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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长 下——by阿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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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喻眉间紧紧蹙起,他说娄以涛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不说话。

他说你别是犯什么混事儿了吧。

我只低着脑袋,从窗户打量白晓乐,正好看见他抬起脑袋,乌黑眼珠子盯着我,清澈得要出水的样子。我瞥开脑袋,不敢看白晓乐。

齐喻说我当你是兄弟才跟你说,那阳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我一下急眼儿了,刚刚伤害完她,这会儿听到我兄弟说她不好,的确不好受,更加内疚。

他也不管我的情绪如何,继续说娄以涛你继续跟她一块儿,迟早她得把你害死你信么??

有那么严重么?

要不咱走着看。还有,你们那点儿事儿,你不说,不代表我看不清,真要和那女的鬼混,别再来招惹晓乐。

我一下给齐喻戳着痛处,痛得生不如死,冷哼一声儿,你先处理好你自己跟李钧的事儿再来说我。一下推开宿舍门,冲进去拿衣服洗澡,看都不敢看白晓乐。

虽然我感觉得到白晓乐他一直注视着我。眼神里必定带着满满疑惑与关心。

我洗完澡出来,宿舍只剩白晓乐一人,他抱着一本书,低垂着脑地就跟一张没有靠背的椅子上睡着了。

阳光晒进来很亮堂,光线全数打在坐在床边的白晓乐身上,乌黑头发给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很好看很干净的样子,我走过去打横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要离开时被他握住一根手指。

我回头看他,干干的笑,吵醒你了?

他跟被子里点点头,我睡不沉的。

我有些心疼,摸摸他头发,睡吧,补补眠,你看俩黑眼圈儿都出来了。

白晓乐手指了指桌面,我看见两个饭盒并排放着。

他坐起来叫我拿过来,发一个到我手里。

“今天饭堂有排骨,我特地早早拉李钧去排队,等你回来一起吃。”

我喉咙一下像被什么堵住,眼圈酸了,我说乐儿,现在都四点多了,你还没吃午饭?

他笑笑说你不也没吃么?

我刚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他就直接说你一般在外面都会忘记吃午餐的,虽然饭有点冷了,但是还是很好吃嘛。他嚼了嚼排骨,我下意识递过他平日自己折好的纸盒给他装骨头。

我扒拉两口饭,说,乐儿,对不起。

他沉默很久,只顾着低头一个劲儿的吃饭,越吃越快,塞满嘴巴,鼓囊囊一张脸蛋,最后咳得脸都红了,才说,这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也不用跟我道歉。

我一下痛得感觉这颗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憋着,就要大意凛然理解我。

这种理解让我难受到不行,快要窒息一样。

我多想他也和我发发脾气,让我知道,他并不是那么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的感情。

我想跟我说,我的选择打我确定我爱你那时开始,就只剩下你一个,可发生了昨晚那事,我现在压根儿说不出来。

心里全是苦闷,没法儿吐,只得生生忍下。

接着我每天都试图联系阳晴,我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我每每想起她浑身是伤的狼狈样子就很害怕。

我打她宿舍的电话,甚至几次跑到k大去找她,得到的结果却是她舍友告诉我,她请假了,很长的假。

这个人就像是突然从我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再我一次伤害下突然无声消失,不见任何踪迹。

我甚至怀疑,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没了和白晓乐做太多交流的勇气,我再不敢如我当初所想一样每天黏着他说喜欢他,有一天终将打动他,我感觉身上背了很重的东西,那叫责任,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和阳晴失去联络的第46天,她出现了。

她来到407宿舍,刚要出门还书的李钧被吓到,退了两步,看着齐喻一脸呆滞,白晓乐停下手中的笔,也盯着门口。

齐喻撞了撞我肩膀,我抬起眼看见门口的人,手中的东西落到床上,我站起来冲过去,你这一个多月都上哪儿去了?

阳晴看着我说,以涛,我怀孕了。

第五十五章

听完阳晴那话,我真的一下就傻了,第一反应是看向白晓乐那边,只见他白晃晃一张脸,露出仓皇无助的表情抬眼盯着我看。

我一下近乎绝望。

涛子。齐喻用手捅了捅我胳膊。

我回过脑袋看他,说不出一句话。

齐喻用气声儿问我,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去他妈的怎么回事。

我他妈要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好了!

整个407宿舍都一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氛围,没一个人说话。

沉默是被阳晴打破的,她抬起手捂了捂嘴巴,半露着的肩膀抽动一下,她孕吐了,转身子小跑出走廊。

几乎是在阳晴出门的一瞬间,李钧的拳头驾到我脑袋上,死死抵着我太阳穴,我觉得有那么点儿疼。

齐喻抱着手在一边冷眼旁观。

李钧拳头挥了半天没落下,死死揪着我衬衫领子,眼珠子都要冒火,他吼娄以涛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啊!说完瓜娃子眼圈都红了,偷偷看白晓乐。

我脑袋疼得要死,四肢都没了力气,任李钧狠狠揪着,眼神飘到白晓乐身上,他正在看书,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翻了一页,并没有任何表态,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开口叫他,嗓子哑的像喉咙深处在溢血一般,白晓乐儿。

他唉了一声应我,放下书看着我。

我瞪了李钧一眼,红了眼睛的娃儿终于放开我,屁股用力落到一边的床上,气鼓鼓一张脸,嘴里念叨着混蛋混蛋,全天下人都想要我宰我的架势。

我走到白晓乐面前蹲下闷闷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白晓乐的眼睛亮亮的,他说哥你看着我干嘛啊?

他的语气很轻快,像是一切都自然,本就该来的一般。

我瞥开脑袋,紧紧阖上双眼,不让别人看到脆弱和极致的伤心,眼皮一抖,我说,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声音充满了无限的痛苦。

我真不知道我跟白晓乐怎么走到了这份儿上,每个步履和决定都要万分艰涩。

白晓乐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钧和齐喻,低声笑了两声,努力挤出的笑容里满是疲惫,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他说,娄以涛你想让我说什么啊?

我口里发涩,脑子仍旧发着懵,冲他摇了摇头,每个动作都让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流血,似乎下一刻我就会受不住疼的哭出来。

白晓乐表情和话语依旧很温柔,温柔得让我害怕,我感觉自己从来抓不住他。

无力感蔓延全身。

他说,真好啊,我能有个小侄子了。

我一听这话,就像给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似的,锥心的疼。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其实小侄女儿也不错,女孩多乖啊,我就喜欢女孩。说完抬眼看门口,阳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白晓乐问她,你好点儿了么?

阳晴笑着点点头,“没事儿,这阵子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白晓乐的手颤了颤,一下又恢复了笑笑的表情。

我跟阳晴说,咱俩出去说。

她眉间一皱,女孩特有的嗔怪的表情,她说为什么非得出去说。

我靠,我脸都急红了,这姑娘怎么这样。我低声冲她说这事儿你真觉着给人知道好么?

她说我没觉着有什么不好的,说着就坐到一边的铺位上,李钧一看见她坐到边儿上跟看见什么妖怪似的闪到一边,挂在齐喻身上冲她翻着白眼儿。

我的脑袋处于极度混乱中,不管不顾的拉着阳晴就出了宿舍,一路拉她到远离宿舍区才给她挣脱。

她用力甩开我手,说娄以涛你干嘛啊,你弄痛我了。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她愣一下,前天,我老吐,就买了东西来验。

去医院了么?

去了。

单子带着么?

她脸色一白,你不信我?

我笑,这你要骗也骗不了啊,我就看看。

阳晴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医院的孕检报告单给我,我看了一眼,塞回她手里。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我,以涛,你不高兴么?

你这一个多月上哪儿了,为什么我满世界找不到你。

她一下怔愣住,像是想到什么,不说话了。

我说成,你不乐意说我也不过多逼问,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她试探着问我,你不想要?

我突然心底有些好笑,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你来问我想不想要。

可也只是一瞬间。

我说要,当然要。

一瞬间只感觉无尽的虚空要吞噬我。

送走了阳晴,我慢慢走回宿舍,快走到407门口时,步子重重顿住。

我听到哭声,那种像小动物蜷缩在角落呜咽的声音,恐惧又伤心。

我透过窗户偷偷注视他,身上全部血肉都被奋力撕扯,他在里面,悲伤的肩膀在抖动,天地间一下成了一片黯然的灰色,一颗心沉下去,我受不了他这样,我最受不了他这样儿!

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里,他一边哭一边咳嗽,脑袋深埋在膝盖里一下又一下的砸着,我觉着他这一下一下都给我心脏砸出无数个大窟窿,血流不止。

我又听见他在叫我,最温柔的喃喃细语,他用哭腔咕哝了几声儿,涛涛,就彻底安静下来,只背部仍在不停地上下起伏,哭到都打嗝儿来,哭得一塌糊涂。

我只感觉眼前的景物又突然模糊起来,我捂着嘴,腿也软了,身体靠着407门口的墙慢慢滑下去,最后蹲在门口,狼狈的骺起背来,死死捂住一张脸哭,从指缝里看见白球鞋还是很干净,耳边不断回响着他带着呜呜声儿叫我涛涛,软绵绵的声音。

初夏的黄昏很轻,阳光漫天漫地,透过廊道打进宿舍,世界万籁俱寂,岁月里有这么两个傻子,菁菁校园里,门外门内的蹲着,都哭着,心脏被彼此拧得一片血光,都憋着,像是生怕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多傻一样,春夏秋冬世间万物不存在,只剩两个傻子彼此蹉跎。

多傻啊,是真傻。

阳晴七个月的时候,小腹很明显的隆起来,我跟她都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家里人,攒了点钱出来,在西四环租了一套房子,不大。

我不经常去,也从来不在那儿过夜,只是频繁的送东西过去,看看她陪陪她。

阳晴在家里就喜欢跟电视里的美食节目学做些小点心,做出成品后得意洋洋,让我叫宿舍的几个哥们儿来尝尝。

“去你妈的老子不去!”齐喻头一个挂了我电话。

我又打过去,齐喻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你要是还是那废话就干脆甭费口水,我说了我不去,哪回去看她不是给恶心回来的,妈的。

我说她现在请假,一个人跟家里待着,有点儿寂寞,正常。你们来看看她,让她感觉点人气也好啊。

齐喻说娄以涛你就惯着她吧,我就操了我就不明白那女的有什么好……

他还没说完话,电话被白晓乐拿了过去,他说几点?

我愣一下,听到他声音心率止不住快起来,有些期待,我说七点吧,不耽误你上课吧。

没事儿,我今晚上没课。

那……学生会也没事?

嗯,没事,我待会儿就坐公车过去。

到最后407过来的也的确只有白晓乐一个人,我打开门看了看门后,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他人都有事儿,就不来了,说下回一定过来给嫂子捧场。

阳晴听这话很高兴的样子。

我给他一句开玩笑般的嫂子戳得脑子疼。

外边儿冷不冷?

不冷,还好。

你也不穿多点儿?天气预报刚还说着,明儿个就要下雪了。

阿裴在客厅看着电视,听到动静飞扑过来,一把搂住白晓乐,“哎哟喂,这不是白团支书么!咱哥俩多少年没见了!”

白晓乐有些发愣,给阿裴搂在怀里,眨两下眼睛盯着阿裴看。

阿裴很伤心的样子,你认不出我了?

嗯……有点儿……

一定是我越来越摔了。阿裴语气很笃定。

白晓乐点点头。

我看着阿裴死死抱着白晓乐,干脆瞥过脑袋走进厨房,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叹一口气,嘴唇颤抖着,生生忍下心口绞痛的感觉。

阳晴放下锅铲,让我帮忙去房间找本烹饪书,我也是懒,看到白晓乐闲着就让他帮我去翻。

半天儿没看见他拿过来给我,我走到卧室,门微微掩着,我只能透过门的缝隙看见白晓乐蹲着的背影,我敲了敲门儿,“乐儿,找到那书了么?”

白晓乐听到我叫他,立马站起来,像受惊一样,慌忙的收起一个东西,我恍惚看见那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一样的东西。

我问那是什么,他笑笑说就是刚才翻东西掉出来的,广告而已。走过来把烹饪书递给我。

我笑,广告你收那么好干嘛,拿出来扔了不就完事儿了。

也是啊……他支支吾吾的答着我的话,脸色莫名的有些苍白。

阳晴走过来,看见白晓乐从卧室里走出来,眼睛瞪大,晓乐进我卧室了??

如果我没有出现幻觉,她的眼神里有惧怕。

我说我让他帮我找找你那书,呢,找着了。书递到阳晴手里,拉着白晓乐胳膊去饭桌儿前吃饭。

身后传来阳晴痛苦的声音,她倚着一面墙,脸色有些白的跟我说,我肚子有些疼。

仨爷们儿一听这话,一下都慌了神儿,我给阳晴套好外套就拉她打车去附近的医院。

医生给阳晴安排了一个床位,和我说她只是情绪有些不稳定,观察一晚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就可以先出院了。

白晓乐说宿舍快关门了,我得先回去,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吧,留这儿守着阳晴吧,宿管来的话,我们帮你解决。

我送你。

不用了。他看一眼阳晴,你好好休息。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阳晴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落在白晓乐身上。

阳晴坐起来,全没了刚才那副不舒服的模样,她说,我有点话想跟你聊,我送你吧。

“你别了吧你,你添乱啊!”我有些不耐的看她,莫名的搓火儿。

不等阳晴回我话,一个小护士就探进一个脑袋叫我,谁是阳晴家属,跟我过来一下。

我只得跟着她出去,出门前听到阳晴对白晓乐说,走吧,我送你下楼去。

我拿着片子往回走,夜晚这层楼的廊道依旧很噪杂,推车的轮子声不断在耳边响着,没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喊,快来人,医生!!有孕妇摔了!

我脑子一下就懵了,一片空白,快速地往楼道间跑过去,廊道另一端一架医用推车跟我打了个撞,在我之前两个医生就抱起阳晴上了推车,冲一边的护士喊,“开急诊室!!这儿有孕妇大出血了!!”

我愣愣地看着推车在我眼前被推走,站到白晓乐面前,居高临下的问他,她自己会突然摔下去么?

我心里蹦蹦跳着,这辈子从未那么害怕过,我等他回答,他不说话,我就吼他,你说话!

白晓乐抬眼看我,眼神儿一片平静,你觉得是我。

我现在就在问你!

我怕了,真怕了,背部都开始打抖,我抓住他双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们说着说着话她就能这样摔下去?!

他问我,你怎么想?

我他妈怎么想不重要!我是问你是不是你做的!!

他噢了一声,你真觉得是我推的。

我快被他逼疯了,血红一双眼在发酸,心里说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就信。

他惨白一张脸看着我笑,你要觉得是我,那就是。

我手举起来,几乎就要毁下去,在半空中停住,最后真的忍不住心脏扭曲掉一般的难受,蹲下身捂起眼睛。

56

说完话我推开病房的门儿,看到门外的长凳已经空了,阿裴看我一眼,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他说他先回去了。”

我噢了一声。

阿裴下巴冲里屋扬扬,里边儿那没你的事儿了吧?

我都懒得再回头看那俩人,“应该没了。”

阿裴还想拉着我说几句话,我一挥甩开他胳膊,晃晃悠悠的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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