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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清白 上——by釉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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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嘉被玉林一通讥讽,早已怒上心头,正要开口反击回去。

却听见司徒翎清亮的嗓音,不屑道,“只怕那畜生日后望见穆大人飞黄腾达了,还得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呢!”

“你!”玉林被司徒翎激得玉白似的的脸,由红转紫,由紫转黑。最后愤恨的剜了陆仁嘉一眼,带着一班仆人,甩袖离开。

陆仁嘉也未料到一向知书达理,性情温顺的司徒翎竟也会这般尖牙利齿,好奇道,“你这都是谁教的。”

司徒翎嘻嘻一笑,“先生教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付玉林忍让无用。”

“怎么说上对付了,又不是仇人。”

“他奚落你,出言挑衅,是他不对,不好。”司徒翎一本正经道,“他不过是仗着父亲宠他。自古绝艳易凋,连城易碎,他却不知收敛藏锋。”

陆仁嘉看着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愤愤的样子,心里流过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个孩子……

第三十二章

陆仁嘉本就无心观赏什么孔雀,儿时上学学校组织游玩,几次去动物园,都受不了那一股浓浓的粪便味道,险些吐出来,毛羽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但真到了那处,不由眼前一亮,四周植被青葱,奇花异草绽放幽香,风车流水,叮咚作响,中有一只绿颈雄孔雀傲慢的拖着长羽,津津有味的用爪子在地上刨土。另外一只雌孔雀则慵懒的栖息在树荫地下乘凉,只露出小半点的灰羽。

司徒翎接过知秋递来的碟子,迫不及待的打开栅栏,走到孔雀身边,抓把稻谷摊开手掌,任由孔雀在手掌中轻轻啄食。

陆仁嘉倚靠着栅栏,看着司徒翎洋溢着欢愉的小脸,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

日头偏西,暮色四合。一大一小牵着慢慢往来时的小径回走。

“你上次答应我的萤火虫,什么时候陪我去抓?”司徒翎歪着脑袋,认真的望着他。

“我既然答应你,自然会给你抓来。”

司徒翎显然不满意陆仁嘉含糊的回答,嘟着嘴,“萤火虫多是生长于夏季,其寿命不过短短5日,眼看着就要中秋了……时不待人。”

陆仁嘉望着他略有埋怨委屈的眼睛,弯下要,亲昵的捏了下他秀挺的鼻尖,“好了,依你了,明晚天气若好,我便带你出行抓萤火虫。”

“太好了。”司徒翎兴奋的扑进陆仁嘉的怀里,小手环上他的腰肢,咯咯的笑个不止。陆仁嘉能本的将他高高抱起,一脸的宠溺。司徒翎还是第一次被这样抱在胸前,小手搂住陆仁嘉的脖子,满眼的笑意。陆仁嘉于他是特别的存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扑进他怀里,撒娇胡闹,这种轻松的感觉除了他,没人能给。他身份特别,从小被教育行为举止要有大家之范、合乎礼仪,走到哪都有大批的仆人丫鬟,面上要端庄娴雅,不可意气用事。幼年时常常被那一班婆子丫鬟吓到,晚上她们轮班守夜,抱着自己,可自己只觉得心里不安害怕。自己生病父亲怪罪,深知不是她们的过错,这群无辜的人却要无端遭受牵连,故而找了种种借口一一辞退。

跟在身后伺候的知秋,一见两人这亲昵的情形,再多看几眼陆仁嘉颀长的身姿。像……她本就机敏聪慧,如今又做一番深切的思考,那层包裹秘密的窗户纸便轻轻一点,就破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了。

且行到墨文轩门口,陆仁嘉才放他下来,捏了下他白嫩的小脸,弯腰与他对视,“今晚你是在自己屋子里用饭,还是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司徒翎笑时眯起的眼如弯月般璀璨,粘着他轻声问道,“你还抱着我走吗?”

陆仁嘉噗的笑出声,刮了下他的鼻子,“你那么重,抱着走到吟苍居,我的手也残了。”

“也是,你这样抱着我行走,太招摇了。恐惹来闲话和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牵着我吧。”司徒翎一本正经的朝他伸出小手,很体贴的样子。

陆仁嘉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将那只小手握在掌心,感受着他的温暖。

司徒宇回来已是夜深,贴身小厮小吉为他在前头打着灯笼,灯火摇摇曳曳着,走了一阵。便看见偌大的吟苍居落灯火通明,院门外头有身着铁衣的高大侍卫把守看护。

小吉吹灭了灯笼,跟随他进了院子。

守夜的丫鬟奴才见将军回来,连连矮了身子请安。用食盒保存在温水当中的鸡汤,用手一触还有剩余一丝温度,小吉连忙端上来。

司徒宇微蹙了眉,摆手撤了。大步进了内室,见陆仁嘉侧身坐在锦榻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拍着熟睡在身边的司徒翎。眼神却落在圆桌上摆放的香炉上,兀自的发着愣,自己进来了他也未察觉。

司徒宇轻咳一声,某人总算回过神,见他来,微微扯出一丝笑容。

司徒宇走上前,寒星也似的眸,望着司徒翎天真带笑的睡颜,沉默了良久才道,“你怎么让他睡在这?”

“他倦了,吟苍居与墨文轩距离甚远,行走多麻烦,便睡在这了。”陆仁嘉说的理所当然。

“那我怎么办?”司徒宇望着“鸠占鹊巢”的小人儿,对方闭着眼睡得正欢,全然不知身边某人不爽的表情。

“你便去玉林,昭华那过一夜也行的。再者偌大的吟苍居难道还没有客房?”陆仁嘉贴心的为熟睡的司徒翎压好被角。

司徒宇靠近他,长手一伸便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唇边贴着他的耳鬓,暧昧的低语道,“你这又是在抱怨什么,你进府以后,我待你不薄吧。”

“我哪里有抱怨,将军待我极好,我心里感激。”说着便试着挣脱他的怀抱。

奈何那双手锁着他,根本不能让他如意。司徒宇玩味的捏住他的削尖的下巴,伸手将他额上的碎发撇开,盯着他脸上的青斑,“你可真是口是心非。”鹰隼般锐利的眼逼视着他,“你若是真的感激我,背着我在寝房、书房里东翻西找,又是为了什么?你要找什么呢?”

陆仁嘉只觉得脚底下“嗖”地窜出一阵寒气,后背上冷汗涔涔,有种被窥视的恐慌。牵强的挤出笑容,“我出身贫微,还是第一次住这样大,这样好的屋子。心里感激将军厚爱的同时,难以抑制欢喜好奇,到处走走,难免稀奇,情不自禁伸手抚摸。以后不会了。”

“是吗?”司徒宇似笑非笑的凝视他的慌张,轻抚着他额边的碎发,“我只是问你一句,怎么就吓出汗来了。”

“我天生胆小。”

“我喜欢胆小的人,胆小的人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绝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

手指温柔的抚摸着陆仁嘉僵硬的脸庞,仿佛一直游离的冰冷毒蛇。陆仁嘉紧绷着全身的神经,干巴巴的笑,“将军的教诲我定铭记在心。”

“嗯。”司徒宇点点头,冷若冰霜的俊彦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明日迟瑛会为你将脸上的青斑去掉。”

陆仁嘉潜意识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干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习惯。”司徒宇理所当然的反驳,拇指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摩挲着,陆仁嘉恨极了这轻挑的动作,却忌惮与司徒宇的强势霸道,压抑着不敢发作,小声道,“小少爷还在这。”

“呵。”司徒宇低笑,“你既然把他带来了,又怎么会怕他知道。”语毕,已不再理会陆仁嘉的唧唧歪歪,俯下身堵上他的嘴。霸道灵巧的舌挤进那湿热的口腔,一下子擒住躲闪逃避的柔软,攻城掠地般的纠缠,吮吸起来。

“唔……”陆仁嘉受不住他猛烈的攻势,连着小步后退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整个人让司徒宇顶在床边的雕花床壁上,后背磕着那硬梆梆的木头疙瘩,陆仁嘉难受的皱眉。

承接不住的银丝,溢出嘴角,烛光下闪烁着银亮的水光。陆仁嘉整块舌头都让司徒宇吮吸到发麻,隐隐又尝到血腥的气息。心里火起,妈的,没有技巧也就算了,每次接吻都跟打战似的,知道你将军,也不要这样表现吧。非要擦破点皮,留点伤口,又有什么意思!

心里不满的腹诽着,偷偷的睁开眼,这一睁开看见的不止司徒宇放大的俊脸,外加一张稚嫩迷糊的小脸。陆仁嘉吓得心脏都停止了,条件放射般大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司徒宇,伸出袖子不断的擦拭着嘴唇。

司徒宇根本没料到陆仁嘉会来这一手,被他用力一推,重重的撞倒在床板上。面有愠色得瞪着陆仁嘉。

司徒翎搓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望望司徒宇,又望望陆仁嘉。小脸上满是疑惑,“这是哪啊?”

陆仁嘉慌张的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找如意,陪我去尿尿。”司徒翎有些迷糊的起身,伸出脚,跳下床。

司徒宇唤来丫鬟领着司徒翎出去,好笑得盯着陆仁嘉,“紧张什么?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陆仁嘉被他不冷不热的话语一刺激,猛地扭过脸,目不转睛的直视他冷傲的脸。

第三十三章

得知迟瑛已经被药王庄一封紧急家书唤了回去,自己可以省了和他见面,陆仁嘉心里偷偷的兴奋着。那个妖孽,自己被算计了一回,对他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戒备。

既然答应了司徒翎一起去抓萤火虫,又被那孩子紧紧的逼着,再敷衍他也不好意思,陆仁嘉硬着头皮去找司徒宇说了,得到的是对方狐疑的审视一通后,确定他没有其他用意,才同意让自己领着司徒翎出门,条件是必须让魏正扬护着。说什么的是保护司徒翎,在陆仁嘉看来,不过是为了防止他再一次的逃跑,说起司徒宇对他的态度,实在诡异到不行,说不冷不热吧,却又总是被他一次一次霸道的占有着,说是喜欢吧,打死陆仁嘉也不信。那既然不是喜欢,自己要是跑了,按照他的性情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可为什么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处境?陆仁嘉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驱车前往蔚阳湖,到达之时,暮色四合已近天黑。湖面上有已漂浮起微白的水汽,朦朦胧胧的好似轻纱般罩着,芦苇水草在雾水中,随风摇曳,沙沙作响。时而有毛羽靓丽的水鸟快速的掠过平静的湖面,留下一圈圈涟漪和清亮的啼鸣……

湖中已经安排了小船和摇橹的船家,三人登上小船,司徒翎兴奋的跟在陆仁嘉身边,看着他让船家将小船慢慢驶向芦苇荡,只见陆仁嘉用一根细长的竹竿,在芦苇中拍打,那茂密的芦苇中竟飘起了点点荧光。

司徒翎惊喜的看着这一切,不可思议的望着满眼的璀璨,似美梦般充满彩幻的味道,“是萤火虫。”

船在窄小的芦苇荡中,慢悠悠的行驶着,司徒翎学着陆仁嘉的样子,也拿了长竹竿,欢快的拍打芦苇,赏心悦目的望着围绕在身边的点点金黄。

偏偏在玩得正是兴头上时,天公不作美哗啦啦的下起了倾盆的大雨,船又恰巧行到那茂密的芦苇荡中,想要立刻靠岸还真是要花点时间。

无奈三人均淋成了落汤鸡。回到将军府上,当夜司徒翎便发起高烧,急忙请了郎中看诊,道无大碍,开了药方,留下几句宽心安慰的话语,便离了。

毕竟是陆仁嘉领着他出去的玩耍,这会儿染病发烧,他难辞其咎,心里内疚。遂将煎药的伙计全揽了,亲自去厨房张罗起来。

喂着昏迷的司徒翎用完药,执意又要留下来为他守夜。比之陆仁嘉的所作所为亲生父亲司徒宇就相差甚远了,只到床边看一眼,伸手抚着额头测试完温度,看着他用过药。冷若冰霜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临走时望着陆仁嘉道,“人食五谷杂粮,哪能无病无灾。病也正常,有丫鬟看着,你就不必守了。”

陆仁嘉却是执意要留。

司徒翎体质尚可,喝过药,用厚被子一捂,出出汗,第二日除了头还有点晕眩以外,没什么问题了。倒是陆仁嘉耽搁了更换湿衣的时间,加上熬夜,竟也染上了风寒,病了。

陆仁嘉原以为是普通伤风感冒,岂料病来如山倒,他全身酸痛无力,躺在床上,整日头昏脑胀,迷迷糊糊,神色惨淡到极点。看诊的大夫,把过脉,从对方紧锁双眉流入出来的愁容,陆仁嘉便知自己病情,多半是不大乐观。几副药剂下去,身体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日渐消弱。

司徒宇来看过一回,好言安慰一通,叫他不要多想,病痛乃人之常情。昭华和后院的一个没什么映像的小妾也来看过一回。中间最热闹的便数昨儿个玉林来看他了。

那华丽光鲜的人物领着一班的丫鬟小厮,将他的小屋子堵得满室拥挤。

出于礼貌他来看自己,陆仁嘉还是坐卧起来,勉强的同他微笑。

玉林有的没的同他聊了不少,中间免不了出现几句犀利刺耳的话语,陆仁嘉本就生病精神混沌,也没力气与他计较,附和着点头,应答几声,“嗯”或者“啊。”

玉林欣赏着他苍白可怜的病容,幸灾乐祸的同时免不了挤出几滴虚伪的眼泪,貌似情深的握着陆仁嘉冰冷的手掌,哀声道,“多事之秋,本就容易生病染疾,今日城中有瘟疫之风,哥哥体弱偏巧又有病在身,千万保重。切莫染上了瘟疫,落得英年早逝啊。”

……

多日以后,陆仁嘉身体每况愈下,回忆起玉林的尖酸的话语,像是触动了某种情思,呆滞的眼神望着半开的窗户,长长的叹了口气,忍不住胸膛里的气闷,干涩的咳嗽起来。

司徒翎带着陪同身边的知秋,进来时正巧听到了陆仁嘉悲伤无望的叹气声。司徒翎心里一阵酸楚,大眼睛望着他枯燥惨白的脸颊,抿着唇,安慰道,“我瞧你今天的气色比之昨日好了些许,估计离痊愈不远了。”

陆仁嘉苦涩的笑了起来,低声道,“但愿吧……”

站在身后的知秋,眼眶微红,默不作声的望着他,眼里满是疼惜。

陆仁嘉被这样无限同情的望着,心里也压抑非常,本想要开口说话,胸口却无端发起痒,咳了起来,一声连着一声没完没了,只将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咳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司徒翎连忙伸手帮他顺气,知秋也慌忙端了温水想要给他润喉。

哪里知陆仁嘉最后一声咳,却是带着血丝出来了。

“啪”水杯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荡昏暗的屋子里格外的刺耳。

陆仁嘉望着锦被上刺眼的红色的唾液丝,仿佛被惊天的霹雳打了,脑子里空白一片。

气氛当场便冷到极点,陆仁嘉在那刹那间,仿佛看见了死神阴森寒冷的笑容。再也听不见身边人温暖充满希望安慰的话语。只低声道,“自己倦了,需要休息了。”

垂着头,无力的摆手,让身边的小厮将两人送走,两人见此也是无可奈何,红着眼眶离开了。

陆仁嘉待两人走以后,整个身体似再也使不出力气般,瘫在床上。怎么会,自己竟然病到这个地步,不过是淋了雨,患上较为严重的伤寒,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甚强健,但也没弱不禁风到得个小感冒就会肺痨吧。那么……陆仁嘉立马挣扎着无力的身体从床上下来,小跑到圆桌边,双手颤抖的抓着那平日里盛药汤的瓷碗,里头还有剩下几滴晕黄的药水,陆仁嘉拔下头上的银簪,哆嗦着浸泡在药汤里,半饷将它拿出对着窗外的亮光,全身忍不住一阵恶寒,那银色的发簪上,果见小半段青乌……

“哈哈哈……”陆仁嘉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发簪,悲痛到了极点反而发狂的大笑起来,荏弱的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果然是我大意了,是我大意了……”受不了胸膛里激涌的情绪,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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