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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人之萌物天堂下——by酒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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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你也是来笑我的吗?”阿帕契有气无力地说,他紧皱着眉,外面的雨声传进来,又快又急。

要抓紧时间,阿帕契心想。

要是错过这一场雨,可没下场了。

天时不是那么好等的。

黑豹子巨大的身体蹲在石壁上,黑色的背景下只有它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轰——”一声炸雷响起。同时伴随着“吱啦——”一声,帐篷顶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黑豹像一条巨大的鱼一样瞬间蹿进了帐篷里。四个爪子轻巧地落在地上,庞大的兽身让帐篷的空间顿时狭小起来。

黑豹子抖了抖身体,无数细小而冰凉的水珠便溅到阿帕契的脸上,将阿帕契从焦灼的不安情绪中唤了回来。

“啊嚏——你干什么?”阿帕契抱怨道,这才发现大概因为自己在地上站得太久了,手脚居然有些冰凉。

黑豹子走到阿帕契蹲下来,甩着尾巴,“听由一说,你们要去花纹兽人那里?”

“嗯。”阿帕契仰头看了黑豹子一眼,闷闷地答了一声。

凯勒曼、韦尔奇、乐斯、霍珀……都不愿意放他出去,他们都说他只是一只雌兽,只需要站在兽人身后就好。

不是。

不是这样的。

不是。

一个声音在心里对阿帕契叫着,那是来自自然界所有雄性动物的本能,继承在他们的基因片段里:我是一个男人。我应该站出去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部落的族人不遭受来自外部的伤害……

“怎么绕过花纹兽人?”

拉普德忽然问。

阿帕契抬头,黑豹子正低下头,一双碧色的双眸紧紧盯向他。水珠从豹子黑色的毛发上垂落下来,折射着帐篷里昏黄的灯光,有种水晶般的错觉。阿帕契不觉得就想起当初悬崖下拉普德还是小白的情形来。

“我有个办法。”

拉普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阿帕契有种恍惚的模糊感。迎面扑来的凉气里,像夜色国王那样神秘优雅豹子说道,“动物一般都是通过气味来分辨对方的,我们可以找一些对方的粪便,裹在身上,这样可以减轻些他们的警戒心。”

呃?阿帕契回过神来,古怪地看了一眼黑豹子的兽身,咧了下嘴角,“你愿意在……上面滚一下?”这黑溜软滑的一身缎子毛。

黑豹子的耳朵动了一下,神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有这样,才能让花纹兽人发现我们的时间迟一点,然后完成你的计划。”

“喔——”阿帕契应道,心想自己计划里本来就是有这一步的,只是察祖那些兽人不太乐意,由一等雌兽又都有些洁癖。等等,阿帕契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他猛地抬头看向黑豹子,眼睛发亮。

“我们?”阿帕契感觉自己的心跳起来,失望太久后蓦然得知的喜悦反而让他有些不太确定,“要带我出去?”他压低声音,带了些忐忑不安地问。

黑豹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呵,呵呵呵……”大概是因为期盼得太过焦急,被亲近的人又拒绝地太多,阿帕契反而不相信拉普德的话了,他笑着看向拉普德,“你真要带我出去?我只是个……雌兽啊……”

他们都说的,阿帕契只是个雌兽。

“我的计划只是自己的异想天开罢了,我没有兽人强壮的身体、锋利的牙齿、敏锐的嗅觉,我应该站在兽人身后,”一股无力的悲哀从心里升起,阿帕契嘴里叹着气,耸起双肩,“我应该站在你们身后,听从族人的指挥,把仇恨埋在心里,先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再说。”

“我信你。”

拉普德说,“我信你。”

阿帕契愣住。

拉普德变化成了人形,黑发的青年认真盯向阿帕契的眼睛,说,“我相信你,阿帕契。你是个厉害的雌兽,你什么都会,比许多兽人都要厉害。”

空气仿佛凝滞了。

阿帕契后退了一步,拉普德愣了下,连忙伸手,阿帕契却退出了他伸手可及的范围。

过了一会,细细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

“呵……比许多兽人都要厉害,那是假的啊。我只是个雌兽……”

拉普德上前了一步,想要解释,“可是,你很厉害!”他艰难地想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在山崖下的时候,我没办法化成兽身,如果不是你教我捕猎、挖陷阱,我可能会活活饿死自己……在由布山上,如果不是你,拉坎冬部落可能就会活不过上个冬天……”

拉普德觉得自己词穷了,阿帕契却一直低着头,不愿意看他,他不禁有些着急,“相信我!”他忽地拉开阿帕契撑在脸上双手,逼迫着对方抬起头,“相信我…相信双王孩子的话。”

正在伤感的阿帕契“噗”一下子笑出来,“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说自己的双王的孩子么?”他叹了口气,收拾好心底的情绪,对拉普德咧嘴笑开,“不过,谢谢你,拉普德,谢谢你相信我。你让我感觉,我还是个男人。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性别,但也很久没有意识到它了。”

拉普德皱眉,“男人?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阿帕契耸耸肩,“现在,咱们怎么出去?”

拉普德却追问道,“男人是什么?”

阿帕契看了拉普德一会,发现对方一直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时,不禁觉得好笑,当初在山崖下,拉普德还是小白的时候,每当学起新的捕猎方法,他也是这个样子,一直固执而坚持地等着他解释回答。

“男人就是很厉害的人的意思。”

“喔,我也是男人。”拉普德小声说了句。

“哈~,你当然是男人。来,男子汉,把我,”阿帕契指了指头上的帐篷,“弄出去。”

“男子汉又是什么?”好学的拉普德继续追问。

“是男人的爱称,快,把我弄出去。今晚就得赶过去,再晚了,就怕天时地利没有了。”

“天时地利是什么?”

“噢,老大,你别问了……”阿帕契道,“先把我送出去!”

下一刻,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拉普德在阿帕契耳边说,“你得跟我在一起。”“喔,知道。“阿帕契翻了个白眼,“我肯定得跟你呆在一起。别的兽人我可骑不惯。”从宿营地到花纹路过人那里至少要走上半天路,阿帕契可不是傻子。

“呵,”拉普德笑了下,轻轻碰了下阿帕契的耳垂,满意地看到阿帕契缩了一下,“阿帕契,我,喜欢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即便是我死掉,我会努力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雨声“哗啦啦“地下着。

片刻的寂静。

阿帕契的心里有一种饱满而胀怒的感觉。魂蛋啊,不带这样的。阿帕契心想,我刚刚才被你感动过。

只是半晌后,他闷闷地答了黑豹子一声,“喔。”

秋夜的雨声里,响起了两三声鸟叫。

阿帕契伏在拉普德身上,将脸深深埋进豹子柔软的皮毛里。眼睛慢慢适应了黑色,雨夜间偶尔溅落起来的水花,周边兽人在林间跳跃的身影,在电驰般的奔跑里,有种魔幻电影的魅感。

阿帕契微微揪了揪手上的豹子毛,嘴角咧开了一丝笑,继而转为森冷。

前面带路的原住部落兽人一个转身,所有暗夜里的潜行者便踏着雨声钻入深深的林子里。

帐篷外,凯勒曼正甩着一身雨水慢慢走来。

秋天是个偏冷的季节,明明是和春天一样的气温,天空的颜色和雨水的味道却和温煦差了千儿八百里,让凯勒曼无端感觉萧索了起来。

对于凯勒曼而言,生命里充满了变数,阿帕契最意外。作为一个从小就失去父亲阿爸的兽人,凯勒曼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再次拥有父爱和兄弟这些东西。更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承担起了阿爸的角色,将一个小雌兽养至成年。

往往看着长大后的阿帕契,凯勒曼都有一种五味杂合的感觉,这大抵是每个兽人见自己养成的雌兽长大后都会有的感觉吧,想要珍惜对方,将对方永远保护在自己的身下,但却因为知道他长大而必须放手的这种纠结感。果然父子兄弟什么最无奈了。

而让凯勒曼最担心的,是阿帕契与其他雌兽非常不同。阿帕契的胆子有时候比兽人还大,在身量无法与兽人对抗的情况下,这只来历不明的雌兽弟弟显然训练,或者说养成了另外一种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他把那笑嘻嘻地称为“点子”“智谋”。

由布山一战,惊惧何止族人,连族长私底下说到阿帕契,也面上带着不可思议。虽然后来凯勒曼跟阿帕契把话讲开,但月熊的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倒不是说害怕阿帕契那些不可思议的念头,而是怕在这些念头实施时,阿帕契将遭受到的危险。

一想到如果阿帕契去花纹兽人那里,凯勒曼就感觉自己暴躁起来。他根本无法忍受阿帕契受到一点伤害。但令他恼怒的是,这些伤害,偏偏是阿帕契自己主动跑去要招惹的,这怎能不让一个爱护弟弟的兄长愤怒!

凯勒曼忽然僵住。

他感觉不到阿帕契的气息,只闻到了丝血腥味。

无边的雨在黑夜里浇落下来,凯勒曼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全部都凉了。

花纹兽人好久都没有发动袭击了……难道是?

“嗷——”一声惨叫,月熊疯狂地挥开挡在帐篷外的石头。如果,如果是花纹兽人忽然偷袭,阿帕契根本没办法从这顶帐篷里逃出去。

凯勒曼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炸开一样,它“嘶啦”撕开帐篷的兽帘,里面却安安静静地,一只火把在帐篷中间抖得快要熄掉,一个影子都没有。

帐篷的上面,一个明显看得出来被撕裂的大口子,秋雨正“唰唰”地落下来。靠近岩石的帐帘上,四只明显的猫科动物脚印黑灰灰地印在上面,尽管雨水不断地冲刷去那些痕迹,雄兽特有的气味还是淡淡地残留在了空气里,月熊瞬间直立,对着帐篷顶上的裂口呲牙吼道:“拉普德——!!!双王!!!!”

“啊嚏——”睡意正浓的白狼突然从梦中醒过来,揉了揉痒得要死的鼻尖,身边探过来一个头,黑豹子克布蹭了蹭它。白狼眯眼一下,叹了口气,“克布,我突然梦到拉普德刚出生的场景,那时候,可真疼啊……”

100、

黎明时分的林子,鬼气森森。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

朦朦胧胧,总是看不清楚,各种阴影与枝叶交错,弄成千百种恐怖的样子。如果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踩上长着长年青苔的石头,崴个脚什么的都是小事,更多的是滚到莫名的地方,或者被不心踩了什么毒蛇之类的玩意。

对两足生物来说也许是这样,对四足野兽来说,森林某种程度上几乎就是它们的乐园。哪里的地实,哪里有什么异响,兽们都一清二楚,就算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敏捷的动作、似乎是已经藏在身体里的本能反应也足以让它们瞬间脱离那些危险。

阿帕契伏在拉普德背上想,他回头望了望背后,晨曦的光正慢慢地笼罩过来,天地间的雨却还是依旧下个不停。

“还剩多少?”他贴到拉普德耳边轻声问。

黑豹子的身体一僵,流线型般优美的肌肉紧缩了一下,奔到了带路的原居地兽人身边。那兽人并没有答话,只管低头带路。没多久便停了下来,大家止住步伐。

阿帕契向四周望了望,皱眉,这里明明还在林子里,只不过有片开阔的草地,前面竖着个不高的山头。

“这里哪里?”他转过头,目光疑问地看向那个原居地兽人,暗地握紧手中的弓。

那兽人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走上前去,在那片草地上打了个滚,几乎全身上下都照顾到了。拉普德也走了上去,待到察祖双眼发红,一脸痛不欲生地在草地上打滚时,阿帕契才想起来,这是花纹兽人那啥,他们要接近对方的居住地盘,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就得在这上面滚一滚。

看着那片已经泥泞不己的草地,阿帕契犹豫了,对于一个正常人类来说,便是雨把屎尿什么的冲稀了,去滚那么一滚,心里的洁癖还是不由自主地非常排斥。说是好说,真到做时……

可是不滚又没办法。

阿帕契牙一咬,将头发搂在兽皮里包好,死死裹住,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滚进去了。

M的!这味道还真是……

阿帕契死命地想捂鼻子,可是手上胳膊上全是那味,他郁闷加黑线地想,怪不得狗狗都撒尿来标志地盘呢,这味道实在是,估计绕鼻三日都没办法去掉!

不知道算不算阿帕契他们幸运,在将要经过花纹兽人营地时,远远便听到一声低吼,兽人们立刻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居然面面相觑起来。阿帕契揪了揪黑豹子的脖颈。拉普德压低声音说,“他们好像出了什么事,有几个不明身份的兽人闯入他们地盘了。”

阿帕契的心先是不安地跳了一下,他看了看迟疑的大家,将那股不安的念头压了下去,声音里带上喜悦,“那不好事,趁着他们没时间注意这边,我们快走!”

很快,阿帕契他们消失在林子中。

部落宿营地里,凯勒曼正在朝双王大吼,“你们的拉普德!”后面加斯拉熊使出全劲架住月熊,“哥哥,不能打啊!不能打,你打不过他们!”

已经暴走的月熊回过来给加斯拉熊就是一掌,“我打得过你!”

“嗷——”加斯拉熊往旁边一躲,嘴里哀叫着,手下可不敢放,那是双王唉,双王,它都不一定打得过,凯勒曼,你只是一头月熊,月熊,熊里面最小的那族唉。

白无可奈何将脑袋从爪子里抬起来,“克布怎么办?”

养个小兽人真不省心。

克布慢吞吞摇着尾巴,“单打独斗的话,我们俩可能有些吃力。”

这倒也是,帐篷里面色各异的拉坎冬兽人想,花纹兽人仗的便是数量众多,双王再厉害也只只不过是两头兽罢了。

“不过,”克布话锋一转,“好久没有在草原上逛了,真怀念当初那种感觉啊。”

黑豹子仰头看着天空,猩红的舌头不过是在牙齿上转了一圈,拉坎冬的兽人们集体森森地打了一个冷战。

白也站了起来,巨狼金色的瞳仁竖成了一条线,吊起的三白眼里透出一股凌厉来,“那就去转转吧。”

帐帘一开,冷风夹着秋雨从帐篷外呼啸进来,肖金望着那白和克布的背影,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黑色与白色,白色与黑色,相互并肩站在一起,认真而倔强地看着他,最后走出他的视线,经过多少年风雨后,站成了瓦美尔草原上的双王神话。

“白,克布,”肖金坐在座椅上没有动,身体却往往地向前倾,手上的烟杆子冒出细细的青烟,被外面冲进来的风偶尔一卷,似散未散。

“记得转回来。”

巨狼顿了一下,回了个头,就和黑豹消失在茫茫雨幕中了。

凯勒曼一个挣扎,脱出加斯拉熊的熊身,向着帐篷口冲去,肖金一声怒喝,“够了凯勒曼!”声音还未落,一个庞大的兽身也窜出帐篷,边跑边叫道,“凯勒曼等等我,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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