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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by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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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倒了杯茶喝,奇怪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么,王妃是王府的女主子,在娘家待得时间再长,只要王爷不休妻,咱们做奴才的当然还得听她号令了。”

“哎呦,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王爷和总管都去了宫里,王妃这时候不去宫里吊唁,却召集各院管事、主管训话,你说这是不是夺权啊?要真是被王妃掌了王府的内权,咱们王府里的大小管事还不都得换成她娘家的人。”

夏安忍俊不禁,差点呛了水,笑道:“就算王妃掌权,管事、主管都换了人,又关咱们什么事,难道王妃连个倒泔水的下人也要换成她娘家人?”

小金白了夏安一眼:“你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啊。”夏安摊开手,得意却又透着无奈道:“你不是曾说过,咱们飘香院是最安全的院子,王府主子们再怎么夺权,也不会跟咱们一个倒泔水的院子有什么关联。”

“呵呵。”小金干笑两声。

夏安突然肃容,斜瞅小金:“你怎么知道王爷和总管去宫里了,而且你还知道王爷去宫里是去吊唁。”

小金拿手比划:“大家伙都在说啊,王爷匆匆就走了。”

夏安点点头,不再追究,专心喝茶。小金却话不停:“你这只整日缩在屋子里的乌龟,今天怎么舍得出去了?啊,对了,糕点呢,晚饭都被耽误了,我好饿。”

“还剩两块,你一块我一块好不好?”夏安不好意思的将糕点递过去,没能给小金留下两块,他自己也是馋的紧。

“好啊,但是下次有糕点的话,还要请我吃。”

怎么可能还会有?夏安笑弯了眉眼:“好的,快吃吧。”

刚吃完糕点,厨娘就喊大伙吃饭。两人都不喜欢和他人挤,就待在屋子里说闲话,其实主要是小金说,夏安听。

小金说的内容一向丰富,上至王爷为哪个宠妾娈童一掷千金,下到哪个院子里的人和老婆打架抓伤了哪个部位,都知道的十分清楚。

夏安一边听,一边拿掉在桌子上的糕点碎屑,逗着“神医”吃下去。他们的晚饭没有着落,“神医”也得跟着饿肚子。学着王爷的样子,给狗轻轻的顺毛,挠挠狗的痒痒,逗它满屋子撒了欢的跑。

小金正说到兴头上,夏安也正兴致勃勃地拿着小狗的尾巴往它的嘴里塞,门突然被大力的拍响,小金看了夏安一眼,后者将狗藏好,他才跑去开门。

门外是阿福,眉目间尽是担忧:“王妃有令,所有签了死契的奴才都要去栀子院待命。夏安,小金,咱们院里就你们二人。”

小金着急问:“可是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是管事带回来的消息。”

夏安道:“阿福哥,你们家生奴才算是死契么?”

阿福一向不喜欢别人说起他的出身,此时也不恼了,答道:“不完全算是,家生奴才虽然在名义上也是完全属于主子,但是却享有比死契奴才好上几倍的待遇。”

“你用去么?”夏安又问。

“不用,王妃并未传家生奴才,她方才逼着张其天(专门管理奴才购买分配事宜的主管)交出了你们的卖身契。我估摸着,此次没什么好事情。所以,你二人要万分小心,事事皆不宜乱出头。快去吧,莫在此时犯了事。”

“知道了。”两人同时答道。

还没吃晚饭,两人早就饿了。出远门前,小金跑到厨房藏了两个花卷带在怀里,又往夏安怀里塞了一个水囊。

夏安哭笑不得:“我们去不了多长时间,回来吃不好么,何必沉沉的带着走?”

“你不懂了吧,女人向来啰嗦,说不定要骂上我们好长时间呢。到时候咱俩往后面一跪,偷偷的吃上两口,谁都看不见的。”小金拉着夏安往栀子院跑,阿福说的对,这时候千万不能迟到,王妃要立威,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的。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显然很多,他们俩到时,栀子院里已经跪了满满当当的人了。找了一处角落,使劲挤了进去。小金跪好了,就悄悄低下头咬了一口花卷,往旁边递过一个。夏安手疾眼快的接了,心下不安地劝道:“等会再吃吧,莫要被哪个管事看到。”

“说的对,我可不愿意挨顿打。”小金依言将花卷收好。

过了小半个时辰,夏安闻到一股香味,越来越浓郁,忙拽了拽小金,两人深低着头跪端正。果然,脚步声渐渐清晰,一大群婢女婆子众星拱月的伺候着王妃尹氏朝院北摆放好的黄梨木椅而去。

“参见王妃娘娘。”众人不齐声请安。

尹氏美目冷冷扫视全场,接过婆子递过的香茶吃着,足足一炷香时间,才亲启香唇:“张主管,数数,人可都到齐了?”

“回娘娘的话,还差两人。”张其天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此时若抗了王妃的令,是死,接了令,等到王爷回府,追究起来,还是死。他已经暗中给自己的婆娘捎话,让她带着儿子快逃。

“哦,是哪位贵人,连我也请不动么?”尹氏语速不快,听起来倒是温柔有礼。

“是……是兰香院的兰香公子和芙蓉院的花芙蓉姑娘。”张其天答道。这二人属于男色女色一列,是王爷从勾栏院里赎出来的清倌,既是花钱买来的,便是死契。二人虽地位不高,但近日颇受王爷宠爱,尤其是兰香公子,王爷只要在府,总是要他不离身的侍候着。

尹氏轻笑:“可用差我身边的丫头再去请请,这两人看起来并不给张主管面子啊。”这哪里是不给张主管面子,分明是在打王妃的脸面。

张其天哆哆嗦嗦道:“哪里需要劳动娘娘身边人的大驾,可能是奴才们没通知到,奴才再派人去叫。”说完,使劲冲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口才有了动静。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和一位身着鲜绿色纱衣的男子缓步前来,盈盈下拜,却是福礼,口呼:“奴家见过王妃娘娘。”

尹氏并不答话。

两人膝盖弯曲不了不久便都有些不稳,花芙蓉顺势跪了下去,再次拜见:“参见娘娘。”兰香却无动静,仍在咬牙坚持。

尹氏从一叠卖身契中抽出两张来,温声问道:“你二人卖入王府,签的是死契对吧?”

“回娘娘,是死契。”花芙蓉答道。兰香不语。

“既是死契,那么便是王府的死奴了,却为何不尊我的命令?”

花芙蓉连连叩首,声下俱泪地哭诉:“并非是奴家不尊娘娘命令,而是不知哪个传话的小厮竟漏了芙蓉院,害的奴家迟来了许久,求娘娘明察,奴家一颗忠心,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呵,真是个懂事的,你退到一侧去吧。”

花芙蓉依令跪倒一侧,将中间的空地留给仍倔强不跪的兰香。

尹氏问道:“你也是没收到来此的命令么?”

兰香抬头答道:“奴家刚起身,梳洗一番,来的自是晚了,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放肆,一个奴才居然到晚上才起,还敢让娘娘等你,好大的狗胆。”尹氏身后的一个蓝衣婆子站出来指着兰香叫骂。

尹氏笑着对那婆子道:“奶妈无需生气,我们让张主管评评道理好了。”扭头问张其天:“这人什么身份,好大的架子呀?”

张其天道:“是王爷封的兰香公子。”

“公子?呸,不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男宠,贱人。”奶妈婆子朝兰香的方向吐了一口。尹氏觉得不雅,假咳制止奶妈,又问张其天道:“男宠可算是府里的主子?”

张其天抹抹汗,深吸一口气答道:“男色并无尊位,不似侍妾有妾位。我朝风气,男色女色属性奴,供主子玩乐。等主子失了兴趣,或卖出府,或送人,或赐给下人们玩乐。”

“哦?赐给下人们玩乐,倒不失为一种体贴下人的好方式。兰香公子,你觉得呢?”尹氏端庄美丽的脸庞带上一抹微笑,直视兰香。

兰香也不惧,直起身子,傲然道:“若失了主子的心,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一点,兰香深知,还往娘娘也细细思量。”

“放肆。”尹氏身旁好几个丫鬟婆子都忍不住喊。

尹氏波澜不惊地笑:“公子所言甚是有理呢。今日我也正好要把这个道理好好的教各位知道知道,还要借公子一用呢。”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大家闺秀的修养:“来人,领王府二十个侍卫前来。”

兰香冷笑,道:“不知王妃娘娘有何差遣。”

“不急,待会你便知道了。”

一列侍卫被带到前面,分两排跪好,是王府的巡逻侍卫。王妃此次回府,从娘家带了过百的侍卫,此时却不同自家侍卫,而是命张其天特意叫了王府的侍卫来。

尹氏道:“刚才新得知了一个体贴下人的好方法,看各位走来走去也无聊,便赏了你们玩吧。”指指扬着下巴立在一旁的兰香:“这人赐给你们了,随意玩,玩死了也可以。张其天,让人腾出一块空地来,就在这院子里与大家同乐。”

说这话的时候,尹氏仍是一派端庄。夏安已明白她的意思,狠狠打了个哆嗦,二十个人去“玩弄”一个人,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好狠。小金悄悄掐掐夏安的手腕,示意他不必害怕。

兰香登时大怒,不顾身份,指着尹氏吼道:“你动动我试试,王爷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尹氏还是笑:“你进府时日短,怕是很多事都不晓得。咱们王爷喜欢人可从没个长久的,但他却有个一直坚持不懈的爱好,便是将曾宠幸的人慢慢折磨至死。”

“你敢污蔑王爷?”兰香不信,他进府后王爷一直宠着他,进到耳朵里的许多闲言碎语,皆是左耳进右耳出。

“污蔑王爷?我可没那个胆子。是或者不是,这个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也罢,今日就让你亲身试一下吧,看看王爷回来是否还会记得你?”尹氏示意那些侍卫:“开始吧。”

22、兰香公子

“你们敢?”兰香口上虽是不输气势,但脚步已接连往后退了三四步,面上有了惧意。他完全没有料到堂堂王妃竟会下这样肮脏的命令出来,而且居然敢动王爷最宠爱的人,虽然王爷此时不在,但回来她要如何交代。

想到这里,底气又足了些。那些侍卫已经围了一圈慢慢逼近,兰香冷笑着看向张其天:“张主管你是死人么?即便我只是个男色,但好歹也得主子宠幸,你就这般看着我受辱,不怕王爷回来追究你的责任么?”

张其天心中只盼着自己的妻儿能逃多远逃多远,等到王爷回府,怒火再大,也只能杀了他一人了事,而此时若得罪王妃,妻儿也会遭到连累。

遂定下心来,喝到:“王妃有令,你们还不快点执行。”这话一出,那些侍卫再无顾忌,纷纷带着淫恶的笑容去扯兰香的衣服。任兰香再怎么大力反抗,却如何抵得过二十个壮汉的力量,很快便被扯得一丝不挂。

夏安初次遇到这样的事,吓得不敢去看,可是兰香的惨叫和周围的抽气声,让夏安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夏安不受控制地抬头看过去,只见那兰香被压制在地上,上身抬起,一个巨大的猩红亮出来,迅速的进入了他。兰香面浮痛色,伸长脖颈刚要尖叫,便被另一个猩红趁机塞入。

“唔——”夏安干呕起来。那么恶心的东西居然会放到嘴里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夏安犯晕听的并不真切,视线也被小金挪过来挡住了。时间漫长的像是他入刑堂挨鞭子的时候,怎么等也听不到结束两字。

怎么散场的夏安不知道,王妃最后训了些什么话,夏安也没听进去。他双手放在地上,脑袋搁在手上,拼命的想像自己是一只鸵鸟,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等到小金去拉他的时候,夏安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差不多快要睡过去。满院子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前面有几个小厮在泼水打扫血迹。揉揉酸麻的腿,对小金勾起唇:“完事了么,我们快回去吧,今天的活计恐怕要忙到天明了。”

小金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个大个,讶异道:“你没事了?”刚才呕的面无血色,不住的拿脑袋往地里钻的家伙,现在居然在冲他笑。

“我能有什么事,饿死了,咱们回去吧。”夏安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跪的时间太久,膝盖着了凉气,隐隐有些发疼。这是受了鞭刑的后遗症,见不得风,着不得凉,否则便要发作,疼上一夜。

小金见他真没事,自己也就放心了,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花卷来送至夏安的嘴边:“吃一口先垫垫,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夏安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着浓浓的血味,毫不客气的钻入他的鼻子里,在他的脑子里自动绘成夏安错过的血腥场面。胃里一阵翻腾,夏安侧过身子,吐个不停。

这模样让小金跳脚,急吼吼道:“难受就难受,你装什么?快,先喝口水压压,我们马上回飘香院,我找人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事的,大概是饿坏了,所以胃有些不舒服罢了。”夏安腿发软,直起腰身的时候眼前发黑。小金慌忙扶住他,一碰夏安的手,察觉竟是冰冰凉。

阿福在院门口等着,看见两人相扶着回来,忙上前问东问西:“出了什么事,夏安你怎么了,王妃可说什么了?”

一边扶着夏安往里走,小金一边对着阿福苦笑:“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发落了两个迟来的人,在大家面前耍耍威风。”

夏安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愿在他人面前示弱,强挣扎着摆脱小金的照顾,一脸没事人似的,问道:“王妃为何单单挑出我们这些死契的奴才示威?”

“大概是因为活契的人终是要离府,而我们会一直待下去,我们的孩子、孙子都会成为王府的奴才吧。”小金摸摸下巴这样解释。

阿福却沉吟道:“其实王府买进来的死契奴才大多数都是为了一个用途,你们也知道咱们主子的风流爱好吧。”

夏安幡然醒悟,怪不得王府的小厮大部分都长的很清秀,尤其是今日在栀子院,那一院子的人个顶个的好看。他抹黑了脸之后,若放在外面也就是比一般人稍差些,到了王府人人都看美看惯了,再看他可不就丑的没法看了。

“所以王妃处置兰香公子,其实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依仗王爷的宠爱,就以为自己是王府的主子了。她这是在杀一儆百,彻底的断绝他人夺权的念头。”夏安周身泛冷,本以为王妃吃斋念佛是个善良的人,就算不善良也是个胆小无害的主儿,却不曾想,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阿福认可道:“确是这样,签了死契便是王府的所有物,即便是弄死了在法在理都是说的过去的,王妃这样做,确是没一个人能站出来指责她的错处。”

夏安似冷水浇灌全身,这一刻如此生动明了的感受到作为一个死契奴才的悲哀。

“小金,我听说娘娘将卖身契拿走了?”阿福皱眉问。

小金回答之前,快速瞟了一眼夏安苍白的脸色,打了个哈欠,不在乎地说道:“拿走了也没什么的,王爷又不会常住宫里,回来了定不会任由王妃胡闹的。”

话刚说到这里,赵大宝管事领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过来,指着小金和夏安陪着笑说道:“这个是小金,在飘香院干活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个是夏安,原来在思恩院干活,刚调过来不久。”扭头对着二人,马上换了一副颜色,斥道:“不懂事的奴才,还快快见过薛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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