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还小，就别让他喝了吧。”杨远推辞道。
“别听你爸的，现在你都初三毕业了，当然能喝。听叔叔的，喝一杯，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张泽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走到杨晨的身边。
杨晨倏地站了起来，急道：“叔叔，这怎么行。”
他一个晚辈，怎么能让张叔亲自倒酒给他送过来。
“这一杯酒，叔叔不勉强你能像张铭那样一口气喝完，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完就剩着。”
张铭父亲这么一说，杨晨根本没办法推辞，看了父亲一眼，就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第一次尝到白酒的滋味，辣的杨晨直接端起桌旁的茶水往嘴里灌。
瞄见张铭正捏着酒杯看向他这个方向，嘴角带笑，杨晨别扭地转过头。他就是不会喝酒怎么了，至于这样笑么。
“我看这样吧，我们两个吹牛喝酒，两个孩子随便玩着喝。”张泽坐回杨远旁边的位置，说道。
“这个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我们哥两儿先喝。”杨远将骰盅拿在手里。
坐在他旁边的杨晨母亲拍了拍丈夫的胳膊，劝道：“这样不好吧，要是小晨喝醉了怎么办，他喝一杯酒都那么勉强。”
“怕什么，张铭从小一直让着杨晨，绝对不会让他多喝。退一步讲，就算两人都喝醉了，还有我们几个大人在，不会出事的。”张铭的父亲乐呵呵道。
“不会真的玩吧？”杨晨不安地看着身边的张铭，他刚才被酒呛着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当然是真的。”张铭笑着拿过服务员准备好的玻璃制酒瓶，放到两人的中间，“你不会吹牛，就玩猜拳怎么样？”
杨晨看了酒瓶一眼，不满道：“你知道我每次和你猜拳都输，这不是摆明让我喝酒吗？”
张铭愣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所说的猜拳，就是剪刀石头布吧？”
杨晨因喝酒而变红的脸更加红润起来：“难道不是吗？”
“看来你真的不怎么和同学聚会。”张铭说道。
“好兄弟几个就够了，要那么多干嘛。”杨晨撇撇嘴。
“几个，我看就我一个吧。”张铭温柔地笑着，伸出了双手，“这次说的猜拳，是这样玩的。手掌代表五，拳头代表零。两个人在喊出五、十、十五或者二十的同时，伸出自己的手。两双手手指的数字总和跟谁喊出的一样，谁就赢，输得人喝酒。假如没有人猜中，那么继续。”
“你很熟练嘛。”杨晨眯起眼睛看着张铭，笑道。
“我输了喝一杯，你输了喝半杯，这样行了吧？”每次都是这样，想让他让着，又不愿意挑明了说。
“这可是你自愿的。”杨晨忍住笑容，平静道。
真是看张铭喝醉的好机会，杨晨给两人都倒上酒。
第一轮。
杨晨：“二十！”
张铭：“十五。”
杨晨默默低头看自己的手，他伸出来的是五，两个人加起来怎么都不可能是二十。
张铭忍住笑，安慰道：“没关系，我伸出的是五，咱们两个都错了，你不用喝酒。”
“我刚才第一次玩，紧张了。”杨晨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再来！”
杨晨：“十五！”
张铭：“十。”
同样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低头看到两人的手掌，杨晨都快羞得抬不起头了。
这次，他出了两个拳头，喊了十五。
第三次，张铭再也忍不住，趴到桌子上笑到肚子痛。
杨晨他竟然这次，他这次出了十，喊了个五。
面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的张铭，杨晨恨不得砍掉自己的手。
“你不要喊那么快啊。”张铭揉了揉笑得有些抽筋的脸，“和那么多人玩过，你这样出拳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杨晨瞪了张铭一眼：“只是不熟悉，多玩几次就不会出错了。难道你刚学的时候就完全熟练？”
张铭笑而不语，他和朋友玩猜拳基本没输过。
“被我猜中了吧，再来，这次一定要分出输赢。”杨晨了然道。
前三次张铭都让着杨晨，在看出他出拳势头的同时，经过判别喊出让自己也赢不了的数字。这次就公平地玩吧，张铭这样决定。
“开始啊。”
被杨晨一直盯着，张铭催促道。
杨晨将手背到身后，紧紧盯着张铭的眼睛：“现在开始。”
到头来，这一次的输赢也在杨晨的错误里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这次出了十，喊出的却是零。
张铭喊了十五，出了五。
张铭赢了。
“小晨，喝酒吧。”张铭无奈道。没想到杨晨那么聪明，在猜拳方面却没有一点天赋。
杨晨苦着脸端起手边的酒杯，他猜拳竟然会猜的那么离谱！一开始是抱着让张铭多喝酒，后悔一开始笑他的希望猜拳喝酒的。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铭叹了口气道：“第一次分出输赢，我们就碰杯吧。”
“你喝一杯我喝半杯？”杨晨眼睛一亮。
只要他喝的多就会开心么？
张铭点点头。
两人干杯，张铭一饮而尽，杨晨留了半杯酒。
此时喝第二次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难受，杨晨喝了一口水后就缓了过来。
“还玩吗？”张铭关切道。
“玩。”杨晨肯定道。
“那不要玩十五二十了，换别的？”张铭示意杨晨看看他们父亲是怎么玩的。
既然他猜拳这么没天赋，吹牛也好不到那里去。想到这里杨晨摇了摇头：“就玩猜拳吧。”
“恩。”张铭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杨晨少喝点酒。
再次开始猜拳后，杨晨偶尔还能猜对几次，但输得更多。可怜张铭自己输了要喝酒，杨晨输了要陪着喝酒。喝到最后，两个人解决了多半瓶酒，杨晨喝的，估计也就其中的三分之一。就那点酒，已经把和灌得晕乎乎的。
“张铭，继续。”杨晨拿着空酒杯，放到张铭手边，让他倒酒。
“你已经喝了这么多，不能再喝了。”将酒杯放到一边，张铭给杨晨倒了一杯茶，“喝点茶能舒服一些。”
“恩，舒服了继续喝，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放倒！”杨晨喝了口茶，醉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看到杨晨醉成这副样子，张铭的父亲说道：“张铭，你先把杨晨送回家休息家，我和你杨叔几个人要去振中家里串门，不好带你们两个去。”
杨远不安道：“让张铭送没问题吗？”
张泽笑道：“那小子的酒量，比咱们两个都好，就他和小晨喝的那点酒，绝对没问题。”
“杨叔叔放心，我会把小晨安全送回家。”张铭自信道。
“只是送回家可不行，你给我呆在家里看着他。那小子第一次喝酒，我怕他会吐。”
“恩，我会等到你们回来后再走的。”张铭点点头。
张铭后悔了。
他后悔答应在杨晨家一直陪着，能照顾好小晨。
假如他不那么肯定，小晨的妈妈一定会因为不放心而放弃去振中叔家，他也就不会，像此刻这么为难。
“张铭！张铭！”从卧室里传来杨晨的喊声。
张铭在客厅里踱着步子，不知道该进去还是留在外面。
“我难受地想吐。”
张铭慌忙从卫生间拿了个盆子，冲进卧室。
他连忙扶起杨晨，让他对准地上的盆子趴着。
“吐吧。”张铭拍着杨晨的背，身体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衣，传到张铭的掌心。
杨晨转头看着他，脸颊泛红，眼睛由于醉酒而泛着水汽，红红的：“难受地吐不出来。”
“很难受？”张铭坐到杨晨身边，让他靠着自己躺着。
杨晨点点头，随即说道：“都怪你，总是赢我，我才喝了那么多酒。”
“恩，都怪我。”扶着杨晨躺好，张铭哄着他，“我给你冲一杯蜂蜜水，喝完就睡觉，行吗？”
杨晨点点头。
红着脸看的领口打开，发丝微乱的杨晨，张铭拿起毯子，盖住了杨晨的上身，只露出来头。
就是怕面对这样的杨晨，他刚才才呆在外面不想进来。
他怕他会把持不住，对杨晨做出什么事情。
“我去厨房了。”
用放凉的温水冲好蜂蜜水后，张铭端着它进了卧室。
比起先前嫌热脱衣服，总是喊他的名字的闹腾的杨晨，喝过蜂蜜水的他就要乖多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就快睡着了。张铭安静地跪在床边，趴在杨晨枕边凝视着他的模样。
“噗——”一想起杨晨猜拳时候的样子，张铭就忍不住笑出身来。手指不由自主地刮向杨晨的鼻子，“真是，好玩的不得了。”
手指缓缓滑到杨晨的双唇，扶着微红的唇瓣。
张铭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就让他，这么放纵一次。
一次，就好。
是什么在碰触他的下巴，痒痒的。深陷回忆中的张铭睁开了眼，低头看到杨晨的头抵着自己的下巴，睡得正甜。
还是向往常一样，睡觉喜欢整个身体往下缩。
揉着杨晨的头发，张铭平静地笑了。
这一次，他不会向上次那样做出出轨的事情。
他会一直等。
只要杨晨还在他身边，他就有信心可以等到。
15.初始阶段（五）
对于醉酒的人来说，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沉沉的睡到天亮，连梦都没得做。不像往常可以在六点半前自然醒，杨晨一觉睡到了七点半，还是被冲进卧室的杨宋喊醒的。
“爸爸，喝蜂蜜水！”杨宋拿着玻璃杯放到床边。
“一会刷了牙再喝。”杨晨揉揉眼睛，在发现杨宋红领巾戴的歪歪斜斜后，起身坐在床边给他重新戴好。
一条边绕着另一条几圈，翻上去，穿过缝隙再拉下来。杨晨弄的可以杨宋自己戴的好多了。
“爸爸，你戴的真好看。”杨宋十分开心，“你比高年级姐姐给我系的还好看。”
“会差那么多吗？都是一种方法。”杨晨诧异道。
“我觉得系法不一样啊，你这个是以前老师教的吗？”杨宋问道。
“不是，是你张爸爸教的。”
不只是系红领巾，就连系鞋带的方法也是张铭教的。刚上小学的时候杨晨的鞋带一下就开了，张铭给他系了几次后，就干脆给杨晨教了个新的方法。张铭说，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你身边，要是你这个笨蛋因为鞋带总开而绊倒，会被女生们笑死的。那时他还回了句，我就是摔倒也会去个没人的地方再摔。
张铭那时候好像是什么都没说，静静蹲在那里给他演示了好几遍。等杨晨学会的时候，张铭的脚都麻了，拽着他的胳膊才站起来。
新方法系鞋带又快又紧，自那以后，杨晨的鞋带就很少开了。上初中的时候被张铭的同学发现了，大家都争着问张铭是怎么系，当时的他总是开玩笑说这个方法是我和杨晨专用的，不能告诉你们。
“爸爸，爸爸。”杨宋在杨晨眼前晃着手指。
杨晨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走神了。”
“小时候的事情，有趣吗？最近老师让写难忘的一天，我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可以写的。”杨宋苦恼道。
杨晨皱起眉头，幼儿园、小学、初中，似乎凡是他记得的回忆都和张铭有关。上高中后，他就一门心思只顾着学习，偶尔忙忙团委的事情，感觉一直很枯燥。如果非要说什么事情很难忘记，那就是上了高中后，他父母竟然开始关心她交女朋友的事情，逮住时间就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在那个年代，高中谈恋爱是大多数父母都要警惕的，而自己的父母却恰恰相反，巴不得他赶快交个女朋友，甚至时常叫其他老师的女孩子来家里玩，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杨宋，作文什么时候交？”不想过去的事情了，杨晨一边脱睡衣，一边问道。
“五一收假交，也就是下个星期二。”杨宋继续说道，“老师昨天只是布置题目而已，希望我们在放假后能教出比以前写的更好的作文。”
今天是星期五，四月三十日，明天开始就是五一假期。想到他报的班五一放假不上课，杨晨说道：“那五一我们三个一起出去玩吧，具体去哪里，晚上我和你张爸爸商量一下。”
以前由于自己的原因，张铭和杨宋两个人都不能好好享受假期，他希望通过这次五一放假，可以补偿他们。
“恩！”杨晨激动道，“我这次一定要写出满分作文！”
“杨宋，不是让你叫你爸爸起床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张铭推开门说道，在看杨晨光着的上身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快点穿衣服，感冒就麻烦了。”
“知道知道，张爸爸你管的最多了。我爸爸在换衣服，不准偷看。”杨宋奔过去将张铭往外赶着。
被杨宋用力向外推着，张铭伸手将杨宋抱住，小孩子顿时使不上劲了。
“别推，我再给你爸爸说一句就走。”听见张铭的话，杨宋终于停住了动作，“我给你提个醒，你昨天喝醉，把薛凯给带回来了。一会见了面，可别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薛凯？！。
杨晨拿着衬衣愣在床边。
他只对张铭开车把他接回来的事情有些印象，那么，身为大学生的薛凯为什么不回小吃街对面的大宿舍，反而跟他回来了？杨晨甩甩头穿上衬衣，脸上是如十八岁少年的疑惑表情。
虽然张铭告诉过他不能问，杨晨还是在吃饭的时候开口了。
“薛凯，你昨天没回宿舍，是忘记带钥匙吧？”杨晨随便编了个理由。
“是啊，宿舍的几个哥们都跟女朋友出去了，我没带钥匙，开不成门。”薛凯慢慢回道，“本来是能问管理员要的，但那时喝醉了，去了绝对会挨批。”
小晨竟然记得薛凯给他说的理由？
想起初三过年时的那件事，张铭只觉得心里有些堵。
那次是晚上十点多，杨晨打电话过来叫他放鞭炮。觉察到杨晨有些不对劲，张铭给父母报备了一声，赶紧穿好衣服就出了门，跑到杨晨的家里。那时迎接他的是杨晨的父母，说是杨晨喝了不少红酒，喝醉了，便吵着要和他一起放鞭炮。拗不过杨晨，他们只好依着他这么晚给张铭打电话，想让张铭劝劝杨晨。
看见房子里有不少人，张铭说道：“阿姨，那我带着小晨去河边放鞭炮吧。”
“去河边放鞭炮，我要去。”杨晨听见立刻奔到张铭身边，软软地靠在张铭身上。
“都这么晚了，他又醉成那样，我没办法放心。”杨晨母亲担忧道，“还是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家里人这么多，您肯定还有事情要忙。这样好不好，我家里刚好有几个地老鼠，我和杨晨偷偷在校园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您不要告诉我爸他们就好。”张铭悄悄道。
在校园里放鞭炮是被学校禁止的，作为学校子弟的他们只能偷着放。
“玩的时候注意安全，放完就回来。”杨晨母亲嘱咐道。
张铭点点头，拽着穿着外套的杨晨出了门。
等他们拿了地老鼠，跑到距离操场不远的空地上时，一直吵着要放地老鼠的杨晨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一起放的计划便变成了下面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