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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by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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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妈妈好。”两人上前请安。夏安记得,这位在栀子院时曾立在王妃身后,应该是王妃的贴身伺候之人。

薛婆子命他二人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对赵大宝言道:“没他二人的事。”

赵大宝谄媚道:“害您老白跑一趟了,到厅里喝杯茶歇歇脚吧。”

“无妨,能为娘娘做事,再辛苦也是老婆子的荣幸。”赵大宝连连称是,薛婆子又道:“这俩看起来倒是颇让人放心啊。”

“就是长的再好看,进了这泔水院能使出什么幺蛾子,薛妈妈您老就放心吧。”赵大宝引着人往正厅走。

薛婆子一拍手,乐道:“对呀,娘娘何必苦恼他们的去处,统统打发来倒泔水倒夜香不就得了,反正进了这院子一年都见不着主子一面的。”

赵大宝愣了愣,会意后马上笑着附和:“可不是,别说一年见不到王爷的面儿,晚上干活,白天睡觉,又都走的小径,好多人都还不知道王爷长的什么模样呢。”

这话对了薛婆子的心思,当下夸了赵大宝几句,往正厅去了。

夏安长吁一口气,捂住肚子,愁道:“饿死了,不知道厨房有没有给咱俩留饭?”

阿福狠狠地瞪过去:“就知道吃,猪投生的啊。你俩的活计大伙搭把手给干了,明个起早些刷桶去。”

“哎呦,不是吧,又臭又累,阿福哥你可真狠心。”小金一副哀怨样,很像被夫君抛弃了的小媳妇,惹得夏安笑的合不拢嘴。

厨房都熄了灯,两人溜进去,噼里啪啦一阵翻找,最后收获了些剩菜剩汤,他俩仗着年轻体壮,谁也不愿费事去热热,拿碗胡乱盛满了就往回端。夏安到厨娘扔下料的地方,拣出几根还带着薄肉的骨头来,匆匆回房。

一进门,就听见“神医”可怜的哀嚎声。夏安的心腾地软了,将自己的饭往桌子上一丢,马上移开凳子,抱过“神医”在怀里仔细检查。“神医”拿幽怨的小眼神直直的看过去,眼眶里湿湿的,也不知是不是眼泪,衬得黑白分明的圆眼睛透出一股子可怜巴巴的味道来。

夏安拿出骨头给它,见到它喝水的器皿已经干的见底了,又是一阵心疼,去栀子院之前就该先照顾一下“神医”再走的。往器皿里倒满干净的水,又勤快的把狗窝打扫干净了,才洗净手准备吃饭。

这过程小金看的目瞪口呆,万分感动道:“夏安,虽然你平时对它凶了些,不过你确实是好疼它的。我居然悄悄的怀疑过你是不是很讨厌它,真是太混蛋了。”

夏安干笑了两声,说实话,他之前确实很讨厌狗,不是单单针对“神医”,他讨厌世上所有的狗。

“大概是今天的事让我觉得人心太可怕,倒还不如畜生呢。”夏安伸手去给“神医”顺毛,结果被打扰吃饭雅兴的“神医”亮出牙齿威胁了一下。呵,夏安无奈,真是条过河拆桥的狗,方才没吃食的时候,瞧那温顺样儿。

“唉,你别想那么多,咱们谁也不招惹,关起门来好好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不就得了。”

夏安突然问道:“你说帮我问问干私活的事,怎么样了?”

“不要那么心急,我们领头的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小金低下头扒饭,闷闷地问:“夏安,你就那么想离开王府?”

“难道你不想?”夏安反问。“在这里,根本没人把咱们当人看,想打便打,想杀便杀,一点尊严都没有。这样的日子,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如此又过了两日,夏安睡到午时醒来,看了会养狗的书,上面写到要勤给狗狗洗澡。夏安无事,索性便一一照做,整日以训练狗狗为乐。

烧了半桶热水,兑了小半桶冷水进去,夏安拿手试了试水温,微微发热,应该正好,再凉些,他怕“神医”洗完会着凉,毕竟现在已经是初冬了。

本来看上了厨娘大婶洗菜的木盆,大小宽敞,“神医”在里面还可以玩玩水。无奈厨娘一听是要给狗洗澡,无论再说什么好话都不肯借了。夏安只好用木桶将就,反正“神医”身板小。

“神医”很不愿意跳到木桶里洗,但反抗无效,被夏安拎起来按了进去,任他拿木梳在自己身上力道很不好的顺毛。最最令它不能容忍的是,夏安这家伙居然在桶里放了花瓣进去。于是急于证明性别的“神医”多次亮出肚皮给夏安看,但都被后者给无视了。

怨恨的“神医”被捞出水桶之后,狠狠的甩了甩皮毛上的水。

夏安正狼狈不堪的用布巾擦身上的水渍,就见赵大宝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们住的是飘香院东面的里院的内院,只有两间起居室,两间柴房,南边向里凹陷一大块,是邻院的厨房。所以他们院子就住了三个人,没什么事的话,一般都很安静。

双手相握,躬身行礼,夏安道:“见过赵管事。”

赵大宝挑挑眉:“这狗倒看着可爱,你养的?”

夏安不愿生事,“神医”是偷着养的。阿福白天一般都会到正院去办事,他才敢抱着“神医”出来院子里溜达。“回赵管事的话,是奴才替一位姐姐养的。”之所以这样答,是夏安小心眼怕赵管事抢他的狗。

“你小子倒是挺吃香。”赵大宝侧身,拽了一个人使劲往前一推,那人受不住力,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个,还有后头两个,是刚分到咱们飘香院的。没空屋子给他们住了,收拾收拾这两件柴房,让他们住下。以后这三人就归你和小金带着,千万不要让他们出什么岔子,听到了么?”

“奴才明白。”夏安听话的答道。

赵大宝很喜欢夏安这点,什么事都很听话,从不顶撞。所以对于阿福和小金对夏安的偏爱和照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撒手不管。

赵管事出了院门,夏安忙上前去扶摔倒之人。当那人抬起脸时,夏安不禁叫出声来:“兰香公子?”

兰香脸色蜡黄,双目紧闭,嘴唇泛白,夏安颤抖着去探他呼吸时,听见了他低声的呻吟。夏安扭头叫后面两人过来搭把手将兰香扶到屋里去。

那两人却是极不情愿,一人还劝夏安道:“不要管他,否则会惹祸上身的,他早死晚死都得死,你还不如让他快些死去,也免了受罪。”

夏安指指左手边一间柴房,冷冷说道:“你俩住这一间,自己先收拾吧,待会我带你们去领用度。”

那两人也干脆的很,头都没回的进了屋子,不一会便传来抱怨声。

夏安扶起兰香,手撑在他背上时,感到一片粘湿,定睛一看,衣服红了一大片。夏安小心的掀开兰香的上衣,但见白皙的背上尽是青紫的血孔,孔口大小不一,大的如指甲盖大小,小的不过针尖左右。偏左向上的地方因刚才大力压向地面正好摔在一个小石子上,伤口裂开,流出许多鲜红来。

艰难的将人扶到自己的床上,夏安有些不知所措,他深呼吸,命令自己镇定些。先倒了杯水,晃醒半昏迷的兰香,喂他喝了些。

“兰香,我去请大夫来,你坚持住。”夏安给兰香盖严被子,便飞速的出门找小金。上次小金看他吐得厉害,非吵着要找人给他瞧病,最后在他的坚持下,没有请大夫过来。小金肯定能请来大夫,要不然上次也不会那么嚷嚷。

夏安抓抓头,靠在抄手游廊的柱子上喘气歇息。这死小金,平时里总在身边聒噪,真正用到他的时候,便不见了人影。夏安不怎么过问小金的私事,所以不知道小金平时爱去哪里,他无头苍蝇的找了一个时辰,自己累的快散架了,还是没有成果。

第一个希望落空,夏安只好厚着脸皮启动第二个策略。在刑堂门前,夏安握握拳头给自己鼓劲加油,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他是来一次便要做好长时间的噩梦,尤其是里面的成大方,在一定程度上就等于夏安心目中的阎王。

刚一只脚迈进刑堂大殿,突然听的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凄凄不似人声。夏安马上吓的收回脚,往后连连退步,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夏安一回头,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喜色,忘情地抓住孟原义的手,焦急言道:“孟主管,可找到您了,奴才有个朋友病的厉害,能不能求您找您的御医朋友给看一看。”

孟原义挥手让他身后的人先进去,夏安这才看到,后面居然有十几个侍卫,押解了四五个人过来。夏安不好意思地说:“奴才不知道您在忙,要不您给奴才个信物,奴才自己去找王御医。”王御医便是上次给夏安瞧病的那位,性子和善,夏安喝了他开的药,腿伤好的很快。

“我确实有事走不开,你自己去药膳房找王御医吧,他认识你,不会拒绝你的。我不确定他在不在,你也知道,这两日府里不太平。”最后两句孟原义声音压的很低,多事之秋,他也不敢惹祸上身。

23、飞来横祸

夏安谢过,跑到药膳房去,结果却如孟原义所料,王御医并不在。药膳方不允许下人随便进入,门房通报完之后就撵夏安走。夏安求门房去里面看看还有什么大夫在,无论哪个都行,人命关天的大事,求他行个方便。

那门房正聚了两个小药童在赌钱,通传一次就已经很不耐烦了,更何况夏安提出的要求忒是无礼。没有主子的吩咐,药膳房哪个大夫愿意去给下人瞧病啊?

被不留情面的骂过后仍不死心,夏安试图拦住一个要外出瞧病的大夫。那大夫问他是哪个院子里的,可有主子的吩咐。夏安据实以告,哀求那大夫以人命为重。

那大夫也不是个心狠的,对夏安道:“我实在是走不开,依你所言,病者皆是外伤,我让童子给你拿些外敷的伤药和补血水的草药,你先用着,等我没事了,就到飘香院去如何?”

夏安知道这是最大的让步了,便不再缠着那大夫,跟着小童领了药,迅速往回赶。到飘香院门口时,有一匹没拴住的白马在悠闲的吃着路边种的花草。王府里面是不允许随意骑马的,这一点夏安知道。但是那时心急要回去给兰香敷药,没多想,便直奔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门口,门还关的好好的。夏安不察有异,伸手推门,突然从里面冲出一股力道,猛然击在他的小腹上,整个人往外飞,结实地撞在墙上,再摔落于地。

夏安痛的快要晕过去,肚子如被穿透利刃,尖锐的疼顺着神经到大脑里叫嚣,夏安觉得脑子要被轰鸣声吵到爆开,却又清楚的听到一声厉喝。

“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挡路。”

声音非常熟悉。喉咙一甜,夏安侧头吐出一口黏稠的血来。房门比夏安好不到那里去,一脚便被分尸,散落在夏安四周。

夏安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在地面,无奈根本跪不起来,最后勉强形成一个跪趴的姿势。张嘴要请安,开口却又是吐出鲜血。

容离抱着兰香怒气冲冲的迈出房门。他刚一出宫,便收到心腹的禀报。急匆匆回府,到飘香院去找回兰香。并不是真的有多不舍得这个男色,而是有些事不得不做给王妃看,做给王妃的娘家人以及二皇子一党看,甚至也要做给所有觊觎帝位的兄弟们看。

方才那一脚本要使出全力,这件事最好弄出人命,显出他对兰香的宠爱以及对王妃的愤怒来。但踢脚出去的那一刻,不知为何,突然胸口猛的抽紧,最后只使出了五分力。饶是只有五分力气,也足以使被踹飞的奴才重伤难治。若是十成功力,那人的肠肚都能踹烂。

抱着兰香站在门口,眼光扫过前方趴在地上的人低头吐血,地下足足蓄了个小血洼。看不到脸,却见那以奇怪形状趴着的身子莫名的熟悉,便怔住了,忘记迈步。

刚洗完澡便被抛弃到一旁不管的“神医”,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抓紧时间四处溜达了会,钻进里院时,却见它一直想念的正牌主子就立在屋门口,当下欢快的叫了一声,扑了上去。

容离看见“神医”,便有如粗大的铁棒结结实实在往胸口打了一记,整颗心裂开了般疼痛。他想将手里的人扔开,去扶夏安,可偏这时候院里涌进了许多不识相的侍卫。这些侍卫不单是他的侍卫,也可能是别人的眼线,他不能轻举妄动,害了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容离使劲地咬了下内嘴唇,尝到了血味,才努力地冷下脸来,踢开扒着他裤腿的“神医”,对侍卫喝到:“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备轿辇,传御医。”

小金在那些侍卫之后进来,看见夏安痛苦的跪趴在地上,前面有一大摊血迹,惊异万分,一时愣在了门口。容离抱着兰香往外走,经过他时,低声说道:“照顾好他。”

夏安在一院子的人退干净,小金去扶他的时候,失去了意识。之后便是浅昏迷,别人挪动他和喂药的时候都会醒来,只是意识苏醒,眼睛还睁不开。醒来便意味着品尝痛楚,所以他宁愿一直睡下去,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无奈,总有人来折腾他。

迷糊间好像听见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带着惊讶说道:“这少年方才还来找我说是有垂危病人,我一来,他却成了快死之人,害得我带的药都无用,还得回去重新配。”

夏安就想笑,可是这副身体除了忠实的向他传递痛苦之外,已经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之后是小金焦急的声音:“哎呀,我的好大夫,您就别废话了,赶紧去抓药,求您快些走,这里人命关天啊。”

夏安听到这里又睡了过去,喝药的时候被弄醒一回,那苦苦的东西试图进到他的肚子里,夏安赌气,不愿意喝,全吐了出去。

再后来,好像还来了一个大夫,小金似乎和他很熟,噼里啪啦的说了好些话,夏安被吵醒,觉得烦,却疼的睡不着。又被灌药,夏安抵死不喝,这费尽了夏安所有的力气,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一次清醒,却是被痛醒的,有人居然在揉他的肚子。不知道是谁这么跟他有仇,揉肚子的痛楚要比被踹飞时还要痛上几百倍,是他活了十六年都没有尝到过的痛。

夏安痛的想要捶床,想要咬舌自尽,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在心里埋怨一直打扰他休息的小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走开,让坏人趁虚而入的来折磨他。

他想不明白,他有得罪过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下死手。莫非是总管?不至于吧,他到底也想不明白他哪里得罪总管大人了。

太多的夏安想不了,痛到厉害的时候,夏安昏迷过去。过一会,在更厉害的疼痛拉扯下,他又清醒来。如此反复了几次,那人停下来,放过了他的肚子。

夏安以为自己一定会痛死,但那个人好像并不准备再接再厉底折磨他了。

嘴角触到温热的液体,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孔,呛的夏安真想坐起来咳嗽。他最喜欢吃好吃的东西,相对而言,他最讨厌吃一切难吃的东西。若是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依他的性子,就是再不喜欢,也会安静地把药喝完。可是现在夏安虽不是昏迷状态,但也失了平时的克制力,而是没有思考的完完全全的本性暴露。

夏安坚持药来即吐原则,不管你灌多少,他都锁着喉咙不往下咽。衣服和被褥湿了一大片,夏安怎么也拜托不了浓浓的苦药味。可是揉他肚子的坏蛋很有耐心,一直灌啊灌。

终于停了下来。夏安心里舒了口气,拼命暗示自己还是睡过去的好。但是那人却显然不愿意这么快便发过他,嘴唇接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然后另一个软软的很灵活的东西伸进了他的嘴里,夏安明白后大惊,那是人的舌头。

想要将闯入者赶出去,但是夏安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可以拒绝喝药,是因为实际上并不是他自己的意识所为,而是他受伤的身体跟本喝不进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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