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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清白 下+番外篇——by釉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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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摇头,“迟神医不知,主子已将他赶走。其实主子心里也不好过,他……他心里有迟神医的……主子那日为三公子焚烧祭文的时候,小的候在一边,听主子提起过迟神医,面色凄楚,话语颤抖,说什么会用余生为迟神医吃斋念佛、积善祈福,报答他的情义。”

陆仁嘉听到这,心中一阵绞痛,急问道,“昭华何时启程,去哪家寺庙?”

“明日清晨,城北郊外,林波山,西禅寺。”

第六十章

西禅寺内,大佛端坐殿内,雄伟高大金身耀目,面目和善慈祥。使人见之内心安宁,顿感佛光普照之感。寺内钟声余音犹在耳边,众僧整齐的排列于两边。昭华跪在蒲团之上,望着身边身着袈裟的住持,恭敬的行过礼。

住持又问了一遍他的决心。

昭华一脸坚决,郑重的点了头。一灰衣僧人,走到他身后散开昭华的发髻,似黑缎般乌亮的长发披肩而下。

眼看着住持已唤身后的弟子端来圣水、剃刀。候在一旁的小童,目不转睛的望着昭华,忍不住落下眼泪。

住持手拿剃刀,轻握起昭华的一缕黑发,毫不犹豫的切断。昭华望着地上落下的黑丝在灰白的地上那样的刺目,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顿觉天地无声,呆滞的望着那尊面色和蔼的大佛。

“啊……这这……”忽闻一声惊呼,昭华不明所以的扬起脸,只见住持双手颤抖且手背之上大片如同火烧的红痕,握不住那薄薄的剃刀,落在地上“铮”的一声。

几名弟子快速围上主持,面色担忧。中有略通医术的弟子,忧虑道,“这是中毒啊!”

不待弟子们想出解毒之法,大开的庙门外款款而来一名面如冠玉,衣裳华美的青年男子,见那人浑身慵懒,一双含情目安静的落在跪在蒲团之上的昭华,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张狂道,“我看还有哪个多事的敢再碰他一下!”

昭华心下一痛,望着身后面有愧色,垂首默默掉泪的小童,无奈道,“你……”

小童委屈的跪在昭华身边,呜咽道,“小的……小的不要主子……出家……”

身旁扶着住持的大弟子,望着这嚣张不分青红皂白的青年男子,怒道,“昭华一心向善,皈依我佛,我师傅受他之托为他布法梯度。你又是何人,怎敢在佛门圣地口出狂言。”

男子毫不在意灰衣僧人的责备。“唰”的打开扇子,放在胸前轻轻扇着,阴毒道,“我才不管那么多,今日谁敢割他一咎头发,我就废他一双手!”

“你!”众人怒视着殿内的不速之客。

是福是祸均是不可躲闪,该来的终将回来。昭华叹一口气站起身,望着眼前任性的男子,低声唤他,“迟瑛……”

迟瑛乍闻他唤自己,脸上有些欢喜,“是,我在。”却见对方的双眼溢满悲伤,心下一突,顿感不妙。

听他平静道,“我已决意出家,从此不问凡尘,遁入空门。昭华一生从不多求什么,如今我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只要一间禅房,一尊古佛,了却余生,请成全我,放过我吧。”

望着眼前人被逼痛楚的模样,他不解。不要纠缠……成全你……放过你……他真想放声大笑,自己都做了什么?深深的望着面无表情的昭华,“这是你第一次开口要求我,我应该要答应你的……你知道,我为你……我为你……”垂下高傲的头,似被抛弃的孩子般无助可怜,拉起他僵硬的手掌印在自己的心口,低声道,“可我没办法答应你,不纠缠你,放过你……除非这颗心死掉。”

这样露骨毫不遮掩的告白,寺内众人望着这一对惊世骇俗的“情人”,真真惊骇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昭华快速的缩回手,望着被毒纠缠痛苦不堪的住持,低声道,“你又何故伤及无辜,拿出解药为住持解毒吧。”

迟瑛望着一旁疼痛难耐的住持,瞥了他一眼,半点同情也无,“我不要,谁叫他削了你头发,活该!”

“你这便是在为难我。”

“我……”迟瑛怨恨地瞪了住持一眼,极不甘愿的从袖子内掏出一瓶药粉,随意的洒在那红肿不堪的手掌之上,使劲的揉搓,害得住持嗷嗷直叫,心里才解气一些。

那药粉着实神奇,不过片刻功夫疼痛红肿顿消,住持望着一脸玩世不恭的迟瑛,心有余悸。再看跪在身前态度坚决的昭华头更是隐隐作痛,摇头对着昭华施一佛礼,“阿弥陀佛,施主你尘缘未了,六根不净,无法皈依三宝。恕老衲无能为力了。”

迟瑛一听无法梯度,心里晃晃悠悠又升起一丝希翼,连忙拉起跪在地上的昭华,欢愉道,“你看不是我捣蛋,是住持也说你尘缘未了了、六根不净,既然与佛主无缘,那我们便回去吧。哈哈。”

昭华一把甩开他,跪走拉住住持的袈裟,哀求道,“恳请住持可怜弟子,普天之下弟子已无处容身。我佛慈悲请赐弟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迟瑛听他这般低声下气的哀求,心里恨极痛极拉着昭华道,“你求他干什么,你要什么样的屋子我都建给你,你如果一定要住在寺庙里,我们回神药谷,我给你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西禅寺,你看可好?”

昭华无奈的闭上眼,握紧的拳头仿佛在积累莫大的勇气与决心,终于沙哑的开口,对着迟瑛认真而郑重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这样做就是不想再见你,不想再与你有任何一丝的关联。”昭华捡起地上的剃刀,迟瑛紧张的瞪大眼,却见他一刀隔断了自己的衣角,决绝道,“我与你就如此布,一分为二。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两不相干。”

“……”迟瑛望着他站起身,毫不留恋的随着住持去了后院。胸膛在那一瞬间被狠狠撕裂开一大块,这突然的空缺,冰寒彻骨的毒淬进他的骨髓。他一人站在在空荡的内殿,扬起脸望着巨大佛像,突然读不懂佛像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慈悲吗?为何他看见的却是嘲讽……

陆仁嘉争得司徒宇的同意,携带上两名侍卫,随着灵芝乘车感到西禅寺。见到却是迟瑛一人呆傻的站在内殿落寞的样子。

陆仁嘉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也猜了八九了。自然不愿去触迟瑛的霉头,自己找了寺庙里的僧人问清状况。

得知住持只是答应留下昭华带发修行,并未给他梯度,心下略感宽慰。

回到前厅,迟瑛已经恢复过来,对着灵芝命令道,“你一个人回药王庄,我已决定在林波山下住下来。”

“主子……”灵芝不解的望着迟瑛,呐呐道,“您这样小的回去老庄主怪罪下来,定不会好过的。小的还是和您一同留下来吧。”

迟瑛看着他胆怯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戳了下他的脑门,“没出息。”

灵芝揉揉脑门,规矩的站在他身后。

陆仁嘉斜着嘴,拍拍迟瑛肩膀,安慰道,“任重道远,自求多福吧。”

迟瑛从身上掏出那剩下的半颗长生丸递给陆仁嘉,淡淡道,“这个给你,我不想欠你人情。”

陆仁嘉接过那半颗药丸,放在鼻尖嗅嗅,一口吞了。放眼望着满目春意盎然的山林,漫山遍野的杜鹃,笑道,“此处风景独特,且我来时,见山中有片桃林,此时桃花灿烂,落英缤纷。若在山中建起一座竹楼,倒也风雅的紧。”

迟瑛附和着点点头,唇边似有似无漂浮着一丝笑意,望在陆仁嘉眼中,竟说不出的酸涩。见他恋恋不舍的望了西禅寺一眼,毅然决然的带着灵芝下山,想也知道,这犟驴的性子,指不定就是去找工头修筑房宇了。

陆仁嘉难得出来一次,怎肯轻易回将军府那囚笼,自然要大肆玩耍一番,这可为难了跟随的两名侍卫,苦着一张脸,府上谁不知道这个七公子不是省油的灯,就跟泥鳅似的滑溜,将军在时,他还能逃之夭夭。眼下就两名侍卫看着,真怕出个闪失。无奈的跟着陆仁嘉走街串巷,提心吊胆,丝毫不堪懈怠。仅是这样,还是在酒楼的雅间出了事情。

这可真不关陆仁嘉的事情,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想要吃点东西,跟着小二进了雅间。可进入之后,这变化当真可以用胆战心惊、翻天覆地来形容。三人脚步才刚踏进雅间的大门,明晃晃飞来两道寒光,陆仁嘉吓得连忙矮身滚到桌下,耳边听着刀剑相交、打斗破坏桌椅的声响、混着最后两声惨叫,滚热的血溅在灰白的地板,一切化为死寂。

陆仁嘉哭丧着脸,被用力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身体不断的哆嗦,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嘴里大声告饶,“大侠、英雄,饶命饶命……”

为首一名包裹着头巾的蓄着络腮胡的大汉,望着地上瑟缩一团的陆仁嘉,大步上前拉起他,用力摇晃急切道,“寒声,你这是怎么了,快睁开眼看看,我是翁钧豪啊。”

“翁爷,我不是告诉过您,陆爷这……”扮作小二的平冲指着自己的脑子,伤心道,“好像是坏了。”

陆仁嘉哆哆嗦嗦的张开眼,环顾着四周黑压压的围着七八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地上安静的躺着两具尸体,不是司徒宇给自己安排的随身侍卫又是谁?陆仁嘉只觉得脚底一股恶寒蹭蹭往上冒。

他来不及悲伤,那名唤翁钧豪的大汉,已是一脸戒备的打量着陆仁嘉,低声道,“寒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情势所迫,陆仁嘉哪里敢辩解自己不是陆寒声。保命要紧,依葫芦画瓢,楚楚可怜的点头。

翁钧豪似还不相信,握住他的手腕,心下一凉,如果是脑子坏掉,那这十几年勤学苦练的内力又都去了哪里?狐疑的拉开陆仁嘉的衣袖,雪白的手腕上赫然显现一枚拇指大的红色胎记,的确是陆寒声。

陆仁嘉望着这一室虎视眈眈的大汉,他欲哭无泪。

“翁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司徒宇万一追杀而来,你我几人均不是对手。我们还是速速撤退。”又一名身着青衫的青年男子开口劝道。

一干人等心照不宣,翁钧豪有些怜悯的望着陆仁嘉,这张雌雄莫辨清丽出尘的脸皮竟给他带来这样的灾祸,被司徒宇看上,做了娈童……不敢想象他在将军府是如何受司徒宇的压榨,语重心长道,“寒声,你受苦了。眼下我们已经将你从司徒那禽兽手中救回,自然会将你送回朱雀堂,你自由了。”

自由了?!陆仁嘉听着仿佛梦境一般不真实的话语,真的自由了吗?可自己并没有想去什么朱雀堂,他已经决定先留在将军府了,现在又要离开去什么狗屁朱雀堂。不过想到可以不用被囚禁在将军府,以后再也不要看司徒宇脸色过日子,陆仁嘉心里隐隐有些向往期待,可心同时又极度不安,他犹豫着。身边的人却不允许他的拖沓,不由分说拉了就往门外走。

出了酒楼这群人立刻分散,混进人群,隐蔽极佳。陆仁嘉被翁钧豪与平冲护着,忐忐忑忑的跟着两人行走,途中一队身着司徒军铠甲的铁卫骑兵缓缓路过,陆仁嘉握紧拳头,脑内正激烈的天人交战,不住拿眼角瞟那对军马,如果自己现在大声叫唤,那为首的队长识得自己,定会出手相救,自己便可以不用去什么劳什子的朱雀堂,可还是要回到将军府。叫还是不叫……

“寒声,你在干什么!不要走神,跟上我们。”翁钧豪压低声音警告道。

陆仁嘉紧张的额上都沁出细汗,眼看着那队伍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早已远去,他的心脏一阵揪紧。

三人一路疾走,拉着陆仁嘉快速的闪进了一个弄堂,弄堂之内一户人家迅速开了小门。

“陆爷,这边。”平冲用力拉过走神的陆仁嘉,闪进宅院。

陆仁嘉望着眼前陌生的小院,被催促着进了屋子,屋中摆设整齐干净。满屋子陌生的面孔。见自己进来,几个青衣人对着自己恭敬的行礼,“见过陆三席。”

陆仁嘉蹙眉,戒备的望着这一屋子的人。

翁钧豪摆手唤来下人,对着陆仁嘉道,“你且去休息,避免夜长梦多,今夜便动身启程。”

“呃……”陆仁嘉一愣,身边已站立了下人对着陆仁嘉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仁嘉无奈,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这感觉糟糕透顶了。他被安置在东厢,望着四面高大的墙壁,陆仁嘉和衣平躺在床榻上,望着屋顶,脑子空白一片。

自己就这样离开真的好吗?

待他从梦中惊醒,隐约察觉外头是黑夜,却有不详的火光。屋内乱作一团,门被大力推开,陆仁嘉机敏的从床上弹起,望着一脸狼狈的平冲,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

“快跑,屋外已被包围,陆爷快随我往后院密道逃离。”平冲拉上陆仁嘉,不由分说便带着他往外冲。

陆仁嘉迷迷茫茫如无头的苍蝇,心下烦躁一片,他根本就不想去什么朱雀堂。紧急关头,他用力甩开平冲的手,抱歉的望着他,坚定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平冲还不能反映过来,便看见陆仁嘉往火光集密处奔去,他想也不想跟着冲上去,再次拉住陆仁嘉的手臂,迫切道,“前厅已经死伤惨重,您武功具废,去只能是送死。”

陆仁嘉冷笑一声,挣开他的束缚,铁着脸郑重道,“别跟着我!”

平冲一愣,苦笑。刚才的气场,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陆寒声,那个冷漠孤高、我行我素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陆仁嘉摆脱平冲,便朝着火光跑去。愈是靠近前方厮杀的声音便愈是清晰,陆仁嘉胆寒,但脚步却坚决,他知道这血腥暴戾的气息,是司徒宇,他熟悉这气味。

待他的身影出现在前厅一角,满地残骸,遍地血红,扭打厮杀惨烈的叫声荡在耳际,残酷恐怖的血腥气息充斥在鼻尖。

突觉背上冷冷射来两道寒光,陆仁嘉恐惧的扬起脸,敞开的大门外,为首一人身着明黄色锦袍,跨骑一匹黑亮的大宛名马。似猎豹般残暴犀利的眼将他射杀,恨恨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陆仁嘉,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

第六十一章

男人根本没有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陆仁嘉让司徒宇揪住衣襟用力一提,按在了马背上,头朝下黑马疾驰,一路颠簸,只觉得天旋地转,鲜血倒流,胃里一阵翻搅险些吐出来。

将军府。

不待陆仁嘉脚着地踹口气,便被拎小鸡似的甩在了床上。司徒宇高大的身体整个罩了上来,按住他的肩膀,大掌毫不怜惜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脸面对自己的怒气,狞笑道,“我真是小看你了陆仁嘉,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陆寒声。”

陆仁嘉几时见过这样恐怖暴戾的司徒宇,恐惧蜂拥而上堵在他胸膛,害怕的发颤。惶急的开口解释道,“不是那样的,不是你见到的那样!我没有逃跑!”

司徒宇狐疑的眯起眼,冥黑的瞳孔迸射出阴狠,用力的捏住他尖细的下巴,冷笑道,“我让你出府,你以为真就两名侍卫跟随你?”

陆仁嘉心下一颤,惊道,“你……”

“我另外还安排了两名影卫暗中跟随你,你的一举一动我了如指掌。你当真以为可以瞒得过我?!”

陆仁嘉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自己一直都不被信任,却还是不甘心辩解道,“我若说,我从不识得他们,我进酒楼只是单纯吃东西,我是被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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