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璘雪虽然与阮霜相识已久,但也始终说不过阮霜的尖牙利嘴,此时就算明知他是对自己明嘲暗讽,也只得由他去:“风韶琴定然流落到清渊那里,他虽然不知我身份,但与我们救风韶琴的目的想必相同。他既然能爬上当今太子之位,手段自然是毋庸置疑。韶月所在,只怕他先我们一步得知了。”
阮霜微微颔首,略微思索一番,“此时我们先机已失,若想成事,便不得不将这个太子殿下除去。他实在是太能干了,”说到此处,阮霜眼角微挑,一道眸光从纪璘雪身上转过,“他敢伪装做一个山庄庄主,想必手里也有不小筹码。雪,不如你再去与他玩一次美人计罢。”
纪璘雪闻言并不惊讶,沉吟着开口:“那人确然曾经引诱过我,但他此时必然对我有所防备,就算我的真实身份他不得而知,但绝不可能与我交心。如此,让我如何去引诱他?”
阮霜轻笑一声:“雪,你一贯聪颖,怎么此时竟如此不开窍。他是太子,一步步登上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对人有所防备是必然。不过,再怎么小心谨慎之人,也总是有空子可钻的。雪,我们为了大计已经按捺许久,你能将他手下最忠心的下属收服,还要我教你如何收服他么?”
纪璘雪握住身侧长剑,淡淡笑出来:“霜的媚术天下无双,我自然是要潜心学习的了。”
阮霜娇笑,在美人榻上对他行了一礼:“那阮霜就祝皇子殿下此行一帆风顺,将这江山倾覆!”
纪璘雪在阮霜处又停留了几日,定下来行动的计划,又抽空跟着这位天下第一的媚术师学习媚术,以便清渊。
阮霜精致手腕雪白剔透,细长手指按在纪璘雪皮肤上,竟看不出到底是教他还是勾引他了。
纪璘雪也总是学着学着,手便跑到了阮霜的腰肢上,轻轻摩挲着,直到阮霜咯咯笑起来,便落了红帐,勤勤恳恳去“实践学习”了。
就这么半学半玩的,又过了几日。纪璘雪终于做好万全准备,只待与清渊再次交锋了。
阮霜披了银色狐裘,送他至百里之外。
纪璘雪来得匆忙,去的却从容。他一路悠闲,直到来到清渊的山庄门前,身上都是干净爽利,精神奕奕。
听说是他来访,清渊并无拒绝,礼数周全的将他迎了回来,但也仅限于此,纪璘雪在山庄中仍是过的惬意舒服,却再没有见到山庄主人。
虽然知道风韶琴落入清渊手中决计没有生路,自己此时越是焦灼越是乱了自家阵脚,但是他也实在没有前一次来此的半年时光用以浪费。因此没过几日,还是自动自觉的找到清渊。
与清渊分开时日虽然算不上久,但再见到那天人般的容颜,纪璘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这般飘逸这般优雅,如此风姿俊逸的人,就是当今的太子——七皇子静远。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想着想着,就难免生出些感慨。
清渊从榻上起身,依旧是风神俊朗,精致五官之间除了神色冷淡之外,并无改变。
“清渊。”纪璘雪出声唤他,神色之间好似还带有些踟蹰,“我回来了,你……莫生我气了。”
那语气很是小心翼翼,像是怕再激怒了他。
清渊不过抬眼看他,听见他这样惴惴不安的声音,却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纪璘雪等了等,也没等到清渊的回应,心知他气应该还没消,更是惴惴。
虽然他知道清渊身份,知道清渊此行变更身份的目的,知道他与清渊之间不可避免的争斗,却偏偏想不通清渊为何对于他的离去,会这样生气。
所以尽管他有心与清渊交好,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入手了。
纪璘雪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清渊无论如何是不会看不到的。
只是,他不回话,也不都是因为生气。
他是一国太子,无论怎样情境,他都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况且纪璘雪又没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不过就算他真的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太子殿下也不见得能气成这样。
他不说话,不过因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罢了。
他知道这剑客差点将自己最忠心耿耿的下属给收服,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更知道这剑客如果留在山庄,很有可能耽误了自己行事。
不过——看见这傻呆呆剑客愣愣的立在他面前,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就忽然,心情舒畅。
10、讨好
纪璘雪是没有讨好人的经验的。
他虽然自幼长于民间,但皇子的身份毕竟放在那,虽然见不得人,但是自小的家教甚严,他的母亲更是教养上佳,只将他教的正直纯良,与深宫里长起来的那些皇子公主们决然是不同的。勾心斗角溜须拍马之流更向来都是不屑的。之后母亲与他阴阳两隔,他也就在江湖行走,话虽如此,他既不求名又不贪利,家底也总是有一些,又不轻易与人结仇,因此这一副性子倒也没怎么磨折。
现在清渊摆明一副气还未消的模样,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只等着清渊自己消气只怕等到海枯石烂都不一定等得到。
只是,到底要做些什么?
此时便看得出这顶着皇子称号的江湖剑客呆愣憨直的一面了。他纵然不算天资过人,倒也决计不驽钝。只是这些八面玲珑心机深沉之事,实在不是他擅长。
纪璘雪头痛了好几日,只恨自己不是阮霜。若是他,此时必然有千百种方法讨得清渊欢心。
他无甚动静,清渊这边却过的史无前例的舒畅。
清渊每日着人将纪璘雪的言行都记下来送给他过目。按理说,纪璘雪功夫不差,每日有人留心他的一举一动,也总该有所察觉的。只是就算察觉了,也没办法。
这是清渊的地盘,他是自己跑上门来,又惹得清渊那样生气,不说被时刻监视,就算将他关起来他也不能跑。他不怕清渊有所动作,就怕清渊淡淡的,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才最棘手。
清渊每日看着下属呈上的记录,每每看的笑出声来。
那剑客或许差点让他折损珍贵的下属,但他总是知道纪璘雪的。现在这呆子,只怕快要为难死了。想讨好他,却又不知如何下手,生怕一个不对直惹出火上浇油的效果来。
他是堂堂一国的太子,换做平时,哪怕天下奇珍放在他眼前他也不见得眨一下眼。可是现在不过一个长相不甚出众、脑子又显然不灵光的纪璘雪,却每每轻而易举令他一展欢颜。
心情一舒畅,清渊不由待人接物都多了一份和煦。倒是让那一众下属心有戚戚焉。他们跟着这位心机深沉的太子已久,都知道这是怎样一位手段凌厉的主子,虽然也不是没有过笑脸,但是照如今这样整日笑吟吟模样,实在是……让一众人等都生出汗毛倒竖的感觉来。
这一干人众里,司风自是最机敏最通晓清渊心意的一个。看着自己的主子难得的整天笑语盈盈,也隐约猜得出这心情爽利的缘由该是那窝在房里抓耳挠腮的纪璘雪。
虽然尊敬清渊,不过倒也不妨碍他私下的百般揣测。只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他那位一向喜怒难辨的太子,此时不过是单纯因为看着那剑客的无奈无措而觉得欢喜罢了。
这也绝对不能怪司风猜错清渊心意,若是让国人知道堂堂太子,一国储君竟为了一个卑贱的庶民的种种而欢颜尽展,估计正常人都要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下属的猜测总归只是猜测,清渊既不想问也不需要问,因此,他还是每日和煦的紧,只苦了一干无辜的下属。
纪璘雪已经想了很久了。
久的他已经不记得抬起头时,看着客房内的陈设,都多久没有走出这扇门。
不过今天他决定走出这屋子了。
虽然讨清渊欢心的法子……还是没想出来。
清渊身份尊贵的紧,什么锦衣玉食会没见过。而他只是凭空被冠上皇子的帽子,哪有什么珍奇玩意能哄得清渊肯前嫌尽释。
但是整日呆在屋子里,也不是什么管用的办法。
纪璘雪走出屋子的消息,自然有商部的属下第一时间传递过来。
清渊挥挥手让来报信的下属回去再探,心里却有莫名欣喜涌上:那呆子闭关这许久,该是想到什么好法子才肯出了那屋子。一时间他只顾得上期待纪璘雪讨他欢喜的法子,甚至刻意整了整衣衫,优雅的斜倚在美人榻上,只等着那傻子送上门来。
纪璘雪果然乖乖出现在他面前。
清渊压住心里的欢喜,面色还是冷淡。只看得随侍的属下都一阵胆寒:清渊这几日对谁都是和风细雨,唯独对纪璘雪一副冷淡模样。不由得开始猜测这纪璘雪是不是欠了自家主子一大笔银子没还。
清渊没出声,等着这剑客先开口。
哪知道纪璘雪也是个呆的,只低眉顺眼的站到一边去,那模样,倒是比小厮更像小厮了。
清渊伸手抚了抚鬓角散落的发丝,掩住了嘴边忍不住溢出的一抹笑。
这傻子,怕是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厚着脸皮玩这一手死皮赖脸了罢。
可是,被赖着的某人却是一点厌烦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纪璘雪这不声不响的站在自己身边,倒也不烦,甚至,还有点顺眼。
纪璘雪不说话,清渊自然也不开口,任由他站着,自己只做着手头的事。
说是做事,清渊不过手里捏着一支笔,在宣纸上乱涂乱画而已。眼睛时不时瞟纪璘雪一眼,借着垂下来的发丝遮掩,竟没有被纪璘雪发现他的偷看。
纪璘雪老老实实站着,眼睛也不乱看,直愣愣瞅着脚下的地面。专心致志的程度让清渊一度怀疑那地下是不是埋有什么奇珍异宝,值得他这样目不转睛。
这样一个看地面一个偷看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侍从进来回报庄里来了客人。
清渊收了心神,从榻上起身,衣衫略略有些凌乱,吩咐了一声请来人到书房里稍等片刻,便要随着过去。
走过纪璘雪身边的时候,冷不防纪璘雪伸出手,动作还有些僵硬的替他整了整月白色的长衫,抚平了褶皱,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似地解释一句:“既然要见客人,衣衫不整总是不好。”
清渊湖蓝色眼眸轻轻眯起来。
一边的下属顿时冷汗直冒。
这,这,当今的太子爷,哪里有人敢这样大不敬,伸手碰他的衣裳,还用这样不客气的语气?
纪璘雪缩回手,目光就又垂了下去。
清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竟然没有再言语什么,只是步履优雅的走远了。
纪璘雪老老实实的呆着。
清渊那边事宜都交代妥当,来人就告退了。
清渊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翡翠玲珑杯,想起纪璘雪抬手整理自己衣裳的模样,心里是三分喜三分惊三分怒,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
三分喜,是为纪璘雪的主动亲近。三分惊,是为纪璘雪行为的讶然。三分怒,则是为纪璘雪的不敬。
这都好理解,可是,还余下那一分,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清渊一向了解自己,可是现在,居然有些看不穿自己的心了。
时候已到午时,有随侍轻声问他是否用膳。
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随即就有精致菜色端上桌来。
清渊拿着象牙着,似有似无的在菜肴上轻点,却不见夹菜入口。
沉吟了约莫半盏茶时间,他放下筷,嘴角挑起一缕笑容,眼珠忽然发出一点亮光来。
吩咐把菜撤下,清渊负手往纪璘雪所在的“醉卧”房里来。
纪璘雪果然还站着,位置与他离开前并无丝毫挪动。
清渊故意在进门前弄出些声响,就见纪璘雪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目光下懦懦叫了一声:“清渊。”
清渊也不应答,自顾自走进来,仿佛目不斜视一般。
半卧在美人榻上,旁边的香炉袅袅的青烟有些模糊了他的容颜。
清渊挥了挥手,房内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余他们两人,静默相对。
这次,清渊大方直白的看着纪璘雪,只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纪璘雪不自在了,清渊就舒服了。
纪璘雪的模样落在清渊眼里,带些可怜兮兮的表情竟然带着些诱惑的意味。
清渊锐利的目光变回柔和,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想我消气?”
纪璘雪忙不迭点头。
清渊挑起嘴角,露出艳丽的笑容来:“记得上次你走之前,我说过什么吗?”
纪璘雪犹豫了一下。
记得自然是记得,那话冰冷刺人,怎么会忘。
见他犹豫,清渊笑的更畅快:“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纪璘雪踟蹰半晌,答了一句:“我,我只觉得,想回来。”
话音未落,就见那脖颈,有些可疑的红色弥漫开来。
这下轮到清渊怔了一下。
随即,有喜悦蓦然冲进胸膛。
清渊还是笑,只是这笑容显得更艳丽,更诱人。
“你过来。”清渊微微眯起双眼,含笑说。
纪璘雪依言靠过来。
随即有一只手扶住他的腰,耳边有温热鼻息掠过:“既然如此,那就做些能让我开心的事,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11、“献身”
床是一种,嗯,很暧昧的东西。
现在,纪璘雪和清渊就一起躺在这个很暧昧的东西上。
但是……纪璘雪还是满脑袋浆糊。
清渊这算是……被他x了?
可是……清渊的目光明明清朗的很,哪里有一点意乱情迷的迹象。
清渊玩味的看着纪璘雪。
纪璘雪身体笔直,倒像是挺尸一样,虽说那张清俊的脸上局促的红色还没退去,但是无论怎么看,也不会让人有欲望。
清渊几乎要笑出声来。
作弄这江湖人,实在是有趣的很。
纪璘雪听见清渊的那一声笑,更是火上浇油——那张脸,红的更是彻底。
清渊存了逗弄他的心思,将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贴在纪璘雪通红的脸颊上。
纪璘雪死命闭着眼,只恨自己的扭捏。又不是黄花姑娘,也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怎么对着阮霜就能无所顾忌,换成清渊就全身僵硬脸上发烫呢。
突然有清凉贴在脸颊,纪璘雪想心思的时候倒也没在意那是清渊的手,只觉得清清凉凉,因此甚至歪了歪脑袋贴的更近。
清渊见他贴过来,便伸了一根手指,轻轻挠刮着脖颈处的肌肤。
纪璘雪察觉过来,连忙转过头去。转的太猛,连清渊都听见了“咔”的一声。
见他如此生疏羞涩的反应,清渊好奇心顿起:“璘雪,莫非……你还是个未经此事的雏儿?”
温热气息带着好闻的香气熏染过那几乎已经红的滴血的耳朵,纪璘雪更是全身一紧,半天才颤颤忽忽的回了一句“不是”,但声音太小,加上他此时人几乎都缩成一团,这一句回答便如一句嘤咛般了。
清渊没听见回话,只当做纪璘雪是害羞因而不肯承认,于是也全不在意。
不过,从来没见过纪璘雪害羞至此,清渊本只想调戏调戏他,谁知看到他此时,两颊艳丽的血色,居然有些难以自控的兴奋。
想要看到他、想要看到他,别人都看不到的样子!
想要,在他身上,留下些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清渊有些难耐的,伸出一只手。
仿佛在作画一样,清渊好看的手肆意在纪璘雪身上游走,优雅又魅惑,顺便把碍事的衣物一层层解去。
纪璘雪感觉到那只温热的手掌,顿时身体一僵,连表情都变得呆滞了,最后好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的闭上了眼睛。但是那红的几欲滴血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纪璘雪青涩的反应让清渊微微有些心软。
“璘雪——”
清渊故意拖长了声音叫他,声线是从未有过的甜腻诱人,仿佛一捧清甜却让人无法自拔的美酒。
纪璘雪颤了颤,好半天才晕晕乎乎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