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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by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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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听话的端了壶热茶回来,顺便还打听了什么时候领炭。“别急着喝,快说。”

“咱们王府下人多,可是大致上能分为两种,一种是咱们这样死干活不挣子儿的人,一种是活计好清闲无事干的人。咱们这种进府的时候,大多是被卖进来的,一穷二白,王府虽然管吃管住,可到底没有钱不方便。后一种没事干心思就多,想着多挣点钱花花。于是,王府里很多奴才私底下都有想挣钱的念头。”

“别人都说咱们清闲王府地势不好,在京城远郊。可我看啊,却是好的很。王府在郊外,占地就没人管了啊,咱王府霸着座这么大的山,这山里可都是宝贝啊。领头的就是看中了咱们王府有人手,有资源,才带着咱们共同发家致富的。”

“你可明白了?”

夏安点头:“嗯,不曾想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反正有钱赚就好,夏安不再多想,巴着小金问他什么时候能干别的活计多挣些。小金不理他,接着埋头苦睡。

两人正僵持着,门外有伙计大喊:“飘香院的炭例到了,大伙来领了啊。”夏安马上放开小金,“哒哒”地跑了出去。

一人一个火盆,一箱木炭,月月领炭例,到打春为止。夏安回屋就要开点,小金打着哈欠拦住道:“就领了这么一点炭,你要是不精打细算,烧十来天就没来。”

“是么,那等干完活回来再点好了。”夏安烧过柴,没烧过炭,不知道这一箱子炭到底能烧多久。“还是算了,等咱们编完草鞋再烧不迟。”

小金打跌,扶额道:“今晚不去,你需要睡会。每天从后半夜烧到午前,咱俩的炭应该能烧足一个月。”

“为什么不去?”夏安苦了脸:“我一点都不困,咱们再去多挣几文钱吧。我都下了决心,今晚一定要编上四双。”

小金说谎都不带眨眼:“你以为你想去就能去的呀。好多人都干这活,那洞才多点大,得轮流着来。我都说了,这只不过是领头人考验你们的活计,以后还会给你分配别的好活,保证你赚的钱袋子合不上口。”

夏安一听晚上不能挣钱了,马上就失了精神,到床上窝着难过去了。就连小金叫他吃饭,也懒得动弹。最后,还是小金多带了碗饭给屋里的一人一狗吃。

一觉睡得分外香,夏安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神医”坐在床上,拿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夏安低低哀叫了声,胡乱的穿好衣服,抱起狗就往外奔。

到了石屋,王爷的酒坛子已经空了。夏安跪地告罪道:“王爷恕罪,奴才起的迟了。”

微醺的容离背过身不理夏安。和他见面,居然还敢睡过头去。果真他对这个奴才太好了,他竟然敢这般放肆。容离觉得自己作为王爷的尊崇受到了挑战,这是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容侵犯,尤其是不容一个奴才侵犯。

容离没叫夏安起。他自己闷闷地想,该怎么罚夏安好呢。打一顿板子?不行,打少了显不出他王爷的威严,打多了,万一真伤着了,他自己可能会重新尝试一遍那日踹夏安之后的感受,应该就是心疼吧。

刑堂是万万不能去的。成大方多狠,夏安送过去半条命就交代了。

怎么办才好?要不抽几个耳光算了?也不好,夏安是读书人,最重脸面。好不容易夏安现在见他不抖了,能正常见面说话了,再打下去,以后惧怕他怨恨他怎么办?

可是又不能不罚,作为一个合格的主子,他得让奴才明白作为一个奴才就应该服从主子,不得有半点的违抗。

容离想着想着,就顺手拿起带给夏安的桂花酿喝。喝完了,还是没个好主意。心里反倒越发烦躁,仿若有两个声音。一个叫他狠狠惩罚夏安,莫要教着奴才恃宠而骄了。一个却叫嚷着心疼夏安,舍不得罚他。

喝完酒,容离就扔棋子玩。越想越纠结,就越礽越用力。一颗黑子飞向石床,力道大而反弹,正好打在夏安的额角。只听夏安一声惨叫,手捂住额头,鲜红从指缝里流出来,刺伤了容离的眼睛。

容离现在哪里还能想什么惩罚的事,慌张的拿袖子去擦不断涌出的鲜血,可是哪里擦得完。他狠下心,咬破自己的内唇,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

抱起夏安,将人放在石床上,使劲掰开夏安的手,前倾身子去查看伤口。夏安被制住手,痛的眼冒金星,一边流血,两面流泪,还不忘告罪,保证自己的小命不会再被追究:“王、爷饶命,奴才下、次不敢了,打死也不敢了。”

“别乱动。”容离撕破自己柔软的里衣袖子,让夏安自己拿着捂额头。他按下石床上一个刻花的花蕊,床后发出一阵巨声,再一看,竟开出一个门来。

27、王爷牺牲

容离抱起夏安,俯低身子,沿着石阶而下,身后的石门缓缓合上。穿过长长的走廊,直走,尽头是一堵石墙,容离再次打开机会,又是一扇以假乱真的石门。门后,是宽敞的厅堂,左右各有机关门。容离开了左边的石门,是一间布置舒适的卧房。

将夏安放到床上,摁住眼神慌乱的夏安,道:“都说了不许乱动。”他返身到屋子的储物格里找出一个碧绿通透的小瓶来,倒了些里面的汁水在指腹,伸手往夏安额头按来。

夏安害怕地低鸣了声,心里认定了那不是毒药也是辣椒水那种折磨人的东西,他闭上眼,心想忍一忍便过去了,等王爷气消了便罢。果然那药水抹上去,刺得他再好的忍耐力都控制不住的呻吟出声,夏安痛极处不清醒地想到:倒还不如赐他一死呢。

可是片刻后,刺痛的感觉渐渐消散,原来火辣辣的痛感也清凉不少。夏安咬咬嘴唇,还是紧闭着眼睛,掩饰里面的歉意。人家是给他敷药,他却乱怀疑。

容离又拿出纱布,小心翼翼地给夏安包好。“还很痛?”容离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温柔。

夏安睁开眼,展开笑颜,又不小心牵动到伤口,“嘶嘶”地吸冷气。“不是很痛了,谢王爷。”

容离有些恍神,夏安还是头一次向他呈现这样干净纯洁的笑容,不勉强,不谄媚,不惧怕。容离脸微微发烫,他干净背过身去,克制自己,冷静言道:“你躺下,本王去把‘神医’抱过来。”

“不用了,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没的话,容奴才告退吧。”夏安真是不想在深入到王爷的秘密领地了。他很惧死,而知道的越多的人越容易死掉。

容离气冲冲转过身子,斥责道:“躺下。”夏安马上乖乖躺好,双手平放,双眼紧闭,僵硬地像块石像。

容离去了很久之后方才回转,进了卧房一看,夏安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抓着背角,皱着眉,很痛苦的样子,但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那药水不但止血,而且能促人深度睡眠,容离怕夏安清醒着会痛,便给他涂了这种止血药。

他扔下狗,将夏安的两只手放进被子里,把被角掖严实了,又从箱子里抱出一床厚被子,盖在上面。他不怕冷,所以这密室根本没有火盆,还好有多准备两床被子。

脱掉外衫和中衣,容离把夏安往里挤了挤,自己侧身躺在了外边。夏安的睡颜很安静,嘴巴略略张着,眉头蹙起,鼻子也皱巴巴的,容离伸出手给他抚平皱纹,抚平后又流连于夏安的唇。

那红唇说薄也不薄,说厚也不厚,不小不阔,简直完美的令容离心潮澎湃。他弹起,随便抓了件衣服,轻轻地给夏安擦脸上的血迹、泪珠和泥灰。可怜的夏安嘟嘟嘴,被人打扰了好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孔,比他拥有过的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要好看。容离笑的眼睛都快成了月牙,仿佛是一个独自发现了稀世珍宝的孩子,乐的手舞足蹈。

俯身欲品尝那芍药花瓣般的红唇,接近时,却又改了方向,容离亲在夏安受伤的额头上,很轻很轻的一个吻,连蜻蜓点水也算不上。

容离在被里寻摸片刻,找到了夏安的手,很冰凉,他便用自己的大手掌紧紧的包住小手掌。小手掌其实也不小了,比他的短了些,但夏安这半年长子窜了不小,手也变大了。

脚也自动的贴上了夏安的脚,容离满足的将夏安往这边捞了一捞,抱着夏安准备闭眼睡去。余光一扫,就见“神医”很自然的跃上床,趴在夏安的身上,狗脑袋恰恰好就搁在夏安的重要部位。

容离一阵酸火气上涌,拎起“神医”的皮毛,将它远远丢了出去。也不躺回去了,坐着数落夏安:“你这个没节操的家伙……”

夏安一觉睡得非常甜,再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昏沉,额角的痛楚倒是消了很多,只是还隐隐有些发痛罢了。他想到坐起,却觉得上半身异常的沉重,往下一看,有一只爪子横放在他的胸口。顺着爪子往上,王爷正瞪着眼瞧他,好不恐怖。

“王、王爷。”夏安不安叫道,又是一起睡,却没压他。

“醒了?你头疼的话,还是再睡会吧。”容离起身给夏安倒了杯茶。算了,夏安伤到了,他王爷的威严就勉强放一放吧。

夏安受宠若惊,“噌”的坐起,速度太快,头一蒙,往后栽去。虽说后面是柔软的枕头,但容离可不敢放任夏安这样倒过去,伤口很有可能裂开。他一手拿着茶远远伸出,一手接住夏安,将他揽在自己怀中。

水杯放到夏安嘴边,被王爷伺候的那个混蛋奴才居然大模大样的不肯张嘴,容离觉得自己都快要到忍耐的底线了,开始不客气地往夏安嘴里灌。

可怜夏安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灌了满口的水,咽都咽不及,顺着嘴角湿了衣衫。

灌完一杯,容离往石桌的方向一丢,那杯子就端端正正地立在了桌上。夏安感受到了王爷的怒气,头上燃着一把火烧的他全身透汗,夏安努力地仰头去看,容离一只手不使力气就能让夏安的脑袋动不了。

“王爷?”夏安音线颤的厉害。

容离把被子往他身上撸撸,下巴搁在夏安的肩窝处:“怎么又出了身汗,也不知你热的还是冷的?”

夏安闻着王爷身上的气味,并不讨厌。他头后仰在,也靠在王爷的肩窝。容离大喜,却不知夏安是太过头晕,不得已才靠的。

“王爷,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本王也是才醒。”

夏安闭眼,好一会没动弹。就当容离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夏安突然动了,坐直身子,说道:“王爷,奴才可不可以回去,出来的时间很长,奴才怕小金担心?”

“不可以。”容离把夏安摁下,逼人躺好。自己却坐起来,穿上中衣,问夏安:“你可是要如厕?”

夏安摇头,说道:“王爷,奴才真的必须回去了,求王爷放奴才回去吧。”

“躺好。”容离越发冷峻。“你是念着小金?”

“不是。”奴才是念着钱啊。夏安一本正经道:“奴才晚上还有活计呢。”

“你回去也赶不及了,本王猜想现在至少子时了。”

夏安一急,又要坐起,被容离按住。夏安哀求到:“王爷,奴才真的有急事,还请王爷体恤。”

“什么事?”就那么重要,受了伤还大半夜地往回跑。

夏安垂眸道:“还望王爷看在奴才立过功的份上,允许奴才告退。”

容离不语,半响方道:“好,你走吧。”待夏安下床,容离找了把木梳,夏安快速的整理头发,他可没心情整理仪容,四双草鞋八文钱还在等着他呢。

领着夏安出了密室,容离搭在手上的外袍往前一送,扔在夏安的脑袋上。夏安眼前一黑,伤口跟着一疼,吃疼叫了声,拿下蒙头之物,夏安转身回看,只见王爷面色不善。夏安以为是自己失了礼仪,忙磕头道:“奴才告退。”双手将衣服呈给王爷。

容离大怒:“你就这么嫌弃本王的衣服?”

夏安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问道:“衣服是给、给奴才的?”

“哼。”容离冷哼,很想加一句“不爱穿就别穿”,却又怕夏安听了又一根筋,真的不穿了。夜风可不如他温柔,这傻奴才再病了可怎么办?

“……谢王爷。”夏安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王爷居然会给他衣服取暖。“王爷,您不穿会不会冷啊?”

容离蓦地一息,甜意从心脏爆发,顺着血流蔓延到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坦。大手一挥,豪情万丈:“本王内力深厚,自不惧寒。”

夏安最佩服武功高强的人了,当下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不等王爷说起身,就披上衣服,抱起打盹的“神医”,乐滋滋的走了。

一开门,才知道雪下得很大。一脚踩下去,没足两寸深,夏安猛地灌入冷气,嗓子一疼,咳了几下。刚要迈步,就被王爷扯住,还没还得及回头,劈头一个大氅罩下。夏安伤口又不幸被碰,晕晕乎乎地浅痛。

要开口,却见王爷蹲在自己的前面,双手穿到他的膝盖窝,下一秒他便离地而起,趴在了王爷的背上。“神医”呜咽一声,从温暖的怀抱掉出来,一下子被雪淹没了半个身子。容离一把捞起它,扔在夏安肩膀。

夏安整个人彻底地傻了。

容离磨牙:“你记得欠本王这么大的人情,可不是轻易便能还的起的,要一辈子做牛做马偿还本王。”容离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委屈,加了句:“你要被本王压一辈子,不,压好几辈子,直到本王厌了你为止。”

夏安还傻着。

容离恨恨地骂道:“把脑袋伸回去,你以为你长颈鹿啊。”夏安被骂醒,畏缩了下,将头枕在王爷的后背上,耳边听心跳声如擂鼓,也不知是谁的。

一路上脑袋蒙的都不能转,夏安迷迷瞪瞪的,快到飘香院时,才反应过了,哦,原来这么快就到了。

“王爷,放奴才下来走吧。”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夏安深吸一口气,一点都不冷。

“不用。”容离几个起落,翻墙而出,立在了夏安的门前。伸手推门,两人入内,夏安不禁担心被小金看见。小金哪里那么傻,他听到脚步声就立马上床装死。

夏安放下心,被放在床上,他要起,又被按下。容离想,反正已经牺牲了,就干脆身份啊、威严啊都扔彻底吧。

“咳,脱了外袍睡吧。”

夏安脱了大氅,脱了王爷的外袍,脱了自己的外袍和对襟长棉衫,又脱了件棉衣,终于露出了里衣。容离突然觉得自己的外袍很多余,他忍着吐血,给夏安盖好被子。

要走,被扯住衣摆。回头,是夏安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弯下来的眼。“王爷,天冷,穿好衣服再走吧。”

容离心里一暖,但是又觉得自己自尊受到了伤害,低吼道:“本王有功力护体。”

夏安被吼得愣住,随即还是傻傻道:“可您在路上不断地打喷嚏。”每次都震到他的脑袋,害的他一直都晕乎乎的。

“你……”容离有气无处撒,伸手拎起欲往被窝里钻的“神医”,态度凶恶道:“这狗本王想念的紧,带回去玩几天。”说完,大踏步走出去,狠狠摔上门。声音大到阿福点着灯过来查看,依旧装死的小金不得以“活”过来。

“出什么事了?”阿福点着油灯,视线仍暗,就看见两边各露出一个脑袋来,都是睡眼迷惺。

小金含糊不清道:“我不知道,刚才就听到一声巨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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