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的挑剔吗？
不过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嫁人前多看也没什么不对啊。
「我……」包五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虽说不是他成亲，可既然是少爷娶进门的人，日后他自是要跟着服侍，要是对方太凶，那他日子不也就变得很难过？
「反正这件事我还在考虑中，可能去提亲，也可能不去，总之我得先想想。」
「如果需要考虑，那代表对方条件不是太好，我认为，如果你得一直想着才能做出决定，那倒不如别成这个亲，另外想办法挽救纸坊的生意。」仲孙礼趁隙道。既然他在犹豫，那就得多说些让他放弃提亲的话。
「我想，应该也不算是条件不好吧？」包子泉皱眉想着，疑惑道：「那些关于不好的谣言应该不完全是真实的吧？况且女孩儿家本就鲜少抛头露面，那些关于她外貌不好的谣言应该不能够相信吧？」
「那可不。」仲孙礼一口否决。「你不是说过有很多的传言都是真的？像那个谁的大舅子，新皇登基后，我立刻派人去追查这件事，果然没错。」
「你是说，庆和纸坊老赵的堂哥的邻居的表妹的哥哥的大舅子？」
「……是、是的。你还记得这么长的亲戚关系啊？」
第十二章
「我家少爷记忆力可是一流的，除了不太会认人，可只要他想记的，就绝对忘不了。」
「你再多话，我就立刻赶你回家！」包子泉怒眼直瞪着包五，对他一而再的多话总算耐不住地爆发出来。
包五又次低下头，这次他把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多发出一个声音。
仲孙礼有些焦急地看了两人一眼，想起他们所说的不好传言，再道：「既然对方传出这么多不好的事，那就有可能是真的，要不这样，你可以再多探听一些，如果那位朱家小姐真的不好，你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娶她。」
「我一点也不觉得勉强啊。」包子泉道，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其实成亲的对象是谁我都无所谓，会犹豫只是目前还不想成亲，可一想到我爹为纸坊伤脑筋的模样，就想是不是该顺从这个提议，况且我娘也渴望抱孙子，娶了妻子也就能一次解决两件事，我娘也不会再说连羽坤都有儿子了，就我连个妻子都没。」
「羽坤？」
「就是上回你看见的那个，郑家公子，家里开钱庄。」
上回？就挑明着和他抢人的家伙？这还真让人有点意外。
明明看起来就对小包子有别的意思在，却还娶妻生子，若不是奉了父母的命，便是想用普通好友的姿态和小包子维持现有的关系。想继续亲腻的在一起，却又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情意。
要是在十几年前，或许自己也会选择这么做，可现在，他可不打算用这么消极的方式来得到人。
思索着，他忽然淡笑道：「关于成亲一事你也用不着这么快做决定，要不这样，我们继续多探听一些，如果朱家千金不错，再去提亲也不迟，可如果真的不好，那就另外想法子拯救纸坊的生意，如何？」
闻言，包子泉看着他半刻，有些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既然朱家千金要求多，那我也能好好的探听一下她真正中意的是哪种对象，这么一来才不会发生被拒绝的事。」
仲孙礼面色微地一变。他刚才的意思不是这样吧？
不过也好，只要多听见些对方的坏消息，那后悔的机率也就高许多，成亲的事自然也得作罢。
听见自家少爷有机会不娶那女人，包五忘了自己不能说话的规定，兴奋地拉着包子泉往另一个方向走。「少爷，我知道哪里能听见朱家小姐的消息。城里的西边住着不少公子哥，他们有不少人去朱家提亲过，在那听见的消息与事实肯定不会相差太远。」
包子泉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倒也没抗拒地跟着他走，只是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成亲吗？」
包五神情一僵，转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已变得有些不自然。
「少爷你多心了，奴才我怎会讨厌你成亲？奴才只是希望未来的少奶奶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姑娘，不是个只懂得招唤底下奴才的千金小姐。」
包子泉顿时陷入沉默，脑中再浮现爹娘告诉他提亲这件事时的表情。
长亨纸坊在京城里也开业了数十年的时间，为了让读书人买得起纸张书写练画，他们的纸一直都不算太贵，甚至快比其他纸坊来得便宜。
这样的做法要想赚大钱几乎不太可能，但也还是有些小赚，如果那些长年跟他们买纸的客源没跑，要像以前那样永远的继续下去绝对不是问题。可偏偏他们跑了不少客人，生意骤减了一大半。
爹亲考虑到长时间跟他们在纸坊工作的长工，为了他们的生计，爹不愿意就这样赶走他们，可也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开始面临到困境。
爹的作法他其实也赞成，说什么都不能亏待在自己旗下工作许久的人，可再这么继续下去，就怕连薪俸都付不出来了。
「除了成亲，就再也没别的方法了吗？」仲孙礼突然开口，很想说自己能替他解决眼前的困境，可只要一想到他对皇亲国戚没什么好感，就又把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以前没这么讨厌皇城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多？该不会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当然不是只有成亲一途了，不过这却是最快的方法。」包子泉淡声道，俊逸的面容上隐约可看得出一丝烦恼。「虽然不只有这个办法，可要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这件事，却也只有这个办法。」
「就算想尽早解决，少爷也不该去娶朱家小姐才是。」转了两个弯，包五拉着人来到一处空地。
此处虽不大，却有不少人聚集在这下棋闲聊，甚至偶尔在树下还有说书人来此说故事。
「少爷，你瞧、你瞧，咱们来的时间可真刚好，那位被拒绝的黄公子也在此处呢。」包五伸手指了下前方不远处的三名男子。
那三人，包子泉一看就知道。除了最近因为被拒绝而声名大噪的黄公子，另两名的王、曾公子都是曾经前去朱家提亲的人。
不用说，肯定也是为了朱家书坊的生意。
「我本还想，如果能和朱家结亲，以朱家在书坊业界的地位，肯定会有其他书坊愿意跟我们合作。可没想到竟然被那女人一口回绝。」黄公子咬牙道，一脸的怒气。
「我当初就要你放弃这念头，现在可好，你被拒绝的事只怕得再传一阵子了，就跟我当年一样。」站在他身前的王公子心有戚戚焉地附和，对他被拒绝的事实，一点也不感觉到同情。
第十三章
「什么叫还得再传一阵子？那女人把我的外貌说得这么不堪，也不想想她自己又是什么模样，要不是想成亲后带来的种种好处，说什么我也不会娶个鼻子上黑了一块的人。」
「黑了一块？」包子泉低声问，拉长耳在偷听的他，动作自是不敢太大。
「就是鼻子上长了一个很大的黑痣。」包五答道，想起自己所听见的形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知道，夫人常说娶妻娶贤，也不是说这朱小姐不好，可在条件这么不好的情况下，还用外貌来选人，岂不是让人无法认同？」
包子泉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让前方三人的对话声给拉去注意力。
「话虽这么说，可日后只要能赚进大把的钱，娶她为妻我也愿意。」曾公子说出了心里话。
「说得好听，别忘了我们三个，你是第一个被拒绝的人，对方还说你个子太小，还长得和路边的乞丐差不多。」
「……」不远处的包子泉和他一同无言。
个子矮……乞丐……他不敢说自己很会看人，可至少在他的眼里，曾公子的样貌长得还算不错啊，很有书生气息，至于高度，好像和自己差不多……
如果他真的去提亲了，会不会也被说矮？
「少爷，你看，那女人都说曾公子矮了，说不定也会说你矮。」
「……」双眼一转，凶狠地瞪着说话的包五。
他很矮吗？可他比爹还高啊，应该不算矮吧？
下意识转头看向跟着一起来的仲孙礼，面皮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这家伙竟然高自己半颗头。
四目就这么对上，只见丹凤眼的主人眼角往上扬起了些，俊美的脸在抹上温和的笑，轻拍了拍小包子的头。「你这高度正好，很适合我，我很喜欢。」
包子泉瞪了他一眼。「你喜欢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要娶你！」这家伙真让人恼火，刻意挑这件事来说。
「你们在说什么？谁要娶谁啊？」三人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不需回头，他们已知道是谁。
「郑公子你安静点，免得被人发现我们在偷听。」包五小声提醒，继续盯着前方三人。
闻言，郑羽坤纳闷地顺着三人视线看去，发现是城内小有名气的黄、王、曾公子三人。
「你们在这听什么？」瞥了仲孙礼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仲孙礼想起他已成亲的事，挑了下眉，道：「我来陪小包子偷听，你又来做什么？」
「我路过此处啊。不过，也是来找他的。」手搭上包子泉的肩，扳过他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我帮你接到了一个生意，还记得与我们家有合作关系的钱庄吗？他答应用你们家的纸来印存据与借据，至于帐本那还得去跟印书的人说一声，不过大致上没什么问题就是了。」说着，从袖里拿出一张合同，直接塞进他手中。「你确认没问题后就能签名交给我，我再帮你拿去给他。」
「合同？」包子泉摊开一看，发现里面所写的文字就如同他所说，对方还在上面签了名，且一签就是三年约。
仅看这么一眼，他立即把东西塞还给他，不悦地低声斥道：「不是要你别做这多馀的事吗？你怎么又做了？还有这三年的期限，不会又是你订下的吧？」
「我知道你不准我帮你，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大部分的纸坊都在效仿庆和纸坊印有色纸，你不愿意效仿，那我只好帮你多找些客源啊。」说完，把合同再塞入他手中。
他又一次还回。「这种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这么多事做什么？」
「多事？如果不帮，你是想等着看纸坊关门大吉吗？」想再把合同塞到他手上。
包子泉见状，连忙将手缩到身后。「反正我会有办法解决就是，总之你别再继续多事下去。」
「你……」也太固执了吧？这么坚持，该不会是为了面子？
「我家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况且我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如果无法再多找些客源，大不了前去朱家提亲，至少可以确保长亨纸坊永远的经营下去。」
「提、提亲？」郑羽坤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解决困境。
「是啊，朱家的福同书坊每年都印不少的书，如果他们印书的纸都跟我们买，我也就不用担心再有人跑去选择庆和纸坊的纸。」
「你……」瞠目结舌地再看着，而后用力咽下嘴里的唾沫，缓缓开口：「你这和联姻有什么不同？」
「……」他和包五几时便得这么有默契了？竟说相同的话。等会该不会也要说联姻也会有失败的时候，就像那些娶了别国公主后，却又派兵攻打的敌国。
「小包子，你应该不会真的这么做吧？」郑羽坤有些焦急问道，神情还有些不安。「就算你真的打算如此，朱家会愿意买你们的纸吗？要知道，有很多人都会在事成后反悔，那些历代君王就是，把公子嫁给敌人，最后还不是被敌军攻打。」
「……」果然有默契啊，还真的说出相同的话。
第十四章
郑羽坤没察觉他的心思，停顿半刻，自顾地再道：「就算朱家真愿意跟你们买纸，可朱姑娘却不是个好惹的人呐。你知道她鼻子上黑了一块吗？」
「……」看来他不只跟包五有默契，还跟前面说朱家坏话的三人有默契。
「不止如此，我还听说朱家千金性格很暴躁。你想，依朱家的财力，有多少人希望和他们攀关系，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娶他们家的独生女，可偏偏这女人似宠而骄，其任性和暴躁的脾气让不少男人唯之胆怯，更有不少人因此打退堂鼓。」
「但那三个人却没，不是吗？」包子泉蓦地道，手就指着前方三人。」
他也不是不知道朱家小姐的蛮横，或许这也是他会想好好考虑的原因，只是……
「那个黄公子你知道吧？」郑羽坤再道，双眼直盯着三人。「他最近才被拒绝，有不少人都在谈论他被拒绝的原因。」
「不就是身形太矮，面貌活像个在路边乞讨的乞丐？」包五再插嘴。
「欸，你怎么知道？」郑羽坤一脸惊讶。
难不成这次谣言传得比先前几次还快？
「在你来之前，那些人已经说过了。」沉默好一会儿的仲孙礼开口回答，比起另外两人不断说些拒绝的理由，他想的却是别的方法。
早说过？那他还不打算打消这念头？
郑羽坤有些心急地看了眼手上的合同，放软声量，直接把东西塞进他衣襟里。「我知道我这次是多事了点，不过既然这工作都接回来了，你就收下吧，我保证不会再多事了。」
包子泉抬眸瞪着他，却没再把东西还回去，只竖起双眉，不悦地道：「你的话如果能听，那大街上的那个小叫化子也能相信了。」什么保证，每次都在离开后，就把说过的话给忘了。
闻言，郑羽坤只尴尬地笑了笑，把注意力再放回到那三人身上。「小包子，在我中肯的建议下，我认为你还是别去提亲的好。」
「连你也想说我跟那个黄公子一样矮吗？」包子泉不悦地瞪视他。
跟别的男人相比起来，他的身形的确不算高，可至少他样貌还算不差吧？不然怎会让朱家小姐提起自己？
郑羽坤一怔，诧异地来回看着他与不远处的黄公子。「我绝对没这个意思，不过……你真的和他同高……我是说，那女人太难捉摸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又说了你什么来拒绝你，所以你还是别去的好，免得到最后全城的人都变成在讨论你。」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啊。」再瞪了他一会，包子泉这才收回视线，陷入自己的思索中。
好吧，他坦承，他多少有点害怕自己成为那三人中的其中之一，可如果不选择这条路，他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行。
他微低着头，继续想着做与不做的决定，在这时，身旁的仲孙礼突然轻推了他一下。
「小包子，我记得以前给先皇进贡纸张时，都是你爹亲自前去皇城，那时你还跟着一起进宫，怎么道最后却变成总管替你们送纸？」
皇城？他去过吗？
包子泉眉头几不可见地拢了下，轻摇了下头。「我不记得我有去过，我只知道，我爹在我还小时就带着我四处跑，去见每个买纸的客人，在没什么时间的情况下，只好派杨总管前去送纸了。」
「你真的不记得？」仲孙礼不放弃再问。「可我确信你去过，你还拿着先皇送你的金牌在宫里四处乱走，还｜｜」
「少爷都说没了，那肯定没这件事，公子您就别再问了。」包五突然打断他的话，神情变得有些怪异。
「但我很肯定有这件事，我不会认错人的。」自己小时候遇见的小男孩就是他，甚至为了想再见他一面，还牢牢记住他的名字。
「你肯定什么？小包子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就别再多问了，省得给人添麻烦。」郑羽坤接着打断他的话，慌张的情绪在他俊秀的面容上一闪而过。
他慌什么？还有这个贴身奴仆包五，在阻止自己说下去时，语气也有些急躁。
难不成……在他入宫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当时的他看来没什么异状啊，性格开朗，也不怕亲近陌生人。总不会是那天过后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暗暗地想着，美眸垂下，看着有些分心的包子泉。
他或许因为某件事而忘记了那段回忆，可身旁的人一定知道，尤其是宫里的人。只是，他现在能去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