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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种下——by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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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士舒擦去开喜额际的汗水,温和的应许道:“可以,不过要从密道过去,不能给人发现喔。”

皇兄对外宣称去万仁山养病,但实际上待在朔月斋哪儿也没去,朔月斋的地点非常隐密,吃喝用度一应俱全,宫人也是特别遴选,跟内务府完全划了开来,俨然自成一局,不怕被人瞧出端倪。至于万仁山那里,是由禁宫侍卫副统领乔子飞掩护,皇兄说这人心思细腻、机智敏达,是靠得住的人才,就算有心人派探子去打听,也只能打听到皇帝在静养的皮毛消息。

宝宝名义上跟兄长一起去,也是假相,现在八成在兄长旁边闹得正欢,吵着要吃肉。想到那孩子,韩士舒有些头疼,这么嗜肉绝对不是像到自己。

“开喜会小心,偷偷过去。”得到同意的开喜笑开了脸,蹭了蹭韩士舒的脸颊后,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开喜出去没多久,竹清在外喊:“王爷,工部尚书商渠、刑部尚书段严求见。”

“请他们进来。”韩士舒忙起身。

“微臣拜见王爷。”两人身着正式官服一进南书房便行跪礼。

“快请起。”韩士舒不只一次要他们免跪,但商渠和宋鸿等人坚持,对普通的王爷也许可以便宜行事,但如今惜王既暂代朝政,就不是普通的王爷,该有的礼仪自不可少。

“谢王爷。”起身后,商渠也不若往常那般寒暄几句,直接切入主题说:“王爷,臣今日与段大人前来,系有一事禀报。”

商渠神情严肃,让韩士舒不禁也端起了脸色。

“王爷,臣近日重新核查朝廷登录在案的职工名册,发现有大批匠人在两三年内因不明原因陆续失踪,其中包含木工、铁工、制陶工、烧窑工等各式工匠,范围涵盖所有类别,失踪工匠的属籍都是京畿周围的省县,人数已超过百人。”

韩士舒皱起眉,说:“我记得登录职工名册的工匠,非报请府衙准许,不得擅离原籍住所,违者将受重刑,并贬为奴仆,怎么会有这么多工匠无故失踪?”

商渠从袖里拿出一卷呈摺,递给韩士舒。 “臣昨日收到下属快马送回的调查结果,报告内提及这些工匠确实都是无故失踪,事前未透漏任何远行藏匿的迹象,事后也未与家属联系,都是某一天正常出门后,就再也没回家,工匠的家人都十分着急,纷纷哭求衙门协寻,但至今仍无所获。”

韩士舒快速看过呈摺。“最近可有地方商贾、大户人家大兴土木,或是边疆邻国有异常的举动?”

商渠答道:“这部份还在调查,但初步并没有相关的回报,徵用名册工匠需经官府以特例许可,并缴纳高额徵用金,此规行之有年,从来都没有出现问题,富户富族都知道私徵官匠是大罪,他们府上有的是银子,当不会甘冒杀头的危险。”

“这么说另有隐情。”韩士舒沉思片刻,偏头看向段严,这是工部的事,为何刑部尚书跟着一起来?

段严向前跨一步,也递上一卷呈摺,说:“这是四日前刑部与兆尹府共同审理的案子。在京郊的里鸣山下发现数十具无主尸骸,原以为是乱葬,但经仵作验骨后,证实俱为他杀,目前正在逐一清查死者的身份。”

“难道……”韩士舒将两份呈摺紧紧绞在一起。

商渠凝重的点头。“有几位匠人家属昨晚到现场指认,确认其中两具遗体就是失踪的官匠,因为尸体毁损的相当严重,辨识有其困难,目前工部正会同刑部及兆尹府,请所有失踪官匠的家属都派人到场,一一勘验。”

“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在天子脚下,做出如此骇人之事!”韩士舒重重捶桌,怒不可遏。“立刻去查,务必将所有事情查到水落石出!”

“是。”段严应道,又言:“王爷,因尸骸分布的位置零散,又为厚土覆盖,虽然大雨冲刷了一部分,但还有多少冤魂埋在土里尚不得而知,光靠兆尹府的衙役,人手实在不足,进度过于缓慢,请王爷允许兵部拨派部份士兵协助挖掘。”

“好,让宋鸿给你们安排,除了认尸,也要尽快查出凶嫌,避免其他人受害。”韩士舒当场写了封文书,交给段严。

“谢王爷,微臣立刻去办。”段严拱手后匆匆离去。

“商君?”韩士舒见商渠站在原地。

“王爷,你变成摄政王还挺有威严的。”没有旁人后,商渠露出轻松的俊笑。

“东官别乱说,我只是暂代皇兄处理朝政,不是什么摄政王。”韩士舒对底线守得紧,就算是至交好友,也不容逾矩。

“我知道,不就是赞美你吗,才一个月,政事已经处理的井井有条了。”他真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进入状况,对于六部的运作、部院的协调驾轻就熟,一点也不生疏。

“都多亏了上官国相,是国相将事情运作的井井有条,我只是用印同意而已。”韩士舒说的话有八成实在,只有两分是谦称,直到代理朝政,他才真正了解兄长平日有多辛苦,也才知道梢哥所称的辅佐,并不是只是位居高位、派东命西而已。偌大的国家,各式各样的事情都需要皇帝过目裁决,若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分忧解劳,皇帝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皇兄最信任的就是梢哥,他现在比以前更明白为什么梢哥值得皇兄信赖。

他一心为公,忠诚,理智,虽然有时候不假辞色,但自有他的道理,不会毫无缘由无的放矢。

“上官大人确实有能力,但那不掩盖你的光芒。”商渠看不惯上官乱对韩士舒的态度,很久以前就渐渐没跟这个昔日的朋友来往,同为三大功臣之后,他和宋鸿的关系始终比较好。

“我若真有一些做的不错,也是皇兄和国相教导有方,前年我跟随上官国相在行宁斋学习,得益斐浅,至今受用无穷。”韩士舒温润的说道,嘴边那抹浅浅微笑让商渠情不自禁跨前一步,握住韩士舒的双肩。

“小舒……”

“嗯?”

“我……”喜欢……喜欢……

商渠说不出口,面对这人清澈澄灵的眸子,他说不出自己那肮脏污秽的心思,他拥有的小妾,生下他孩子的小妾,都有一些像这个人,眼睛像,耳朵像,鼻子像,嘴巴像,微笑像,但再多像也不是这个人,也没有这个人的温暖心肠。

商渠收紧十指。

“痛……”韩士舒低呼一声,商渠方才大梦初醒的松开手,歉道:“对不起抓疼你了,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东官你怎么了?欲言又止的?身体不舒服吗?”韩士舒关心的问。

“不,只是……”

商渠难耐心中的恋慕,回京前,他在外理河治水,两人相隔千里,他还能抑住那股情绪,回京不到一年,每见一次他,深藏的渴望总是有增无减,一分分叠加上去,让他在这人面前愈发的焦躁。

“只是?”疑惑。

“咳咳。”商渠佯装喉咙不适,嗽了两声,话锋一转说道:“只是我想你成天忙于公务,没什么闲暇,要不要趁着今晚咱们出宫走走,不声张的,就你我二人,散散心。”

第七十六章

“今晚?”韩士舒回头看向桌上一缧缧的书类,迟疑道:“恐怕不太合宜,我还有一些奏摺没看完。”

商渠拉着韩士舒往外走,边走边劝:“奏章永远都看不完,你总不能永远都不休息吧,今晚时机正好,等段严的报告回来之后,你我又要开始忙了,此时不趁,更待何时。”

“好好,我知道了,那你总要让我换件衣服吧,这身衣服穿不得出宫。”确实好些日子没跟东官聊聊了,一二个时辰应当无妨,在皇宫闷了一个月,他也有些想透透气。

商渠满意的松手,说:“那我先去北然门外等你。”

“嗯。”韩士舒没有注意到商渠眼中的异样神采。

片刻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皇宫东北侧的一扇小门前,头戴纱帽的韩士舒从小门走出,迅速踏上马车,马车内的商渠还没来的及欣喜,一道突兀的声音倏地响起:“由小的来驾车就可以了。”说罢,商府的马夫已经被踹下车。

“是谁!?”商渠掀开车帘,发现前头坐的不是他的贴身侍从,而是一个高大的陌生背影。

“不好意思,东官,他是我的王府护院,坚持要跟着来。”韩士舒语带歉意的说道,因为说好是单独两人,所以他也没让竹清竹安知道,偏偏要出门时,被张道撞见了,张道怎么都不让他一个人出门。

“放肆!主子的事,哪有护院置喙的馀地,王爷,你待下人虽好,也不该让他们爬到头上。”商渠不悦的瞪着前方之人,声音不大不小,就是故意给对方一个警醒。

可惜那个大胆的护院好似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连转头看一眼都省掉了,迳自低头调整缰绳的长度。

“九哥保护我好几年了,不是一般的护院。”韩士舒不擅长跟朋友争辩,拉着商渠要他坐下,但商渠对于这名不请自来的护院实在感冒,尤其这人一副目中无人、天地无视的江湖痞态。

“下人就是下人,上下有别,尊卑有分,违逆主子便是万恶不赦,若这都不懂,早早该辞退了他,怎么可以继续放在身边!”商渠不理韩士舒的劝阻,伸手要教训张道。

“爷坐稳,要走了。”张道不咸不淡的说道,手下一甩,两匹骏马陡然发足狂奔。

站着的商渠措不及防的跌着了倒栽葱!狠狠摔进车厢里。

“东官!”韩士舒赶紧扶住他。

“你……”商渠没想到竟在恋慕之人面前出此大糗,狼狈的跌了仰八叉。

韩士舒怕他又冲上去,连忙帮张道说话:“东官你别气,九哥对谁都是这个样子的,他是江湖人士,随性自在惯了,你别跟他较真,若有得罪的地方,我代他陪不是,好不好。”

他都这样说了,商渠若再计较,就显得小量,只得悻悻的罢手。“哼。”

虽然杀出程咬金,但商渠很快的就将之抛在脑袋,毕竟只是名护院,不值得为他坏了兴致。

“东官,我们要去哪里散心?”韩士舒隔着一层竹帘,瞅着大街上的景象,分明才一个月,他却觉得很久没看见大京的市井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商渠出去吩咐马车夫张道地点,张道也不应声,商渠不知道他有听进去没听进去,直到下一个路口,马车转向,他才知道张道听进去了,听进去也不应个声,小舒真是对下人太好了,商渠冷嗤一声,坐回车内,与韩士舒聊着一些闲话。

莫约一刻,马车缓缓停住,商渠率先下车,殷勤的帮韩士舒掀开车帘,韩士舒戴妥纱帽走出来,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丽色建筑,如果他没猜错……

“这不是烟波香榭吗。”京城最有名的……享乐场所。当年兴建时大手笔的挖了一个壮观的人造池,号称比御花园的水榭还大,数栋精致阁台亭楼倚池而建,引起不少话题。

只是……

“多年好友,你应该知道我……”

商渠预先打断韩士舒,笑着说:“我知道,我怎么敢带洁身自好的惜王爷来寻欢享艳,你愿意赏脸,我还不敢呢,给皇上知道了,我脑袋还要不要。”

“这地方很大,不全是做那生意的,我们今天是来听曲。”商渠带着韩士舒弯进一栋楼的后门,顺着隐密阶梯直接登上三楼。“今年选出的烟波公子有一副极好的歌喉,唱起曲来,据称馀音绕梁、三月不散,你这大耀第一知音人,怎么也要来捧捧场吧。”世人皆知惜王爱戏惜戏、爱曲听曲,经他评点为好戏好曲者,那是绝对错不了的好。

“馀音绕梁、三月不散?东官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若真如此,那还非听上一听了。

“请。”他就知道这能打动小舒,商渠笑道。

三楼是特别贵宾席,只有三个包厢,商渠安排两人坐在面对表演台、视野最好的包厢,为了避免麻烦,他还将另外两个包厢一并定下,全场清空,这样一来,整个三楼都没有闲杂人等了。

“去外面守着,谁让你进来的。”商渠沉下脸。

张道扳着一张脸,充耳不闻,他双手抱胸,跟铁柱似的立在门旁,反正没意思要出去。

“好像快开始了。”既然无旁人,韩士舒干脆摘下纱帽,看得也比较清楚。

“来了。”商渠凌厉的瞪了张道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忿忿然的转身坐在韩士舒身旁。

一楼已经或坐或站挤满了人,二楼的位子也坐无虚席,韩士舒注意到二楼的客人几乎都搂着一名到两名的年轻少年。

“东官。”

“怎么了?”

“那是什么?”韩士舒指着其中一名腿上坐着少年的富商。

“是侍童。”商渠意有所指的眨眨眼。

韩士舒有一霎那回不了神,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以为都是姑娘……”

“民间男风日益兴盛,富贾人家收几房侍君也不是稀罕消息了,这烟波香榭算是妓院里首开此风先河的,这不,除了一年一度的烟波姑娘,也捧了烟波公子出来,受欢迎的程度不下烟波姑娘啊。”商渠以调笑轻松的口吻解说,双眼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士舒的表情,想从中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

韩士舒有些不自在的将视线从两两交叠的身影别开,他不知道现在民风这么开放了,以前若有龙阳之癖,都是偷偷摸摸、掩人耳目。

“王爷,你若觉得恶心,我们立刻就回去,不待在这种地方了。”商渠试探说道。

韩士舒浑然不觉的摆摆手,道:“不用了,只是来听曲的,我还没耳闻那馀音绕梁之曲呢。”

“哦,真意外。”商渠一副惊讶的模样。

“什么意外?”

商渠笑着说:“我计划来此听曲时,很担心王爷会觉得恶心,受不了这场所的气氛,所以也预拟了备用方案,没想到王爷对分桃断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宽容。”

“谈不上宽容,只是人皆有所好,只要出于真情……也无不可吧。”想起家里两个男人,韩士舒眼眉不自觉地多掺了几丝柔软。

“好一句出于真情!王爷此言深得我心。”商渠精神大振,好像一下子燃起了无穷希望,俊朗的面容炯炯发光,在后头的张道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清脆铜锣声连响三声,韩士舒忙坐起身。“角色要出来了。”

商渠望着韩士舒温润的侧脸,哪还有心听曲。

第七十七章

随着摇曳的温黄烛光,台幕后方飘来一缕扬琴的清音,哀转悱恻,幽怨动人,原本还有的些许喧哗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轻薄的幕纱挽起,两名稚嫩小童各捧着一束鲜花摇摇摆摆的走出,娇笑几声后,将鲜花撒向人群,随后一位面容清秀的公子款步上台,安置好座位与瑶琴。那公子眉宇俊丽,眼中宛如朦着一层泪雾,水光盈盈,让人不禁升起怜惜之心,烟波公子对着台下众人轻轻一鞠,素手轻扬,伴随着琴音吐出的,是一首悠远绵长的孤怨哀歌。

所有人的心绪都不知觉的为那歌声所牵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歌台。

“唱的真好……”韩士舒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微弱的灯源下留下一道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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