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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长 上——by阿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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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晓乐他居然跟着过来。

脚步声紧随着,我焦虑不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步子用力在楼梯间一顿住,他脑袋撞上我背,“啊”的低低叫一声,回头就见他揉着额头看我。

他眼眸定定看着我,永远像一滩平得不能再平的湖水,没有波澜也不会显得尖锐,可我却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七七八八的情绪硬是一下下戳著我的神经。

打电话来的那个女生是阳晴么?白晓乐问。

我一挠头发,心底莫名不爽,嘴角一撇,冷声答他,“你管着么?!”

他表情一愣,呆滞下来,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他,神色微微受伤,可仅此一秒,迅速敛起一切情绪,摸不着踪迹。

白晓乐有些紧张,我看得出来,他紧张的时候就会睫毛不停扇动,手指拨弄书本的侧页,也不打开翻阅,只是再做持续动作,他说,我不过问问。挺无所谓的语气,可话音中颤抖的尾音却打乱了他的掩饰。

我心里一抽一抽,拧成结状,却浑然不觉慌乱的真正原因,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懊恼。像被蛰到痛脚一般,毛儿都被炸得竖起来,呲牙咧嘴的说道,“有什么可问的?这事儿是你该管的么?谁给我打电话我去见谁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么?”

这是我头回这么凶他。

白晓乐也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着我听我劈头盖脸的炸完。

我看他灯光下黑辘辘一双眼,想想刚才自己冲他说的话,一时难过起来,我痛恨自己这样的反复和矛盾,我觉得我几乎被他害死。

那些年的娄以涛觉得让自己变得奇怪的一切缘由在于白晓乐,这个人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可却没想过,一切缘由在于年月间浑然不觉爱情在蔓延。

要等终于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又要多久?

日后想啊,自己又怎会是那么傻乎乎的一个人,自己打小儿就鬼精,凡事给自己留后路,所以不是啊不是,不是不懂爱情不知道那是爱情,自私人的总胆小罢了。推人家进坑里也不要陪同。自己一人在坑的边缘上自由行走,看对方泥足深陷,多快活多快活,他爱我,那么爱我,虚荣感就要溢满世界,享受被爱的同时绝不爱,想都不要想,一切撇到脑后,多坏,坏到骨子里。

沉默的气氛中,白晓乐慢悠悠的说,“阳晴是个好姑娘,你别再辜负她一次。”皱皱鼻尖,眼睛正视我,语气很真挚。

这种真挚却伤人不见血。

我呲呲牙,大脑晕晕乎乎,我觉得我希望听到的应该不是这样儿的话,这和我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那我该希望他说什么?

你别跟她再来往?

我不想你跟她来往?

多恶俗多恶俗,我在心底对自己冷笑几声以示不屑。

这也不关你的事。我说。

“嗯。”他看我一眼,点点头,转身就要下楼。

我手拉他胳膊,“你就只有这话要跟我说?”我很疑惑。

白晓乐好像有些听不懂我的话,说我该还说什么?

“你跟着我出来不是有话照我说?”我仍抱期待,究竟期待些什么自己都不敢深想。

他晃晃手中的书本,“我去图书馆还书。”

啊,仅此而已。

我想多了。

他并没有因为我一天的不见踪迹而问东问西,依旧和以前一样老实巴交,也没有因为寝室人的八卦多问我几句关于阳晴的事儿,我不得不承认,有点儿失落,心口发闷。

我拧起拳头,指甲刮着自己手心,犹豫了一下,对着他背影说,“我跟阳晴在一块儿了。”

他步子在黑暗中顿一下,“嗯,你们好好儿的。”语气平平,不带情绪。

第三十九章

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在北京的冬日里举行,外边儿没暖气,冻死一个算一个,可S大的操场、体育馆仍旧喧哗不已,人群涌动,我听这声儿都头疼。

阳晴递过一瓶水过来给我,我一摸,眉间皱起来,“怎么给我买瓶冰水?”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去小超市买,就只有冰柜里有矿泉水了。”

我没法儿,喘着气儿,刚打完一场篮球赛,正累得慌,对着瓶嘴可劲儿灌,一下就见底,塑料瓶扔一边。

她从包里翻出手帕给我擦头上的汗,我用不惯这种娘们儿唧唧的东西,推开她手,脑袋一蹭衣服就,汗湿头发往上卷起,一个篮球往篮球社社长那儿砸过去,流里流气嚷嚷起来,“哥们儿,这哪儿捡来的破球啊,怎么这么不经打啊。”

人差点儿给我砸中,一脸忿忿,我笑嘻嘻跟他眨了个眼。

慢悠悠走到外场,扎进人堆里,学校大喇叭里一女声儿正在播报比赛实况,“接下来要进行的的比赛是男子1000米预赛,请裁判员以及运动员入场准备。”

场地里我们讲师拿着小喇叭喊起来,“热身运动!做好热身运动,把身子活动开来。”

我倚着一棵树站着,撞撞身边的齐喻,“我们班报的谁上去?跑这个忒费力啊。”

在齐喻答出白晓乐的名字时,一眼就让我在跑道上看见他,一号跑道,最外圈。

我心口揪一下,靠的!就他!就他那小身板儿,冲一千,那就是不要命。

我几乎想走上去把他从场上扯下来,可步子终究没有动弹,呆愣愣看人开枪,他迈着步子跑起来。

我走近跑道,站在外围看他跑,他眼睛几乎全闭起来,五官都扭曲,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真正拼尽全力。

抬起手一揉心口,嗯,不怎么好受。心烦意乱。

人声在身后沸鼎,“最后半圈儿了!最后半圈儿!冲!他妈赶上去!”

我看见我的白晓乐撑起几乎脱力的身体奋力向前冲,眼睛已经完全闭起来,看不见路途遥远,只满心满肺想着终点。

“啊!”

人群的尖叫声伴随一声尖锐的吹哨,裁判员在我身边拿起麦克风,“二道运动员,文学院高齐违规,取消资格。”

我受惊之下,理智丧失,“啊!!!!”血红了一双眼,怒吼犹如野兽濒死前最后的疯狂,疯了一般的冲过去,冲着那人就是一脚,把他踩在脚下,巴不得球鞋尖尖深陷进他皮肤,就这样弄死这个人。

这样的火气从来都只为那一个人旺盛,愤怒足以杀一个人。

他敢伤白晓乐?!

他居然敢出脚绊伤他,让他一个踉跄滚出外场。

我眼前一片模糊,“畜生!我操你大爷!!!”只管一边骂着一边用脚踹他,再跪到地上揪住那人衣服领口,竭全力打那人的脸,操行,此时除了发狂,什么都不必再管。

谁让有人敢伤他。

伤他的人都得死。

身边的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儿,我知道谁都被我吓到,此时的我一定比疯子还要骇人。

阳晴犹豫着小跑过来,就要拉我起来,“以涛,你怎么了?”

我手重重一下挥开她,打到她漂亮的脸也不管不顾,暴怒地吼她,“别他妈管我,滚!谁要拦我就连谁一块儿打!”说完继续给那畜生眼睛上来一拳头,痛快到心底狂笑。

她有点儿下不来台的样子,捂着脸蛋在一旁发愣,眼珠子就要溢出泪花。

我跟那畜生被裁判拉开,我终于鼓起勇气看一眼白晓乐,他瘫坐在跑道边上,一脸灰白,眼神没有焦距,姜宇抱着他,拍着他背叫他深呼吸。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抱在一块儿的那俩,刺眼得很,“你没看他腿受伤了?”

姜宇抬起脑袋,看我的眼神冷得很,我一手拨开他,把白晓乐背到背后,搂紧他两条腿,竭力不让自己碰到他伤处。

姜宇说我来吧。

我冷笑,急促的呼吸几下,看着那张几乎贴着我的灰白脸蛋可怜兮兮,“操,你谁啊?你他妈也配管。”

那你又是谁?姜宇问。

“我是他哥,他的事儿就归我管。”

姜宇愣一下,一个无奈地笑,“你真把他当弟弟?”

我像给人点中心思,一下脑子里天旋地转,半天挤出一句暴躁的回答,眼神凶恶,喉咙给刚才嘶吼得哑哑的,“……废他妈话!”

谁说的,没底气不确定才爆粗,可惜有人不懂。

他在我背上趴得很老实,我喊了他一声,喂,白晓乐,还活着么?

他没应声。

我很慌。

于是又喊他一声儿。

他睁开眼睛,我转过脑袋看见。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从缝里看狼狈的我,开口也我一样哑哑的,北风吹的。

他说,“我还以为,我们还在上初二呢。”

我又想起那年,他陪我打一场篮球赛,我进球,他受伤,我也是一样,暴怒下伤人不管不顾,他小腿留血,乖愣愣的看我。

医务室不开门,我背他回家,一步一脚印。

现在我们都长高长壮,背后的重量愈发沉甸甸,也让每个脚步都更加沉重起来,他依旧是那个白晓乐呀,忽闪睫毛,不说疼痛,只跟刚刚打完架的臭流氓说。

娄以涛,我还以为我们还在上初二呢。

第四十章

我把他裤脚掀高,问了一旁找药的校医一句,“他这腿没事儿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皮外擦伤,还好没伤到骨头,把血止住就好。”说着人蹲下身子给白晓乐擦药,白晓乐眉间皱起来,我握了握他手以作安抚。他额上汗水沿着脸侧流下来,嘴唇紧紧抿着,心脏给人死死抓住拧一把,嘴角阴霾的一憋,面对他些许脆弱的样子,我屡战屡败。

还有哪儿不舒服么?我问他。

“就是小腿有点儿抽筋了,坐一会儿应该就好。”

校医接了一通电话,说要出去一趟,让白晓乐先跟这儿休息,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儿。

“哪边腿?”

“……右腿。”

我拉过一张凳子,脱了白晓乐的鞋,把他的右腿架到我大腿上,一下一下的揉着,动作是极致的小心轻柔,“疼么?”

“还好。”

然后就是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咳了一下,喉咙沙哑的开口,“以后要再干这种辛苦的事儿,先和我商量。”

白晓乐笑出声来,像是开玩笑似的语气答我一句,“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监护人啦?”

我一愣,没来由的生气,手下力道也重起来,捏疼白晓乐,他“啊”一声,脸色突的一下青白起来。

看他难受的样子,心里有点儿疼,整个人都焦虑不安。

我凑近白晓乐,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舌头一舔,偷来一个吻。

带着满脸坏笑坐回原位看他,不亦乐乎,抬眼却看见白晓乐猛地变了脸色,一脸恍惚的看着我,表情像是在无奈。

我脑子飞快旋转,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可我决定装傻,所以仍呼呼笑着问他,干嘛,又不好意思了?

白晓乐叹一口气扬起一个苦笑,万分脱力的样子,他也问我一句,你这又是在干嘛?

“亲你啊。”我理直气壮。

白晓乐把腿从我身上放下来,慢慢儿站起身,他看了我一会儿,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支支吾吾,佯装看窗外,“什么怎么想的?”

“涛涛,你现在是在和阳晴交往吧。”

“……嗯。”

他看着我,目光丝毫不动弹,没有咄咄逼人的气焰,却让人莫名心慌害怕,“那你这又算什么?你交着女朋友,你不去吻她,你来吻我,我们又算什么?”

我听他这话,心头不爽,“之前不都这样儿么!”仿佛我做的一切,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之前没有阳晴。”

我翻个白眼,眯着眼打量他,“噢,合着就是因为阳晴是吧,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你跟一女的争风吃醋?”

白晓乐听完我这话,显得更无奈,脸色越来越白,“我不是在和谁争风吃醋,哥,这是原则问题。她现在是你女朋友,你这样儿像爷们儿么,你让她知道咱俩这些事儿她又该怎么想,你做事儿就从来不考虑别人,只惯着自己个儿么?你这样态度暧昧,于人姑娘,于我,那都是王八蛋。”

得,合着我里外不是人了。

我很委屈,揪着他衣服领口,膝盖一顶按他到医务室门背上,“什么他妈叫我做事儿从不考虑别人,我打小儿到大,是不是做什么都以你为先,白晓乐你摸着良心说话。”

他情绪也激动起来,呼吸急促的开口,“你要是真以我为先就别再这样?”

“别哪样?”心口发闷起来。

“就像我们刚进学校时说的一样,咱俩做兄弟,但除了兄弟,什么都别多做。”

我眼光烧火,心里急得发慌,看他黑亮亮的眼睛,小腿抖起来,“他妈把话说清楚!”

他面色苍白,眼里满满的波涛汹涌,像被我逼急了,“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就是我们是兄弟,只是兄弟,我不喜欢你了,你也别再来找我做那种事儿。”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嘴角都无力牵动,睫毛一垂,轻声继续说,“你要是只是图个爽,这种事,去找谁不行?……我不招你,你别来招我了,成么……?”

他说他不招我了?!

他不要招我了?

他也不要喜欢我了?!!

“放你妈的狗屁!”声音像要杀人的冰冷,我愤怒直冲上脑,就要爆发,用力扯住他头发,拽起白晓乐就一个大耳光抡上,扇红他半张脸,一下子全肿起来,然后眼泪先他一步淌满一张脸,哭得心肺都痛。

什么叫只是图个爽?

他就是这样儿认为的?

他觉着我跟他干那种事儿不过为了图一时之快?

这是什么无中生有的认定和指责,我觉得很冤枉,不知所措的委屈,心口给人踩碎了,都要拼不回来。

眼睛不争气的发疼,我被自己的愤恨烧到浑身都疼痛不堪,脑袋里像有什么被打碎似的在不断流淌,我觉得真的快要痛死在这里。

可是愤恨的同时我也在想,那我不是图一时之快又是什么呢?

我只一味觉得被白晓乐冤枉了,他瞎说八道,一句话就伤了我,可是我呢?我究竟为什么要冲他做那样的事儿?

被迷惑?

被谁迷惑?

他,还是我自己的心。

我不敢问自己那个答案,真不敢。

虽然我知道,答案从来离我都不远,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被我一再忽略不看,我只是怕一知道了心底给自己的答案,就真的万劫不复,与大多数人的世界背道而驰,泥泞满身。

娄以涛啊娄以涛,少年时志气满满,抱负多多,耀武扬威,意气风发的嘴脸,做什么都好,不想做变态。

跟一同样带把儿的搞在一起,终究会怕,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弟弟。

怕什么,怕被人瞧不起,多耸多耸,耸出四环外。

已经失去理智的我本能的怒喝,“不许你不招我!”一句话没头没脑,也吼得怒火满天。

他抬起垂在一边的手摸了摸脸上一片红肿,目光有些呆滞,眼睛眨两下,没什么表情,“我不招你了我不招你了。”只反复念叨着,一字一句戳得我心脏泛血光,喉口要迎来腥甜。

我笑得近乎残酷,“闭嘴,不许你说这些屁话。”我一伸手卡住白晓乐了细细的脖子,他瞳孔急剧收缩,呼吸困难,挣扎起来。

我一下一下的吻他,舔弄他牙关,眼睛在喷火,凶狠的看他的模样,被遗弃的感觉又上脑,像是当年我追不上那趟开往彩云之南的火车一样,无力又痛苦的感觉。白晓乐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只为情欲的畜生么,那么多年,你又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你怎么能不喜欢我……不可以……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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