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都没动过哎……”胤礽想了想，神情变得有点慌乱，他都顾不得去想，胤禔怎么知道这些的。
“没事儿，也许还早呢……”胤禔努力回忆，以前能感觉到孩子动静的时候，他记得福晋的肚子都挺大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你家福晋怀着弘昶的时候……”胤礽撇了撇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没有！”胤禔赶紧否认，他娶福晋，一是皇阿玛的旨意，二是想生儿子，其他的想法，再没有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胤禔却知道，其中肯定有原因的。
“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你就不要计较了嘛！”胤禔投降，赶紧老实交待。
“这样啊……”胤礽挑了挑眉，也不说是信了还是不信，反而笑道：“这么说来，哥哥这辈子运气还是不错的……”
“此话怎解？”胤礽明明笑道很温煦，胤禔却有种阴风吹过的感觉。
“一举得子，多不容易啊！”胤礽想起胤禔上辈子很倒霉的连得四女了，不过这辈子倒好，他的女儿们都没了。
“总比你连个嫡子都没有来得要好。”哪壶不开提哪壶，胤禔被胤礽气得够呛。
“谁说没有？弘阳不是么？”对胤礽来说，弘阳是比弘皙更为重要的存在，尽管他在他身边的时间，少得可怜。
“保成，要是宝宝哪天会动了，你记得告诉我！”眼看话题就要跑偏，胤禔赶紧又给拽了回来。
“我会的。”就是胤禔不说，胤礽也会记得的，那可是他们的孩子呢。
但是，没等到宝宝会动，宝宝的爷爷就先知道他的存在了，于是他的两个阿玛，倒大霉了。
康熙要想发现胤礽的秘密，其实很容易。毕竟，毓庆宫的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他的人。只不过胤礽刚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康熙出征在外，后来回銮，也是病着回来的，加上前方战事未完，他没有时间关注胤礽。后来，葛尔丹败了，胤禔立下头功，威望大涨，朝野上下渐渐有了些不和谐的声音，而这些声音，都是对胤礽不利的。
康熙向来就是“太子控”，怎会允许对胤礽不利的情况出现，尤其他本人近来的表现还不错。
于是，略有愧疚的皇帝开始重点关心儿子，这一关心，就不小心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
“逆子！两个都是逆子！”康熙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是想要他们兄弟和睦没错，可不是要他们好到生死相许的地步啊，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么两个不孝子来，早知道他们会是这样，他就不该把他们养大。
“皇阿玛，我们……我们也不想的……”胤禔拼命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胤礽却是主动撞了上去。
“不想！你们都不想的话，这娃娃怎么来的？”最受重视的两个儿子在一起玩南风，康熙已经很难接受了，谁知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他们竟然还给他整出个孙子（要不叫外孙也行），他们是不是要气死他啊。
“我不知道……”胤礽摇头，虽说同样的事情两辈子都发生过，可孩子到底怎么来的，他是真不知道。
“哼！”康熙冷哼一声，在原地踱起步来，胤礽和胤禔吓得谁也不敢说话。
半晌，康熙转完了圈子，对两个儿子的处置决定也出来了。大阿哥君前失仪，回家面壁思过，无诏不得擅离阿哥所；太子病重，需要静养，宫里环境不适合，就去畅春园吧……康熙两句话说完，胤禔和胤礽同时傻眼了。
“皇阿玛，这、这不是哥哥一个人的错！”把胤禔软禁在阿哥所，胤礽估计康熙是暂时的，他说不准还会把胤禔扔去夹蜂道呢，他不允许；还有他自己，皇阿玛为什么把他送到宫外，他是弄掉他们的孩子吧，他更不允许。
“你都知道他是你哥哥了，你竟然还……啪！”康熙气疯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出去。
胤礽抬手捂着脸，愕然地看着康熙，他不是没被他打过，上一次，是前世的康熙四十七年，他被废的时候。
这一次，皇阿玛也动手打他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想废掉他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见胤礽不说话，反而用很戒备的目光看着自己，康熙心里很不舒服。
“皇阿玛不就是想废掉儿臣吗，还不如直接把儿臣和哥哥圈在一起算了？”反正前世，他们都是被圈禁而亡的。
“谁说朕要废你了？啪！”康熙气极，又给了胤礽一耳光。他要是想废他，还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
“反正你又不是……”没废过？胤礽这会儿也是气糊涂了，两废两立已经是很丢人的事情了，他难道还得来第三次。
“你别说了！”胤禔也被胤礽的话吓到了，赶紧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胤礽挣不开他，回身狠狠瞪他。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康熙没听清胤礽的话，却看到了胤禔的动作，怒火更盛。
“来人！把大阿哥送到咸安宫，严加看守，不许人探望！”康熙提高了音量，没办法，身边的侍卫都被他支开了。
咸安宫！胤禔和胤礽面面相觑，不会这么巧吧？他们这算不算是很有缘啊。没等两个人对视完，气喘吁吁赶来的侍卫就把胤禔给带走了，个个都是惊讶万分，大阿哥不是刚刚立下大功吗，怎么这么快就得罪皇上。
胤禔被带走后，康熙二话不说，立即打包把胤礽送到了畅春园，他身边的人，一个都没许跟着。
——卷四·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下）·完——
卷五：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41章：两地分居
和前世的咸安宫比起来，畅春园的环境无疑要好得多，不管康熙现在有多生气，他都没有亏待胤礽的打算。
但是对胤礽来说，这两者是没有区别的，反正他都是被关在个小院子里，不得康熙允许，哪里也不准去。
胤礽现在更关心的，是胤禔。凭着他对康熙的了解，胤礽能感到，咸安宫，绝对不是康熙最后处置胤禔的地方，先把他放在那里，不过是权宜之策，毕竟西征之战，胤禔是有大功的，朝上甚至有人在猜，康熙是不是要给胤禔封爵了。
这比起前世的康熙三十七年，要提前了整整八年。胤礽觉得，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意外，康熙是有可能先给胤禔一个贝勒的爵位的，因为康熙以前看他和胤禔的关系，就像看他自己和福全，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康熙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胤禔给撸到底，他得有个缓冲，得慢慢地来。
但是胤礽没有想到的是，真正激发康熙对胤禔的最大不满的，却是他自己。如他先前猜测，康熙把他弄到畅春园来，身边伺候的全是以前没见过的人，就是抱着悄悄弄掉孩子的目的。康熙不允许，他最心爱的儿子，犯下这样的错误。
但是太医的话破坏了康熙的计划，“太子殿下体质特殊，若是强行落胎，怕是会有性命之险……”
和前世那个倒霉催的王太医一样，这个姓李的太医对康熙说了同样的话，然后康熙为难了。
一个来历不明的孙子，他可以舍弃，但是亲手养了十六年的太子，他舍不得啊。
思虑再三，李太医被康熙留下来专门照顾胤礽。而他自己，则是气呼呼地回了宫，直冲咸安宫而去。
咸安宫内，胤禔的心情，非常复杂。康熙对他的处置，比他预想的要轻，倒是咸安宫这个地方，让他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曾经，胤礽就是在这里渡过人生的最后十几年的；曾经，他们的孩子也是出生在这里……
胤禔正在回忆往事，康熙来了，身边只跟着梁九功，都守在院门外，没进来。
“儿臣叩见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胤禔没想到康熙回来，有些惊讶，回过身后立即磕头请安。
“你个逆子！你别叫我阿玛！！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康熙不带喘气地骂完，重重一脚踹了出去。
胤禔没敢躲，直接被踢到在地，嘴角全是血，他擦都没擦，爬起来，重新跪好。
这样被骂、被打的经历，他以前也是有过的，那是康熙四十七年，他请杀太子的时候。
只是那时的康熙，比现在还要生气，看他的目光，也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赤裸裸的杀意。
胤禔曾经不明白，现在全懂了。那个时候的胤礽，和现在一样有着他的孩子，他却要他死，皇阿玛怎能不气。
康熙的气显然还没出完，既然胤禔爬起来了，他就接着踹，胤禔也不躲，等他踢，直到康熙气得不想再动。
“皇阿玛，保成还好吗？”反正康熙什么都知道了，胤禔也懒得再叫“太子”了。
“你还敢问？”康熙气极，本来下去了些的怒火重新冒了起来，看向胤禔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吃掉。
“皇阿玛！你告诉我吧！”胤禔重重磕下头去，脸上的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而眼神，却很温柔。
“保成不会有事的，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康熙甩了下袖子，到底怎么处置胤禔，他暂时还没拿定主意。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觉得他这个儿子，不能再留，因为——他还想保住胤礽的太子之位。
胤禔的存在，是对胤礽就是最大的威胁。胤礽是康熙一手带大的，他的性格，他很了解。
胤礽不是那种容易相信人的性子，他信的，都是从小就对他好的人，除了他，也就只有胤禔。
所以康熙可以确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胤礽对胤禔的信任，都是不会变的。
这样一来，如果胤禔一直是胤礽忠心耿耿的，他对他的影响就太大了，若是胤礽将来登基，他很可能影响他的决断，这很不好；若是胤禔对胤礽变心，他对他的威胁就更大，身边人的背叛，比什么打击都来得要大。
康熙不能留下胤禔，他不能给胤礽留下这个最大的威胁，他要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那就好。”胤禔松了口气，他的表情比康熙想象得要平静很多。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十八岁少年，二十六年的圈禁生涯，让他在看很多事的时候，都会淡定许多。
再说了，爱新觉罗家没有杀皇子的先例，皇阿玛再气就是圈了他，保成将来登基还能把他放出来呢。
“你好自为之吧！”康熙说完转身就走，怎么处置胤禔，他还得再想想。
被送到畅春园的第二天，胤礽就开始了强烈的孕吐反应，这是他之前在宫里担惊受怕的时候都没有的。
太子爷吃什么吐什么，不到三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身边伺候的人吓坏了，赶紧往上报。
康熙没办法，又给派了个擅长产科的太医过去，虽说男女有别，但这生产之道，总有共通的吧。
见到新来的太医，胤礽傻眼了，这人怎么这么倒霉啊，两辈子都卷进同样的事情。
这个太医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就照看过他的张太医，胤礽第一次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但是张太医和李太医一样，拿太子殿下的孕吐没辙，什么方子都用过了，那位还是吃了就吐，身体也看着弱了下去。
康熙没辙了，又亲自过来探望，看着儿子病兮兮的样子，他又是心疼，又是恼火。
“你就是这么跟我赌气的？”康熙气势汹汹地拍着桌子，他觉得，胤礽就是故意的。
“儿臣不敢。”胤礽在康熙面前跪下，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他没这么想过，真的没有。
“朕给你说实话吧，怎么处置保清，朕还没想好，但是有一点……”康熙的语气，带上了点威胁。
“什么？”胤礽急切地追问，也顾不得君前会不会失仪了，连声道：“皇阿玛，这不是哥哥一个人的错……”
“你要是有个什么，朕直接让他给你陪葬！”拿胤禔威胁胤礽，康熙自己都觉得这手段有点拿不出手。
“儿臣谢皇阿玛成全！”这算不算是生同襟、死同穴呢，胤礽走神地想到，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你、你给朕闭嘴！”康熙发现，他这几天骂两个儿子的次数加起来，比过去十几年都要多。
胤礽又垂下头，不敢说话了，他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威胁皇阿玛的意思，他就是担心，皇阿玛迟迟不发话，胤禔的下场会更难看。有孕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忧虑过重，他心里想的事情多，难免不胜负荷，反应那么强烈，也是正常的。
康熙又骂了两句，饭点到了，小太监提着食盒在门口求见——为了防止秘密外泄，胤礽身边的人，康熙压到了最低数——康熙不骂了，叫人进来。跟着胤礽来畅春园的厨子是他平时喜欢的，做的饭菜，也很可口，但是胤礽刚看了眼，就皱起了眉头，要不是康熙还在场，他直接就让他们端出去了。看着就没胃口，烦！
“保成，你怎么不动筷子？是饭菜不合口吗？朕让他们重做！”上次哄儿子吃饭，对康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不用了，这些就很好……”胤礽摇头，重做也是百搭，他现在看着吃的，就觉得恶心，哪里吃得下去。
被康熙牢牢盯着，胤礽没有办法，只得拿起筷子，夹了点最清淡的素菜，勉强送到嘴里，咽了下去。
可惜没吃两口，他就扔下了筷子，捂着嘴跑开了，跑到房间的角落大吐特吐，直吐得撕心裂肺才罢了休。
康熙知道胤礽最近食欲不好，吃过还会呕，但是严重到这种程度，是他不知道的。
于是赶紧走了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保成，好些了吗？朕叫太医……”
胤礽抬头，不说话，泪汪汪地看着他，不知道是真的哭了，还是刚才吐得太厉害，给刺激的。
“保成……”好久没见过在自己面前示弱的儿子，康熙有点不习惯，顿时心软了很多。
“他们来了也没用的……”胤礽的语气有点委屈，就像小时候撒娇的时候差不多。
在梦里的时候，他见过未来或是曾经的自己在咸安宫孤独产子的经历，但是十六岁的皇太子不是三十四岁的皇太子，知道那些事情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雨的少年，没有那么强大的承受能力。
“保成，朕答应你！朕不会要保清的命，但是其他的，就不可能了……”
其实吧，康熙自己也舍不得杀儿子的，不过这个时候搬出来哄哄胤礽，应该还是很管用的。
“真的？”胤礽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亮得康熙不忍再看。
“君无戏言。”康熙沉下脸色，又道：“朕前面的话，你也别忘了。”
“嗯，儿臣知道了。”只要康熙答应不杀胤禔，其他的，胤礽暂时没空追究。
康熙又坐了会儿，便把胤礽赶回床上躺着休息，起身走人。临行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第42章：除夕之夜
康熙二十九年的除夕，是宫里近年来少有的冷清，太子的突然病重，大阿哥的莫名软禁，还有皇帝近来的喜怒无常，都让人生不安，无论后宫，还是前朝，所有人都在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不小心触了皇上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