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傻愣愣的看着他们。
“店家，来八个肉包子和五个馒头，还有一壶酒。”
云天唤了声。
张大叔见他神情安逸，完全没一丝的惧怕，方才又见他轻而易举的将汉子踢伤，这才心安了下来，忙应了声，“来了。”
他招呼着妞妞进后屋去，自己则去了厨房，屋里只剩下一个畏畏缩缩的伙计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
“楞着干嘛？先把酒拿来。”
秦煌挑眉微怒。
那个伙计身形一动，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却被后面冒出的人狠狠的撇到了地上，哎哟一声，捂着扭到的手直哼哼。
那大汉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小子，你不想活了，敢踢大爷我？你可知我是谁？”他似乎酒全醒了，拉上袖子，露出厚实的胳膊，看起来肌肉结实，极为可怖，那伙计吓了好大一跳，也顾不上疼了，四肢并用，到了柜前缩成一团，胆战心惊的看着。
“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云天大惑不解。
汉子气得差点喷出血来。
“老大，别冲动，这可能是个高手。”那群大汉却在这时候到了领先的汉子旁边，被唤做老大的汉子听了这话，不屑的一哼，“这样的毛头小子，还高手？屁高手！要不是我喝高了，能让他得手？啧，我吃的酒都比他喝过的水多。”
“老大……”
那群大汉中一个穿黄衣的，颇有些犹豫的模样。
“铁老三，你站一边去，看老大我怎么教训小崽子。”
老大拍拍胸膛，故意放高了嗓门，“再怎么说。我也是熊狮的徒弟，哪能任由人踩在我的头上，你们说对不？”
听到熊狮两字，那群大汉像是吃了定心丸，就连黄衣汉子都有些释然了。
众人倒是倒抽一口冷气。
熊狮是谁啊，那可是天下第九高手，与第八高手几乎可以称得上平手，实在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怜悯的目光转到了云天的身上。
这时，却听云天开口了。
“大叔，帮忙再多拿两个包子过来。”
张大叔刚将一叠的馒头包子搁在桌上，听到熊狮两字，不自觉的手一抖，差点松手。
听到云天的话，登时有些木了。
众人也一致噤声，连呼吸都不敢出了。
那群大汉轰然喧哗起来。
“大哥！这小子小看你！”
“老大，还是我上吧，帮你教训教训他！”
“老大──”
汉子伸手一挡，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他上前几步，到了云天的桌旁，站在那里许久，哪知云天和秦煌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一般。云天傻呵呵的笑着，将包子送到秦煌的唇边，秦煌不满的蹙起眉头，犹豫了很久才咬了一口。
“好不好吃？”云天问。
秦煌翻了个白眼，“比上一家好一点点吧，不过还是不好吃。”
“煌儿──”
云天话音还没落，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
他似有预感一般挪了下位置，那只手当即插入了桌心里。
大汉眉头一挑，猛地拔出手来，一声闷响，桌子裂成了两半，桌上的碟子哗啦的碎了一地。
云天还坐在位置上，愣愣的看了地上的狼藉半晌。
然后，抬起头，目光凝在了大汉的脸上。
第五十一章：认孙子
云天冷冷的盯着他，眼里微带怒气。
这种目光，莫名其妙的让大汉有些心中发虚，干咽了口唾沫。
张张口，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却听云天道，“你陪我的包子。”
一瞬间，全场安静下来。
每个人的目光都盯在云天的身上。
好奇有之，鄙视有之，惊叹有之，佩服有之……
这个小子，在这个时候，还心心念念着他的包子，这到底是傻，还是太过狂妄？
人人心中都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那些农夫毕竟没有江湖人的花花肠子，他们见云天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只觉得年轻人淳朴得有些太过傻气，定没有多大的造化。于是，叹息有之，遗憾有之。原本以为的救世主却是个不通世事的傻青年，那些期盼着看热闹的人也不由有些失望，看着那群大汉硕壮的身躯，只觉得心惊胆战，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过这种静寂只维持了数秒。
大汉中当先有人笑出了声，好像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包子？你那包子能值几个钱？”
其中一个大汉伸出手，趁着酒性，大刀一舞，亮闪闪的光几乎晃花了众人的眼。于是，酒摊子里的人皆是面色惨白，惊叫一声离席而逃，却又不敢逃出门去，缩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见众人皆惧自己，那大汉便得意起来。
他看了看云天，凭空舞出了一个刀花。
“怎么样？怕了吧？告诉你，爷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还不快向老大道歉？兴许老大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们一马，不然嘛……”他嘎嘎怪笑几声，刀子斜指向云天。
那老大也不阻止，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他也想藉此打探一下这个小子的虚实。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傻小子。
但冷静下来，却莫名的觉得这个小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刚才的那一脚，纵使他醉意朦胧，却仍能感受到那股子的内劲。
这是这么个小子所能有的内力吗……
他心念微转，琢磨着，脸色顿时沈了下来。
看那小子的样子，对危机似乎一点也没有自觉，这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是他的确是个傻子，方才只是运气使然，自己喝高了，无意中了着也不是不可能，那内劲，说不准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小子可能就会那么个三腿猫的功夫；二则是有高人相助，后台硬了，当然什么都不怕。
若是后者，可就糟糕了。
自己的那些兄弟，想也就惧着这个，才不敢太过放肆吧。
心念微转，他脸色沈了下来。
让众人诧异的是，在亮闪闪的刀光下，云天面色却丝毫未变。
他道，“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说得理所当然，神气却憨厚得太过老实。
那大汉仔细的打量了云天几眼，确定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才咧嘴大笑，“老大说你做错了事，你当然做错了事。”他挑眉问身后的几个大汉，“你们说对不？”
那群大汉顿时应和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酒摊子里猛地喧哗开。
大汉们皆是有内力的人，此刻为了威吓，连笑声都带上了一股子的劲道，直让人耳膜阵阵发疼，所有人皆是捂耳皱眉，就连秦煌也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云天探出手，搭在秦煌的肩膀上，马上，眉头舒展开来，似乎再也不受一点影响。这变化只被一人看在眼里，却是那个醉汉的头子。
他脸色不由一变，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
这个小子……
他心下一动，却又听那个汉子笑道，“这样吧，如果你从我胯下钻过去，再叫我一声爷爷，那我就帮你向老大说情，怎么样？”他说得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让步，两腿一张，指了指自己的胯间，脸上酒气熏熏，大刀似乎都有些捏不劳，搭在地上。
“哈哈！对，叫爷爷！”
“什么，这样太便宜他了，该让他脱着裤子倒立学狗叫。”
“老三，只不过是个不同世事的小伙子，惩戒一番也就够了，让他脱裤子学狗叫，万一他变成疯狗咬上来怎么办？”
“哈哈哈！”
那群大汉见云天听到这话，脸上甚至不出一分的怒气，登时认明白了。
这小子压根就是一孬种。
一傻子。
他们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见到这么个软柿子，气焰顿时跋扈起来，喧哗的讥笑，吵嚷成一片，原本混在江湖所养成的那份危机与顾及，也早被酒意冲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那大汉得了支持，自然更是得意，“钻不钻？”
云天似乎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愣了半晌，张口要说话，秦煌却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了。
“你们──”
他身形一动，云天当先拦住。
“煌儿，你要做什么，由我来就好了。”
秦煌站定，看了看那群魁梧的大汉，哼了声，“云天，我想认几个干孙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群大汉顿时目瞪口呆，继而皆是怒火滔天。
胆大包天的小子──那群农夫心惊胆战，吓得嘘声不断，担忧的看向了云天。
云天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搔了搔后脑勺，说得一板一眼，字字清晰，“煌儿说想认你们当孙子，你们跪下来行礼吧。”他的这话倒是说得理所当然，一脸认真的神情，看不出一点的玩笑的味道。
啧啧……
胡闹也不是这么个胡闹法啊。
有的农夫心下叹息，不由摇头。
只是，他的叹息还没落下，只觉那边刀锋一闪，大刀径直朝着云天劈了下去。
──“你这小子，胆敢戏耍本爷爷！”
大汉气急败坏，刀落得又快又狠。
云天看似无意的动了动身子，砰的一声，刀切到了旁边的桌子，桌子裂成了两半。
众人哗然。
没人看到云天的动作，就连大汉本人，也只以为自己是喝高了，不小心晃花了眼，才偏了准头。踉跄了下身子，他晃了晃脑袋，再度举起大刀。
刀锋一斜，朝着秦煌劈了下去。
力道不大，却夹带着凌厉的刀风。
砰。
刀还没落到实处，只听一声惨叫，大汉倒飞了出去，撞到了门上，摔在地上。
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众人正笑着，反应过来，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面面相觑。
一次说不准是运气，但两次……
那群大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酒顿时醒了大半，忍不住抬头朝着四周望，这下轮到他们心惊胆战了。
附近有高手，但他们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一时间，目光纷纷投向了醉老大。
却见老大一脸见了鬼的神情，傻愣愣的看着云天，脸色猛地惨白。
老大怎么了？……
大汉们丈二摸不着头脑。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醉老大向前一步，恭敬的对着云天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这一下转变得太过突然，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云天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那个老大却又道，“我们还有事，当先告辞了，后会有期。”他一脸像是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地的神情。
今天当真是他妈的瞎了眼睛。
把饿虎看成了病猫。
而且这只虎，还不是普通的虎。
方才那一脚，出脚之快，就连他特意留心，都不能看个清晰，而且内劲的波动，几乎是一闪而逝的，不留意根本发现不到。
老二的功夫比起自己来，甚至不逊色多少，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踢飞。
再联想到自己的那次，想来也绝不会是运气。
这小子的功夫……
可能比自己的师傅还──想到这里，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突然想起，江湖上流传说云璧山上的传人下山的事情，据描述，似乎和眼前的小子──越想越有可能，脸色更是青紫青紫。
这种人物，哪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他再度拱手，率众就要离开，却听云天道，“等等。”
心下一惊，回过头，云天一板一眼的说，“我刚刚说了，你们要向煌儿行礼，认他做爷爷。”
大汉中似乎有按捺不住想要出声的，醉老大一招手，顿时静了下来。
醉老大咬牙，对着秦煌一拱手。
然后顿了半晌，鞠躬道，“爷爷在上，请受孙子一拜。”
他毕恭毕敬的模样，倒真像个样子。
说完话，他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云天。云天点点头，他才终于缓下了心。“走！”伸手一招，众人看老大的神情也知不对，再不敢吭声，扶起摔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的老二，灰溜溜的跟着离开了酒摊子。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有不甘的汉子放大嗓门。
“老大，那小子就算有后台，你的师傅也必不输他啊。”
“丫的你这小子懂什么，别废话了，这事千万别对师傅说。”
……
声音渐渐的远去了，酒摊子却静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卖艺的高手
云天呆了半晌，摸了摸后脑勺，扭头看到酒摊子的老板一脸呆若木鸡的模样，似乎有些困惑。别开头，又见到地上一片的狼籍，桌椅碗筷碎了一地，脸上便露出尴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叔，麻烦算账。”
他提醒了一声。
扭过头，似乎有些讨好的看向小王爷。
秦煌面色不快，阴沉着一张脸，眉心间蹙着一股子的怒气。
大叔这才反应过来，不由一愣，“算账？”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道，“大侠，不需要我再端新的来吗？你们──刚才──”他满心的感激，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来报答他们，声音哽了一下，却见云天伸过手来，手掌心里摊着几块碎银子，登时有些直了眼，“大侠，你这是──”他困惑不已，哪知话音一落，云天似乎有些慌了手脚一般，往身上摸了好久，又抓出一把铜钱，一股脑的全塞进了大叔的手心里。
大叔傻眼了，顿时吓得有些呆了，“大侠，你这样──”
酒摊子里坐着不少人，却愣是没一个人吭声。
没有人理解云天的行为，众目睽睽之下，云天的脸上蓦然浮起尴尬的红晕。
他搔了搔后脑勺，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但是……”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我只有这么多了。当赔偿哪些桌椅和干粮的吧……如果不够……等我赚了钱，我会送过来的。”他为难的皱紧眉头，声音越来越低，神色却越来越认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面面相觑，不由莞尔笑了开来。
大叔将那碎银子塞回了云天的手里，“大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多亏了你，妞妞才得救了，如果没有你──”想到后果，他的脸色不由一白。正在这个时候，妞妞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包子从内屋里走出来，将盘子搁在桌上，她似乎已经恢复了精神，只是脸色略微显得有些苍白。
“来，大侠，你也该饿了吧。”
大叔热诚的拉住云天的胳膊，直往那边拉。
看到包子，云天不由自主眼睛一亮，但却动也不动。
他的目光慢慢的挪到了小王爷的脸上，秦煌的眉头一皱，云天登时有些惶惶，他忙摇摇头，退后一步，避过了大叔的手。”不用了，我们没钱……“他的话里似乎没多少的底气，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开嘴。
大叔摇摇头，”谈这个干甚，你救了我们，我们都不知怎么报答大侠了，这么一点干粮──“云天本就是在江湖中打滚了几年的人，素来没有多少的顾及，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动摇，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看向了秦煌。
秦煌的面色不变，只是眉头越蹙越紧。
“不用了，大叔，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云天忙后退两步，到了秦煌的身边，有些忐忑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像极了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犬一般露出巴巴的神情，“煌儿……你别生气，我身上还有两个匕首，卖了就有钱买东西吃了，再忍忍。”他伸出手，拍了拍秦煌的肩膀，拉着他想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