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用力摔到了床上，柔软的床铺让身体深陷进去，意识到危险的叶呈希双手用力扯着想支撑起身体，范泽西却立即压了下来。
如果今天压在他身上的是其他人，叶呈希会不顾一切打破他的头，破口大骂，但是对象是范泽西，除了羞辱之外，绝望更是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他溺毙。
“滚开，给我滚开……”用尽全力的拳头被轻而易举接住，双手一并按压在枕头上，落在颈部的吻炙热到让人心惊。
“这么矫情干什么？”近在耳际的低语带了轻蔑的意味，“还是只有我不行？”说到最后，竟狠狠咬了一口，白皙的脖颈上立刻显出一个异常明显的牙印。
又怒又气，叶呈希用尚且可以动的脚踢向范泽西，却被趁虚而入，腰身挤入双腿之间。
这样屈辱的姿势，扣子扯得四下散开，上衣挎在手臂，锁骨被肆无忌惮地啃咬，紧贴着腰部的手描绘着线条，快速往下……
叶呈希从来不知道屈从于另外一个男人的暴力之下如此可怕，手脚动弹不得，无力抵抗，恐惧得忍不住发抖，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
望着施暴者的脸，心中涌动的不是厌恶痛恨，而是失望到极点的心痛。
眼底的水汽氤氲着，积聚着溢出眼眶，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感觉到凉意，范泽西立即抬起头，望入了那双幽深苍凉的眼瞳里。
“对不起，吓到你了。”方才还将他视为最低贱玩物的男人，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温柔，“我知道你找邝镜的理由，但是那样的地方很危险，你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这样的情景，随时有可能会发生，你必须明白后果。”
叶呈希还保持着刚才的神情，像是完全没听进范泽西的话，呆滞了一般。
“呈希？”
回应他的是砸到眼角的拳头，其实以叶呈希的速度，他完全可以躲开。
陷在床铺里，叶呈希就像被逼到了绝处的小兽，用力地喘息着，颤抖的频率依然很明显。打在对方脸上的手渐渐被温暖包围，可怕的阴霾终于从幽暗的房间里散开。
窗外月光依旧，萧瑟的落叶被风卷起，滚了好几个圈后才停下重新落回地面。
房间里的两人对峙着。
“这个圈子很乱，你不应该为了接近邝镜到那样的俱乐部去，这次你走运，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范泽西立在床前，除了发丝略显凌乱，白色衬衫上没有一点褶皱，完全不像方才暴力失控的男人，优雅如同电视剧里的贵公子。
这一出戏码，是为让叶呈希知道他给自己带来无可预知的危险，这不是恐吓，而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倚靠在床头的人脸色恢复了许多，不似方才那样苍白。
“如果不赶紧起来，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真的犯罪。”双手撑下，范泽西调笑道。
叶呈希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推开他，逃出了房间。
咀嚼着美味佳肴，叶呈希却味如嚼蜡，根本尝不出味道。
对面的范泽西熟练地运用着刀叉，姿态闲适优美，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蝶翼。
完全跟刚才联系不起来，叶呈希看不出任何预兆，范泽西是在演戏，如此逼真的演技。如果不是他眼角下被自己打出的红痕，叶呈希都要怀疑刚才是否发生过那样一件事。
“我脸上有什么吗？”感应到叶呈希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范泽西抬起头。
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叶呈希继续低头吃东西，见他的反应，范泽西低笑了一声，“如果你觉得失望的话，我们可以继续。”
正在喝红酒的叶呈希一下子就被呛到，咳了好几声，涨得脸通红。
“你为什么也会到俱乐部去？”他没接到电话，范泽西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正在动作的范泽西停下手里的刀叉，“如果我说我也是到俱乐部去玩，你有什么想法？”
以范泽西的皮相，到哪个地方都吃得开，更何况国外生活过的人私生活都比较开放。但他和Jessica的绯闻几乎人尽皆知，如果有女朋友，还到外面……
联想起俱乐部里的场景，叶呈希实在无法接受，但是他没有反对的立场。
“这是你的个人自由，换句话说，我的个人自由，你也无权干涉。”
“所以你决定一意孤行，继续与邝镜合作？”范泽西停了一会，才补充道：“即使会遇到像刚才一样的凶险？”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叶呈希的手在桌下渐渐握紧，犹豫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就像追星，太过疯狂也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说完之后，他紧盯着范泽西，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但是什么都没有。
“你是想问尹墨的事情，或者说，你从前的事情，对吗？”他小心翼翼，对方却以轻松的语气将这件事袒露出来。
气氛在这一瞬间就像凝固了。
第三十九章
初冬夜半，寒意沁人，落地窗敞开一小道，纯白的窗帘被吹得鼓起。
“以前很多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包括认识你的事情。”
范泽西不置可否，只静静看着他。
指尖发凉，叶呈希尽管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我在房子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发现自己曾经疯狂迷恋过你，可能还造成了你不小的困扰。”
“不是不小的困扰，是很大的困扰。”
“……”
“大概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让我那么头疼的歌迷。”把玩着高脚杯，范泽西敛眉，看来那段记忆并不让人愉快。“这一次再遇见你，我完全没认出来。”
也就是说尹墨跟踪偷拍范泽西至少是两年前的事情，与他的自杀无关？那为什么苏牧风的说辞与此完全不符合？
“那后来我为什么放弃了？”如果迷恋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不可能会轻易放手。
范泽西将酒杯放下，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你怎么知道你放弃了？”
“……”如果没有放弃，尹墨怎么可能不继续纠缠？简直明知故问。
“这件事情后来交给Medea处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那么狂热的粉丝突然消失，难道你不好奇其中的原因？”
“为什么要好奇？”范泽西反问：“再狂热的歌迷，热情也会耗尽，回到正常的生活。”
如果真是这样，不可能更换灵魂后，还能感受到那份执着。直觉告诉叶呈希，他们之间的故事绝对不止于此，但显然范泽西并不愿意告诉现在的他。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如果我说没有Medea的提醒，我根本认不出你，你会觉得失望吗？”
如果此刻面对他的是尹墨本人，恐怕就不止失望这么简单，而他……
按照这种说法，范泽西第一次见面就将他当成叶呈希这个全新的个体，而非尹墨，那么后来的相处，也都是出自真心，与过去无关？
“泽西！”
叶呈希刚想开口，已经有人抢在了前头，推门进来的人穿着睡裙，蓬松的卷发披散在肩头，睡眼朦胧却依然不减风采，十分清丽脱俗。
“Jessica？”上次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叶呈希猜测过她可能就住在范泽西家里，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难免诧异。
同样惊讶的还有Jessica，见到叶呈希之后，她惊呼一声甩上门匆匆跑开了。
绯闻并非空穴来风，两人甚至到了同居的阶段。
“你们很相配。”这个时候，叶呈希也只能这么说。
“是吗？”听了他的话，范泽西没显出喜悦，反而心不在焉地问：“你真这么认为？”
“上次你们一起出席时装周，不就很多人这么评价？”
媒体有这样的论调，范泽西的粉丝却并不买账，甚至组织黑过Jessica的官网，不过粉丝往往会因为偶像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既然有女朋友，你就不应该再去俱乐部那样的地方。”
短暂停顿后才握住酒杯，修长的手被杯中鲜红的液体衬得格外白皙，范泽西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我从来只跟喜欢的人上床。”
方才的一幕因这句话再次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狂热的吻，将他压在枕头上的手臂，甚至描摹着敏感腰部的手指……
完全不像演戏，那一刻，他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感受到浓烈的占有欲。
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叶呈希顺手拿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也许是深浓的夜色让人更有安全感，刚才的一刹那，他被蛊惑得差点想问范泽西当时真实的感受。
尽管有过多次亲密接触，但每一次都事出有因，第一次蓝爵酒吧里不得已的表演，第二次被灌了药神志不清的自己，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是严厉的警告。
更何况对方已经有了一个名模的女朋友。
纯白的窗帘遮挡不住窗外的阳光，投射在同样洁白的床单上，被窝里的人渐渐被这光线唤醒，将手臂支在额头上遮挡，然后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
陌生的房间摆设让叶呈希一时间搞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等到意识恢复，他才记起自己后来喝得有点醉，脚步都不稳，只能留宿。
这个房间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房间，躺在同一个床铺上，心情截然不同。第一次他惊慌失措，根本没有去注意，现在才发觉床铺柔软得让人舍不得起身，全身筋骨舒展，放松到极致，难怪喝醉之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下午才到剧组报到，叶呈希放纵自己又赖了一会才起床。
范泽西的家很大，不过就昨天所见，他的家人都不在这里，相比宽敞的大房子，叶呈希还是更喜欢寻常的户型，一个人居住也不会觉得空荡荡。
经过长长的走廊时，他的目光被悬挂的一幅油画吸引住了。
油画里是一个正在弹奏钢琴的美丽少女，侧脸沐浴在晨曦中，似冰川上凝出的雪荷，空灵飘渺，柔和的目光落在黑白的琴键上，下面还有一个英文单词“Mousai”的字样。
一看到那字母，叶呈希就知晓了她的身份，以前只是知道名字，从未见过长相。
“感觉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
“你不可能见过她。”叶呈希对着油画自言自语的时候，范泽西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她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到范泽西之后，叶呈希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她是你妈妈？上次我还奇怪你们兄弟一点都不像，原来你长得更像妈妈。”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像也很正常。”
“同父异母？”这几个字足以脑补一出狗血大戏，而且因为喜欢这位作曲家，叶呈希对她的生平也了解一些，她十九岁在伦敦去世，也就是说，生下范泽西的时候可能还未成年。
越是富裕的家庭，关系纠葛越复杂，叶呈希想范泽西可能也不大想谈论这些事情，于是将目光转回油画上，“我很喜欢你妈妈做的曲，以前只觉得曲子优美，没想到人也这么漂亮。”
“我听过你唱她谱曲的歌。”
对此范泽西一点也不意外，意外的倒是叶呈希，“你看过我那一场比赛？”
实际上范泽西第一次听到他的歌，不是在电视上，而是在星空电视台海选的现场。
那一天他到电视台做节目，因为提前到达就先在车里小憩，碰巧听到有人在不远的树下练歌。曲调十分熟悉，他便睁开眼睛望向车窗外的人。
树荫下的人侧脸有着漂亮的弧线，浑然天成的宁静淡雅，在燥热的午后犹如一杯沁人心脾的绿茶，歌声清越，一下子就让人静下了心。
装扮看得出是要参加比赛海选，但是没有一般选手的浮躁，节奏情绪都掌控得相当到位，更难得的是，选择了这首已经被人遗忘的老歌……
虽然有几分紧张，神情却相当认真。
静心聆听，范泽西想，对待音乐十分虔诚的妈妈，看到演唱者这样认真对待她创作出来的歌曲，应该也会很开心。
七夕那个晚上，胃病突犯，被一群混混堵住去路，竟然再次遇见了同一个人。
这样的巧合他当时难免疑心，后来才明白，或许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缘分”。
“那首《璀璨星空》你演唱过不止一次，凑巧听过也很正常。”
“凑巧听到？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演唱过不止一次？”
“……”
第一次成功堵住范泽西，叶呈希相当有成就感，连吃早餐心情都愉悦了很多。
有了范泽西身体力行的警告，叶呈希也重新反思了这次邝镜抛出橄榄枝的意图。
尽管现在成了苏家的乘龙快婿，邝镜的权利在EMC依然受到多方牵制，如果将来苏慕雪去世，不仅苏牧风会针对他，恐怕苏耀城也不会放过他，面对这样的处境，邝镜肯定要早作打算，联合同样“有所图谋”的他自然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但邝镜是真的信任他还是因为他调查的事情耿耿于怀，想借机报复？
以前过于大意疏忽丢掉了性命，栽过一次，他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老天给了他第二次性命，不可能再有第三次。
这样难得的机会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就看他如何应对。
叶呈希现在烦恼的是邝镜提到的苏家晚宴，这应该就是考验他与苏牧风交情的方法。如果苏牧风能够带他回家参加私人性质的晚宴，就说明他在苏牧风心里的重量不轻，有利用价值。
但现在叶呈希已经和苏牧风疏远了不少，也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权衡之下，还能没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临近收工，拍摄完所有镜头，叶呈希没有平日里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越发苦恼。
按压着拍摄武打戏而酸痛不已的肩膀，坐下休息后便习惯性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一看名字，连忙打了回去。
“有急事吗？”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殷旗应该不会打这么多电话。
“倒不是急事。”电话那端的人难得有几分踌躇，“介不介意我占用你收工后的私人时间？”
想着自己也不愿去烦扰苏牧风，叶呈希便答应了下来。
回家洗完澡不久接到了电话，叶呈希下楼后就上了殷旗的车。
“这是要去哪里？”刚才觉得殷旗像有难言之隐，这时启程了总需要知道目的地。
车子还没发动，殷旗斜靠着车窗，夹在指间的香烟抖了一下，“去赴鸿门宴。”
第四十章
餐厅里很安静，白亮的灯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
主座上的苏耀城衣着一如既往庄重肃穆，家庭晚宴增加了两个外人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收起平日张扬的作风，殷旗举止斯文，除了必要的应答，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作为陪客的叶呈希则保持缄默，气氛本就沉闷，更何况对面的苏牧风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像要在他身上戳出个洞。虽然没有一起出席，但在邝镜看来，效果应该达到了。
“殷旗，这么些年再请到你可不容易。”打破沉默的是苏耀城本人，放下筷子的他表情轻松，但话语间威严犹存，“上一次来远得都快记不清了。”
“苏老这几年一直旅居国外，倒是越发年轻了。”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