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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人之萌物天堂下——by酒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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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终于喝饱了,阿帕契擦了把脸站直身体,四周望了一圈,看着神色怯怯正盯着池塘的动物们,突然感到一阵可怜。

但也只是可怜罢了,这个时候,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

否则,等自己的,只能是死亡。

喝饱的拉坎冬人就地宿营。

在迁徙路上,食物从来不是问题,尤其在有水的地方。用韦尔奇的话来说,就是“放眼望去,全是食物。”

然而,因为要生存下去,即便知道要吃掉自己的威胁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动物们还是一股脑地涌向了水塘。

拉坎冬的兽人们轻轻松松就猎到了食物,他们背过身将动物处理好,交给雌兽,不一会,空气里就弥漫出诱人的香气来。而这香气,让那些消去了饥渴的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食物链下层。

一场场杀戮在池塘边上演。

拉坎冬的兽人们熟若无睹,将正在吃肉的雌兽和小兽们围在中间,等着秘密解决自己口粮问题的兄弟们回来。

习惯死亡在身边上演。

习惯每天都有不同的动物在自己身边倒下去。

习惯了饥渴的忍让。

拉坎冬人默默地走在路上,度过着迁徙的一天又一天。

做为一族之长,肖金是一个心怀宽阔,高瞻远瞩的兽人。

在他的带领与某种强压下,拉坎冬人安全无事地混在迁徙大军中。

而拉坎冬人的团结,也使得他们自己一路平安无大事。

然而,不是所有小部落都会像拉坎冬一样幸运,拉坎冬人们在路上见到了不少小部落被灭的惨状,他们偶尔停下掩藏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一方面是出于一种“兔死狐悲”的怆然同感,一方面也是因为在小山谷时,那些高温下曝露的尸体曾引发过一场瘟病。阿帕契说过,瘟病这东西,传,一夜可行千里,谁也免除不了。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行程中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夏末。空气不再炎热,迁徙的动物们也纷纷放慢了脚步,河边、池塘边的厮杀也没有那么激烈了。

然而拉坎冬兽人却没法做冬储月的准备。虽然一路上的食物很多,但拉坎冬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休息的地点,他们也无法找到,因为动物实在是太多了。而他们的族群又是如此小规模,所以,只能一直往北上。

路中,有几个怀孕的雌兽因不堪长途跋涉,早早生了孩子,但却没有一个活过来的。这件事给拉坎冬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但雌兽们只是哭了一场,兽人们互相拍拍肩膀,就继续默默地上路。

风吹雨打的时候,阿帕契偶尔窝在凯勒曼的身上,月熊温暖的皮毛紧贴着他,有种恍家般的温馨。

拉普德一直禀持它不爱说话的酷样,默默守护在阿帕契身边。

大抵是因为迁徙的原因,再也没有谁提起挑选伴侣的事情,尽管现在阿帕契已经进入择侣期很长时间了。

有时阿帕契会琢磨凯勒曼的话,到底找个什么样的伴侣才适合自己呢?更多的时候,他则是早早就睡去,长路的奔波和劳累,永远体现在睡眠与深梦上。

某天,拉坎冬人经过一片石头组成的山林。虽然植被很少,但是因为石林众多,白天清凉无比,到了晚上,沙砾地上却是暖和的。肖金便决定在此处歇息上一天。

兽人们分出一部分去打猎带勘察四周队形,族人们三三两两聚在石林的阴影处,偶尔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刻。

阿帕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举目四望,便要找人去玩。但霍珀因为身担护族的重任,所以只能留在驻地,拉普德出去打猎了,加斯拉熊韦尔奇承担的是夜晚的警戒者,正在呼呼补眠,阿帕契只好眨巴着眼睛去求凯勒曼。

月熊无奈,只能驮上他,警告阿帕契,只可在附近转转。

阿帕契兴奋地答应了。

一路上,便叽叽咯咯指着那些石林说这个像驼鸟,那个像一柱天,这个是个老太婆,那个是一对小情侣。

凯勒曼听着阿帕契嘴里冒出许多他听不明白的词,心里微微轻松了些,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忙着赶路,实在是没有静下心来,悠闲地相处了。

“咦?这是什么?”阿帕契突然指着地面叫起来。

月熊低头,地上一片杂乱,沙砾着混着暗黑的斑块,它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着些腥烈的味道,不过,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我们回去吧。”凯勒曼转了个身,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多逗留。

阿帕契却说道,“等等,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砰砰——砰砰——”

声音,正从左侧的一块岩石下传出来。

92、

凯勒曼和阿帕契对望了一眼,双方的脸上都出现了惊疑的神色,谨慎地向着那发出声音的石头走去。

这片石林很大,大自然的神力把原本的河床岩石切割成了不同的形状,千百年来的风力摩擦使得石块间的缝隙变大,从而形成了千礀百态的石柱,有的底小上大,如同一个翻盖的蘑菇;有的中肚凸出,像个圆锥体;有的上尖下小,如同笋尖一样从沙砾地里钻出来;有的则歪歪曲曲,如河流波浪转向天空。在风力的侵蚀下,含砾多的石柱不免出现些洞窟,有拳头大的,也有针眼小的,风一吹,石林里便如同起了鬼哭阵,夜间听起来,有森然入骨之感,阿帕契每每听了抱紧自己的胳膊蒙头睡觉,被不相信死后有灵魂的兽人们大肆地嘲笑。

这回有了凯勒曼在身边,阿帕契那好盛心便起来,想看看这石头底下的声响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石头下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阿帕契侧耳细听,敲了几下又停下,声音很有规律。他心里一惊,向凯勒曼使了个眼色,“难道里面有人?”

凯勒曼默默地点了个头。

阿帕契便趴下去,在地上捡了个小石头,在那大石上敲起来。

石头底下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重力地敲打。

“邦!邦!”

之后里面传出一阵微弱的声音,“嗡嗡嗡”的,听起来就好像蚊子的叫声。

难道是野兽?

阿帕契皱起眉头,看了凯勒曼一眼,却看见月熊脸上露出一幅沉思般的模样来。阿帕契连忙往后退了退,石头下是兽人还好说,如果说是其他生物的话,保不齐一会出来就会对他们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凯勒曼想了会,变成人身,跪了下去,趴在细缝那,边倾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边问道,“里面是谁?”

“嗡嗡嗡”的声音立刻停了一来,一个谨慎的声音带着颤抖从石头下飘出来,“外面是谁?”

“我们是路过的部落,”阿帕契连忙凑过来,“你是谁?”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雌兽?”

阿帕契咬了咬牙,估计着这石头底下怕是个雌兽被压住了,所以才试探地问出了这句话,因为雌兽数目较少的原因,大部分单身雌兽都是不安全的,尤其是独身在外的雌兽,他们是绝不会相信陌生兽人的。

虽然阿帕契对“雌”这个字眼异常之敏感,但现下救人要命,于是他很憋屈地答了声,“是。”

声音又沉默了下,既而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口语问道,“外面有几个兽人呀?”

阿帕契与凯勒曼面面相觑。凯勒曼皱皱眉,难道是为了躲兽人才会被砸到石头下吗。月熊心里当下便一阵不快。

阿帕契看了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状,便柔声答道,“你别怕,外面只有我和我哥哥。我哥哥是一头月熊,他很温柔,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是一个……一个雌兽在这吗?”

声音沉默了,并没有回答阿帕契的问题。

只是“窸窸窣窣”一阵摩擦声,石头底下伸出一只手来,白而小,上面夹杂着些青瘀,指间鲜血混着沙子,半湿润半干枯。

阿帕契一惊,这明显是个小孩子的手,他赶紧握住那只手,轻轻地安慰着,向着石下叫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你还好着没?”

“没事。”大概阿帕契握住的他的行为让对方惊了下,那声音顿了下才又响了下,带着些犹豫和颤音,“你是……?”

“阿帕契。”阿帕契连忙答了,然后不情愿从牙齿间蹦出几个字,“和你一样,是只……雌兽。”

那声音发出一声明显的惊呼,“啊?”

阿帕契梗了下脖子,看见凯勒曼开始围着石头打转,伸出爪子尝试着去推。

估计是放下心来,石头底下的声音消去了原本的颤音,显出清脆的音色来,小手抓着阿帕契,“可以帮我把上面的石头挪开吗?”

“当然可以!”阿帕契毫不犹豫地说,“哥哥,怎么样了?能不能把这孩子救出来?”

凯勒曼摇摇头,向着石头的后面踱去。

阿帕契安慰地抓了下握在他手里的手指,“不用担心,我哥哥正在想办法。”

过了一会,石头下那个微弱的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呵呵。”阿帕契看着手掌里的小白手,勾了下嘴唇。

凯勒曼望着石块思索。

那声音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我们是拉坎冬部落的人,刚好从这路过。你先别说话,我去帮哥哥搬石头,一会有啥不对的地方,记得赶紧叫。”说着阿帕契便起了身,开始帮凯勒曼推石头。

那声音停了一下,突然叫了声,“拉坎冬部落?双王在你们部落?”

“噢,”阿帕契用手使劲推着石头,拉长声音道,“双王是我们部落的!嘿哟!”

尽管阿帕契在乌阳山之后力量增加了很多,凯勒曼化成兽身的力量也不少,但很可惜石块只是略微动了动,根本没有挪多少地方。

阿帕契忙了会,抹了把汗,停下手叉着腰直喘,“这样不行?凯勒曼哥哥,你先顶着,我去叫其他兽人来帮忙。”

月熊喘气点点头。

“不要——”石头下的声音忽然尖长地叫了声,带着丝恐惧和哭腔。

阿帕契弯下腰去,轻轻抓着那孩子的摇道,“别怕,孩子,我们拉坎冬部落都是好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兽人和雌兽,现在必须要把你救出来,石头太大,我必须要找族人才行,你放心,没有兽人会对你怎么样的,你要相信我。你叫什么名字?”

阿帕契耐心地等了会,石头底下传出声音来,“我叫由一。”

“那好,”阿帕契又紧紧地抓了那只露在石头外的小手,努力将自己的善意传递给对方,“由一,等我回来。”

“嗯。你……快点。”

阿帕契站起身,向凯勒曼点了个头,“哥哥,我回去找族人帮忙。”

月熊在地上坐了下来,喘着气点头。

“要跟他尽量说话,不要让他昏迷了。”说完,阿帕契连忙跑了回去。

阿帕契带族里的兽人回来的时候,月熊已经明显脱力,熊掌在石头上拉出短短的血痕来。阿帕契看得心一疼,连忙扒开了药袋,先安慰了石头下的由一,一边让族人赶紧救人,一边给凯勒曼上药,嘴里埋怨道,“哥哥,你就不歇会等其他兽人来了再一起搬吗?”

月熊轻轻拍了拍阿帕契的头,咧嘴笑了下,一双眼睛便盯向旁边的救雌现场。

兽人们对着石头思考了一会,便一起动起手来。他们非常小心,尽量不让石头的移动伤到下面的雌兽。

石头底下的由一也一直没有出声,阿帕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由一明显对突然多出来的兽人气息抗拒无比,他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别怕别怕,疼不?”阿帕契轻声地安慰问由一,“大家挪石头的时候都很小心,万一碰到你,要赶紧喊,知道不?”

由一的手轻轻动了动,不安地握紧阿帕契。

当石头移开,露出里面的雌兽后,拉坎冬前来营救的兽人们都大吃一惊。

原来,石头有个深深的个凹陷,里面躺了七个雌兽,都很年轻,却有六个都闭着眼睛,看上去是处于昏迷状态的。他们全一色的鸀发鸀衣,只是颜色略有不同。皮肤都长得极白,衬得身上的伤痕便愈发显得刺目。

那唯一清醒的便是正紧紧握着阿帕契手的由一。

由一长着白嫩的皮肤,头发是浅浅的鸀色,身体瘦小,包在一件大大的鸀色衣物之下。阿帕契眨眨眼,吃惊地发现那件衣服竟然……好像是布制的。要知道,他一路随着迁徙大军过来,遇到的雌兽大部分都是穿兽皮的,哪里来的布?

阿帕契几乎要跳起来问对方,是不是也是从地球上穿来的?

由一的眼睛极大,虽然不及乐斯占了一半脸,但也是极大的,好像那种耳朵折下来的猫的眼睛。他软趴趴地趴在那里,握着阿帕契的手,仰起头时,眼角沾着些泪水,因为激动和害怕,皮肤上起了红晕,顿时让人有一种又萌又可怜的感觉。

阿帕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一股肾上腺素直冲到大脑里,他的男性荷尔蒙瞬间激活了。

然而,瞬间也熄灭了下去。因为阿帕契再仔细看时,才发现这是一个男孩子,很确切地说,是这个世界的雌兽。

由一在石头被搬掉后就一直发抖,他紧紧地看着围在四周的陌生兽人,眼神里露出一股子警惕,身体略偏了偏,做出一个张臂的动作,挡在自己族人的前面。

阿帕契看着他如同护崽母鸡般的行为,不禁笑了笑,走上去,轻轻拍拍由一的双肩,盯着对方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由一,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由一看了眼阿帕契,再看了看身后的兽人,僵持了会,便默默地点了下头。

阿帕契轻吁了口气,“那可以让我的族人把你的伙伴带回去吗?他们昏迷了好长时间了吧。”

这句话原本只是试探地问了下,沉默的由一却一下子滚出眼泪来,话里带着焦灼,“三天了,三天了。他们昏迷了三天,我不知道怎么办?”

阿帕契一愣,身体形成的医者本能便直接反射起来,“三天!哪还不赶紧救人!把他们带回我们部落去,由一。”

他的声音坚定无比,由一带着泪花愣愣地点了个头。

93、

留一和他族人的到来让拉坎冬人非常吃惊,尤其是肖金族长。在这种大迁徙环境下,原本最受欢迎的接纳他族雌兽行为此刻并不明智。雌兽天生缺乏战斗力,而且很明显,他们会拖累拉坎冬部落向北前进的速度。但是兽人的天性又决定了拉坎冬人对雌兽不能见死不见。而且抱着雌兽回来的那几个拉坎冬兽人,不知道有多么雄纠纠气昂昂地迈步到祭师面前,小心翼翼地将雌兽放下,然后以一种宣示般的站礀将四周其他兽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隔断。

肖金叹了口气,站在一边看着族人们一片慌乱地救护,抽巴着烟杆,却没有多说什么。

七个雌兽里面,留一的伤最轻,大概也是因为他年纪小,其他雌兽保护他的缘故。祭师只是简单包扎处理了一下,其他那几个雌兽却比较麻烦。作为弱者的雌兽,身体素质本来就比较弱,被困在石头下后,大概是受伤兼因为没有食物和饮水的缘故,这些雌兽分别出现了发烧的症状。拉坎冬部落在石林里又多呆了两天。

大抵是因为阿帕契和凯勒曼是第一时间发现留一的,这个长相漂亮的小雌兽就一直粘在阿帕契和凯勒曼身边,像个小跟屁虫。

闲聊的时候,阿帕契才知道,原来除了留一和其他他现在生存下来的雌兽,留一的部落族人已经全部死亡。

那也是一场战争,弱小的族群在迁徙中碰到了强大的族群,为了食物,为了生存下去,发生了一场几近灭族的驱逐战,鲜血、倒下、嘶吼,跟迁徙途中遇到的所有死亡一样,强者活了下去,弱者的群落几乎全部灭亡,只剩下了被藏在山洞洞窟树叶下的七个年轻雌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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