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启挡开他的手，“那又如何？他能怎么样。”
若惜缓缓起身，嘴角裂开的口子疼得厉害。
“谁让你起来的。”永启走到他面前，“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耍了什么手段……”
若惜垂下头，声音幽幽的传来，却是无比的清晰，“太子的是与我无关。”
“你……”永启握紧了拳头，“贱人。”
永莫伸手挡住他的去路，“你忘了太子的话了。”
“你别拦着我，要不是他，太子哥跟熙雪也不会……”
“住口。”永莫拉低他，“这种地方能乱说话么？”
若惜理了理衣袖，故作的漫不经心，“他已经是死人了，如果……就是再死一次。”他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保得住他，又有谁去救他。
永启道，“闭嘴，不过是个压在男人身下的玩物，你不配提他。”
“那又如何？”若惜冷笑，他不相信他们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星辰身边的，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将自己送走，却又用这个来伤他，“熙雪现在不也是么，在太子的身下。”有区别的无非是他们相爱而已。
“该死，你……”
永莫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那个名字还是不要挂在嘴上了。”
“不要以为有皇叔给你撑着，就没人敢动你了。”永启一甩边袖，转身离开。
若惜的头垂得低低的，直到他们走远才半抬起头，白皙的两颊红红得肿了起来，唇边的裂口着实痛得厉害。
回到王府已是晚饭见，厅堂中灯火通明，月丹偎在星辰的怀中，眉目间千娇百媚。
“王爷今天答应了陪我不要忘了。”
星辰浅笑，看不出不高兴，也看不出高兴，只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抬眸看着门边的人，“怎么这么晚？”
若惜道，“路上……耽搁了一下。”
星辰不再问，重新到了一杯酒，“下去吧。”
慢慢退到后庭，若惜伸手摸摸脸，肿痛的感觉让他皱眉。
第七十九章
风起，原本爽朗的晴天，顿时细雨乍起。
“父皇已经下旨，和亲的是三公主。”永莫端着茶，眉宇间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心态。
永启冷哼，“什么三公主？她也配，太子哥，你说……”
“依那天的情形，只能答应。”永曜打断他，“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父皇答应了，筱雅那边呢？她可是父皇的掌上明珠。”
永莫一笑而过，“你觉得父皇会为了一个公主而弃了江山？”
永曜道，“今天下旨就是肯定已经定了。”
永启住了口，轻声又道，“熙雪……这些日子可好？”
永曜摇摇头，“他一直……不肯见我。”
“连太子哥也不见了？”永启无奈叹气，“我还想去看看他的，现在看来……他未必见了。”
永莫道，“冯相的事终究成了他心中的结。”
永启起身，“早知道就不要告诉他了。”
“那又能瞒多久。”永曜半撑着头，低垂着双眼，“他迟早都会知道，不如早知，也免了走弯路……”
永启走到他面前，“走弯路？什么弯路？熙雪他是不是想不通……”
“他没事。”
永莫道，“你就别瞎操心了，凡事有太子在。”
永启讪讪的，“说的也是。”
永曜道，“也许你们去看看也好。”
“可他……”
“毕竟是特地来看他的人，总不能拒绝在门外吧。”
永启道，“那他在……”
“在后厢房。”永曜道，“你们自己去吧。”
“太子哥不去么？”
“我去了他就真的不会见了。”
永莫拉住永启道，“那我们去了。”
永曜笑笑，“拿了小婢奉上的茶，不紧不慢的引用。
有些事永远都回不到过去，曾经沧海难为水……永远都只是曾经……
群书被齐整的放在书架上，偌大的殿中四种空荡荡的，大理石的地面反射着微弱的光。
玄文帝看着下面的人，“说说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若惜匍匐在地上，看着自己模糊的景象，嘴角抿得紧紧的。
“朕在问你话。”
若惜微微抬头，“君子成人之美，他们是两情相悦。”
玄文帝冷笑，“深宫大院，还未出嫁的姑娘，竟如此不知检点。”
“他们不过是偶遇……后彼此钟情，还请……成全。”
“朕金口玉言，说了自当不会反改。”故意顿了顿，又道，“你以为嫁到就一切太平了，一个弱势的公主在偌大的皇宫中要明哲保身都很难。”
“那也……比在这里好。”
玄文帝敛眉，眉间流露一丝寒意。
“嫌弃、厌恶……见不到了就再也不会心烦。”这对谁都好。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不必说这些给朕听，要怪就怪那个女人。”
“为什么？”若惜反问，苍白的脸上无甚表情，“当初……是你让她进的宫。”
玄文帝冷笑道，“是朕又如何？终是她痴心妄想，如若不然……”
“是你给了她痴心妄想的机会。”若惜道。
玄文帝愤然而起，“那也是她贪得无厌。”
若惜不语，只是又低垂了头。
“出去罢。”玄文帝嫌恶的挥挥手，重新拿了折子继续批改。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极其压抑的天气，看来将有一场大雨。
若惜无奈一笑，不管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直到找不到原来的一丝痕迹……
风过留香，他看着对面的人，神色未变，“拜见太子。”
“父皇找你说了什么？”永曜缓缓提步上前，像是在做重要的决定。
“没有……”
“是谈和亲的事。”永曜打断他。
“既然知道……又做什么问我？”
永曜道，“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若惜半抬着眼眸，眼底氤氲，“太子……想知道什么？”
永曜走近他，手心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抓得紧紧的，“你恨我。”
“是。”
永曜顿在原地，他猜得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干净利落，“……恨我让你沦为如今的困局？你知道我跟熙儿……所以想报复我，或是报复他……”
若惜笑，笑得苍凉，“你钟情于他、失去他都是你的事，满门抄斩是他的事，但为什么……承担这些的却是我？”
“所以你告诉我……那是你，小湖、绿柳、荔枝都与熙雪无关……如果我说并不是如此我才喜欢他的呢？”
“那更好。”若惜看着他，与他对视，“我讨厌你唤他熙儿，更讨厌你唤我惜儿。”
永曜怔住，徐然笑道，“那你又为什么会……喜欢我，现在呢？又如何？”
许久，若惜道，“因为你对那个熙儿太好。”好到让我嫉妒，让我糊涂，“至于别的……什么意义都没有。”
永曜轻声重复，“是没什么意思。”
“若惜想球太子一件事。”
“是和亲的事？”
“是。”
“既然父皇已经下了旨，这事已经定了。”
“但我怕意外，他今天……”
永曜看着他，如此细致的眉眼染上担忧，“她对你如此重要，一点险都舍不得让她冒？”
若惜颔首，“相儿……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希望她能幸福。”
永曜勾起唇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他想要什么？不是不清楚，只是过分清楚，清楚的发现那些本来以为的与事实背道相驰。
第八十章
斜风细雨，天气微凉。
星辰将灯芯挑亮，修长的指尖滑过细嫩的肌肤，润腻的触感像是要将手融进去一样。
若惜轻哼，身子重得一点也太不起来，两股之间一片红肿。
星辰的手缓缓滑下，轻轻一按，手下的身子一阵瑟缩。
“你见过沐珂了。”
若惜身子一怔，“什、什么？”
星辰道，“她混进了宫，差点就被抓到了，你没见过她？”
若惜摇摇头，细致的眉目纠结，“那她现在……”
星辰笑，“知道是谁放了她么？”
“是谁？”若惜颤抖着唇，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永曜。”星辰慢悠悠的吐出那两个字，“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将她放出宫。”
沐珂怎么会……永曜、永曜……
“知道么？”星辰吻住他的脖颈，慢慢向下游移，“皇兄大怒，废了太子。”
“怎么会……”
“你很担心？”星辰点住他的眉心，那里皱得紧紧的。
若惜闭上眼，沐珂被发现了，那别的事是不是也……
不，不可能，如果洞晓了一切，他也不会再在这里了。
“就这么担心他。”
若惜别过眼，“我只是在担心沐珂。”
星辰道，“我很好奇，你说，永曜为什么要放过她？”
“我不知道。”若惜轻轻吐出几个字，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一样，除了胸口隐隐作痛，其他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沐珂……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
夜间雨势见长。
永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父皇这次太过分了，怎么也不能……”
永莫看着面前的人，淡漠的眉皱得紧紧的，“既见了沐珂，怎么又放了？”
当初沐珂出逃，父皇下旨由他全权负责，如今眼看就可复旨，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永曜转过身，低声道，“就算抓了沐珂，也无济于事。”
何况他不想抓她，没有为什么，就只是不想。
又摸摸胸口，他是怕，怕有人伤心。
永启道，“这又怎么说？”
永莫道，“你是说父皇早有这个打算？为什么？
永曜摇摇头，“早在当初冯相入狱时就既定了，只是那时没有证据，如今正好顺水推舟。”
“怪当初与冯家走得太近了么？”
“叛国之罪非同小可，不论过去多久，这根刺始终不曾剔除，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永曜忽然笑起来，“也怪这两年做得太明显，如今朝中我们的人也太放肆了。”
永莫道，“父皇怀疑我们结党营私……”
永曜点点头，“如今只革了太子一职也好，起码不用再做众矢之的。”
永启皱眉道，“那熙雪……也知道了么？”
永曜道，“这事不要告诉他。”
永启点点头，“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永曜道，“跟往常一样就好，如今朝中我们的人也不少，有些事不必我们去说。”
永启不解，“说什么？”
“你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永莫道，“不过有件事倒是很奇怪，既然沐珂逃了，怎么会又回到宫中？”
永曜身子一怔，想起年前的信，不觉到，“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宫的？”
永莫道，“看她的打扮，穿的是御膳房的衣服，当时是去送东西的。”
送东西？永曜垂下眸子。
窗外的雨打在窗户纸上，发出辟辟沥沥的声响，扰乱了心神。
若惜知道沐珂被发现，上上下下一定会全力搜查，一点蛛丝马迹也不会放过。
沐珂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她说要带他跟相儿离开，如果被抓回来一切都完了，连她自己也不能在逃出去。
“站住，你去哪里？”
他停下脚步，看着来人，媚阳下，永曜皱着英俊的眉。
若惜愣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
“跟我来。”永曜拽住他，将他拉到一座假山后面，“你见过沐珂了。”
“没有。”想都没想，若惜立即否认。
永曜道，“她扮成御膳房送饭的人，送去地方刚好是玉箫苑，还要说没见过么？”
若惜垂眉，无语作答。
见他这般，永曜的声音软了下来，“朝廷上下都在找她，你离她远点，要是再见到她，让她赶紧走，免得……免得被她连累。”
若惜道，“这件事……你会告诉别人么？”
“放心。”永曜低声道，“我什么都不会说。”
若惜站在原地，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再抬头时，见他已经转身，想到他现在的身份，胸口被什么堵住。
“多谢。”若惜叫住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知道是你放了她。”
永曜没回身，只不过脚步稍顿，便继续向前走。
第八十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永林坐在庭前，浓眉微蹙，他想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做，自己动手总比被逼到动手好。
“近来父皇身体越来越差，今个早朝也没来，我怕……”
星辰放下手中的杯盏，“怕什么？”
永林道，“太子虽被废，父皇也还是疼爱他的。”
“你想怎么做？”
“皇叔觉得呢？”
星辰道，“静观其变，做好分内的事就好，其余的……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永林点点头，“不过前几次上的折子，竟有一半是为永曜求情，恢复太子之位的。”
“这事他自己不好说，也只能让别人去说。”
永林笑，“我们也可以让别人去说。”
星辰抿抿唇，放下手中的杯盏，皱眉道，“和亲的事……下旨了么？”
“黎国的子棋已经接旨，也就是这几日了。”
“如此说，这事已是定局。”
永林道，“都闹成这样，谁面子上也不好看，自然只有应了，皇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星辰摇摇头，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