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傅姐姐，那里太远了，在这座城市没有重建之前，我要留在这里。”程娴坚定的说道。
“哎……”傅瑶轻轻叹气，伸手摸了摸程娴的头，“真是个好孩子。”
程家父母有些欣慰的微笑，而见此一幕的程焕以及楚程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其实傅瑶的心思他们能够猜出一些，想要将程娴带去基地，并不是想要说服她也参军，说句不好听的话，基地还看不上程娴这般并无什么出色能力的女孩。想要带她走也只是一种方式，一种让其不可随心所欲的方式，因为……
程娴自己也该是知道的，这个选择的真正意图。
然而她坚定的拒绝了傅瑶的邀请。
“如果你的想法改变了，直接与基地联系，我随时等待着你的到来。”傅瑶放下手朝其他人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去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这里就留给程家一家人吧。”
徐光熙与飞鸣立即起身离开，当小朱雀与秦鸣风从楚程面前走过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人也一直在这里……
“不要勉强。”秦鸣风在与楚程擦身而过时，小声的留下了这句话。
与自己哥哥相同身份的人……吗……
楚程突然想到在上一世，自己在他们两人之间纠结异常的选择。
或许，真的就如他人所说的那般，这一切都逃不过一个命字吧。无论多少次的重生，他的身边总是会围绕着那么两个人，而他总是在不同的选择与决定。
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程家一家人才重新坐了下来，在这段时间中，他们都默契的不再提及相关事宜，只是说些开心的话，或者谈些对未来新建的房子的设计。
或许对于这一家人来说，团圆就将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即使再不愿，再祈求，时间还是一分一秒的过去，再次分别也摆在了面前。当傅瑶的侍女青容敲响了这间房间的大门时，团圆的时间就已经被画上了句点。
先行离开这座地下宫殿的是程家父母以及程娴，他们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踏上征程，所以选择了先行离开。
徐光熙拍了拍站的笔直的楚程的肩膀，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生离与死别从来都是没有停止的正在上演。
“走吧，哥。”楚程回过神来去看身边的程焕。
“恩。”程焕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中依然是不舍的，但却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强烈的感情。
那些来自千万年前的过去，已经将他之前的一切所湮灭，看待事情也不再局限与这句身体的阅历，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已经有了楚程的面对这份亲情的淡然了。
生命都是有生死的，太过于执着那或许就会成为一种‘念’了。
就如……
程焕盯着楚程的侧脸，虽然容貌并不相同，但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被盯着的楚程觉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程焕摇头，淡淡的笑。
“如何，还能记得我吗？”徐光熙插话。
“虽然并没有相处过，但我记得的。”程焕笑的很是温和。
楚程拉住程焕的手加快了步伐，“我想我们应该去找傅瑶讨个说法。”
看着楚程如此小心眼的样子，徐光熙站在原地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嗯？你说安吗？”当楚程找到傅瑶时，她刚好将事情分配了下去，包括这座城市今后的重建事宜，她也大略的拟定了一套方案。
“恩，我想，你并不是对他一无所知的吧。”楚程问道。
“恩，见到他我也就认出来了，这件事情，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接我们的人应该来了。”傅瑶说着率先朝门口走去。
见傅瑶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楚程等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安的原名并不是安，准确的说，他原本是没有名字的，零零三一就是他曾经的编号。”傅瑶说这话时并没有带着任何的个人感情，只是在陈述这么一个事实。“飞鸣，以及程焕，我想你们对于这种数字应该还是熟悉的。”
程焕与飞鸣点头，因为在他们的名字后也有这么一串相似的数字。
“他说过，自己是实验体。”楚程点头表示肯定。
“而且是被废弃后自行逃离的实验体。”傅瑶补充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他们的训练员。”
“哈？！！”在场的几人无人不张大了嘴巴以表示自己的惊讶。
“你们在怀疑什么？好歹我也是四方守护之一吧。”傅瑶对于他们的惊讶感到不满。
虽然在场的人都是知道傅瑶的能力的，但傅瑶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一种气质与美貌并存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想象成一个穿着军装面无表情拿着一根棍子盯着众实验体的情景。
“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傅瑶再次补充。
“咦？那你是如何想起了过去？”徐光熙立即问道。
“突然间，不知什么原因，就想了起来。”说起这件事，傅瑶自己都觉得有些奇妙。
“咳，那么安为什么会被丢弃？又为什么会站在外生物的那边。”楚程将话题转回继续问道。
“安这个实验体，说实话那时候我对他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如果说他被丢弃，那定然是因为各项身体指标都没有达到那时研究所所需要的数据，被丢弃也算是他们那个时候的必然了。只是之后据说他逃过了‘被销毁’的命运，在之后我一直没有听过关于他的消息，直到今日。”傅瑶思考了片刻后给予回答。
“你说‘被销毁’？”楚程问道。
“有什么奇怪吗？”傅瑶展颜一笑，“人类，其实远远比我想象的要残忍也强大。”
所以，安才会那般的恨着人类吗？
或许，眼前的这些人，那些有着‘特殊军’称号的人，他的心中对人类并不是仅仅的爱吧……楚程突然感觉自己已经有一些能够体会到安的心情了。
第六十六章：记忆中的开始
前来接引的特殊军专用飞机已经在城市的上空盘旋，看着傅瑶等一行女兵干净利落的爬上了飞机上抛下的软梯，楚程有些汗颜。
并没有多久之前，他也曾在这座城市第一次爬过这种软梯，那时候自己的动作恐怕是很不美观吧。
“走吧。”程焕拍了拍出神的仰望软梯的楚程，轻声说到。
“恩”楚程伸手扶住软梯，朝程焕微微一点头，同样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动作的攀上了软梯，如果没有人说，恐怕不会有人认为，那只是一个入军只有两个多月的才刚过了20岁的男孩。
随着楚程之后的是程焕、秦鸣风、小朱雀等人，等到最后一人将将踏上机体时，飞机毫不迟疑的离开了这个城市的上空。
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再见，香源，这座曾经美丽的城市。
“哥。”楚程将视线从脚下那千疮百孔的土地移到了身边之人的身上，“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吧。”
程焕愣了一愣，随即微笑点头，“当然。”
既然是这样，那么不管过程会有多么痛苦，也一定要坚持的走下去。
因为，属于他们的退路早已被斩断。
“那么，梧桐，能给我说一说以前的事情吗？或许我能记起什么。”既然无法逃避，那么不如逆流而上，如果说楚程的记忆是解开这片土地上所有异种族身上枷锁的关键，那么，就去找回吧，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去。
“好……如果那是你的想法。”程焕伸手摘下了眼镜，原本摘掉眼镜后就会显得迷蒙的双眼在此时却格外的明亮。
“我们……也可以一起听吗？”楚程回过头去，看见了秦鸣风与小朱雀。
程焕的目光落在了楚程的身上，这个决定还是需要楚程来下的。
“好。”楚程点头，或许人多一些能更快的回忆起过去。
于是四人坐了前后两排的座位，秦鸣风与小朱雀坐在前排趴在椅背上开始听程焕叙说千万年以前的过去。
“小朱雀的话，我猜不出你到底是谁，因为那个时候，跟在少爷，也就是凤凰，跟在他身边的人有很多，仅仅只是因为崇拜而留下的人也有很多，因此我无法针对你来说些过去的事。”程焕向小朱雀解释。
“这个我明白，可是，你说的‘留下’是什么意思？”不仅是小朱雀，连楚程与秦鸣风都是一脸的困惑。
“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人类的关系，我们族类大半的子民决定集众家之力开启异界大门，于是有人跟随离开去了异界，也有人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如你，我，以及现在特殊种族军的各位，都是自愿留下的。”程焕解释道。
“大约能明白一些了。”三人点头。
“这些事情等到你们记起过去自然是会记得的，那么先说说你吧，秦鸣风。”程焕挑眉一笑，似乎有种挑衅的意味，“我们本都是梧桐，而且生长在同一个小岛上，而且距离极近，几乎就是相依而生，也正因此，我们算是敌人。”
“啊？”三人有些傻眼。
“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一棵普通的梧桐树，因为距离的原因，无论是地下的养分还是天空中的阳光，甚至是枝叶伸展所需要的空间，我们都需要争夺一番。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两棵梧桐成为了那个小岛上最为高大茂密的。后来的某一天，有一只美丽的鸟儿落在了岛上……”程焕说话时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蛊惑，通过他口中的叙述，其他三人似乎回到了过去，那个美丽的小岛，小岛上两棵相互依靠的梧桐树。
“双生梧桐？”美丽的小岛上落下了一只很小的红色鸟儿，它站在岛上最高的梧桐树上蹦蹦跳跳。
“这里如何？”随后，梧桐树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衣长袍的男孩，虽然是个男孩，但脸上却有着成人才会有的稳重之色。
“恩……勉强吧。”红色的小鸟儿飞到了树下站着的男孩肩上。
“如果你愿意在这里住下，那我就住在那边。”男孩伸手指了指小岛的岸边。
“恩……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呢？”红色的小鸟飞到男孩的头顶上去啄他的额头。
“那是因为你的父母要我照顾你。”男孩面上没有丝毫改变。
“哼，谁信啊。”红色的小鸟在男孩的头顶上躺下，肚皮朝天，暗自嘀咕，“我哪里来的父母……”
“你到底喜不喜欢这里？如果不行，我们就继续再找。”男孩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答案。
“那就这里吧，凑合着住。”小鸟勉为其难的同意。
而后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红色的小鸟儿长成了美丽的大鸟，那个男孩也有了与表情相符的成年人的身体。
小岛上因为美丽的大鸟而吸引了更多五彩缤纷的鸟儿，小岛上每日里都能听见它们快乐的歌唱，而美丽的大鸟栖息的两棵大梧桐树也有了变化，树叶开始变成了红色，也慢慢的有了各自的灵智。
在某一个晴朗的早晨，当第一只鸟儿开始歌唱时，两棵梧桐化为了人形……
“好像在听童话故事。”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插入了四人的幻想中。
“飞……飞鸣？”楚程回头，看见了飞鸣睁着一双明亮眼睛盯着他们看。
“不好意思。”徐光熙的脑袋也伸了过来，“飞鸣很少能听到故事，所以……”
“没关系。”楚程摆摆手，突然发现，原来，这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有属于自己的辛酸，“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小朱雀立即摇头。
“似乎……我有印象……”秦鸣风的眉头皱的死紧，似乎这样才能想起更多的事情。
“因为你经历过，所以才会对此有印象，而你，小朱雀，那个时候你应该并不在那座岛上。”程焕将眼镜重新戴上，面上原本的淡淡的笑容消失无踪。
“我不在吗？”小朱雀疑惑。
“会不会……”徐光熙猜测到，“你不是说那个大鸟后来吸引了许多其他的鸟类吗？会不会是这个？”
“与我所想的差不多，我也认为，小朱雀是那个时候来到了岛上。”程焕点头。
“哥，你说的那个男孩……”楚程突然问道。
“恩，大约，是青龙吧。”
“关于这段记忆，我还是没有想起。”楚程对此感到很无奈，虽然他能够想象出当时的画面，但那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这段记忆对你来说并不是那么刻骨铭心的，所以不记得也很正常。”说这话的人是徐光熙，“记得我当时想起过去时，是因为突发状况与过去的某一件事相互重合……”
“你是说，要说一些对他来说比较有冲击力的事情吗？”程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眉头微微皱起。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因为听见了那件事，所以打破了轮回的束缚，记起了过去的事情。”徐光熙反问。
“不一样的。”程焕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好了。”楚程说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家也都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个话题等等再说，反正，我想记忆这种事情并不是一两天就会想起的。”
几人看了楚程一眼没有再说话，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休息。
“没关系的。”程焕说道，“那件事，我并不在意。”
“不要说了，哥，先休息。”说着楚程就将眼睛闭上，一副你说什么我也听不见的表情。
程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在他的唇角，缓缓的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所有的人都明白徐光熙刚才所说的话的意思，如果说对于凤凰或者对于楚程，能够有绝对冲击力的话题应该就是那‘最重要的人，被人类用火烧成灰烬’的事。
而那个对于楚程来说‘最重要的人’应该也就是如今的程焕了。
楚程阻止程焕将那件事情说出来，其原因显而易见。谁喜欢将自己死亡的经历说出来给大家分享？尤其是那种极度痛苦的死亡过程，看着身体一寸寸一丝丝的被大火烧红，烧焦再到成为灰烬……
那般的痛苦有谁愿意再次经历？肉体上的疼痛虽然消失，但印刻在精神上的，那是永世也无法磨灭的痛，否则程焕又为何能由此作为契机想起了过去？
说是自私也好，害怕也罢，总之楚程是不愿让程焕再去回味一下当时的过程，因为一旦有了开始，或许就会要求第二次第三次的再次回忆，那样的事……
与其让程焕回忆当时的情况，还不如自己去大火中烧上几日，反正都是与火有关，时间久了总会想起什么。楚程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了这个一个计划，反正他也是无法被火烧死。
机舱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后只能听见其中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原本闭着眼睛的傅瑶在此时睁开了眼，目光扫过了前几排的座位，轻轻的叹了口气后再次闭上了眼。