的脸脖子手脚擦了一遍。中途小闵迷迷糊糊倒是醒了一会，见是陆小海就伸手要抱，嘴里也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哼着什么。
陈翔看看床上的小闵，又看看一边安慰着的陆小海。想了想，凑到陆小海身边小声道，“要不我去隔壁吧。今晚你就跟小闵两个睡。”
“哎，行了。你就跟我们一起睡吧。让小闵睡中间。”陆小海原来是想答应的，但是一想之前自己摸了摸小闵的床铺，明显的一块湿潮的。小孩子又是哭又是出汗的，被子什么的估计也不能睡人了。留下陈翔，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万一自己睡着了乱动把小闵踢下去可不好。
关了灯，二人把小闵搁置在中间，陆小海一手轻拍着小闵的屁股，好让人早点睡着。
这动作还是从陆小海的外婆那里继承下来的。
小时候陆小海晚上总是盗汗，说梦话。陆小海的外婆就每晚在陆小海临睡之前拍拍他的屁股，一下一下，轻缓的拍着，就像是摇篮曲一样的，给人一种安眠入睡的安全感。神奇的是，陆小海之后的睡眠竟慢慢变好起来。后来人长大了，外婆也渐渐年迈，这种习惯就慢慢的演变到陆小海这里。
陈翔一手撑着头，侧躺着看着陆小海和小闵。一会竟笑起来。
陆小海抬头莫名撇了眼一个人发神经的陈翔，手下的动作一点点慢下来。
待得小闵完全沉睡之后，陈翔悄悄往陆小海那个方向移动，直到紧靠住小闵热乎乎的小身子，才凑着头在陆小海耳边小声道，
“哎，你可真贤惠！”
“去！说什么呢你！”
陆小海低声叱责，脸却不由的热起来。还好天黑又关了灯，陈翔应该是看不清的吧。
“呵呵，亲爱的。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完，吧唧一口亲在陆小海鼻尖上，陈翔赶紧的拉上被子乖乖躺好，闭着眼一副“我是好孩子”的表情。
“……你！”
陆小海瞪大了眼看着陈翔一连串动作，想要去收拾动手动脚的某人，又碍于身边的小闵而不敢动。只得心底暗自想着明天一定要报仇。
这人，竟是越来越大胆了，在小孩子面前做这种事情，不害臊！
气鼓鼓的陆小海也拉了被子，不忘把小闵被子盖盖好。一手搂了小孩不一会睡着了。
此时陈翔慢慢睁了眼，转头看着身边的两人。
月光透过光洁的窗户照进来，打在陆小海沉睡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变得朦胧起来，衬着那对长睫毛和高鼻梁变得更加立体，嘴角却弯起一个甜甜的弧度。小闵圆圆的小脑袋凑在陆小海的脖颈那里，两手握拳揪着陆小海的睡衣，小身子跟着陆小海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
看起来是那么安详宁静。
有一种家的感觉。陈翔想到这里，笑意也渐渐盈满眼眶。
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没想到就这样出现在身边。
看着面前这幅情形，似乎以前的那些光怪陆离，酒色贪杯，全都变成了虚幻。一眨眼就消失了。
是不是幸福，也就是这样和自己爱的人安安稳稳的睡在一起。
不去害怕之前的伤害，也不担心未来。
最重要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陈翔小心的抬手搂了两个人，
“晚安。”
第十七章
陆小海发现陈翔最近有点奇怪。
嘛，其实也不能说是奇怪吧？
怎么说呢，好像是从那次去看了小闵妈妈之后，陈翔就变得特别黏人。
你比如说吧，陆小海礼拜五是要去学校的，通常半天的课到中午之后，总是会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吃吃饭喝喝酒什么的，或者是去网吧联机游戏。
这个先前陈翔是知道的，因此有的时候就干脆到晚上再把小闵带来陆小海家，或者是打电话让陆小海直接去陈翔的那栋小别墅。
但是昨天的时候陆小海下课就看见陈翔站在他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低着头捣鼓他新买的手机。看见陆小海出来一张脸笑的跟开了花似的。直把路过的几个小学妹电的云里雾里的找不着北。
挥别了几个朋友，陆小海一路跟着陈翔后面直接去了停车场。
惊险的躲过了某人突如其来的狼吻，陆小海眼明手快的开了前车门，一躬身钻了进去。
陈翔一脸无奈的叹气，慢悠悠的开了门，落锁。转身直接一把拽了毫无防备的陆小海，捧了人脸就开始亲。
太热情了吧喂！陆小海一面嘀咕一面配合的伸手环住陈翔的脖子，伸出舌头挑逗起嘴里那不老实的某人的舌头。
两人一番激烈的你进我退你攻我绕。在双方窒息之前结束了这场攻防战。
陆小海抓起陈翔胸前的衬衫擦了擦嘴角的唾液。
“喂你怎么了？突然来我学校。”
“我想你了，不高兴？”
陆小海不置可否的斜眼扫视了陈翔半天，有点不敢相信说出这种肉麻话的居然会是眼前这个男人。
换了你能一脸坦然的接受这个从上到下都穿的正正经经一丝不苟，连头发上的发旋都用发胶涂抹的光溜溜的男人，对你说什么“哈尼我爱你”或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话？
陆小海明显是无福消受的。
“少来！在学校别跟我不清不楚的啊！注意影响！”
“那是谁刚才和我热吻的？是谁？”陈翔手指来回抚过自己的嘴角，意味不明的看着陆小海乐和。还跟我傲娇？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