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刘亦嘉现在提起这位学姐就头疼，"就算有缘，也是孽缘。"
刘亦豪又随便和刘亦嘉聊了一会儿，听那头声音慢慢变得有气无力的，猜他想挂电话了，便叮嘱几句，什么好好
复习少打游戏之类的，末了还加上一句，期末了，你可不许谈恋爱，不然要是成绩差了，我就不给你说情了。
"不用！"刘亦嘉信心满满地说，"你等着看吧，到时候谁给谁说情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可是天天发奋用功。"
刘亦豪损了刘亦嘉一句，笑着把电话挂了，抬头看到坐在一边的赵成奇巴巴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
："有兄弟真好。"
听到他这句话，刘亦豪站在那里连手该怎么放都不知道了。"你怎么了？伤春悲秋的？"正在刷牙的戴印随便吐了
口泡沫就从洗手间里蹿了出来大声问道，躺在床上看书的黄大炜也坐起身来往他那边看，三个人齐齐打量起赵成
奇来。赵成奇被他们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把头别过去："我就，就是随便说，说的，没事。"
刘亦豪和戴印对视一眼，突然发现戴印嘴里的泡沫星子都沾到自己身上了，连推带扯地把他拽进洗手间。黄大炜
又躺了回去继续看书，却觉得手里的书一下子变得没劲了，干脆把书合上扔到脚边，侧过身来看赵成奇。赵成奇
趴在桌子上，眼睛大概是在盯着前面的日历，小小的身体动都不动，都快被椅背挡没了。看着看着，黄大炜微微
翘了翘嘴角，从枕头旁边摸出一枚不知何时掉在那里的校徽，瞄准了赵成奇的背。
"完了完了，又要迟到了！"黄大炜刚打算出手，戴印从洗手间里面嚷嚷着走了出来，搞得他手一抖，徽章差点掉
地上。刘亦豪跟在戴印后面说："我叫了你三次你才起床，现在可别怪我。"两个人吵吵闹闹地拿着书包走了出去
，寝室总算重新安静下来。黄大炜再次抬起手，对准赵成奇的后背把校徽投了过去。
"哎哟！"赵成奇觉得背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怪痛的，回头看到黄大炜躺在床上一副睡得正香的样子，心
里虽然怀疑但也不好意思问他，万一是自己感觉错了呢？别扭地转回去，继续研究桌上的台历。
还有大概一个月这个学期就结束了，然后……又要回家了。一想到回家，赵成奇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那个又混
乱又寂寞的家，自己是真的不喜欢它。
"哎，哎！"黄大炜早就爬下了床，站在赵成奇背后戳了他好几下，原本以为他肯定又会一惊一乍的，却不料他一
点反应都没有，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忙重重地拍他几下，赵成奇才回过神来。
"你呀！"黄大炜从旁边拖了把椅子来，坐在赵成奇对面，有些无奈地说："刚才我拿校徽扔你，你为什么不问我？
"
"我，万一不，不是你……"
"万一不是我我也不会生气。"黄大炜有些认真地看着赵成奇："你别整天被针扎了都不爱啃声的，有什么想说的就
说出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们，有什么想做的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不睬你。你现在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倒
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自己不好受，我们也不好受。"
赵成奇低着头，黄大炜看不清他的脸色，见他也没有半点回应，有些急地拉过他的手说："你刚才说有兄弟真好，
我们都是你的兄弟啊。有些话我憋了很久了，我们认识也有一年了，为什么你还是喜欢把自己的心藏起来，有了
事情都只想着躲，弄得我们想帮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黄大炜一口气说完，赵成奇还是不说话，寝室里安静得吓人，黄大炜也觉得有些尴尬了，站起身爬回床上，拿起
书盖在自己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神智半懵半醒的，觉得脚边的楼梯微微开始摇，坐起来看到赵成奇一点一点
冒出来，小心地踩在楼梯的最末一格，然后在自己床边坐下。见黄大炜看着自己，赵成奇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又
挺了挺胸，抿了下嘴，眼神四处游移了几秒，终于开口说："你有空吗？我找你说说话。"
29.蘑菇：一个赌约引发的桃花
刘亦嘉这几天都躲在男生寝室里不敢出门，只要他一踏出寝室楼，眼前必然会出现那枚叫郑璧樊的学姐，抱着他
胳膊说要去约会。他对这女生的执着，实在是又怕又佩服。每天只能让胡泊温帮他把饭买回寝室里吃，更别提去
什么图书馆自修了。
"我就不适合用功，难得发奋一回就出这种事情。"刘亦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电话里对刘亦豪抱怨道。他在寝
室里看书看得想打瞌睡，少了周围人奋笔疾书的学习氛围，自己也变得懒洋洋的。
"再忍一段日子吧，很快就放假了，你不就可以好好玩了？"刘亦豪宽慰他。
"等放假了我们去旅游吧，你也别整天闷在家里。"刘亦嘉脑中灵光一闪，"去西安吧，我有同学去过，说很不错。
"
"你先把题做完，把考试过了再说。"刘亦豪有些好笑，这小子思维还真活跃。
这天晚上，刘亦嘉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整天在寝室里呆着，不经日晒不受雨淋的，那可真的要变成蘑菇了。看看
时间，都十点多了，打量着郑璧樊不可能在了吧，女生们不是都要睡美容觉的么，抱着个篮球拖着胡泊温下去打
一场，好好运动运动僵了好几天的筋骨。
到了寝室楼下，刘亦嘉还特地让胡泊温先到外头去仔细地检查了一边，果然不见郑璧樊的身影，刘亦嘉舒了口气
的，可总算是消停一会了，抱着球和胡泊温一起走到寝室楼旁边的篮球场上，站在三分线外就是一个投篮，球在
篮筐上转了几圈，还是掉了出来，刘亦嘉拍拍手，好久不打，手感都没了。
"我先投几个，然后我们打一对一。"刘亦嘉一边对胡泊温说着，一边走到离篮筐近一点的地方再投了一个，这回
稳当当地进了。
"好小子不错嘛，那么久没打，准头还挺好。"胡泊温在篮下把球接住，扔给刘亦嘉。
"那是，实力摆在那儿！"刘亦嘉得意洋洋地接过球，往后退了几步，"看小爷再投个三分给你看看！"
话音刚落，球还没出手呢，刘亦嘉就听到一个熟悉得让他觉得可怕的女声，响亮的一大嗓子"刘亦嘉——"，听得
他手狠狠抖了一下，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有些扭曲的抛物线，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连篮筐的影子都没碰到。
"KAO，三不沾！"刘亦嘉懊恼地大喊一声，从初中到现在，他已经将近七年没有投出过三不沾的球了，这次居然把
这个记录打破了，真是太衰了。
始作俑者此时正在在一边幸灾乐祸呢，笑了几声就跑上来抢过胡泊温捡在手里的球，来了个三步上篮，球进了之
后还跑到刘亦嘉面前坐了个鬼脸，怪腔怪调地说了一句："三不沾的实力摆在那儿呢！"
要是放在平时，刘亦嘉说不定还会觉得这女生打篮球的动作挺标准的，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恼羞成怒，这郑璧樊分
明是在挑衅他。一心想挽回颜面的他，捡了球也不调整就直接往篮筐扔，球砸在篮筐边缘反弹了一下，自然是进
不了了，之后他又拼命投了好几次，竟然没一个进的，还差点被砸到，连胡泊温都捂住脸看不下去了。
"啧啧啧，还大一的篮球王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你这个水平放到我们这届，打女篮联赛都不够呢。"郑璧樊
看他屡投不中，更起劲地嘲讽起他来。
"我说，你怎么也是我们的学姐呀，还都快要毕业了，积点口德吧。"胡泊温听不下去了，抱着球跑过来挡在刘亦
嘉身前，对郑璧樊说："嘴巴那么毒，也不怕找不到男朋友。"
"你！"郑璧樊的软肋被戳中了，死命地一跺脚："找不到男朋友也不干你的事！"
胡泊温把手搭上刘亦嘉的肩，说道："你欺负我哥们儿怎么不干我的事？"
"哦，原来这几天就是你帮他躲着我吧，你这个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小人！"郑璧樊火气也上来了，一个女生在男
生寝室门口守了好几天，愣是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还被不少人指指点点的，能不生气么！
刘亦嘉把胡泊温手上的篮球猛地敲在地上，发出一记极响的砰声，郑璧樊被吓得退了两步，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我说，你为什么就一直盯着我不放啊，谈恋爱这事情讲究你情我愿的，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情愿，你干嘛偏
偏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啊！"
郑璧樊咬了咬下唇，一脸的委屈："你以为我愿意啊，要是打赌输了……我才不会输呢，反正我一定要和刘亦嘉谈
恋爱！"说到后面，肩膀也开始一抽一抽的了。
"打赌？"胡泊温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虽说比他们还要大三岁，但是此时却眼圈红红的，还不时地吸吸鼻子，看
起来竟像个高中生，突然就不忍心再说她什么了，放柔了语调问她："你说的打赌，是怎么一回事情？"
郑璧樊摇摇头再也不说了，别过身子就跑，没多久便跑远了，刘亦嘉被这么一闹，也没心思打球了，抱着球一溜
烟跑回寝室睡觉去，只有胡泊温慢悠悠地在后头走着，心里一边寻思，这事情有些蹊跷啊，看来得去打听一下。
第二天早上，刘亦嘉睡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醒，眼睛在寝室里扫了一圈，朱峙义还在睡觉，倒没看到胡泊温。爬
下床发现桌上两个冷掉的肉包子，油都从塑料袋里渗了出来，下面垫的纸上一片深色，上面还写了几个字，被油
浸得有些模糊了，刘亦嘉咬了口包子，眯起眼仔细看了看，是这样一句话："外出有事，午饭自理。"下面署名一
个胡字。
刘亦嘉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两三口就吃掉了一个包子，拿起另一个刚想咬，想想又犯懒了，干脆藏着当午
饭算了，便拿了本书爬回床上做题。哪知他低估了自己的消化能力，过了几十分钟才做了一道题，肚子又饿的不
行，饿了就不想做题了，不做题那不是又浪费时间了么……刘亦嘉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爬下床把另一个包子吃
掉了。
到了午饭点，刘亦嘉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决定铤而走险，到食堂吃饭去。昨天那个郑璧樊碰了一鼻子灰，看起
来也气得不轻，今天应该不会再来黏着自己了吧…… 戴了顶鸭舌帽，再把帽檐压低，刘亦嘉跟在一大帮吆五喝六
的男生后面走出寝室楼，四周张望了一下，郑璧樊没出现，久违的阳光照着身上，这是轻松又自在，刘亦嘉乐得
都想拥抱空气了。
等刘亦嘉打了三两饭，一份红烧肉，一份菊花鱼，一份炒素，端着一个满满当当的餐盘找了个位子坐下，刮刮筷
子准备享受这顿午餐的时候，桌上突然多了个餐盘，他抬头一看，差点咬了舌头，真是不想见谁谁就偏来，郑璧
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30.豪猪：她们还不如蘑菇呢
因为刘亦嘉最近遭遇的这朵莫名其妙的烂桃花，刘亦豪和他的联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频率，所以这几天心情好得
不得了，正所谓一天一通电话粥，浑身上下都轻松。
"哎，我今天看到张舒爱勾着一个男的手臂在学校里面走。"戴印叼着一根冰棍，踢踢踏踏地走到刘亦豪旁边，"两
个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好亲密啊！"
"哦。"刘亦豪应了一声，站起来在书橱上找了一本诗集，打算开写一门人文类课程的期末论文，可是书还没捏热
了呢，就被戴印一把抽走了，还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兄弟啊，你怎么那么淡定啊，不会是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我干嘛不淡定？"刘亦豪把书抢回来，拍拍封皮上的灰，坐下来打开看。戴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
会儿，挠挠头说："不对啊，我们都觉得你和张舒爱是一对啊，你是不是因为被劈腿所以难过的傻了？"
"劈哪门子的腿啊，"刘亦豪被问得有些烦了，"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别瞎说。"
戴印灰溜溜地坐回自己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冲了过来，问刘亦豪："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张舒爱你都看
不上，莫非已经心有所属了？"
"没！"刘亦豪刚开始构思他的论文，又被戴印打断了，刚刚想的一些选题全都忘记了，没好气地回答道。
"说说呀，你喜欢的是谁，你不好意思的话说是什么类型的也可以。"戴印来劲了，戳了刘亦豪好几下，刘亦豪皱
着眉头，避开他的手，回了一句："我真没什么喜欢的人。"
"我可不信！"戴印觉得刘亦豪分明是在敷衍他，"你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什么女孩子？一次也没有？"刘亦豪被他
烦的已经不愿意睬他了，两只手堵了耳朵看自己的书。
"喂，那你打飞机的时候想的是谁啊？女明星？还是你那什么，撑着油纸伞，丁香一样的姑娘？"戴印在刘亦豪耳
朵旁边大喊一声，刘亦豪揉揉耳朵，白了戴印一眼，脸都红了，这小子胡言乱语些什么呀，大白天说这个，真是
羞死了。
"去去去，别烦我，净胡说八道。"刘亦豪抱着书，搬了把椅子干脆到阳台上去读了，戴印一个人觉得没趣，便回
到自己座位上用电脑去了。
刘亦豪抱着书坐在阳台上，心里却开始不安分了，自己好像还真没喜欢过什么女孩子，虽然闹过几次绯闻，但心
里清楚都是假的，也从来没有觉得想和哪个女孩子谈恋爱的，张舒爱什么的都不错，但是做朋友还好，至于谈恋
爱，就是没那个感觉。
刘亦豪读了那么多诗，骨子里也算是个追求浪漫的人，谈恋爱嘛，总得看对眼了，最好还能有个一见钟情什么的
，那才叫诗意的生活。可是，从小到大，他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遇上过这种风花雪月，有的只是一个整天喜欢和
他抬杠的混小子弟弟。
想起刘亦嘉，刘亦豪拼命地收敛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要笑出来。这个傻弟弟，虽然疯疯癫癫，总是做一些
脱线的事情，还常常要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但是就是因为他在身边，自己从来没有觉得孤单过，也从来没有想
过要去找个女朋友陪自己，小时候，一个刘亦嘉就哄不过来了，长大后，他也能时不时搞出点事情来让人不时喜
一喜又不是怒一怒……要是硬要选一个，还不如呢就和刘亦嘉过一辈子呢！
其实自从做了那份关于腐女的问卷，刘亦豪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的，开始重新思考他和刘亦嘉的关系——照戴印
的话，没见过像他们这样亲密的兄弟，一天不联系就神思恍惚的，饭都吃不香了。
为此，他去弄了不少书来看，上到学术专着，下到耽美小说，还下了一堆反映同性恋的电影，越研究还越觉得有
点惊慌，再想想自己平日和刘亦嘉相处时的那些心情，有时忍不住想亲他捏他的欲望，听到有女孩子追他时的心
里冒出的那种憋屈的感觉……刘亦豪觉得，自己也许大概有可能吧，一只脚已经沦陷了。
在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同性的人之中，刘亦豪的反应真算是淡定的，照吃照睡一点也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